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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孙氏脸色一变,可都设了局,她不甘心放弃这大好机会,咬咬牙:怕什么?又不是我们村的,再说,这小杂种是真的冻死的,查也查不到我们!赶紧的!等会儿天亮来人就迟了! 焦昀黑脸听完他们怎么甩锅饿死原身的事。 等脚步声远去,一双眼亮得惊人,知道他们的计划才好见招拆招,想甩锅?想得美! 天稍亮起时,焦家村村民要去地里,会经过焦昀所待的破房子。 这是焦家以前的老房子,早就废弃,却离村头很近。 村民上工前,钱老二去而复返,一进来,也不看土炕上的尸体,把手里篮子一松。 篮子摔在地上,专门为了演戏放得一碗鸡汤和馒头粥就这么洒了一地,摔得粉碎,声音听得钱老二肉疼。 他低头盯着食物舔舔嘴,才遗憾转身,出门,朝外喊一声:出事了!娘,昀哥儿出事了!他、他死了! 钱孙氏装作刚到,被老三媳妇搀扶着,一听这,扯着嗓子嚎啕起来:哎呦,老婆子可怜的乖孙呦,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这么歹命,这么小就没了命!这让老婆子以后可怎么活啊我的金孙呦! 钱孙氏这一招哭天抢地,把结伴扛着锄头的焦家村村民吸引来,围着栅栏好奇:咦,这不是老秀才的亲家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老秀才家老房子不是早就空了? 老秀才死了儿子后把手头的银钱都花了给闺女招婿,说是招婿,为了不为难女婿,把新房子建在离松郡村村头很近的一处。 老秀才给两个村子当了多年夫子,两村里正主动批了块地,之后一家都搬了去,这老房子也荒废了。 可今个儿倒是稀奇,怎么钱家跑着来了? 焦昀的死当爹的不好提,情绪怕不到位,钱孙氏和钱老汉在外一直维持伪善形象,一直哭天抹泪。 解释就交给小原身的三婶娘。 老三媳妇红着眼,表情戚戚楚楚:昀哥儿那孩子没了。 众人倒吸一口气:什、什么? 老三媳妇继续解释:这事说起来都怪我们照顾不周,可想不到,这孩子气性这么大,一时想不开就 村民觉得匪夷所思,这好端端的,怎么孩子说没就没了?气性大是怎么回事? 哎,说起来这真是事情是这样的。三天前,昀哥儿和大伯家的大宝二宝在河边玩,小孩子么,闹起来就打起来了,昀哥儿没打过,就气不过要推大宝二宝下水。大宝二宝一躲,结果他自己掉下去了。刚好昀哥儿他娘经过跳下去救他,他娘不会水这不就一病不起。婆母知晓后照顾他娘时念叨两句,昀哥儿一气之下就跑到这里来住,还说我们不是他的家人哎,他娘病这么重,这几天我们都在那照顾也没顾上小的,只每日让他爹来送点吃的,可谁知刚刚来送饭才发现,昀哥儿半夜把衣服被子都脱了扔地上,活活把自己冻死了。呜呜,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老三媳妇说到最后是真哭了,吓哭的,一条人命啊。 这些人故意害死昀哥儿,还反泼脏水,颠倒是非黑白,说这些违心话她心里既恐惧又害怕,却又无奈。 焦家村村民傻了眼:快去通知里正! 里正到时,老大媳妇也拉着三天前当事人大宝二宝来了,一来两个小的就扑到刚被抬出来的焦昀身上哭嚎。 却只见声一点泪也没有。 不过是拉来演戏。 里正来时就看到这一幕,经过他听了,婉娘病了这事他知道,还让儿媳妇去送了一篮子鸡蛋。 老秀才在世时帮了焦家村不少,留下一个闺女他们平时都会照顾一二。 孩子打闹是常有的事,可谁知道竟然死了人。 里正没忍心过去,只看一眼,就看到不远处小孩手脚耷拉着,头往后垂着,脸色铁青,嘴巴微张,垂下的手指在外人看来硬邦邦的,还蜷着抓着什么,着实可怖却又让人不忍。 里正大儿子焦大很快出来,压低声音:瞧着像是这样,里面有这几天送来的粥和食物,昨天瞧着没动,被子衣服扔了一地,那孩子浑身都青了,看来死了有段时间,哎,作孽啊。 里正叹息一声,刚要过去送孩子最后一程,大宝二宝哭嚎的声音大了起来,说都是他们的错,他们年纪小不懂事,不该跟堂弟争,要是早知道就让给他了。 这话是大人教的,他们昨晚上背了一晚上,只需要今天这么边哭边嚎喊出来就能连吃三天鸡蛋,还能一人吃一块点心,他们平时撒泼时都这样哭,得心应手,哭得一脸眼泪。 里正还有村子里的人听着心里不落忍,本来还好,可这么一哭,心里也难受,低声跟一群人商量怎么办后事。 如今婉娘还病着,钱老二虽然是钱家的二儿子,却是入了赘的,钱家算是外人,不能办这事,只能他这里正主持了。 结果还没吩咐完,突然就听到一声尖叫。 尖叫是本来正哭嚎假道歉真演戏的两个小的发出的。 众人疑惑看去,见两个小的背对他们,也不哭了,瑟瑟发抖。 钱老大家的这两个小的,一个叫钱大宝,一个叫钱二宝。 钱大宝是堂哥,今年九岁,大焦昀一岁,是堂哥。 钱二宝和焦昀同岁,八岁,小几个月,是堂弟。 钱二宝正是人憎狗嫌好奇心重的年纪,他假哭的时候太无聊想瞧一眼一向跟他不对付的昀哥儿是不是真死了,他还没瞧过死人模样。 他就边嚎边张开捂着眼的手指,这一看不要紧,就看脸色铁青张着嘴的焦昀,本来躺的好好的,突然头咔擦一扭,再咔擦一扭,吓得钱二宝一哆嗦,就推了正演戏哭嚎在兴头上的钱大宝。 钱大宝不高兴看过去,结果,两个小的就对上又是扭头几下咔哧咔哧的昀哥儿,最后面对他们睁着发红的眼,吐着舌头,声音低低幽幽的:我死不瞑目啊,你们颠倒是非黑白,明明是你们推得我我死不瞑目做鬼都要找你们啊你们不说实话我会缠你们一辈子啊 两个小的没忍住尖叫出声。 里正他们刚被这一声吓一跳看过去,还没等说什么。 两个小的抱起来,已经吓破胆,闭着眼抖着身体开始倒豆子叭叭叭全部说出来。 啊啊啊啊不要来找我们不要来找我们!是阿婆让我们这么说的嗷!是阿婆说要是让人知道是我们推你下水就会怪我们,我们就要受惩罚没饭吃!你自己又记不清楚,我们说你推的你迷迷糊糊脑子不清楚还认了嗷真的不是我们!你要找去找阿婆!娘有鬼!呜呜呜呜两个小的哭天抢地的,嚎啕大哭! 也不管别的了就开始往前爬,边爬边回头,就看到本来躺着的人突然就坐了起来,更是吓的一哆嗦,嗷!鬼鬼鬼啊娘!我们害怕!是你说我们这么说完只要肯道歉这样在这里哭一场就能吃鸡蛋吃肉的,怎么还会缠着我们 两个小的大概吓得太狠,爬到一半就吓晕了。 老大媳妇刚扑过去把两个小的抱起来,等抬起头对上焦昀睁得大大的眼,摔坐在那里也吓得脸色惨白,你、你你你不是没气了吗?娘诶!诈尸啊! 第2章 反转 里正他们也被这一幕给吓到了,钱孙氏更是哆嗦着手,可到底更老辣一点,突然瞪了钱老二一眼,不是说没气了? 该死,早知道这个没用的她就自己亲自去确定了! 没想到她老狐狸被一个小狐狸给算计了。 焦昀坐起身,视线一一从震惊的里正、村民,钱家这一窝子身上扫过,他知道只是凭今天这事他如今占了身体没死,那就没办法跟钱家这些人算账,不过,大账暂时不能,小账倒是可以先讨一讨。 焦昀的视线最后落在焦家村里正身上:里正伯伯,不知道焦家村的村民受了欺负,伯伯给不给讨个公道? 里正望着不远处那瘦瘦小小的孩子,再想到刚刚钱大宝钱二宝的话顿时明白什么,脸色也铁青,瞧着焦昀目光温和很多:你放心,有伯伯在,没有人能欺负我们焦家村的人! 焦昀:那大家伙刚刚也都听到了,三天前,确切是四天,我和钱大宝钱二宝在河边玩,他们想抢我娘给我的蒸糕,我不给,他们就来抢,我跟他们争抢间,钱二宝把我给推了下去,当时太过混乱,加上掉进水里被吓到了,加上我娘为了救我病了。 我太过自责也就神志不清,可谁知道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反而成了我要推钱大宝他们自己掉下得水。阿婆,他们说是你教他们这么说的,我虽然姓焦,可平时对你也尊敬,所以你平时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孙儿的吗?教他们这么小就撒谎? 钱孙氏的脸色难看之极,可她到底装惯了,望着焦昀神色悲痛,昀哥儿,阿婆是那样的人吗?阿婆平时怎么对你的?大宝二宝年纪小被你这么一下神智有点混乱记错了,老大家的,是不是你这么告诉他们说谎的?我平时怎么教你的?怎么能这么冤枉昀哥儿? 老大媳妇嘴角抽了抽,可到底对上婆母威胁的目光硬着头皮承认了:是媳妇怕二叔怪罪两个小的,就、就二叔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钱老二早就被焦昀死而复生给吓到了,等这会儿回过神,看到嫂子这么说,反射性的赶紧摆手:没、没事,不过是小事,怎么能让嫂子道歉,焦昀还不赶紧给 给什么?道歉吗?给他们道歉我活该被他们冤枉,活该被推下水让我娘为救我到现在还卧病在床?焦昀嘲讽看着不远处那个窝囊懦弱又愚孝的男人,对方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有点讪讪的。 焦昀的目光被光照得不辨神情,他冷冷看着钱老二,这个一辈子窝窝囊囊被当工具利用而不自知的愚孝渣爹。 钱老二是焦家入赘的,钱老汉生了四个儿子,偏偏家里穷困潦倒一窝四子都娶不上媳妇。 等老大拖到二十五也找不到婆娘让钱老汉一家愁得不行的时候,钱老二也就是焦昀他渣爹钱有财救了隔壁村一个老秀才的闺女,这老秀才本来有一子一女,谁知运气不好,儿子几年前被拉壮丁就再没回来,死外面了。 第2章 老秀才的婆娘也没两年就病死,剩下老秀才和他待字闺中的女儿焦婉娘。 焦婉娘自小被养的知书达理性子温吞又胆小,到了及笄说亲的年纪却迟迟没人上门,因为老秀才怕自己闺女吃亏连这唯一的苗也没了就定了一个规矩,想要说媒没问题,唯一的条件,就是男方入赘,他焦家愿意给五十两纹银。 这条件一出,即使焦婉娘长得如花似玉也让很多有意的男方望而止步,这一拖就过了大半年,在有一次焦婉娘和邻居大娘去镇子卖绣活经过松郡村与焦家村相连的河边时没看到青苔踩了空,被刚好经过要去地里干活的钱老二给救了。 钱老二对焦婉娘一见钟情,加上钱老二踏实能干,钱家也想拿银子给其他三个儿子娶媳妇,一拍即合,就让钱老二去入赘了。 开始头几年小夫妻过得还亲亲热热的,可在三年前老秀才因故死了之后钱家开始暴露本性,撺掇着钱老二和焦婉娘离了心。 还拿焦昀这个独子姓焦说事,加上钱老二本来就愚孝,钱孙氏一哭他就没办法,一开始只是偷偷摸.摸偏心叔伯家的子嗣,被洗脑觉得这些娃才跟他一个姓氏,才是他老孙家的根儿,反而开始渐渐对原身不闻不问。 而钱家的胃口也在这两三年里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生出打算趁着这次原身的娘病重之际,把一大一小两个都饿死病死令娶,顺便霸占焦家的财产。 焦昀穿来的时候已经是原身被饿在这小房子第三天了,原身从第二天开始发热,到他穿来前愣是就这么活生生饿死病死了。 钱孙氏脸色不好看,一个娃子怎么跟当爹的说话的? 可偏偏这会儿局势对他们不利,她见好就收,给个台阶:昀哥儿你看你爹也是顺嘴,既然你没事就太好了,走,跟阿婆回去,阿婆刚杀了一只鸡,给你补补身体。 杀了一只鸡?杀的谁家的啊,是我娘养在院子里的吧?不知道的,还以为焦宅已经改成钱宅,你们想霸占就霸占,想吃就吃想拿就拿是不是啊?感情我焦家这不是招女婿而是嫁了闺女还倒赔五十两纹银啊,你们钱家这买卖做得可真好。焦昀冷嘲热讽的话让钱孙氏脸上没皮,看了钱老二一眼。 钱老二也气得不行,上前就把焦昀给提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跟你阿婆说话?快道歉! 焦昀头一垂,打吧?反正你以前也没少打过,打死了刚好如了你们今天的意了,我被你们饿了三天,本来没力气了就看到你们进来扔了一地的被褥和衣服,我是饿得几乎没出气了,结果你们当我死了,就演这么一场戏,还故意让两个小的那么说,怎么,只要演就给鸡蛋给肉吃,你们钱家好财大气粗哦。 也不知道到底嚯嚯的谁家的东西。打吧打吧,最好打死了才刚好如了你们的意,我死了刚好我娘也被你们磋磨死,这样一来焦家可就真的成了钱家喽,戏文里怎么演的来着? 宁跟讨饭娘不跟当官爹,可我这爹还只是入赘的就这样没天理啊,吃着我焦家的拿着我焦家的还虐待我们母子两,丧良心啊。不如死了算了!打吧打吧。 焦昀这唱作一气呵成倒豆子一样吧嗒吧嗒一顿,愣是把所有人都说愣了,等回过神,里正终于从小孩子怒气之下说出的东西中窥探到一点真相,他看了大儿子一眼:老大,你再重新进.去看看! 焦大也气得不行,赶紧重新进.去,把地上的被子衣服都抱了出来的,等到了外面亮堂起来,这么一看,发现被子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可这房子好几年没用过,早就积了一堆灰,这孩子自己现在都一团糟灰头土脸的,可这衣服被子都干干净净的,说用了三天,这怎么可能? 焦家村的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是冷意。 焦大扔下被子,一拳朝钱老二揍过去,直接把焦昀给抢过来:钱老二,你姓钱,我们焦家村的人可轮不到你插手!你们钱家这莫非是打算活活饿死小的?怎么姓焦就要被你们这么欺负?你看不起谁呢? 钱孙氏暗叫一声糟糕,如果是松郡村里都是他们自己人也许还好糊弄,可这里是焦家村,这里可大部分都姓焦,她干脆就是一声哭嚎,老二啊,你怎么能这么糊涂,早就让你给昀哥儿送点被子送点衣服过来,偏偏你跟婉娘夫妻恩爱,你太过担心婉娘就把这事给忘了,你怎么能这么存心大意,昀哥儿你也是,你怎么能忘了说呢?这误会 焦昀看着老太太继续演,这搁现在,那绝对是老毒妇戏精级别的,显然这又开始甩锅,把一切都推给钱老二,拿夫妻恩爱说事,左右是入赘出去的儿子,老太太压根也不心疼,只有钱老二这蠢货还觉得自己娘最好,最孝顺想把一切都给老娘。 不过焦昀也知道自己没证据也拿这老太太没办法,不过他这会儿的目的也不是这个,就是借着这些将钱家的人从焦家赶走,让他们不敢继续待下去。 背着这么一个可能饿死孩子的名头,他们除非真的不要名声了,不过,这么便宜就算了可不行。 焦昀:又是误会啊?阿婆你可真有意思,不管是什么到了你的嘴里都是误会都跟你无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上梁太正下梁自己长歪的。 焦家村的人也不信钱孙氏了,显然觉得以前听隔壁村说钱老太太多好怕都是假的,这就是一个一肚子坏水的毒妇啊。 焦昀瞧着钱孙氏僵硬的脸:既然我现在没事了也想开了,你们是不是应该从我焦家搬出去了?当然,这几天怕是你们嚯嚯不少我家吃的,我家养了八只鸡,三只鹅,还有一块老腊肉,一堆野味,里正伯伯你等下去瞧瞧,要是少了,某些人吃了这些东西是不是该付钱?白吃可不是正经人家干出来的。 当然,别说什么给我娘看病吃药,这几天你们可没给我娘吃药,不信你们拿出药方或者药渣也行啊,再不行我们这时候过去焦家,你们能找出熬药的药罐子也行啊。说是照顾我娘,结果不给吃药,你们这是照顾我娘呢,还是想活生生拖死我娘呢? 焦昀咧嘴一笑,他因为故意想一身青,所以是真的冻了好久,这会儿这表情有点可怕,却看得里正等人眼圈发红,这钱家得怎么糟践人让一个孩子突然就长大了,变得这么伶牙俐齿? 钱孙氏张张嘴想说什么,可还真的让这小杂种猜对了,他们每天只对外说照顾,可哪里舍得给婉娘喝药,那多贵啊。 焦昀朝里正和焦家村的人鞠了一躬:我年纪小,劳烦叔叔伯伯帮忙去算一算,换算成多少银子让钱家拿出来。当然,钱二宝推我下水,我娘因为救我生了病,而起因是因为钱二宝所以,我娘治病的钱理应也该钱家来出,我也不要多,十两纹银。 十两?你怎么不去抢?钱孙氏这次终于没忍住吼出声。 第3章 狼崽 钱孙氏等吼出声才意识到说了什么,才讪讪笑了笑,昀哥儿,钱家情况不好,十两是真的拿不出。 焦昀笑笑:行啊,那劳烦里正伯伯带我去一趟郡县,我是焦家唯一的男丁,我要状告钱家趁我不在我娘病着神志不清吃我家鸡抢我家粮还闯空门,这是偷盗!我要告他们钱家一窝子抢了我焦家! 这次不仅是钱孙氏连钱老二等人也吓到了,钱老二怒吼一声:焦昀!你小小年纪心思怎么这么歹毒?这是你阿婆这是你伯娘婶娘他们,你怎么能这么做? 焦昀看他一眼,你入赘我焦家,我才是焦家唯一的当家,我焦家的事还轮不到你说。 钱老二:你这是不认我这个爹吗?你要是告他们,我就告你不孝,哪有儿子告爹的? 焦昀摸着下巴:这样啊,那我不告你,我只告他们就行了,是不是这个理儿?再说了,就是连你一起告又怎么样?我又不做官不考功名,只是到时候都知道你们钱家的事,以后钱大宝钱二宝他们也不用考了,毕竟有这样的家人,上梁不正下梁歪哦。 你!钱老二头一次发现他这个一向不讨喜的儿子竟然这么能说,以前这小畜生都是装的吗? 钱老大媳妇钱老三媳妇却是吓坏了:娘你说话啊,这可不能去啊,这要影响几个孩子一辈子的啊! 没想到这小杂种这么狠,竟然跟他们鱼死网破。 钱孙氏咬着牙,等对上里正他们皱眉不喜的目光,咬着后槽牙:赔!我们赔! 钱家最后算下来加上这几天在焦家连吃带拿的,外加十两药钱,一共要给十二两银子。 本来一共是十二两三百七十文,钱孙氏愣是哭天抹泪说家里实在没钱了,只肯给十二两。 里正和焦昀说了声,焦昀没再要那几百文。 他又不是真的在意这十几两,本来这些钱就是从焦家拿出去的,这几年钱老二用各种由头把家里的银钱往钱家拿,婉娘不想薄了夫妻情分,睁一只眼闭一只。 可钱家拿钱还不够还要害人性命,那就血债血偿好了,他要让钱家吐出这些年欠焦家的,还有小焦昀一条命。 但这会儿婉娘病着,家里又没银钱,这些钱是暂时给婉娘拿药先把人救活再说。 焦昀也没打算真的去告,不说他现在占了小焦昀的身体,人没死,又是家务事,加上他没证据,里正不会真的让他去郡县。 一般来说,两个村子的大事小事都是由里正出面解决,闹到郡县,里正他们会被说治下不严,不会想闹大。 到时候即使焦家村的里正伯伯愿意,松郡村那边的里正也会说和,结果依然是不了了之。 所以焦昀之所以弄这么一场的目的也就是两个,一个是为了把钱家的人赶出焦家,闹这么大他们也没脸最近这段时间再来,他可以趁机休养生息; 第二个就是从钱家那里抠出银钱给婉娘治病,他这年纪这身板,没大人暂时无用武之地,想赚钱也没来路。 等所有人散开,焦里正怜悯看着攥着碎银子的小孩,瘦瘦小小的,明明已经八岁,可因为瘦弱,瞧着就像是五六岁的小萝卜头。 冷静下来,里正心里有个疑惑,这孩子怎么突然厉害起来了? 焦昀早就想好对策,先发制人,等所有人一走,手脚一软就倒在地上,哇的一下哭起来。 小孩哭得里正心都软了:还是个孩子啊。 焦昀演戏演全套,边哭边哽咽,半真半假为自己之前的事解释:呜呜呜,爹和阿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只是饿得的没力气,我真的好饿,爹突然来了,我好高兴可爹却跟阿婆说我没气了,说我死了,呜呜 里正被哭得心慌,蹲下.身赶紧抱起来,安抚道:昀哥儿不哭,没事了没事啊。 焦昀脏兮兮的小手抹着泪,低着头眼圈红红的,缩成一团,更显瘦弱,伯伯,我好怕他们以为我死了,就说不给娘吃药,让娘也死了,好再给爹找个婆娘我后来冷极了,以为自己真的死了,就就梦到了祖父,呜呜呜,祖父抱着我说了好多话,他教我怎么做怎么说我照祖父说的,果然现在跟祖父说的一样,他们都走了,我还有钱给娘治病了娘也不会死了,不会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说到最后,为了逼真,一口气没上来,哭晕了。 里正被焦昀话里说出来的东西吓到了,他快速四处看了看,看到只有大儿子才松口气。 焦大也吓到了:爹,昀哥儿说的不会是真的吧?老秀才叔真的给他托梦了?这世上不会真的有 别瞎说,这事烂在肚子里谁也别说,哎,老秀才命苦,儿子没了怕闺女这性子嫁到婆家吃亏就干脆招个。可这还是看走眼了啊。 这事怕是真的,是老秀才被钱家做的事气得托梦报仇。 老秀才一向是个有本事的,能让钱孙氏吃亏也就老秀才能办到。 钱孙氏这些年在松郡村面上伪善,可接触久了还是能窥探到一二,只是没人多嘴,即使如此钱孙氏这样不吃亏的,老秀才在的时候她也没敢做什么,只是老秀才一去 里正最后叹息一声,这事以后别提了,先把孩子送回焦家,再找松郡村里正说说。 不然,他怕这对母子以后日子不好过。 焦昀掐着时辰在半路醒来了,红着眼,表情木木呆呆的,又恢复之前那个沉默寡言有点怕生的小孩。 里正心疼孩子,一路上逗着,还给大儿子使个眼色,朝他胸口的衣服下瞥了眼。 焦大懂了,虽然肉疼,还是拿出一个油纸包,一层层揭开,里面是很少的几块酥糖。 今日是初二,昨天去祖祠祭祀,这是拜祭祖宗的,每个月初一十五祭拜后,初二十六会把祭品分给几家。 这是大房分到的,他们兄弟几个刚一起去了祖祠,还没揣热乎。 可孩子到底可怜,他撕下一块油纸,捻起一枚放在上面,裹好,小心翼翼递过去,昀哥儿,别哭了,看这是什么?叔叔给你吃糖。 焦昀已经很久没被这么哄着给糖,虽然尴尬,心里却暖暖的。 里正一家都是好人。 他垂着眼乖巧接过,道了谢,却没吃,而是把油纸四四方方叠好,放在怀里。 里正和焦大对视一眼,不解,昀哥儿,怎么不吃? 焦昀红着眼,小声吸了吸鼻子,娘吃药,会苦,给、给娘吃。 酥糖不好买,要去镇上,婉娘不常出门,钱老二更是不会给买,就算真的一年去几次镇上,买了东西也是直接偷偷送去钱家,所以小焦昀是没吃过这些的,对他来说是很稀罕之物。 可对焦昀来说,他并不馋这个,酥糖放着还能给婉娘吃。 婉娘丧子,虽然并不知情他也没打算说,可他还是可怜这个女人。 里正和焦大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里正抱紧小孩,无声长叹一声,再没说别的。 到松郡村口时,去范里正家和焦家不一个方向,焦家就在村头,远远就能瞧见。 焦昀主动挣扎着下来,跟里正和焦大挥手,说自己回家就行,只是等下要麻烦他们回来的时候请村里的郎中过来一趟。 两人也担心婉娘,没再继续送,先跟郎中说一声,再找里正说道说道。 焦昀一直走出很远回头去看,看到两人离开才松口气,松郡村已经没什么人,这会儿要下地,村里静悄悄的。 焦昀朝那座青砖房走去,一进的院子,可修的很好,可见下了大功夫,只可惜,这会儿篱笆都歪了一半,门甚至半开着,院子里更是乱糟糟的,鸡鸭树叶杂物堆积在那,像是被打劫过。 焦昀就要进.去,却突然听到角落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第3章 焦昀警惕,怕有人趁乱打劫,他在院子里选个略粗的柴火棍,顺着篱笆去青砖房后,只是越是靠近,却是听到几个孩子嘀嘀咕咕的声音。 万一推下去他告诉大人怎么办? 对啊,爹会打我屁.股的! 你们胆子怎么这么小?这家伙整天一副怪模样盯着我们,早就想揍他了,你们不想揍吗?你瞧,他又瞪过来了! 可 焦昀皱眉,绕过角落,终于看清楚墙后是什么情况,这青砖房是建在村头一处之前废弃的空地,清理出来之后很大,不过后面有个坑窝,不深,却碍事,所以当初没人把房子建在这里。 后来倒是成了村里孩子聚集的地方。 不过这会儿,几个年纪不到十岁的孩子正把一个五六岁也瘦瘦小小的孩子摁在地上。 那孩子被几个人摁着手脚也在挣扎,手腕脚腕很细,瞧着像是随时都会折了。 被捂着嘴,抬起头露出一双发红的眼,又亮又凶狠,让焦昀想到野性难驯的小狼崽子。 随时都可能张嘴咬你一口。 第4章 丑娘 只是再凶狠,小孩子力气在那,被几个大这么多的孩子给欺负制服,根本挣脱不掉。 焦昀皱眉,看来是小孩子打架,可打架归打架,把人推下一人多高的坑窝就是又狠又毒了。 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狠毒,不仅如此,他还在这些孩子里看到钱三宝,是钱家老三的儿子,今年五岁,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纪,跟钱大宝钱二宝一样,在村子里横.行霸道。 被压着的孩子又黑又瘦,脸上也脏兮兮的,看不出是谁,可欺负人就不行。 焦昀看他们真的要把那孩子推下去,躲在角落大喊一声:来人了!好多大人往这边来了,快跑啊!被抓到要被揍的! 几个孩子一听,大概平时被爹揍怕了,一哄而散。 焦昀等都跑远了,才赶紧从角落走出来去看之前那个孩子,只是却看到慢了一步的钱三宝被那个爬起来的小孩给拽住了,那小狼崽子浑身脏兮兮的,眼睛红通通的,小拳头捏着,就要去揍钱三宝。 小狼崽子那一眼太凶残,这一拳揍下去怕是 焦昀暗叫一声不好,赶紧上前,直接把小崽子的手一扒拉给从身后搂住,结果这小狼崽子大概之前被这几个欺负愤怒了,直接上嘴要咬。 焦昀本来一手搂着,一手反射性的要去勒对方脖子,可那细脖子,他还真怕自己力道收不好给勒断了,可用自己的胳膊让他去咬,那还不如咬钱三宝。 想了想,焦昀想到什么,赶紧一摸怀里,掏出之前那个焦大给的酥糖,直接油纸一扒,就胡乱往小狼崽子嘴里塞。 好在本来油纸就一点,这么一塞,大概是甜滋滋的味道蔓延开,本来正愤怒暴躁的小孩,突然就是动作一顿。 钱三宝被刚刚小孩那一眼吓傻了,焦昀吼了句:还傻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滚?这一窝子除了惹事啥啥都不行的玩意儿。 小狼崽子大概头一次吃到这种让他愣住神的滋味,回过神就发现钱三宝嗷一声手脚并用跑了,他顿时拼命挣扎要去追,被焦昀给拽得死死的。 你揍他干什么?揍完都知道是你揍的,钱孙氏能饶了你?到时候闹到你家,钱孙氏能让你家赔一大笔钱!这事钱孙氏真干得出来。 再说了,他刚坑了钱孙氏十二两银子,钱孙氏正是缺钱缺得眼冒绿光的时候,这一拳揍下去,这狼崽家里估计能被钱孙氏给闹得不得安宁。 一听一大笔钱,小狼崽子终于冷静下来,随即也是一阵后怕,眼睛也渐渐恢复清明。 只是回头死死盯着焦昀,梗着脖子,依然凶巴巴的。 嘴.巴却闭得紧紧的,满眼都是桀骜不驯。 焦昀看他一眼,我可是帮了你,瞪我干嘛?瞪我把糖还我! 小狼崽子却是警惕迅速挣扎一下,还倒退几步,就要跑。 焦昀怕他惹事,在后面提点一句,想揍人容易,可既要揍人又不要让人知道是你干的才最厉害! 小狼崽子回头又瞪他一眼,很快跑没影儿了,估计怕他把糖要回去。 焦昀咧嘴笑笑,这崽子,就是不知道是谁家的,小焦昀记忆里竟然完全没印象。 焦昀重新绕回去,把门关好,按照记忆去了一处偏房,里面正躺着还昏睡着不省人事的婉娘,他查看了一下婉娘的情况,虽然严重但好在底子好,暂时性命无忧。 郎中很快就会来,焦昀暂时还不敢做什么,怕被察觉到,再说了,婉娘这会儿越是严重,他之前说得才可信,钱家就越脱不开干系。 只是瞧着家徒四壁,焦昀头疼不已,一个病秧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这要怎么过日子? 肚子这时也咕噜噜想起来,焦昀想起穿来前刚买的一堆小吃,吞了吞口水,要是能提前知道,他一定提前吃了。 不知是不是脑海里想了一下他那塞满食物的小厨房,下一刻,焦昀只觉眼前突然一片雾蒙蒙的,吓得他一怔,还以为又穿了。 等白雾散去,焦昀傻眼了,这哪里是焦家,竟真的是他穿来前的小厨房。 焦昀眨眨眼,闭上眼想了一遍焦家的家徒四壁,睁眼又回来了。 他眼底冒着光,又闭眼想了想他的小厨房,又穿回去了。 焦昀长出一口气,咧嘴没忍住笑了,难道上天瞧他太惨,所以附赠个金手指?这是随身附带个厨房空间?那他还怕会饿着? 确定自己真的把厨房带回来了,焦昀走到琉璃台前,上面摆着他刚买的一份香酥饼、一碗粥、一盘椒盐虾,还有一罐啤酒。 他迫不及待端起粥也不管是不是早就凉了,先垫垫胃再说,只是端起瞬间,一摸竟然还是热的:??? 他不明所以的两三口喝完,捶胸顿足无良商家一碗就这么两口时,他手里本来空了的粥碗竟是瞬间复原成一整碗。 焦昀:???!!! 等焦昀意识到这代表什么,他强忍住激动的情绪,为了确认,又三两口喝了,下一秒,前面的粥碗再次恢复原样。 焦昀颓然坐在大理石地板上,终于意识到,他这个厨房的一切,只要原本有的,无论他怎么消耗都会自动复原,他眼冒绿光瞅着他为了宅买的最大号还塞的满当当肉粮蔬菜牛奶饮料的冰箱。 有这个金手指在,他岂不是有取之不尽的食物? 焦昀心情平复下来,怕小原身这身体之前饿太久,没敢吃别的,喝了几碗粥,就出了空间。 他站在那里没多久,就听到外头传来焦大的声音:昀哥儿?昀哥儿? 焦昀赶紧应了声,环顾一圈,看到一旁的缸里,灌了几大口凉水,冰的一激灵,他抖了抖,赶紧白着脸跑出去,掩饰刚才吃了东西。 焦昀跑出去,看到除了焦大、郎中外,还有一个大娘,是村里一个孤寡的老妇人,他猜应该是焦大为了避嫌。 钱老二回钱家没回来,估计焦大也去喊了,人不来,家里就一个孩子外加一个妇人,他们要是两个大男人过去,指不定改天传出什么话。 加上也怕焦昀一小孩不会熬药,干脆给了十几个铜板,这几天帮忙熬药外加煮点饭。 焦昀没反对,等人走了再打发老婆婆,有老婆婆在他没办法把空间的食物拿出来。 郎中去瞧了,婉娘果然没吃过药,好在底子好,没性命之忧,却病得久了,接下来一段时间都需好好将养。 他来时听说了情况就拿着药,跟他猜的差不多,也对症,留下几包,嘱咐焦昀喝完要是没好,或者晚上发热严重就去再喊他来。 焦昀送两人出去,给了银子,等人走了,老婆婆已经提着药去熬了,话不多,估计也不怎么熟稔,埋头干活,却也只勉强找到一个瓦罐开始熬,家里竟是什么都没剩。 焦昀等她熬好药,就忽悠说是钱老二也就是他爹很快就会回来,让她下午不用过来了。 老婆婆也没坚持,把铜板要还回去,被焦昀拒绝了。 老婆婆最终到底日子过得难也没说别的,只是离开后不久又送来一小袋糙米,焦昀收下了。 等重新把门锁好,焦昀进了空间,用大瓷碗把小碗里的粥一碗接着一碗倒出来,等装满放回,小碗又重新复原。 他出来后,把昏迷不醒的婉娘扶起来,一勺勺把粥喂了进.去,再开始喂药,等这一切做完,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他这身体小,做事慢,等把空碗放回去,瞧着院子里的狼藉和杂乱,平日都是婉娘收拾,婉娘病了后加上这几天被钱家的人糟践,早就不能住人。 焦昀确定婉娘睡得安稳,这才把门锁好,朝钱家去。 他没骗老婆婆,钱老二的确要回来,毕竟,一个他焦家入赘的女婿,不给家里干活去钱家当苦力,焦家出了钱,可不是买个吃里扒外的! 焦昀一路往村里走,低着头一句话不说,他能感觉到经过的人的视线,也没看,却是走过去时,时不时抬起手假装摸下眼睛。 等他走过,能听到身后传来觉得钱家不是人过分的话。 焦昀就这样心情极好走到钱家门口,抬头却听到一阵乱糟糟的,围了不少人。 钱孙氏的声音拔高传出很远,丑姑,你家孩子抢了我家三宝的糖,这怎么算?必须赔出来!否则这事没完! 焦昀皱眉,不是他敏感,钱孙氏提到的糖,让他想到之前给那狼崽子吃的酥糖。 被钱孙氏喊了这句丑姑,焦昀勉强对上号,这丑姑还真有印象,据说是几年前从外地办到松郡村的小妇人,后来死了丈夫,就成了寡妇。 之所以小原身也记得,是因为这丑姑在松郡村还挺出名,小原身听过不少次,也就记下了。 这丑姑刚来松郡村是跟着夫君来的,她夫君是个猎户,会打猎,头两年过得挺好。 丑姑来松郡村时就怀了孩子,没两个月就诞下一子,没取大名,只听丑姑夫妇只柏哥儿的喊,两人来松郡村后,猎户平时在外干活,闲暇时去打猎,丑姑没出过门,刚来时脸遮得严严实实,也没发现不对劲。 没两年,猎户一次去打猎,却好几日才回,还是自己爬回村口的,浑身是血,脖子上被抓出个血窟窿,没爬进松郡村就断了气。 那也是松郡村的人头一次见到丑姑的真容,大概太急赶过来忘了遮脸,众人才发现她一张脸像是被火烧过,辨不出容貌,甚至一只眼也烧瞎了,瞧着可怖至极。 后来范里正看她母子两可怜又刚死了丈夫,就继续留下来,只是没了猎户,丑姑开始给别人浣洗衣物赚点铜板,日子过得很是拮据。 因为容貌,她平时也遮着脸,因为不跟人接触,也不知名字,就丑姑丑姑的叫。 焦昀也想起来那个之前被揍的小狼崽子似乎就是丑姑的儿子柏哥儿。 我没有!焦昀想事情时,一道不逊气鼓鼓的声音响起来,带着愤怒,我没抢他的,是他冤枉我! 哼,不是你抢了三宝的,你怎么可能会有糖吃?钱孙氏刚被坑十二两银子,肉疼得很,正有气没处撒,糖不糖她其实不管,她就是想找人撒气。 这个丑姑是外地来的,又死了丈夫,孤儿寡母,正好欺负。 第5章 义气 你小狼崽气得要跟她理论。 个头虽然小,却气势十足,小小年纪护在他娘身前,生怕丑姑被欺负了去。 丑姑却抱住往前冲的孩子,阻止他没说完的话,低垂着眼道歉,声音又轻又沙哑,据说是小时候脸扑进火堆烧到还熏坏嗓子:对不住,这是几个鸡蛋,给三宝补补。这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娘!狼崽子气得挣扎开,我真没抢他的,是别人给我吃的 那你说说看是谁?谁家这么大方还给你糖吃?钱孙氏吊着眼,压根不信,就算真的有这个人,这小杂种也不敢说吧?否则早就说出来而不是等到现在。 我果然,小孩卡壳,嗫喏着嘴,咬着后槽牙头一偏,没说。 焦昀乐了,还挺讲义气。 看来是不想把他牵扯在内,这小孩怕是知道他跟钱家关系不好,怕婉娘病着供出他后让他吃亏? 钱孙氏得意,三.角眼滴溜溜转着,得寸进尺:大家伙瞧瞧,果然是没爹教的孩子,张嘴谎话就来。我家三宝多乖一孩子,怎么会撒谎?虽说是小孩子争抢,可俗话说的话,小时偷小,大时可就是当强盗的苗子!为了给他个教训,丑姑你也别说我老婆子欺负人,这样好了,这几个鸡蛋呢,老婆子收下了。可抢了我家孩子的糖却还死不认账,这事可不能这么善了,想道歉,一斤糖。 钱孙氏这话一落,村民倒吸一口气,好家伙,一斤糖,她怎么不去抢?! 有同情丑姑的,却也不想惹得一身腥,这钱孙氏做的事他们也听说了,连亲孙子都敢下手,这些年装得这么像,就怕以后被记恨上使阴招。 一时间,没人开口说什么。 钱孙氏被拆穿后,破罐子破摔:怎么?不行那就带去给里正好好瞧瞧,不是我们松郡村的就不是,这根子啊就不好。 丑姑一直死死按着怀里挣动的小孩,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小孩气得眼神凶狠,可被丑姑捂着嘴,发不出声音,丑姑弓着身,赔礼道歉:我没教好孩子是该道歉,可、可一斤糖是真的拿不出。 糖是稀罕物,最便宜的一斤要近一两银子,别说这么多,一百文她都没有。 这样啊,那写个收据以后还也是可以的。钱孙氏得意笑笑,只要她签了,这利滚利,等时机到了,她现在住的那个房子,可就归她钱家了。 焦昀差点没骂出一句老泼皮,她那心思就怕昭然若揭,丑姑怀里的孩子扭着就要冲出去。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带着小孩子的天真与懵懂:咦?原来抢一块糖都要赔一斤糖的呀! 他这清脆的一声众人都看过去,等看到是钱老二的那个独子。 钱孙氏看到焦昀就眼前一黑,想到她吐出去的银子,就恨得牙痒痒,她在松郡村这么多年,头一次吃这么大的闷亏。 双手掐腰就要骂出声,结果对上小崽子笑盈盈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之前大宝二宝被算计的事涌上心头,她迟疑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就看到这瘦猴一样干巴巴的孩子摸着下巴,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阿婆你这账算得真好,我咋没想起来呢?一块糖赔一斤糖,那你家吃我家八只鸡,三只鹅,一块老腊肉,一堆野味天啊,这笔账太好了!我算算,一斤糖五十颗,也就是阿婆你一下子涨了五十倍呢!那我这八只鸡就是四百只!三只鹅就是一百五十只! 第4章 焦昀已经没算完就开始拍着手,比着拇指:阿婆你算得真好,那掏钱吧。说罢,小手一伸,让钱孙氏眼前一黑一黑的。 夭寿啊,要了老命喽,这是趁火打劫啊钱孙氏这一哭嚎,让村民反应过来,噗嗤一声不知谁先笑了一声,大家伙都笑起来。 趁火打劫,这还不知道到底谁趁火打劫,看人家孤儿寡母就狠欺负。 因为小焦昀出头,村民有真的看不过去的,总不能被一个小孩子比下去,吆喝出声:钱老汉家的,这笔账我们都觉得好,让丑姑给你一斤糖,不过你这改明也得把同样该算的还回去啊,不然,你这可就不讲理啦! 躲在屋里的钱老汉觉得没脸,大概也怵之前焦昀说要去衙门告状的事,多大点事,行了,都回来,该吃晌饭了! 钱孙氏缩了缩脖子,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 可钱孙氏这边算了,焦昀却是迈着小步子走过去,绕到钱孙氏面前,一歪头:阿婆,不还钱啦? 钱孙氏剜了他一眼,怕老头子回头骂人,就要提着鸡蛋回去。 赚几个鸡蛋也好。 焦昀却是拦着不走,阿婆你急啥?我还有事要找三宝呢。 钱孙氏一紧张,把三宝搂在怀里,你还想干啥? 焦昀不说话,只笑眯眯看着三宝,他比三宝大两三岁,可个头却差不多,他这一笑,三宝就抖一抖,心虚低头。 焦昀大声喊了声,我瞧见了,的确是有人给柏哥儿的金丝糖,可贵了呢,一块要一百文,你家三宝吃得起吗?三宝啊,刚刚你也听到了,骗人一块可要陪一斤的,我算算啊,这一块金丝糖老贵了,一百文,这一斤就是五十颗,差不多就是五千文,五两银子 你胡说!明明就是普通的酥糖,三十文钱!我都听焦狗子说了!明明就是你给这狼崽子普通的酥糖,怎么就三宝被这么一吓唬,加上焦昀故意让他觉得一块要赔一斤,再稍微一带着走,果然让他情急之下哭着喊出来,喊到一半被回过神的钱孙氏一把捂住嘴。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钱孙氏脸青一阵白一阵。 焦昀满意了,退后两步,歪着头无辜笑:原来你也看到是我给的柏哥儿酥糖不是金丝糖啊,可你怎么说柏哥儿抢你的?你家这月祭祖不是用的最便宜的糖块吗? 三宝才五六岁心态彻底崩了,哇哇哇大哭起来,是我偷吃了家里的糖块,怕被骂才说他强的,你才是我堂哥,为什么给他糖不给我? 焦昀哼笑一声,那是因为这糖是焦叔叔给我的,而你欺负打柏哥儿,我这是为了替你赔礼才给的,结果你倒好,看到了小小年纪却冤枉人,撒谎成性,这话阿婆你刚才怎么说来着,小时偷小,大时可就是当强盗的苗子,原封不动还给你们!一窝子臭不要脸的。 哇!三宝彻底哭着跑进房子里了。 钱孙氏气得头皮发麻,这时候钱老汉终于出来了,还不回来! 钱孙氏张嘴想说什么,可还是走过去,钱老汉开始唱白脸,给丑姑道个歉,也给小的说句好听的,还拿出几块糖,那种质量很差的,也不知放了多久,有点黏黏的,柏哥儿扭头愤愤的。 钱老汉也没当回事,这才面向村民,让大家看笑话了,这就是一场误会,让丑姑和柏哥儿受委屈了,这是之前丑姑拿来的鸡蛋和我们表达歉意还回去的几个,大家都是邻里,你看这? 丑姑一直垂着眼,她没说话,只是走过去,把她刚刚拿来的几个拿出来,抱起柏哥儿走到焦昀面前,低头摸.摸他的头,把鸡蛋放在他兜里,哑声道了谢,就弓着腰抱着柏哥儿走了。 柏哥儿静静趴在她肩头,看着焦昀眼圈红红的,很快把小脑袋埋在丑姑怀里,母子两个很快就走了。 焦昀没继续跟钱孙氏理论这事,他看出来丑姑不想惹事,孤儿寡母日子不好过,以后还要在村子里。 之前丑姑那么做小,是怕柏哥儿受欺负,可听到柏哥儿被三宝他们打显然是心疼了,再也没开过口,可她要在松郡村过下去,只能忍了。 焦昀懂了,替柏哥儿洗脱清白就话锋一转,看也没看钱老汉,扯着嗓子:我那入赘的爹啊,你还回不回家?不回以后也别回来了,入赘的竟然还甩脸子,不想回就把当初的聘礼五十两还回来! 他这一嗓子,让已经打算回去的村民脚步一顿,又默默退回来,装作根本没离开的模样,竟然好戏还有后场? 入赘!聘礼!五十两! 昀哥儿这是被自己爹谋害这次气得直接撕破脸了?毕竟钱老二最不喜的就是被人提及入赘的事! 别人是为母则刚,昀哥儿这是为子则刚? 村民浑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大字:八卦。 钱老汉当年不是说五两吗? 这直接加了十倍! 当初老秀才对外招聘确实是五十两,后来定亲后,有人问钱家,说什么只是同情老秀才没了儿子,看小夫妻感情好干脆入赘,只象征收了五两而已。 结果!竟然还是五十两! 这不还是卖儿子? 最后钱也拿了,好人也被他们当了,这还真是人财两得。 钱老汉脸那叫一个黑:昀哥儿,我们是一家人,那是你亲爹,怎么会不回? 钱孙氏已经要跳起来,被钱老汉背着身斜睨过去,瑟瑟一顿,小脚迈过门槛进了门,去把老二赶出来。 老头子意思明显,丢人已经丢得够多,想要脸,他要人就先送回去。 钱孙氏舍不得钱老二这个苦力,可不敢惹老头子。 焦昀看钱老二缩着脖子出来,嘲讽笑笑,转过身,朝村民咧着嘴笑呵呵的:叔叔伯伯大娘大姐们回头见啦,我娘病了,这不家里没人,这才喊我爹回去,等以后我娘好了,请你们吃饭啊。 村民没当回事,焦婉娘家不好过,他们这几年看在眼里。 可别人家的事,他们不好插嘴。 不过小焦昀因为这次的事,改变倒是挺多的。 回去途中,只剩焦昀父子二人,焦昀在前,钱老二在后。 要是以往钱老二肯定甩脸子,早上差点要了小焦昀的命他心里没底,虽说不喜欢,这会儿瞧着瘦瘦小小的焦昀,天平又偏了。 焦昀懒得理钱老二,只是快到村头时,远远瞧见有两个佩刀穿着衙门衣服的衙役走过来,看到他们紧盯着,瞧见钱老二怂包缩着脖子,把头扭过去。 焦昀却在他们经过时回头看了眼。 第6章 和离 焦昀想起天亮之前钱老二和钱孙氏对话,提到隔壁村出了人命案子。 新娘子死在花轿里。 难道,这两个衙役是来询问这命案? 焦昀很快敛了心思,等回到焦家,门一关,焦昀回头,钱老二被焦昀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目光吓了跳,这孩子怎么瞧着这么怪? 钱老二平时回来少,大多数去给钱家当苦力下地,自家的反而不上心。 他回来晚,那会儿小焦昀已经睡了,早上又早起去给钱家早早下地。 结果,苦受了,累吃了,拿着银子往外送,还被钱孙氏动不动就打骂不孝顺。 反倒是钱老大他们,日子过得不要太美。 地里活不用干,有人心甘情愿给锄;孩子不用花钱,只要哭嚎一声,有人宁愿把给自己亲儿子的奉上;父母也不用操心,样样省心省力,有谁不乐意留着这种不要钱还倒贴的苦力? 钱老二皱眉:你瞪爹干嘛?我去看看你娘! 焦昀胳膊一伸,拦住他:我娘就不用你照顾了。 钱老二脸色更不好:婉娘是我婆娘,我怎么就不用照顾了? 是吗?焦昀拖长声音,可我怕你半夜谋害发妻另娶啊,毕竟,连饿死儿子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 那、那是钱老二手一抖,心虚偏头,那是误会。 误会?原来你亲口跟老娘说的还是假的?饿死小的,左右不是你的种,这种瞎话你也信就因为是招赘?等小的死了大的病死,再另娶一个好的婆娘不是你们说的?焦昀仰着头,气势却不弱。 他也不怕钱老二会怀疑,一来,小原身跟这个亲爹一点都不熟;二来,钱老二被自己娘糊弄这么多年,脑子不聪明也是一回事。 绝对想不到借尸还魂,外人不了解他,更不会怀疑。 只当爹不疼娘病着差点死了一回想通了。 钱老二果然被怼的哑口无言:我、我只是 焦昀:我不管是不是误会,喊你回来是来干活的,瞧见这一地,都是你们钱家嚯嚯的,给你一下午的时间,收拾干净了,否则,五十两聘礼还回来,和离另过!就是不知道我那阿婆知道又要大出血会不会 那是你亲阿婆!钱老二低吼,对着儿子倒是不懦弱,窝里横。 焦昀双手环胸:哦?那你见过饿死亲孙的亲、阿、婆?这几天最好没我的吩咐不要出这个门,出一次,我就立刻找里正伯伯主持公道。 之前吃了两吃亏,让钱老二惴惴的,怕真的要赔五十两。 钱老二没了主心骨,怕赔钱,只能闷头拿起扫帚开始打扫。 他能吃苦,干活也利落,这也是老秀才看中他的原因,可前提是,这厮别是妈宝男。 老娘说什么做什么,老婆孩子扔一边! 焦昀去房间看婉娘,一进.去,意外看到婉娘睁着眼,眼泪哗啦啦流着,听到动静转过头,眼神空洞绝望:昀、昀哥儿,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他们要饿死你? 焦昀愣了下,房门一关,房间有点黑。 他走过去,摸.摸婉娘的额头,不烫了,还有一点烧:是。他没瞒着婉娘,这是个心善的女子,可太过心善就是好欺,谁都能在她头上踩一脚。 她得自己立起来,否则 他也想趁机让婉娘以为他是这次受了刺激,才跟以前不同。 否则,婉娘很可能发现不对劲。 焦昀垂下眼,坐在炕边,背对着婉娘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中间只瞒了小焦昀死了他穿来的事。 焦昀说完,婉娘挣扎着要起来,病了这么久没力气,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 焦昀叹口气,去熬药喂粥,出来天刚黑,院子都收拾干净,篱笆也弄好。 钱老二站在那,搓着手,昀哥儿,爹搁家里待了一整天了,你看你阿婆那边地里一天没人,我能去一趟吗? 焦昀看也没看,走过他,提醒:五十两。 钱老二顿时没了声。 村里黑了之后为了省油钱不怎么点油灯,黑通通的,焦昀没管钱老二,他熬药的时候已经从空间拿了食物吃饱。 他摸黑抱着被子打了地铺,至于钱老二睡哪儿他才不管。 半夜,焦昀警醒,发现自己正被人抱起来,耳边是压抑克制地哽咽,有泪珠掉在他脸上。 焦昀没睁眼,直到被放在炕上。 应该是新被子,软软的,把他整个裹住。 做完这一切,他听到轻微的跪地声,随后是捂着嘴压抑的喘气,最后是无声的哽咽。 婉娘哭了很久,焦昀睁着眼,她得自己想通,婉娘的热已经退了,身体只是虚,喝了药不会更坏,接下来他也不必插手。 不知过了多久,婉娘低咳着爬起来,走出去没多久,外间传来很低的争吵声,很快就没了。 夜里静得很,婉娘没再回来,应是怕病气过给他。 焦昀就这么睡着了,翌日是闻到粥香起来的。 他睁开眼,外头已经大亮,他穿上衣服跳下来,打开门,就看到灶房忙碌的婉娘,听到动静转头,看到焦昀,温声细语:昀哥儿醒了?早饭很快好了。 焦昀没出声,只低头环顾一圈,这时门响了一下,钱老二挑着两桶水进来。 焦昀挑挑眉,没理他,跑去洗脸。 回来婉娘把早饭已经盛好,旁边咕咕炖着汤药,婉娘小心看他一眼,看他坐下来端起碗开始喝粥松口气。 婉娘把汤药倒出来,放在一旁也开始吃饭,从头到尾都没理钱老二。 钱老二拘谨过来,低着头没敢看母子两,自己跑去灶头,挖了半碗粥,蹲在一边呼噜几下,就蹲在那里不吭声。 直到母子两吃完,才开口,婉娘,我想去看看娘他们 婉娘正端着药碗,闻言放下来:那刚好,你回来顺便带范里正回来,我们把和离书签了。 钱老二猛地站起身:我、我去挑水。 婉娘:水缸已经满了,房子后的坑一直没清理,你这两天清理出来吧。以前没提,是怕他太辛苦,可如今 钱老二理亏,也怕真的去讨五十两,拿着锄头农具去了后院。 焦昀抬眼看她,察觉到婉娘看过来,又低下头,婉娘摸.摸他的头,想说什么,最后没说出来。 接下来几天,婉娘像是没事儿人,每天都会给钱老二指派事让他闲不下来。 婉娘多吃了两天药,病彻底好了,她拿着焦昀给的十二两银子买了很多东西,去谢了焦里正家,还谢了邻居街坊。 村民好奇却也没提,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不可能真的和离什么的。 看样子是和好了。 焦昀观察下来却觉得不是这样,婉娘瞧着像是没变,这几天却不让钱老二去钱家。 夫妻两,最了解对方的,通常是另一方。 婉娘了解钱老二,也了解钱家人。 以前是她想好好过日子,所以不在意吃点亏,只求一家三口和睦,直到病了之后,钱家人竟然想要昀哥儿的命。 昀哥儿是婉娘唯一的底线,她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只是还没到出手的那一刻。 钱老二一直是钱家的苦力,有钱老二贴补加老牛般勤恳才让钱家这般舒坦,这几日,她故意留着钱老二。 钱家怕是一团糟。 果然,初十这天,钱孙氏派了钱老大过来喊人,说钱孙氏病了。 钱老二这几天刚把后面的坑弄干净填平,扎了一圈篱笆,加上吃得少,累瘦了一圈。 钱老大来时,婉娘坐在院子里做绣活,闻言也只是点了头,钱老二一喜,扔了锄头就跟了大哥去了。 第5章 钱老大怨念看他两手空空,想想最后也没说什么。 焦昀不想看到钱老二,也怕一直在婉娘面前露馅,干脆装病整日躺炕上。 婉娘进来时,他坐起身:娘? 婉娘眼圈发红,她诶了声,坐到炕边,才擦擦眼,突然伸开手臂抱了焦昀一下:昀哥儿,是娘对不住你。 她本来以为吃点亏,和和睦睦过日子。 可谁知,那些人贪得无厌,只会得寸进尺。 焦昀被她抱着没挣动,只摇摇头。 婉娘瞧着经过打击变了个人似的孩子,心更疼,她这几天一直做噩梦,梦见她的昀哥儿没了,她怕极了,也做了决定:你阿婆那人自私,她知晓那次过后无法从我这里再得到东西,怕是会劝动你爹和离。可只是和离娘不甘心,但闹起来会让钱家身败名裂,娘想知道你对你爹 焦昀虽然猜到一二,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看来他赌对了,仰起头,眼圈也红红的:儿子不想再有这么一个偏心叔伯子嗣的爹。娘,无论你做什么,儿子都跟着你。我姓焦,永远是焦家人。 婉娘抱着焦昀泣不成声,等之后,母子两开始了和离前的准备。 钱老二是晚上回来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母子两心照不宣。 婉娘收拾妥当看焦昀睡着后,才回了自己房。 钱老二一直蹲在外头,前半夜起身想进婉娘的房,发现从里面上了栓。 钱老二叩门:开门让我进.去! 婉娘没理会。 钱老二锲而不舍:我们是夫妻!你凭什么不让我进房? 婉娘冷笑一声,去了一趟钱家这是底气足了?她披着外衫走到门口,亏你还记得我们是夫妻,可你身为人夫怎么做的?你娘想趁着我病饿死昀哥儿,你就任你娘这么做? 钱老二气势弱了些,那、那还不是因为、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就因为那钱孙氏胡说八道?你就信了?这辈子你都别想进来,你既然入赘我焦家,以后就只是我焦家的人!休想再替钱家做苦工!婉娘继续刺激钱老二,这就是墙头草,窝囊废。 果然,一听不能替钱家出力,钱老二忍不住了:我们之前说好的!娘和爹年纪大了,我们身为人子的 婉娘:那你另外三个兄弟呢? 他们、他们力气小,不如我壮实钱老二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可他觉得娘不会骗他,你开门,我们好好谈谈。 婉娘:你死心吧,以后就老老实实待在焦家。 钱老二想到白日里娘说的,脸色也不好看,你真的不念夫妻旧情? 婉娘没再理他,她和他当了近十年的夫妻,怎么不懂他今晚上这么奇怪的原因,他怕是被说动了,却又舍不得漂亮的婆娘,在游移不定。 从知道他们害昀哥儿时说的话再令找一个婆娘的提议,婉娘知道她那婆母是真的有这个打算,不是说说而已。 钱老二再怎么劝都没了声响,他恼羞成怒,最后咬咬牙,摸黑离开了焦家。 焦昀听着动静,重新在黑暗里坐下来,躺好。 第7章 休夫 翌日离正午还有半个时辰时,钱老二身上穿了一套新袍子,拘谨跟着钱孙氏、媒人到了昌阳县。 这次相看在镇上连钱孙氏也没想到:她婆,真的轮到我家有财这么好的事? 媒人是几个村都出名的:瞧钱老汉家你这话说的,不是真的还用一两个时辰跑来镇里?这女方条件是真没的说。虽说是土财主,可家里挡不住家产多。 钱孙氏眼冒精光:懂懂懂。她连忙又给媒人塞了一串钱,事成之后绝少不了她婆你的好处! 手肘捣了钱老二一下,他朝媒人拘谨笑笑。 媒人耷拉着眼,嫌弃的表情在对上时又眉开眼笑,这也是你家老二人老实,有好人家的老婆子第一个就想到你家。不过丑话说前头,她家这闺女是要招婿入赘,这闺女也是命不好,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只留下个小姑娘,她上一个夫君也是招赘的,这李家就想要个上门女婿,以后啊,可是要继承偌大家业的! 什、什么?要继承、继承钱孙氏手都激动抖了,她之前为了说通钱老二把人说出一朵花,这会儿越听越激动。 恨不得立刻就拿下那寡妇。 钱老二也激动了,搓着手,可他这情况 媒人眯着眼笑,当然,这女方也是有缺陷的,长相随了自家老爹,有点不太如意,先说好,你们等见了人,可不许嫌弃啊。 不嫌不嫌,我们啊,找媳妇就是看人品,不在意这些虚的,你也知道,家里这个长得好是好,可惜啊哎。钱孙氏没少说焦婉娘坏话,媒人心知肚明却又不拆穿。 媒人:你家情况呢,老婆子也说了,女方也不嫌弃,只要尽快拿到和离书,就迎你家有财进门,这也是你家有财模样好够老实,要不然这种好事哪轮到你家? 钱孙氏接下来倒茶送水殷勤不已,只是一直等到午时过了,女方才姗姗来迟。 听到动静,钱老二激动一抬头,一盆冷水哗啦浇熄满腔期待热情。 他看看媒人,把头低下,掩饰眼底的失望与不喜。 而不远处隔了两个柱子刚好挡住的一边,正坐着从另一边过来的焦昀等人,因为是二楼,他们后来来时,没被孙家母子发现。 当然,除了婉娘,还有陪同来的焦大媳妇和她婆母焦赵氏。 那两人尴尬不已,本来只是陪婉娘到镇上送绣活,送完婉娘非要带她们来喝口热水,她们跟着来刚坐没一会儿,就听到钱老二、来、相、看、人、家! 竟然还是入赘! 她们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干脆闷头喝水。 焦昀则是借着身板小,从柱子后的花瓶一直往外看,所以这位相亲对象来时焦昀看得一清二楚,也把钱老二的反应看在眼里,捂着嘴差点没笑出声。 长相不太如意? 这太不如意了! 孙老二失望不已,说失望已经是客气,他现在心里五味杂陈。 虽说只是一眼,对方脸上一大块胎记几乎把整张脸都覆盖了,加上身形很是粗壮,竟是比他还壮实,个头也比寻常女子高不少,要不是来的只有一个老妇人和她,都觉得是个男的。 李氏过来往桌上一坐,挑剔上下扫视钱老二:你就是要给我入赘的男方? 这话让钱老二头皮都炸了,吱唔一声:嗯。 钱孙氏也被李氏这形象震惊到,可想到李家的家产,桌下踹他一脚:这可是尊金娃娃,模样是不好看,可镶金的啊! 钱老二看他娘一眼,被一瞪,抬起头,站起身,拘谨一笑:李姑娘。 李氏看着抬起头露出全貌的钱老二,等看清楚挑眉眼睛发光。 钱有财长得高大,模样也好,否则当初焦婉娘也不会一眼就看中,只是等过日子,才知道,性子软老实巴交孝顺却也是硬伤。 太过,就是愚孝。 让焦婉娘有苦说不出。 李氏显然很满意,直接开门见山:你愿意入赘? 钱老二吱唔一声,被钱孙氏踹一脚,嗯了声:是。 李氏:那我有三个要求,你听听? 钱老二没吭声,钱孙氏赔笑,李姑娘是个实诚人,我家有财也老实,有要求是对的,尽管说,我们尽量满足。 李氏扫了眼,端起手里的茶杯一口饮尽,第一,我李家招婿呢是为了要留个后,所以,必须能生养,你能生吗? 这话太过直白,钱老二一张脸都涨红了:!!!不、不要脸!一个寡妇家这种话都能大庭广众说出来。 他们来的是茶楼,这个点有不少客人,看过来瞄了眼,等看到李氏,突然刷的一下把头给偏过去。 焦昀躲在后面也瞧见了,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来钱孙氏这哪里是请了一尊金娃娃,这怕是请了个什么回去还不清楚。 但是,绝对是能克制住钱家没跑了。 钱老二看没人看过来,才松口气,头却更低,恨不得埋到桌下。 钱孙氏也么想到,她赶紧去看媒人。 媒人倒是淡定,显然早就知晓这情况,笑眯眯端起来喝口茶水,把钱孙氏母子两捏得死死的。 钱孙氏看儿子这熊样,干笑一声,连声道:能能,这肯定是没问题的,钱兄弟之前婆娘生了个儿子。 李氏嫌弃钱老二这窝囊样,可挡不住钱老二长得好。 她李家是屠户出身,往上数几辈儿都长得一言难尽,所以,就想选个长得好看的改良一下后代长相,所以,她看上这张脸,别的都好说:那行吧,第二条我这人吧,脾气不太好,有点暴,偶尔忍不住会动点手。 钱老二惊愕抬头,李氏瞧着他这张脸越看越满意。 钱老二被她直白的目光吓得去看他娘:娘这女的还动手?! 钱孙氏也吓到了,可想着一个女的能打得过男的?就算真动手,不过是不痛不痒打两下,她也就没出声。 李氏适时看了眼媒人。 媒人开口:当然,李家是厚道人,这不,有一说一,提前都说好,入赘聘礼是二百两。 一听二百两,钱孙氏顿时觉得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这、这说的我们家也、也不是为了这些就是之前媳妇不是个好的,这才 李氏似笑非笑,她就喜欢听话的,既然这条你们觉得可以,那我说说第三条,入了我李家的门,以后除了过年回去一次,不许再迈出门一步,娘家人也不许上门。当然,逢年过节,我李家会奉上一份厚礼到贵府。 钱孙氏刚想皱眉,一听厚礼,立刻眉笑颜开,这自然自然。 钱老二却觉得娘家人这三个字打了他的脸,他偷偷扯了扯钱孙氏的衣袖,被钱孙氏一把挥开,这多好的人家,既然都入赘过第一次,再入赘一次有什么? 二百两啊!那可是二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钱孙氏直接拍板觉得没问题,媒人也笑了,她说亲之前是打听过的,这家人绝对会同意。 卖儿子吗?一次是卖,两次不也是? 李氏满意了:三天后是个好日子,到时候我家去提亲,希望到时候二郎你已经和离。 钱老二脸都涨红了:这女人太太不要脸了,他们才第一次见面,竟然就喊的这么亲.密 钱孙氏生怕到嘴的肉没了,恨不得立刻就让他们去提亲,没问题没问题。 饶是焦昀也听得目瞪口呆:好家伙,这样就称斤足两卖了?钱孙氏坑起儿子来也毫不手软啊,这李氏都能说出会动点手,这怕绝对不是一点点。 联想到之前镇上人的反应,李家有钱,土财主,虽然入赘,又是镇上,难保不会有人心动。 可偏偏要跑到乡下去找个入赘郎? 焦昀都怀疑李氏上一个夫君是怎么死的。 焦昀却不同情钱老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提前说的明明白白,他愿意跳进.去,怕是就算明摆着有坑,钱孙氏为了二百两也会让他儿子跳。 钱老二这个愚孝的,也会义无反顾跳。 焦昀担心婉娘,小跑着回去了,爬上凳子,果然看到早就呆若木鸡的婉娘,虽然跟来时就想到了,可看到听到还是感觉不一样,毕竟近十年的感情,她眼圈发红。 对面的焦大媳妇和她婆婆焦赵氏只能闷头一直往嘴里灌茶水,早、早知道就不贪这口茶水了。 钱老二和婉娘还没和离吧? 这就上赶着又说亲要入赘?可焦家村也就婉娘一个招婿,他们也不太清楚这招婿的区别,加上区别其实不大,可眼前这情况 焦婉娘深吸一口气,彻底死了心,她朝两人笑笑:劳烦婶子帮我做个证,我要休夫! 焦赵氏婆媳两吓了一跳,赶紧摆手:不劳烦不劳烦,这都是应该的,婉娘你也是命苦,怎么就遇到钱家这群玩意,你放心,婶子肯定给你做主!只是休夫,你想清楚了? 劝和不劝离,她们怕婉娘以后后悔。 想清楚了,只是我一人势薄,还望两位帮我壮个胆,稍后只用婶子二人随着我来即可。婉娘的父亲是秀才,自小会识文断字,她其实心里很清楚。 只是以前有感情,她愿意吃亏;现在她不愿意了。 焦赵氏自然没意见,婉娘深吸一口气,抱着焦昀走出去,让喜笑颜开的五人愣在当场。 第8章 断亲 婉、婉娘?!钱老二没想到会在这,倒吸一口气。 婉娘面色冷得发寒,目光直逼钱老二:我要是没记错,我们还是夫妻吧?你入赘我家,没和离没休夫,你就能来相看人家?再寻一个来入赘?是我平时太好说话,还是你钱家不懂入赘到底意味着什么欺人太甚? 本来这会儿茶馆的人就多,看到李氏还有些怯,一听到婉娘的话,耳朵蹭的一下支棱起来,本来闹哄哄的茶馆,顷刻间静下来。 本来聊天正欢的众人齐刷刷低头开始闷头喝茶,生怕太大声错过好戏重点。 钱老二快速看了眼钱孙氏,六神无主:娘、娘?婉娘怎么在这里? 钱孙氏也诧异,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二百两和一个已经察觉到他们目的一毛不拔的病秧子,钱孙氏一拍桌子:你不孝顺!我们有财太老实怕吃亏,再令寻一家怎么了? 众人也被她这不要脸给惊到,还有这样倒打一耙的? 他们又不聋,如果是娶进门的媳妇也就罢了,明显入赘,那要改姓就算是女方家的人,还需要孝顺男方父母?那叫什么入赘? 李氏双手环胸,五大三粗往那一坐看好戏,先说好,之前你这一家怎么入赘我不管。可入我李家,第一改姓跟我李家;第二我可不养入赘的父母,否则我就再寻别人。 钱孙氏一听急了:绝不会绝不会,她是她,李家是李家。 第6章 有茶客没忍住噗嗤笑出来,呦,这还没怎么着,自己先打自己脸啊?要我说,想再卖一次儿子就明说,想要钱还想要脸,这世上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 钱老二一张脸涨得通红,弓着背,头几乎低到胸口,显然是要脸的。 钱孙氏着急到嘴的鸭子飞了,怒瞪婉娘一眼,挡她财路,败家娘们!怎么就没病死?! 这、这我们家二郎就要和离了! 是吗?那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婉娘一直死死盯着钱老二,可最后失望透顶,磨着牙,她当初到底怎么眼瞎觉得这是个能托付终身的儿郎? 焦家婆媳也站出来:钱二郎,我们可都就近住着,你要是和离,我家老头子怎么没见到和离文书?怎么还没来县衙更改户籍?骗人也要讲证据。隔壁那条街就是县衙,不行我们当场去问问! 钱老二一听要去县衙急了:娘!他不想蹲牢房!是娘说没事的,可怎么会遇到婉娘的? 钱孙氏瞧他这没出息样,锤了一下他的后背:这是我们家的事跟你没关系,等和离了就没关系了! 和离?你们想得美,我要休夫。焦婉娘直接寻刚过来的店小二要了笔墨纸砚,直接写了一封休书。 茶客好奇探头看去,啧啧称赞,小娘子这一笔小楷写得真俊,你瞧我怎么样?我也愿意入赘,不要聘礼! 说话的茶客年约三十,只是长得磕碜个头也矮,眼神不正,一瞧就是贪图婉娘容貌和她休书里提到的五十两聘礼。 其他茶客嘘了声,婉娘已经写好吹了吹,直接走过去,拍在桌上。 钱老二不识字,掌柜的这时候也来了,干脆他来念休书。 钱孙氏按住想落荒而逃的钱老二,二百两,她可不能让到嘴的银子跑了,被那小杂种弄走十二两,家里已经没钱了,几个孩子要去学堂,四郎也要娶妻,没银子不行。 十年前老二就被放弃,再放弃一次也不是不行。 钱孙氏听到前面还好,丢人已经丢了,休夫跟和离没区别,只是等听到最后 什么?归还聘礼五十两?凭什么?!这都十年了!我家二郎给你焦家当牛做马十年,凭什么? 就凭这些年名为入赘,实则没改姓不说,他这些年给你家当牛做马反而照顾小家很少,银钱也拿过不少,若是不行那就去范里正那里让村里人作证,他几乎包揽钱家地里的活,村里人都又看到;更何况,还没和离,一个入赘的,按规矩是不能令娶,你钱家先违反规矩在先,那当初婚约也算作废。既然作废,那再平白拿五十两聘礼可就说不过去。如今这么多人作证,不行我们就去县衙让大人来断。婉娘抱紧怀里的焦昀,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坐在地上丢人,她苦了这么久,以为人心换人心,可谁知换到的只是他们觉得她好欺。 钱孙氏三.角眼耷拉,不郁,锤了钱老二后背一下,想让钱老二用夫妻间感情说事。 那可是五十两! 婉娘你真的不念这点旧情?家里已经没钱还聘礼钱老二被他娘一瞪,还是吞吐开了口。 焦婉娘:那就去县衙。 我不钱孙氏要骂,顾忌李氏咽了回去。 李氏看好戏看完,这时候开了口:怎么没钱?毕竟你要入我李家,聘礼二百两,我李家是给的。 钱孙氏眼睛一亮,幸亏这婚事没黄。 李氏继续开口:当然,二百两聘礼这是刚刚说好的,我李家绝对会给,我现在拿出也没问题,但是,如果提前出的话,那就签了休书后直接入赘。我李家也不迎亲,刚好这位小娘子也在,去县衙改了户籍,直接入我李家,改姓,以后你也就跟钱家无关,要是答应,她顿了顿,掏出一叠银票,拿出四张五十两的,往桌子上一拍,那赶紧的。 焦昀被婉娘抱在怀里,他小手搂着婉娘脖子,这时多看李氏一眼。 钱孙氏直勾勾盯着那一叠银票看直了眼,激动不已,可之后想到这四张要少一张,心疼得像是剜肉。 又怕夜长梦多李家条件这么好万一改主意,一咬牙,就这么说了。二郎,摁手印。 钱老二却迟疑:娘他不想和离。 之前是心存幻想,可改姓他不想,他是钱家的人,生是钱家的,死也是钱家的。 更何况,对未知的李家,他是恐慌的,也是真的对婉娘有感情,可这些感情却都没钱家重要。 钱孙氏哭嚎一声,你个不孝子!这多好的人家,你怎么就不知感恩?家里连下锅的米都没了,你是要饿死一窝子人啊! 被钱孙氏一骂一锤,钱老二慌张看了眼拿过来的东西,手往上一放,就摁了下去。 等鲜红的手印在上面,钱老二不知为何心头涌上一股恐慌,他惴惴朝焦婉娘看去:婉娘 焦婉娘却看也没看他,她现在已经彻底失望放弃,这个人,从头到尾,心都没在她身上,没在孩子身上。 焦婉娘之前已经写了名字,这时候摁了手印,一式三份,她留一份,给钱家一份,第三份等下交到县衙留着。 等钱孙氏就要去拿银票时,焦婉娘却再次写了一份东西,递过去:这一份顺便也按手印。 钱家不知道这是什么,掌柜的凑过去一看:呦呵,断亲书! 钱老二脸色一变,婉娘你他看了眼婉娘怀里的焦昀,皱眉。 焦婉娘面无表情看着他,声音压得低低的:怎么,孩子你能饿死,还怕断亲?他姓焦,以后也只是我焦家的人,断不断亲有何区别?还是,你想让别人都知道你钱家干的好事? 钱老二一抖:这、这是误会 李氏却是深深看了眼钱老二,她坐着离得最近,这压低的声音也听到了,也猜到是婉娘故意提醒,嘴角弯了弯,还了这个人情,开口,怎么?你入了我李家,还有外心? 钱老二抖了抖嘴皮,没、没有的事。 李氏嘲讽瞥了眼:那就签。 钱老二自从听到那句脾气不好会动手一看到李氏瞪眼就怕被打,赶紧摁了手印,彻底和焦昀断了所有的关系。 之后事情就容易的多,焦婉娘拿了五十两,一群人直接去了县衙。 他们去时刚好没多少人,县令侯大人听完匪夷所思,一次两家招婿,招的还是同一个。 不过一听李家,侯大人嘴角抽了抽,同情看了眼钱老二,低咳一声,让师爷审查一番,确定没问题,直接改了户籍,把钱有财迁入李家,还直接改姓为李,成了李有财。 钱孙氏听完张嘴,她没想到真的还要改姓氏,以前焦家也没让改。 焦昀哪里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思,那是焦家厚道,可人善被人欺,钱家不仅不感恩,反而害死了小原身,如今钱老二,哦对,现在是李有财,只有想后悔也完了。 入了户籍,那可不就直接卖给李家了? 因为师爷还要记录,暂时让一行人候在一旁。焦昀紧揪着婉娘的衣袖,挨着她站着,因为他个头小,所以偷偷打量古代的县衙,眼里都是好奇。 地方不大,也简陋,只有零星几个衙役在外头走来走去,就在这时,几道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焦昀朝大堂外看去,大门到大堂这段距离不远,就瞧见三个衙役压着一人来到大堂。 说是压着,其实算是半抬着,佝偻着背的老妇腿脚不好,小脚走得慢,几乎全白的头发乱糟糟的,等到了大堂,两个衙役继续搀扶,一个单膝跪地:大人,属下把人带到。 侯大人坐正身体,嗯了声,视线落在老妇人身上皱眉:就是她? 第9章 喜宴 衙役颌首:回禀大人,这就是跟之前那桩命案死者曾差点有过婚约,如今已经失踪的许大郎的亲娘许王氏。 老妇人大概被吓到,颤巍巍跪下来。 跪下时整个趴在那里,手脚不自主地颤.抖,不知是吓得还是原本如此。 她就跪在焦昀正前方,从焦昀这个角度能看到她的整个侧身,不止是双手,连双脚也在抖,一双小脚轻.颤,不像是被吓得。 因为许王氏的腿没抖,尤其是小腿肚,人在惊吓时,因为生理反应全身都在抖,这就说明,她并不害怕,只是手脚发抖,这是病。 焦昀专注看着这一幕时,师爷回来,把记录好的文书递上,确认无误,侯大人先让焦婉娘他们离开。 焦婉娘等人见到当官的心生畏惧,不敢多待,行了礼匆匆往外走。 钱孙氏更是一双小脚跑得飞快,揣着一百五十两竟是等也未等钱哦对,李有财。 李有财张嘴想喊人,发现自己娘已经没影了。 他怔怔站在那,茫然无措。 李氏没裹脚,步子很大,不喜看了眼:愣着作甚?还不走? 李有财缩缩脖子,赶紧低头跟上,只是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焦婉娘。 焦婉娘看也不看他,不想同他们一起,走得慢一些。 李有财很快收回视线,小跑着跟上。 因为焦婉娘故意错开走得慢,焦昀被她抱起来趴在肩头,刚好听到衙役的话,大人,经排查,事发时许王氏刚好就在事发的村子,也接触过死者,她离开没多久花轿到后新娘就死了,至于作案嫌疑,她的儿子许大郎不日前失踪,而许大郎与死者青梅竹马,之前还托了媒人提前,只是黄家一口拒了。死者死前,许王氏曾来县衙状告黄家谋害她儿子,后来因为证据不足不了了之,许大郎至今下落不明。十日前,她曾在打铁匠那里买了一把菜刀,正是死者死前一日,陶仵作验尸查证过,死者被利器一刀毙命,很可能,就是一把菜刀。 侯大人皱眉,也就是说,这么多天你们只找到这么一位嫌疑人? 衙役:回禀大人,从作案时间作案动机作案前接触过来看,许王氏的确都符合。她可能因为气不过,觉得黄氏害死了自己儿子才让他生死不明,拿着菜刀将黄氏一刀毙命在花轿里也是有可能的。 焦昀本来趴在那里静静听着,突然身体一怔,一刀毙命?这老太太? 就算怎么看都有嫌疑,可前提是这老太太手脚没问题,如果她手脚是事发之前就已经如此,那她这状况拿勺子都会抖,怎么可能拿得起来菜刀? 更何况还是一刀毙命,真当杀人跟杀鸡一样? 焦昀很想继续往下听,焦婉娘抱着他已经到了县衙外,随即县衙的大门关上,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他皱着眉,望着衙门口的石狮子,突然想起什么。 死在花轿里,这让他想起之前隔壁村的那桩新妇死在轿子的命案,当时隔壁村娶亲,抬过来掀开轿帘,却是一具死得很惨的尸体。 焦昀初二的时候遇到过两个衙役,难道这都过了八、九天还没找到凶手? 焦昀被刚刚那老妇人的模样给勾起好奇心,垂着眼跪在那里,一言不发,显然已经生无可恋。 焦昀想知道结果,却又不能直白开口,扭头看到卖糖人的,他干脆轻触一下婉娘的肩头,小声:娘他学着小原身的样子,轻声开口,我想自己下来走。 婉娘劝了几声看小孩固执,只能放下,结果牵着走时发现小孩脚步很慢,还扭头去看糖人。 婉娘明了,只能歉意瞧着焦家婆媳:婶子,这孩子想吃糖人,要不你们先回,耽搁你们这么久,等回头我再去焦家看你们。 她休夫断亲,要去一趟焦里正家,加上今日多亏二人,还需买些厚礼带过去。 焦家婆媳自然没意见,还宽慰婉娘几句,这才匆匆离开。 等人走后,婉娘拉着焦昀的小手走到卖糖人的小贩,让焦昀选一个。 焦昀选了一个最复杂的。 等糖人的功夫,焦昀视线一直在后方的衙门口,糖人制到一半时,衙门的大门再次打开,一个年纪二十七八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背着一个箱子匆匆出来,脸色不郁抿着唇,气呼呼的,像是刚跟人吵了一架。 有衙役追出来,陶先生!陶先生你慢点你何必这般气性?!大人也没说信啊,只是暂时收押,等找到新的嫌疑人或者证据再放人!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赶紧闭嘴压低声音劝道。 书生挥开他,什么暂时?他就是怀疑跟失踪的许大郎脱不开干系想用他娘引许大郎出现,这根本就是什么没有证据?我之前就禀告过,黄氏脖子上的伤口,一刀毙命,刀口利落,绝对是一个成年男子才有的力气做到的,那老妇人手脚颤.抖走路都要人扶,她怎么杀人?就算是怀疑许大郎,我们官府中人也不能随意做这种事!我还觉得许大郎已经死了,黄家人才可疑!我要再去查查,别拦着我! 陶先生陶先生!男子连喊几声,这年轻人不理他,背着箱子就走了。 男人无奈,只能匆匆回衙门禀告。 焦昀望着年轻人的背影若有所思,这里是街上,这两人公然讨论,要么就是昏了头,要么就是故意的。 焦昀却更倾向于后者,对方能看出许王氏腿脚是病,显然是个观察细微的,毕竟他当时是靠的近,可这么短时间对方就看出来,偏偏又公然在大街上说怀疑黄家。 焦昀发现四周已经有商贩好奇交头接耳,言语间提到了黄家,也就是死者的娘家。 大多觉得不可能,陶先生就是一怒之下随口说说。 焦昀好奇仰着头,茫然睁着眼,伯伯,那位哥哥好凶哦,他是什么人呀? 被他询问卖字画的大叔看了一圈才看到下面的小萝卜头,忍不住笑了,你是说那位陶先生?小孩子问这个干什么? 焦昀抿唇笑笑,哥哥长得好看,却又凶巴巴的,好奇哥哥这么生气干嘛? 大叔也没多继续问,那位是我们昌阳县的仵作,很厉害哦,我们昌阳县就这么一位,平时忙得脚不沾地,很负责的。 焦昀道了谢,很快把注意力转到糖人上,大叔笑着摇摇头几乎跟旁边的人交头接耳。 焦昀从婉娘手里接过糖人,付了钱就牵着焦昀往旁边走,经过点心铺时想了想买了一些回头送礼,还给焦昀买了半斤酥糖,焦昀没阻止,他之前把十二两给了婉娘,要是不买,婉娘也吃不到。 以后赚钱的门道不少,光是他空间里取之不尽的东西就能生财,只是想到怎么拿出来之前,他暂时先这样。 第7章 等婉娘买好东西,因为东西不重,她本来想省钱走回去,可瞧瞧焦昀,还是租了一辆牛车,一路赶回松郡村。 焦昀被婉娘抱着坐上牛车,他拿着糖人瞧着并没吃,婉娘问他也只推说好看不舍得。 婉娘给他剥了一块酥糖,焦昀接过来,却是一下子塞到婉娘嘴里,笑嘻嘻的,娘也吃。 之前焦大给的那块本来要给婉娘吃,后来给了小狼崽子,这块补回来。 婉娘不舍得,可已经吃了,她也做不出再吐出的事,只能轻摸了摸焦昀的头红着眼没说什么,重新剥了一块给他。 这次焦昀吃了,只是走到一半时,焦昀就看到前方那个比他们快一步的年轻人走在前头摇摇晃晃的。 牛车经过时,赶车的老大爷也多看了眼,结果,刚过去,这位陶仵作一下就摔倒在地,摔下去时还牢牢抱着手里的箱子。 娘,那个哥哥晕了!他动静太大,婉娘也看到,只是吓傻了,被焦昀这么一喊,回神让老大爷停车。 老大爷回头一看,也吓到,赶紧勒住牛车,小跑过去一看,好家伙,这小伙子咋晕了? 焦昀跟着婉娘跳下车,手里还拿着糖人,婉娘不方便靠近,焦昀迈着小短腿儿蹬蹬蹬跑过去,蹲在那里看老大爷掐陶仵作人中,这位哥哥怎么了? 老大爷,瞧着像是饿晕的。 诶?焦昀定睛瞧着陶仵作惨白的脸,嘴唇毫无血色,还真可能是饿晕的。 他想了想,跑回去向婉娘讨了两块糖。 救命要紧,婉娘想也没想就拿了出来,也靠近一些,大爷,这先生没事吧? 老大爷看到酥糖多看婉娘和焦昀一眼,是对好心的母子,这种稀罕物都舍得,他也怕这年轻人出事,赶紧两块都给喂了进.去。 刚好掐了人中陶仵作醒了只是没力气,这会儿感觉到吃的狼吞虎咽咀嚼,大概吃了两块有了点力气,慢慢睁开眼,被眼前一切晃了一下没回过神,他这个角度刚好看到远两步的婉娘,我这是怎么了? 老大爷看他醒了松口气,小伙子,你饿晕了!幸亏小娘子心善给了你两块酥糖哩,你可要好好感激她们! 饿晕了陶仵作想想他的确忙起来就忘了吃饭,因为焦急想找到失踪的许大郎今日还没吃过东西,感激要起来道谢,却发现一时间起不来。 焦昀把糖人递过去,哥哥你还吃吗?我这还有糖人哦。 陶仵作偏头这才看到焦昀,感激摸.摸他的头,朝婉娘和老大爷道谢,婉娘从他醒了已经退到一旁,侧过身不正视对方。 老大爷把陶仵作扶起来,缓了半晌好了许多,让他们先走,老大爷看看主顾,到底没开口。 焦昀怕陶仵作这样怕是回不到村子,加上他也想从陶仵作口中知晓些事,娘,我们能捎带这个大哥哥一程吗? 婉娘迟疑一番,想了想看向老大爷。 老大爷摸着胡子笑笑,小娘子要是不在意,能让他坐在我旁边,还能多载一个人。 婉娘笑笑,那就载他一程吧。这时没什么人,万一他在晕了出了事,她心里也内疚。 不多时,牛车再次启程,陶仵作为表自己无害感激,主动表明身份,婉娘听到他是仵作惊讶不已,却没同他说话。 倒是老大爷和焦昀说得多,尤其是老大爷,显然是闲不住嘴的,就差把陶仵作祖宗十八代都询问一遍,焦昀也知道这位陶仵作家不是这里,是外地,因为跟家里闹别扭就跑来这里当仵作。 他爷爷以前在这里也当过仵作,这次想去松郡村隔壁的梨花村,目的是吃酒席。 焦昀一愣:不是去查案?难道是怕说漏嘴隐瞒了? 老大爷一听梨花村愣了下,可是前段时间出了命案的那个梨花村?谁家在这个点办喜事?就不怕沾了晦气? 第10章 违和 陶仵作笑笑,脸上恢复点血色,别家自然不敢,这次办喜事还是出事那家,初一那天本来选的好日子,结果出了事。刘家觉得晦气,干脆多出三倍聘礼几天内又相好一位新妇,今日娶进门冲冲喜,不过因为之前那是时辰出了事,所以干脆把酒宴改在傍晚。 老大爷:这不是胡闹吗?哪有婚宴在晚上的? 陶仵作,这不是刘家觉得既然正午好日子还不是出了血光之灾,干脆按照反的来。 焦昀却是眼睛一亮:他明白陶仵作为何要来一趟,既然还是刘家娶新妇,那请的肯定还是那些人,是想趁机再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况,算是一场情景还原模拟,也会让一些细节能被重新记起。 焦昀瞳仁发光,咬咬牙,还是厚着脸皮,反正他年纪小,当做不知就是了,硬着头皮期待开口:吃酒席啊?哥哥,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呀?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焦昀一出声,不止是陶仵作,婉娘也一愣,她面色一红,赶紧把焦昀抱过来,抱歉:对不住,小孩开玩笑的,先生莫当真。 别说跟陶仵作不熟,婉娘怕孩子出事也不敢让他独自跟着去。 若是平时焦昀自然不会开口,偏偏之前亲眼看到那许王氏颤巍巍绝望的神情,她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说,显然是已经不抱希望。 许大郎失踪这么久怕是她也知晓凶多吉少,那很可能,再拖下去,许王氏会先一步了结自己也说不定。 焦昀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不过从这段时间接触观察下来,这陶仵作是个热心负责的,为了查案废寝忘食,跟着他也算安全。 他只能硬着头皮眼巴巴仰头瞅着婉娘,小手不轻不重揪着婉娘衣袖一角,眼圈红红的,娘,我还没去吃过酒席,真的不能跟着大哥哥去吗? 婉娘平日在家太忙,钱老二又直到晚上才会回来,她照顾不过来就很少让小原身出门,更何况吃酒席? 平时也是钱老二代劳,或送上一份礼心意到了即可。 婉娘心软了,是她以前太过软弱,想着过日子,总要有人退一步,却是委屈了孩子。 婉娘张张嘴,显然在犹豫,只是依然不放心。 陶仵作本来并不想带着个孩子,倒不是嫌麻烦,他要去办正事,怕带着孩子不便。可这时瞧着瘦小的孩子,竟是没去吃过喜宴? 虽说村里办酒席不少,却也难得,错过这次,也许要等几月,甚至半年。 陶仵作的视线落在婉娘秀美的侧脸,小娘子显然心疼孩子,却又顾忌着孩子安危。 陶仵作把刚刚想好的说辞重新换了,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张身份文书递到婉娘面前,这位夫人,我确实是县衙仵作。这是来昌阳县上任的任职文书,你若不信可先守着,孩子既然想去,左右我也只是去参加酒席带着也无妨 陶仵作边说边递过去,随后想到什么一怔,刚要一拍头,你瞧瞧我,夫人可识字?要是不识陶某可替夫人念一念,我这还有仵作用的工具,都可 他话未落,婉娘垂着眼接了过来,声音很轻,奴家识字。她声音很轻,却温柔轻缓,听着很是舒服。 陶仵作一愣,也不敢多看,把头扭过来没多问。 婉娘看完,确定的确是任职文书,还有印章,她放下心。 虽说这人说自己是仵作,可单凭一张口她确实不放心,事关昀哥儿,她只能小心谨慎。 婉娘小心递回去:孩子胡闹,只是年幼,奴家平时忙,这次劳烦先生费心。她说着,从买来的礼物中选出一份精致的点心,这个当是给刘家的新婚贺礼,先生莫要推辞。 陶仵作本想拒绝,却也猜到小娘子这是不想日后再有牵扯,他干脆手下,询问一番地址,这才到了岔路口,先一步下车,背着箱子,抱了焦昀下牛车。 焦昀挥挥手:娘你放心,我来时记了路,能自己回去呢,更何况大哥哥肯定会送我,我天黑之前肯定回来。 婉娘望着焦昀还是不放心,可她一个妇道人家不便跟着,随后想到既然是王家摆酒席,怕是焦里正也会过去,到时候看到焦昀也会照拂一二。 婉娘这才放了心,目送陶仵作抱着焦昀往梨花村去,直到看不到,才让牛车离开。 焦昀听着动静,才挣扎一下让陶仵作放他下来。 陶仵作也有心想走慢一些,他来吃酒席是假,再寻一遍线索是真,他想再来找找线索。 这些却又不能跟一个孩子说,焦昀一挣扎,他把焦昀放下来,看到焦昀主动牵住他的衣袖一角松口气,昀哥儿,你要是累了就跟哥哥说,我再背着你走。 焦昀痛快应着,他步子迈得小,陶仵作反倒不催,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陶仵作是想重走一遍死者黄氏初一那天花轿走来这里的路,这里是三岔路口,一条通往松郡村,一条则是梨花村,这也是入梨花村唯一的入口。 焦昀边跟着走边好奇瞧着四周,已经过了近十日,之前都没查到,现在更难。 焦昀有意知道更多的事情,陶哥哥,我之前有见过你哦。 陶仵作应了声,声音很有耐心,是吗?昀哥儿在哪里见过我? 焦昀:就是县里的县衙,我跟娘去改户籍出来的时候买糖人,陶哥哥你跟一个大叔吵得很凶,我就注意到你了。 是吗?昀哥儿好聪明,见过一次就能记得我,好厉害。陶仵作一连夸了好几句,突然停了下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焦昀仰头注意着他的视线,看来这里应该是许王氏也就是之前那个老妇人找来的地方。 听之前在县衙的对话,这一路上只有老妇人来找过死者,又买过菜刀,所以即使不太可能,可作为唯一接触过死者的,只能暂时被扣押下来。 陶仵作既然重新来排查,为了省事就要从关键点来看。 老妇人如果不是凶手,那她当日见到死者时应该是活着的,否则看到那具尸体,怕是早就惊恐喊出声,所以,死者就是在见过老妇人之后出的事。 陶仵作此刻停下的地方,应该就是老妇人见死者的地点,他继续开口,陶哥哥,我还在县衙里见到一个老婆婆,她看起来好可怜,她是怎么了吗?我娘说那里是关押犯人的地方,她犯了错吗? 陶仵作没想到这孩子记性这么好,不过也没多想,想了想,蹲下.身:自然不是,老婆婆是好人,只是啊,因为某些原因只能暂时被带到那里去,她啊,很快就能被放出来了。 陶仵作眼神带着坚定,他一定会找到之前没注意到的线索。 焦昀也重重点头,眼神懵懂又突然一亮,我知道了,是不是祖父说的那种话本里的含冤的人?好惨的。 咦,昀哥儿祖父还会跟你说这些呀?陶仵作倒是好奇了。 焦昀本就是一步步引着他,终于骄傲挺着小胸膛:我祖父可厉害了!他是我们松郡村和焦家村两个村的夫子呢,我祖父还是秀才,可厉害了!他一连说了两个厉害,就是提醒陶仵作,因为有这个秀才祖父,所以他才会年纪这么小就知道这么多,也就不会怀疑。 果然,陶仵作一愣,两个村的夫子?秀才?莫非你祖父是焦老先生?他有个儿子叫焦秀生? 咦,陶哥哥你认识我舅舅啊?焦昀倒是没想到这点。 陶仵作神色有些惋惜,听茶楼里的老先生提过,你祖父和舅舅都是好人,只可惜 焦昀垂下眼,知道他未尽的话,只可惜,都是福薄的人。 陶仵作知道焦昀祖父是焦老秀才,显然熟稔不少,想到之前小娘子认字也就有缘由了,他叹息一声,昀哥儿真的想知道那老婆婆为什么受冤? 焦昀紧紧揪着他的衣袖,嗯,以前祖父在的时候每晚都会给我讲故事,说话本,可后来就没听过了。 陶仵作挺心疼孩子,想了想,大概因为焦老先生,这孩子怕是也会识文断字,那就知晓的东西不少,说起来那老婆婆也是可怜人。她年轻时没了丈夫,一直守寡,也没改嫁,独自带大儿子许大郎。一两个月前,许大郎却突然失去踪迹,他失踪的时候刚好是一个姐姐定亲后的日子,因为两人是青梅竹马本来要定亲的,许大郎失踪前也去找过大姐姐,所以老婆婆就觉得她儿子的失踪跟这位姐姐家里有关。所以就去找过几次,只可惜都被赶了出来,老婆婆遍寻不到儿子,只能去告衙门,可惜一直没找到。 陶仵作说到这才想起来自己说得太过深奥怕焦昀不懂,低下头瞧着孩子似懂非懂却认真听着没打断的目光,笑了笑,那就当成自己顺一遍的故事来说好了。 陶仵作继续道:直到那位姐姐成婚坐上花轿,老婆婆最后没办法,她一直见不到人,只能来拦花轿,喏,就在这里,听当时送亲的人说,当时老婆婆就在这里拦下。那位姐姐出声让其他人避开,她则是单独见了老婆婆,因为离得远,所以没人听到她们说了什么。等老婆婆走了,送亲的人回到轿子旁发现轿帘已经关上,只听到有很轻的扣响声,所以她们以为是催促继续走,就把花轿一路抬到王家。等轿门打开,大姐姐她出事了。 焦昀这时终于开口,大姐姐怎么会出事的?出了什么事? 陶仵作不知要不要说是死了,怕吓到孩子,结果就听到孩子突然睁大眼,难道大姐姐就是那个大家说的新娘子?说死得好惨都是血,噫,好吓人的! 大概是还不明白好惨都是血的真切寒意,陶仵作发现孩子虽然表现的害怕其实还是懵懂的,松口气,是啊,因为当时一路上没人再拦轿,加上老婆婆头一天买了把菜刀,所以作为唯一的嫌疑人也就被抓了起来。 之前就询问过,只是被陶仵作给否认,继续寻找别的,可这么久一直寻不到,那就只能继续锁定许王氏,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焦昀垂着头,皱着眉,觉得哪里很奇怪,如果假设老婆婆不是凶手,那要么是送亲的人说谎,要么就是凶手就是这些送亲人里的一个。 可对方是怎么做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进.去轿子就能杀人的? 再说,如果动手肯定死者会尖叫,也会引起动静,可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而且现在有三个奇怪的地方:第一个,就是死者既然是一刀毙命,血溅花轿,难道这一路上就没有血腥味? 第二个,死者与老婆婆分开后众人回来,她为何不出声反而是扣了扣轿子里的门? 第8章 第三个,就是死者死之前为何会没有尖叫或者连一丁点声音都没发出。 第11章 凶手 陶仵作带着焦昀走到当时花轿停了一会儿的地方,绕了一圈,除了路旁有一颗梨树外,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而当时送亲的人就在不远处,肯定是没察觉别的异样,否则当场就发现了。 陶仵作头疼不已,绕了一圈没什么发现,只能继续跟着一路沿着当时花轿往前,可当时路上他们都查了,没一丁点儿血迹,这真是稀奇。 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焦昀就这么跟着,低着头,陶仵作以为他累了,干脆把他背起来,再走一段就到了,别担心。 焦昀却是趴在那里在沉思,尤其是瞧着前方并不宽敞的路,当时送亲的人这么多,血腥味这么浓这么多人都没闻到绝对不可能,除非,当时新娘还活着。 可既然活着,当时老婆婆离开却并未出声,而是选择用手指扣门。 除非她不想让人听到她的声音? 焦昀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往上,他还趴在陶仵作肩头,他这动作把陶仵作吓一跳:怎么了? 焦昀又重新爬回去,没什么,就是趴着不舒服,想换个姿势。 陶仵作无奈笑笑,笑完又发愁,眼瞧着快到梨花村,这还没找到任何线索,难道这一趟又白来了? 只能再从当时送亲的轿夫口中问问,也许还能得到别的线索也说不定。 焦昀也愁,他要愁怎么把自己知道的告诉陶仵作。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确定一件事,陶哥哥,好奇怪啊,新娘子不是盖着盖头吗?既然瞧不见脸,轿帘真的掀起了吗? 这个啊,是当时那位姐姐娘家人说的,不过他们当时也记不清到底有没有掀起,把轿子放下随行的人离开,因为背对轿身,她只记得转身时轿帘动了下,等那老婆婆离开他们回来轿帘是放下的。陶仵作倒没觉得这点有不对劲,掀开与否似乎不是大问题,不过也没因为焦昀是个小孩就糊弄他,回答的很清楚。 焦昀听完果然跟他猜到的那种可能性,他随即想了想,故意东嗅嗅西嗅嗅,哇,好香啊,陶哥哥,梨花村是不是好多梨花树啊,瞧着快开了呢,开始能嗅到一点点香味了。 陶仵作也看向两边,的确是,快开了,已经看到花骨朵。 焦昀趴在他背上,继续掰着手指,梨花树是香的最好了呢,血就是臭的,之前我的手指头被石子划破了一个小口子,只出了那么一丢丢血,可疼了,血的味道可臭了,娘还说不臭,可我感觉四周都是,好久才没闻到,那天我少吃了好几口饭呢。 陶仵作笑笑,血不是臭,是有点味道,那是铁锈味,不太好闻,不过你是离得近,否则这么一点是真的闻不到的 陶仵作的笑容却突然一僵,等等,一点血是闻不到,可当时黄氏身上都沾满了血,送亲的队伍这么多人,当时吹吹打打虽然热闹,声音是听不到,可味道却肯定无法忽视,他们没发现,那就是代表绝对没闻到血腥味,也就是说新娘子直到入了梨花村还没死? 陶仵作觉得自己的心脏噗通剧烈跳动起来,至少这点老婆婆的嫌疑是洗清了。不过等等,梨花村跟死者没仇,村民会杀死死者的几率不大,可凶手为什么要等花轿进了村才杀人? 为什么呢?还有就是凶手到底是怎么办到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了死者?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小手拍了几下,陶仵作回头,还以为焦昀累了,怎么了?累了? 焦昀趴在那里没吭声,又小猫一样挠了下,显然是承认了。 陶仵作笑笑,还是小孩子,这就累得不想说话了,看来是刚才说话说多了。 陶仵作这么一笑,焦昀干脆直接用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像是撒娇又像是不好意思。 只是一直都没说话,陶仵作也没当回事,把人又往上托了托,让他趴得舒服些,这才继续边走边观察有没有之前没注意到的,走到一半,发现小孩又用小手敲了敲他。 陶仵作以为他饿了,把之前婉娘临走时给昀哥儿准备的几颗酥糖剥了一颗往后递过去。 小孩果然接过来,吃了起来。 陶仵作松口气,刚要继续把其余的糖放回去等下小孩贪嘴了继续给他吃,只是放到一半,他的动作突然一愣:好像从刚刚开始昀哥儿就懒得说话,一直只是拍拍他,可他却懂得他的意思。 因为在这个情景里,只有这种可能。因为熟悉,所以小孩不用开口他也知道,但是如果不熟悉呢?那开口就没问题了,或者,如果很清楚当时那种特定的情况下不出声也能代表的意思,那就不必出声。 可为什么不出声呢?除非,她不想让人听到她的声音。 陶仵作再联想到之前没有闻到任何血腥味,突然停下步子,激动的差点跳起来,他知道之前一直觉得哪里不对的点在哪儿了,太好了! 陶仵作没忍住又给焦昀剥了一块糖,昀哥儿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 幸亏这次带着昀哥儿来了,否则要不是小孩累得快,他还想不到这个一直被忽视的关键点! 焦昀默默接过酥糖一口吃了,笑笑没开口,继续装累,看来,陶仵作是抓到他提醒的点了,既然这样,那剩下的相信陶仵作也都能发现。 毕竟想通这个关键,其余的隐藏都无所遁形。 陶仵作想通这一切,打起精神,脚程加快,既然死者不是在路上遇害,也就没必要在这里耽搁,他到了梨花村入口停下,站在那里没进.去,他在等,等另一个新妇的花轿过来。 这次王家为了省事请的是同一个媒人,除了新妇娘家跟来的人之外,从轿夫到媒婆都是同一批。 陶仵作本来就想重看一遍抬新妇过来的场景,之前是想找线索,现在则是找凶手。 焦昀趴在陶仵作肩头装睡,陶仵作已经知晓关键,可没找出之前要是有个万一,婉娘虽然看了陶仵作的任职文书怕也担心,这次焦里正怕是也会过来,到时候自然也会把他带离陶仵作身边,可如果他睡着了,焦里正也就不便抱他走。 果然,焦里正是先新娘的花轿过来的,径直走到陶仵作面前,面带微笑,是陶先生吧?我是焦家村里正,昀哥儿他娘托我带孩子一起回村子,就不麻烦陶先生了。 陶仵作倒是没怀疑焦里正身份,毕竟这里村挨着村,彼此都认识,他回头看看睡得香甜的孩子,不忍心,左右都要吃酒,我在这里等新妇的花轿过来,还得一会儿,先让他这样趴着睡吧,稍后吃酒时再交给里正也好。 焦里正迟疑一番,可看趴在陶仵作肩头微张着嘴眼睛紧闭睡得香的小孩,那就这样,只是辛苦陶先生,我还要去一趟王家,那就宴席见了。 陶仵作送走焦里正没多久,花轿终于离吉时还有半个多时辰吹吹打打过来了,陶仵作立刻打起精神,焦昀也这时姗姗醒来。 陶仵作看到焦昀醒,暂时顾不上他,把兜里的酥糖放到他手里,就专心致志等着花轿靠近。 为首的是两个吹奏的、两个敲锣的,接着是媒婆冯婆子、两个新妇的娘家人,之后就是抬着花轿的四个轿夫,后面则是抬嫁妆的,是随时找来的苦力。 因为隔了一段时间,这些抬嫁妆的首先被陶仵作排除,因为这些人等花轿抬到王家门口,会一直守着嫁妆怕被人给摸走,不会靠近轿子。 而最前头吹拉弹唱的四人,等轿子到了,会被村里的孩子围住,冯婆子是媒婆,负责去喊新郎官出来,这期间守在轿子旁的,除了四个轿夫,就是那两个娘家人。 这跟之前黄氏出事时一样,唯一不同的人就是两个娘家人以及后面抬嫁妆的人。 焦昀趴在陶仵作背上,看他尾随花轿一路往梨花村王家抬。 一路上吹吹打打,好热闹的孩子在四周跑来跑去,期间没停下,也完全没时间动手。 这就代表,动手的时间,只能是看热闹的孩子围着四个吹拉弹唱的,宾客则是跟着媒婆去王家里喊新郎官出来踢轿门的这段时间,因为想全程看新郎官反应,大多数人都没注意还没露面的新娘子。 这时候守着花轿的,就是四个轿夫和两个娘家人。 至于抬嫁妆的人,抬了这一路着实太累,很多找个空地坐下来边守着,等吉时到。 陶仵作的视线在两个娘家人和四个轿夫身上扫过,这么短的功夫,凶手到底是怎么做到避开另外五人的视线杀了黄氏转而嫁祸给许王氏? 四个轿夫虽然揉着肩膀却并未离开,如果真的一刀毙命也会有血渍溅出来。 陶仵作虽然能猜到是那两个娘家人之一动的手,却不知到底如何动手的,找不到这一点,即使知道也没办法定罪。 对方矢口否认的话,加上这么久,线索早就断了。 焦昀歪头,视线在陶仵作紧锁的眉头扫过,手一松,挣扎一下,从他后背滑下来,主动拽着陶仵作的衣袖一角。 陶仵作摸了摸他的头,是不是无聊了?要不要跟那些小伙伴去玩? 焦昀摇头:娘让我跟着陶哥哥,我不走。 陶仵作笑笑,蹲下,帮他整理皱了的小衣服,就看到小孩歪着头咬着手指好奇瞅着远处的四个轿夫,小眉头皱得紧紧的:怎么了?怎么小脸皱巴巴的。 焦昀小手指着其中一个轿夫,好奇怪哦,娘说轿夫好累的,都是苦力活,可那位叔叔的靴子竟然镶金边哦,黄灿灿的,是金线吧? 陶仵作顺着看去,却是噗嗤笑了,哪儿什么金线,那不过是普通的黄丝线,只是瞧着像罢了,不是真的 陶仵作刚想解释金线的贵重和普通线的区别,可想到什么却是一顿。 对啊,轿夫和抬嫁妆的苦力做的都是力气活,只能裹腹吃饱,加上需要走很多路,废鞋,穷苦出身的鞋子一双不舍得扔,所以更偏好价钱便宜的布鞋。 越是便宜越直接灰扑扑的,可经过刚刚昀哥儿提醒,这位轿夫脚上虽然远远瞧着也是灰扑扑的,却是镶了黄色的线,金贵不少,价钱也贵上好几倍。 陶仵作眯着眼,隐隐总觉得要想到那个点,却就差了一步。 第12章 窥探 就在媒婆突然在院子里喊了声:新郎官要出来喽!这是提醒娘家人准备,可以撒喜糖撒铜板,准备着。 两个娘家人这时先拿出四串几个铜板绑了红线的铜钱一个个递给轿夫。 轿夫像是早就习惯,上前一步围住接过。 而这时,从陶仵作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三个轿夫,另外一个则是刚好被轿子整个挡住,只露出半个头顶。 陶仵作看着第四个轿夫刚好就站在轿子另外一边的窗棂处,他的心咯噔一下。 他终于知道黄氏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被杀的了。 原来,凶手竟然有两个!或者说是三个,除了负责动手的,还有另外两个同伙。 初一那天,从许王氏来找黄氏,黄氏出声要单独与许王氏说话后,怕是就立刻被弄昏迷。 当时许王氏突然冲上来,肯定有人会把她给拦住,如此一来,就没人注意到花轿另一边,藏着一个不起眼的娘家人并未随众人退到后方,而是躲在那,因为乱糟糟的,也没人会注意到。 当然,如果有人注意到,由另外一个娘家人打马虎眼,她就会另外找个借口。事实上,这伙人本来就不熟,面生记不住,也没人问起,事后再被另外一个娘家人带沟里说一直跟着,别人也就觉得的确是这样。 当时那个躲起来的娘家人借着花轿一边的遮挡,在许王氏被放行过来时,先飞快把轿帘落下,与此同时,在戴着盖头看不清情况的黄氏没反应过来前,偷偷把沾了迷药的帕子从花轿窗棂口伸进去把黄氏弄晕,之后从刚落下的轿帘另一边掀开一角闪身进花轿,在里面扮演黄氏。 许王氏并没怎么见过黄氏,虽然两家小时候相邻,后来黄家搬走后,也只是许大郎私下里偷偷跟黄氏相见,许王氏认识黄氏的模样,却并未怎么听她说过话。 当时花轿轿帘遮挡,许王氏并未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只隐隐看到人影,无论说了什么许王氏自然觉得这就是黄氏。 没有得到许王氏想知道的,她只能离开,之后由另外一个娘家人催促大家赶紧过来瞧瞧,等到了近前,她装作询问一声,里面传来叩门声,她再解释说是该走了。 等轿夫准备,其他人去抬轿子时,这第四个轿夫故意先绕过去挡了一下,那个娘家人偷偷趁机从花轿出来。 因为之前花轿有声响,抬着也沉甸甸的,自然没人怀疑,一路吹吹打打进了梨花村。 直到等到最后新郎官出来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门内,娘家人发赏钱,两个娘家人走到另一边发钱,最后再发第四个轿夫的,他则是走到避开众人视线面朝墙另外一边窗棂时,用东西挡着握着刀片,伸到里面,直接把早就昏死的死者一刀毙命。 死者是昏迷的不会反抗,男子力量又大,只要动作够快,自然也不会被发现。 至于怎么能不沾到血,因为是喜轿,所以轿子是红的,而轿夫为了喜庆,所以统一在腰间缠的腰带都是大红色,前端有个打结的绸结,两端垂下很长的红带子。 只要用这很长的红带子绑着手,用刀片速度快一点,血即使溅到一些在红绸腰带上,只要稍微整理一下褶皱,不容易看出来。 当时发现新娘死了后血淋淋乱糟糟的情况,娘家人在众人不敢上前时,故意提议让一人进去看看还有没有气,轿夫这时若是主动上前确认再出来,沾上一点血也能解释。 因为轿夫跟死者完全没关系,他们压根没怀疑过。 而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三点,为什么一刀毙命却没闻到血腥味,因为死的时间离掀开轿帘太短,几乎是刚死,所有人都看向新郎官出来,再到新郎官紧张等了一会儿,等掀开轿帘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吓傻了,哪里敢碰新娘,那时候怕是新娘的尸体都还是温热的,只是等衙役得到消息赶到,早就凉了。 至于没尖叫,因为早就晕了。 而当时与许王氏说话的不是新娘子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后来只是扣了扣轿子里的门。至于许王氏也没怀疑,因为她听到了说话声,却并不知不是黄氏。 陶仵作咬着牙,他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黄家不让许王氏接触到黄氏,怕是怕黄氏说什么,才一不做二不休,知晓许王氏买了菜刀,干脆来了这场嫁祸。 而他们怕说出口的,宁愿牺牲一个女儿也要阻止黄氏见到外人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怕跟失踪的许大郎有关。 许大郎怕是已经 陶仵作表情凝重,虽然知道凶手是谁了,可怎么让这几个人认罪还要回去好好想想,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许大郎如果真的死了,尸体在哪儿? 第9章 焦昀一直不动声色瞧着陶仵作的表情,看到他眉头舒展后又凝重:看来他是明白了,剩下的就是他们衙门的事,相信也不都是吃干饭的。 焦昀解决这事松口气,也不跟着陶仵作,跑去和焦里正坐,陶仵作等不到喜宴结束,他得赶紧去通知大人。 之前本来就怀疑黄家,才故意在衙门口争执想着万一这一趟找不到线索,就用这个引黄家露出破绽,没想到这一趟会有意外之喜。 陶仵作把给王家的贺礼送上,王家给了回礼,陶仵作走到焦昀身前,拜托焦里正送他回去之后,就把回礼塞给焦昀,给你的。 说罢,不等焦昀回神,就大步走了。 于是,等焦昀回到焦家时,手里提着两份王家的回礼。 王家这次大概为了去霉运,回礼很厚重,是县里卖的点心,比婉娘买的还好。 焦昀翌日醒来还有点不想起,听到婉娘在外头的动静,他还是一骨碌爬起来,自己穿了衣服洗了脸,就去找婉娘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婉娘心疼孩子,平时都让他多睡一会儿。 焦昀乖乖坐在门旁的小凳子上,娘要下地,我给娘看门。 婉娘鼻子一酸,好好,乖昀哥儿。 等婉娘一走,焦昀进了趟空间,发现空间里的东西虽好,可没借口拿出来。 他唉声叹气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撑着脸望着篱笆门,家里的鸡鸭都被钱家霍霍,现在还没买新的鸡仔,所以他真的只用在家看门。 只是就在焦昀坐着发呆时,突然感觉有道视线在瞧着他,看一下又消失不见。 焦昀装作还在发呆,突然瞅准机会,猛地扭头朝着一处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小萝卜头像是小兽一样出溜儿就跑没影了。 焦昀摸着小下巴,有点眼熟啊,那不是丑姑家的小狼崽子吗? 焦昀没起身,他继续保持之前的姿势托着脑袋发呆。 一炷香后,余光瞥见篱笆外的一棵大树后,小孩又探头偷偷看他。 探下头,又很快缩回,这样重复几次,确定焦昀不会转过来,小孩就趴在那瞅他。 焦昀差点没被逗乐,这小孩还真实诚,他脸有花不成? 不过他却也能明白小孩的心思,丑姑是寡妇,孤儿寡母家里又穷,加上不是本村人,没族人帮衬,最是容易受欺负。 村里的孩子受家长影响,自然看不上瘦小的柏哥儿,加上村里孩子都是狗蛋铁柱这样的名字,再好一些就是宝一类,小原身祖父是秀才,唤一声昀哥儿表达欢喜之情,也是因着已经有了大名。 别的孩子这时的年纪却是没大名,既然丑姑喊小孩柏哥儿,那是已经有了大名。 孩子们受影响更加不喜,也不带他玩,甚至孤立欺负小孩。 柏哥儿找不到人玩,以前小原身也孤僻不出家门,自然也不怎么见过。 上次他帮小孩,加上两人有相似之处,那就是已有大名,加上他之前表达出的善意,怕是小孩想跟他一起玩。 焦昀坐在那里多久,柏哥儿就瞅他多久,也不显腻。 焦昀身上没二两肉,柏哥儿比他还瘦,不是丑姑不想给他吃好的,是实在穷困,丑姑一个寡妇,猎户死了后,她毁了容不便抛头露面只能接一些浣洗的生计,却只能勉强维持温饱。 焦昀同情柏哥儿,想想之前小孩馋糖的模样,干脆搬着小凳子回了堂屋。 树后的柏哥儿本来看他一动,吓得赶紧缩回,结果再看发现院子里已经没了秀才公家昀哥儿的身影,他失望耷拉着小脑袋,却不舍得就这么走,趴在那里继续探头,想瞧瞧会何时再出来。 他想找他玩,却又怕被嫌弃。 结果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柏哥儿垂着眼,小手扒着树干,踢了踢黄土,结果这时,肩膀被拍了下,他吓得立刻缩到另外一边,立刻凶巴巴呲牙想吓走那些欺负他的坏家伙,却对上焦昀笑盈盈的小脸,咦,这么凶啊? 柏哥儿立刻低头,也不说话,只是躲在树后,没再继续瞪他,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有种想要靠近,又不敢。 焦昀也不着急,干脆倚着树坐下。 柏哥儿就躲在一树之隔的另一边,看他一动作,就把小脑袋缩回去。 焦昀即使没回头也能察觉到动静,他瞧着面前的倒影,嘴角弯弯,还真像是小猫崽,头几天不熟,见人就躲,却又忍不住好奇。 焦昀在柏哥儿再次探头时,从怀里掏出他从空间拿出的一包饼干,撕开包装袋,又扔回空间,只留下一把整整齐齐的饼干,葱香味的,撕开的瞬间就又一股奇异的香味弥漫开,香得焦昀明显看到倒映树躲着的小脑袋刷的一下探出大半。 他差点没笑死,憋着笑,拿起一块咬了口,嘎嘣脆。 身后离得近的地方,明显有吞咽声响起。 焦昀之所以没拿点心,是因为点心贵小孩认识,肯定不会吃,可饼干薄薄的,却是压缩,加上没见过,小孩容易被忽悠。 焦昀吃得慢,可每咬一口那脆响和香味都在刺激柏哥儿的味蕾,他眼巴巴瞅着,不知何时已经恍惚站到焦昀面前几步,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瞅着他,好奇又保持距离。 焦昀抬头瞅了眼,倒是愣了下,之前救柏哥儿时他浑身沾了灰脏兮兮的看不清,这会儿洗得干干净净的,身上穿着有点宽大的衣服,显得脑袋格外大,却也瘦得很,只是模样却格外精致漂亮。 焦昀倒是好奇,丑姑是毁容的瞧不出容貌,不过生出的孩子这般好看,那毁容前肯定容貌不错,或者孩儿他爹模样好?否则也生不出这般漂亮的孩子。 第13章 交换 焦昀见柏哥儿终于舍得出来,一边叼着一块,一边空出手拿了一块递过去,要吃吗?这么多我吃不完,浪费了。 柏哥儿却没接,只慢了几拍摇摇头,却很坚持。 焦昀挑眉,这么固执? 想了想,故意叹口气,惆怅坐在那里不出声也不吃了。 柏哥儿没走,看他愁眉不展,想问张张嘴又没问,就这么静静看他。 直到一只小手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焦昀知道时候差不多,才怅然开口:其实这是昨天我去参加喜宴一个大哥哥给我的,好多,我都吃腻了。本来是想换颗鸡蛋吃的。你也知道,钱家那老巫婆把我家鸡鸭都给炖了,老母鸡也炖了,这些天连颗蛋都吃不上。当然啦,我知道鸡蛋金贵,但你瞧瞧这是不是特别香?所以,要不咱们两个换着吃?你给我一颗鸡蛋,我给你几块这个? 焦昀边可怜兮兮开口边偷瞄小孩,果然看到他眼睛蹭的亮了,随后又迟疑。 焦昀:哎,其实我是不想让我娘知道,我娘要是知道,肯定会去买,但是多贵啊,要是能换,偷偷换,你把你每天吃的鸡蛋给我一颗,我给你几块,我们偷偷来谁也不告诉,属于我们两个的小秘密怎么样? 焦昀不敢让柏哥儿拿回家,小孩好骗丑姑可不好骗,所以,必须让柏哥儿觉得自己是在帮他,才会讲义气瞒下来。 否则让丑姑知道,肯定知道自己在照拂柏哥儿,会直接送来一堆,到时候就不是帮而是坑人家鸡蛋。 焦昀看柏哥儿已经心动,再接再厉,捂着肚子,好馋鸡蛋啊 小孩握着小拳头,突然看他一眼就跑了。 焦昀挑眉:???这都不行? 不过看小孩迈着小短腿儿颠颠跑得出溜没影,想到什么眼睛微微一亮,果然等了没多久,小孩气喘吁吁跑回来,到他跟前,摊开两只小手,上面躺着两颗鸡蛋。 焦昀眼睛一热,真是个好孩子,他故意眼睛亮晶晶的,柏哥儿你是要跟我换吗?但是一个就够了,两个你就亏了。 柏哥儿却是把两个都塞到他怀里。 焦昀身板也不高,虽然一个八岁一个六岁,竟是差不多高,他怕掉地上,赶紧搂住,却又还回去一个,故意绷着小脸:不行,占你便宜以后我就不换。 柏哥儿怕他馋鸡蛋,都给你。声音很轻,又细又弱,显然不常开口。 焦昀拉着他坐下,你看,这吃的其实不贵,上面一个洞一个洞的,味道虽然还可,用的是杂粮面,我吃你一个鸡蛋都已经占了天大便宜。这样好了,我一个,你一个?要不然,我就 柏哥儿虽然平时瞧着凶巴巴,却只对欺负他的。 对于这个帮他赶走坏孩子,还给他酥糖吃,还帮他澄清污蔑,他自然心怀善意,确定吃食上一个小洞一个的,又薄,他认真点下小脑袋:嗯。 焦昀瞧他严肃的表情,差点没笑,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柏哥儿你能保密吗?我们就在这里吃,我娘要是知道就乱花钱去买,还可能会骂我。 柏哥儿瞅着焦昀手里的饼干,其实想让娘尝尝。 可最后娘还是舍不得,都给他吃。 焦昀成功忽悠小孩点头,两人交换吃食。 等葱花饼入口,小孩眼睛乍然亮了,圆溜溜清澈发亮,带着鲜活的热度,虔诚把小心翼翼吃着饼干。 焦昀心里有点难过,柏哥儿怕是没吃过这个,可小孩再可怜,他也只能偶尔帮一帮,日子还要他们自己过。 柏哥儿最后想留下两块给他娘,被焦昀直勾勾盯着,才吃完。 吃完,还打个小饱嗝,小脸红扑扑,被焦昀一看,站起身,把怀里的鸡蛋没吃的鸡蛋又塞给他,一溜儿烟跑了。 焦昀揣着怀里还带着热度的鸡蛋,摇头失笑。 看柏哥儿这么喜欢,饼干拿出来卖肯定能火,可前提是,要怎么合情合理拿出。 饼干被他首先排除,那就剩下别的,还要独树一帜,能卖火才能赚钱。 焦昀不想婉娘这么辛苦,尤其是焦家在松郡村这边,跟钱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虽说如今的婉娘已经不愿吃亏,可还是恶心人。 所以,想离这些人远一些,搬到镇上重新开始是有必要的。再说,他也不甘心真的一辈子待在松郡村,去镇上是早晚的事。婉娘中午回来时赶紧去做饭,饿了吧?娘烙几个饼子,再把早上的粥热一热,等晚上娘早点回来再做点好吃的。 焦昀吃了不少饼干并不饿,却乖乖应了。 很快,几张热气腾腾的饼子摆上桌,两碗稀粥,配上一碟子腌青瓜,就是他们娘两的晌午饭。 婉娘下午也要下地,她吃得快,焦昀吃得慢,婉娘手艺不错,他也不嫌弃,只是有一点,他是无辣不欢的,这顿饭瞧着就有点寡淡。 他倒是没说,闷头扒着稀粥,边不经意问:娘,家里没辣子吗?要是就着腌辣子,他能喝三碗稀饭不吃饼。 嗯?婉娘在发呆,瞧焦昀瘦小的个字她就心里发酸,都是她的错,让孩子跟着她这些年受罪,她要是早想通等回神,才怔怔看去,昀哥儿刚说什么? 娘,家里有腌的地胡椒吗?焦昀换个辣椒的称呼,却对上婉娘茫然的目光。 焦昀心一跳,不、不会吧?他穿来这里没辣椒? 他压下心头狂喜,咧嘴笑笑,娘我们吃饭吧。 婉娘:可你刚刚不是问什么? 焦昀摇头,陶哥哥之前吃喜宴时说了一样东西我没听过,现在想想估计记错名字。 焦昀把话题岔开,等婉娘去地里,焦昀撒丫子跑出家,关好门,去村里打听。 一圈下来,他回到家里,关好门,躲在房间里使劲儿蹦了蹦,太好了。 没想到对他这么好,这里竟然没辣椒,他立刻就想到第一桩小生意做什么米皮。 他穿来前刚好买了一份凉皮,因为打包,所以调料都是分开,而其中用小盒子装着的,就是辣椒油。 既然这里没辣油,这一小盒辣油将会是他第一桶金的关键。 他刚都打听过,这里有米面皮,婉娘是会的,其它配料也容易,加上灵魂的辣椒油,绝对一本万利。 他算了算目前一斗米200文,一斤米能做四碗,一斗米能做50碗,米面皮成本是4文钱,加上一些配菜还有各家都有的腌黄瓜,成本也就五文钱,他可以加油辣子的卖十二文,不加十文,但他有自信十二文的绝对紧俏,就算先预估平均值一碗赚六文,一百人就是六百文! 焦昀心里小算盘噼里啪啦,甚至都想到火爆之后的场景,只是等想到一个关键处,小脑袋一耷拉:要怎么把火爆的灵魂辣油拿出来! 焦昀一直纠结到晚上婉娘回来还没想出来,不过这个计划势必要实行,他没想出来,却已经开始提前打算,晚上缠着婉娘明日想吃米面皮。 婉娘一口就应了,翌日一早就去找相邻买了些大米,晌午提前回来,调了料汁,准备些配菜,自家发的豆芽菜、油酥花生,酸咸可口,配上腌青瓜,已经很好吃。 婉娘怕焦昀吃不饱,又烙了几个饼子,吃得焦昀肚子溜儿圆。 要是再浇上一勺油辣子,婉娘这手艺绝对能火。 焦昀让婉娘帮他留一碗,说是半下午吃,婉娘还多给留个饼子。 焦昀等婉娘一走,先去消消食,等消完,迫不及待从空间拿出油辣子一泼,拌了拌,迫不及待一口下去,顿时全身的毛孔一下被打开,那种醍醐灌顶酣畅淋漓的舒畅感,让他埋头苦吃。 焦昀吃完舌忝舌忝嘴,意犹未尽。他继续琢磨怎么不被婉娘起疑还能拿出。 他视线这时不经意一转,就瞧见一副山水画,旁边是题字,最后落款是小原身的祖父,也就是老秀才。 焦昀望着这几个字,突然眼睛慢慢亮了,对啊,婉娘的爹是老秀才,听说年轻时还四处游历过,加上老秀才说的,婉娘必然不会怀疑。 焦昀想好就做,接下来几日,他开始像是小仓鼠藏食,婉娘一下地,他开始模仿学着老秀才的字迹。 好在老秀才留下的书稿不少,他从其中誊出他需要的字描下来,一点点形成一封信。 多练习几遍,最后拿了老秀才留下空白发黄的宣纸,一气呵成。 信晾干,故意把边角磨了磨,弄得旧一些,再压上弄出印子,最后就是最关键的。 好在他平时宅,也会做吃食,还好腌菜,买了不少坛子,他这几日每天重复把小盒子里的油辣子倒进坛子,再放回空间等小盒子恢复,他再继续倒入坛子。 几日下来,满满一坛子油辣子。 等一切准备就绪,焦昀把坛子口封好,确保没可疑之处,找到后山之前钱老二填平的坑窝,挖开一处,把坛子连带信埋进.去。 其间焦昀听村里人提及梨花村那件新妇惨死案子,说是凶手找到了。 陶仵作大概感激焦昀不经意提醒他让他找到关键处,特意选了婉娘没在家,让焦里正陪同来一趟送了一斤点心给焦昀。 第10章 焦昀对陶仵作印象倒是挺好,他专门选婉娘不在家,是怕旁人说闲话,还找了焦里正,更不会有人嚼舌根。 焦里正是不信焦昀会提醒,大概觉得刚好是陶仵作想到,又觉得婉娘母子可怜才送上一份礼,焦里正也有意想让焦昀与陶仵作交好,以后上学堂也能被推荐一个,到底是有职务在身的仵作。 焦昀顺便打听了下,也知晓具体的情况。 跟之前推测的差不多,凶手就是黄家人,还是死者黄氏的爹派去买通的人。黄老爷之所以如此是为了自己的独子,也就是黄氏的兄长黄雄。 黄家和许家以前的确是挨着,后来黄家发达搬到别处,黄氏和许大郎长大偶然重逢,许大郎与黄氏不久后有了感情,私下见过几次面。 许大郎许诺黄氏前去黄家提亲,却被黄家严词给拒了。 一个半月前,许大郎听闻黄家竟然直接给黄氏定了亲,甚至还是下嫁到梨花村,许大郎想最后去见黄氏一面,如果她是心甘情愿的,他就死心。 两人相约见面,被黄雄撞见,起了争执,黄雄失手打死许大郎。黄雄惊慌失措下直接把黄氏也给敲晕,等黄老爷到来,让人把黄氏给关起来,并处理尸体。 黄氏后来醒来,一开始并不知晓黄雄打了许大郎导致许大郎已经死了,黄雄骗她是敲晕已经把许大郎送到医馆医治并送回。 直到许王氏发现儿子失踪报案,消息传到黄氏那里她才知道,要去告发黄雄。 黄老爷最终怕黄氏泄露,在黄氏和黄雄这对儿女之间,选了黄雄,舍弃黄氏。虽说要牺牲黄氏却也不想牵扯在内,他就寻机会。 他让人一直跟踪许王氏,等看到许王氏买了菜刀,就买通轿夫等人,设计这一切。最后许大郎的尸体在黄家的后院一棵树下挖了出来,许王氏也被放了,最后商议是打算将两人合葬。 陶仵作也只是来送点心,很快就离开,焦昀又耐心等了两日,这期间唯一的乐趣就是喂柏哥儿,时不时对方送来一颗蛋,焦昀拿出一些瞧着很划算实际很顶饿的食物交换。 大概后来小孩发现吃很少也能饱发现端倪,再送来的鸡蛋,成了两颗。焦昀两只手握着鸡蛋,心里热乎乎的,等油辣子出来,一定要给柏哥儿尝尝,肯定馋哭他。 第14章 喂食 焦昀这日天快黑时,就开始挖,挖出来后,就等,等远远瞧见婉娘扛着锄头回来,就开始慌慌张张跑出去,等婉娘进门,啪一下把门关上,躲进土炕上,还用被子从头盖到脚。 婉娘吓一跳,怕焦昀在她不再时再被欺负,连忙去瞧,哄着焦昀把被子拉下来,眼圈红红的:娘我犯错了。 婉娘仔细瞧着没受伤松口气,知错能改就行,吓死娘了。只要不是受欺负,小孩子犯错又能多大?她摸了摸焦昀的头,昀哥儿犯什么错了?说给娘听听。 焦昀耷拉着脑袋,我闲来无事想帮娘把后院除除草,却不小心挖出一个坛子是不是娘埋的?那我提前挖出来会不会弄坏了? 这算什么错?娘没埋坛子。婉娘干脆把他抱起来往外走,别怕,许是谁埋在那的,等娘跟你去瞧瞧。 等到后院,婉娘到了近前探头一看,只见很深的坑里是新翻的泥土,里面放着一个坛子,用泥封着,密不透风,上头还带着一封信,信上用一块石头压着。 婉娘看到信有些怔愣,她把焦昀放下,上前两步,蹲下.身把信拿来打开,等瞧着那熟悉的字迹,婉娘没忍住一滴泪落下,打湿了宣纸。 焦昀早就知晓信的内容,看婉娘如此,拽拽婉娘手臂上方的衣袖:娘?你怎么哭了? 婉娘把他搂紧,娘没事儿,是高兴的。这啊,是你祖父留给我们的。她用袖子抹去眼泪,露出一个笑,你祖父啊,他怕我们以后受欺负,所以提前埋了这坛子他偶尔从关外得到的一味调料熬成的辣子油,能密封存放许久。 等婉娘把坛子挖出,信被她反复看几遍,最后和焦昀关好门,坐在长凳上望着桌上的坛子,坛子外被她擦拭干净,此刻从外闻不到香气。 婉娘虽说被老秀才养得很好,却也因着是女子没见识过边关甚至别处风光,她是好奇外加虔诚的,那种对未知隐秘的崇拜让她迫不及待想尝一尝她爹留下的这坛辣子油。 爹在信里说这是没出现过的,来历一定要保密,只说是家传秘方,若是日后钱家负了她,走投无路,可借这辣子油翻身。 如今这辣子油提前被挖出,婉娘深吸一口气,撬开封泥。撬开的瞬间,一股奇异的香气顿时弥漫开,霸道冲入鼻息间,让婉娘往后退了一步,没忍住打个喷嚏,甚至流出眼泪。 可这种辛辣难受的感觉退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的舒畅以及口吃生津的馋意。 婉娘厨艺极好,平时也不贪口舌之谷欠,可这时盯着那坛子油光伴着红彤彤发呆,她唯一能认出的,就是油和芝麻,可剩下那主要红彤彤的东西却不认识:这就是辣子吗? 她没忍住用干净木箸挑起一滴,凑上前放在舌尖,顿时辣得一哆嗦,眼泪再次冒出,甚至浑身热意上涌竟是鼻尖又一层细薄的汗冒出。 味道着实奇怪,却又香得很,等最初奇怪的味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充盈在鼻息间的香气,太香了,让婉娘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 这、这到底是何物?婉娘怔怔的。 身边一阵响动,她这才回神,发现昀哥儿不知何时拿来晌午烙的饼子,从中间掰开,仰着头期待瞅着她:娘!好香啊,我也想吃! 婉娘瞧着焦昀期待的目光,再看看饼子,眼睛一亮:对啊,爹说这是调味,是要配着东西吃才可,否则味道一开始着实太冲。 她怕小孩辣到,重新去拿了一个干净木勺,和一个碗,舀了小半碗,再把一点抹到小孩掰开的中间,这么一涂,面饼白白的内里被红色一激,她竟是能闻到面香交融着这股子奇异的味道,香得不可思议。 焦昀本意是想让婉娘发现商机,他等婉娘抹好把饼子合上,掰开一大半递给婉娘:娘也吃! 婉娘眼圈发热,接过来,先没吃看着焦昀,怕小孩吃不惯这味道,还准备一碗温水过来。 焦昀一大口下去,眼睛一亮,熟悉的味道,太好了! 只是靠这一勺,他能干掉三个饼子! 婉娘看他吃得惯松口气,也忍不住咬了口。入口的瞬间,婉娘攥紧饼子,眼睛发红,爹竟是把她婚前甚至日后可能遇到的境地竟是都考虑到,才留下这一坛子辣子油。 焦昀边吃边偷看婉娘,知晓计划得逞,嚷嚷着明个儿要吃米面皮,婉娘自然没意见。 等翌日,辣子油一浇上,母子两都多吃一碗。 婉娘难得没下地,望着这一坛子辣子油出神。 焦昀没打扰她,他知道婉娘会想通,虽说士农工商,商为末,可婉娘识字,自然不愿让焦昀也当个泥腿子,她想送他入学堂。可培养出一个学子并不容易,想要找个好老师,束脩是少不了。 日后开销更是不低,她想给昀哥儿最好的,可靠做绣活和一些地里收成自然不够。 可婉娘还在迟疑,她怕一旦抛头露面去卖些吃食会让昀哥儿日后也会被笑话。 婉娘纠结两日,最后还是找到焦昀:昀哥儿,娘想做点小生意,你觉得怎么样? 焦昀早就等她来问:娘是要卖吃的?太好了!那以后我是不是随时都能吃? 婉娘被他搞怪的表情逗笑,开口前的压力顿时散尽,她眉眼带了温婉的笑:对啊,昀哥儿高兴吗? 焦昀重重颌首:高兴!祖父肯定也高兴,他留给我们的油辣子能派上用场啦。 婉娘一愣,随后释然,爹留下这个自然是觉得可行,她何必纠结这个? 决定后,婉娘在焦昀有意无意引导下,决定尝试卖米面皮。 这个好做又能放,到时候只需要切加调制即可,一些配料也能放。 至于腌青瓜,婉娘家腌了两坛子,如今还剩一坛,青瓜还要几个月才能成熟,好在家家户户都有腌,能放一年,她可以掏银钱买。 等尝试米面皮浇上油辣子以及配料的美味,婉娘拿着家里的六十二两银子,决定就镇上瞧瞧,顺便辞了做绣活的生计。 若是米面皮赚钱,她还需把地租出去让别人来种。 这些都需要好好考虑,婉娘是说到就做的性子,从之前决定和离就开始准备到和离,甚至没超过十日。 焦昀剩下没管,婉娘去镇上考察这次没带他,给他晌午留了米面皮和饼子当晌午饭。 焦昀从婉娘和焦大娘他们出门后,就搬了个小凳子等柏哥儿。 果然,没一会儿,柏哥儿蹭过来,手里攥着两颗蛋,从篱笆后递进来,一双眼亮晶晶的。 焦昀看得心软,把大门打开:你进来,我娘给我留了好吃的,让你尝尝。 柏哥儿送了鸡蛋本想跑,可瞧着一脸期待看着他的昀哥儿,纠结一番,还是进.去了。 焦昀笑眯眯关上门,把他带到堂屋,让他坐下,就进了灶房把放在蒸笼温着的米面皮拿下来,踩着凳子拿下切好,用料汁一拌,撒上熟豆芽菜,舀了勺油炸花生米,最后成品一瞧就让人口吃生津。 本来还有灵魂搭配面筋,但洗面太麻烦,他也不想婉娘这么累,干脆没提,只是加上芝麻酱已是绝味。 焦昀只不经意提议浇上芝麻磨成的酱,滋味妙不可言。 焦昀怕小孩吃不了辣,只放了一点,端过去两碗,推过去时,小孩眼睛都瞪圆,鼻翼嗅了嗅,让他知晓不该盯着,却也忍不住看。 焦昀咧嘴笑了,怎么样?没骗你吧,特别好吃!这是你的,这是我的,里面放了我家秘制的辣子油,你先试试能不能吃,要是能,还可以再放。 柏哥儿却乖乖坐在那里没动,他坐在婉娘专门给焦昀准备的小凳子上,望着那香气扑鼻的吃食,他已经占了好多次便宜,本来这次跑了不会再来,可还是没忍住。 焦昀一瞧就知晓小孩心思,从之前他明知自己被钱孙氏冤枉也不供出他,就知晓这孩子讲义气,悄悄告诉你,这是我家打算卖的小吃。不过这是秘密,柏哥儿不能说出去哦,娘是想先让你尝尝味,要是好,我家就去镇上卖了,你就当帮帮忙,先帮尝尝呗? 柏哥儿垂着眼,没动。 沉默良久,等再抬起头时小孩眼圈有些红,洗得发白的小褂却干干净净的,他把打了补丁的袖子卷起,小手捏着木箸,应了声,就开始吃起来。 只是第一口入口,他因为吃得慢,怕吃过这次就没第二次,所以细细品味,反倒没被辣到,而是第一口就被那美妙的滋味给吸引。 黑溜溜的眼珠瞬间就亮得惊人。 焦昀趴过去,手臂搭在桌上,为了他吃饭方便,桌子是有点矮,他笑嘻嘻炫耀,好吃吧?我就说!这可是我焦家秘传的,仅此一家别无分店。 柏哥儿只顾着频频颌首,小手上动作飞快,还顾上瓮声瓮气细声让焦昀也吃。 焦昀怕他一人吃不自在,又吃了一碗。 挺着肚子坐在对面,头一次觉得穿来这里挺好,他是孤儿没家人,所以长大能赚钱后就喜欢囤食物,唯一可惜的就是自己熬了最久的夜刚考上的证书。 不过在这里有了家人,有得就有失,他一向看得开。 柏哥儿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美味,就算是爹还在吃烤肉也没这般滋味,他把碗吃得干干净净,汤汁也喝完。 焦昀怕他撑到,没敢添第二碗,送柏哥儿走时,哥两好搂着他的肩膀,这是我们的小秘密,等回头生意开了,你和你娘来吃,给你成本价,一碗四文钱。 柏哥儿掰着手指算一算,这么好吃,娘也能吃上呢! 他没忍住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眼睛弯弯的,让焦昀被感染也忍不住笑开,日光照在两个孩子身上,仿佛染上一层金光。 第15章 藏私 婉娘不到天黑就回来,门一关,显然考察结果喜人,她没闲着,拿着银钱就先去相邻询问腌青瓜。 各家各户都种的有腌青瓜,腌青瓜所用的又是一种植物盐巴果,几乎是不需要花费,所以各家各户腌了不少,存着能吃一年。 婉娘用30文一坛来买,都愿意让出一坛,还觉得赚了。 婉娘没买多少,一共买了五坛,因为不确定好不好卖,她虽然吃着美味至极,可这种辣子味道到底没出现过,谨慎些好。 婉娘突然买这么多腌青瓜,有询问的,婉娘也没瞒着,就说想下半年送昀哥儿去学堂,所以为了攒点钱要去镇上卖米面皮。 一听卖米面皮就没人问了,之前婉娘和离的事他们听说却也没多问,毕竟钱家人差点趁她病着弄死昀哥儿的事两村都传遍了,不过因为昀哥儿好好的,又是家务事,倒是没人想着去报官。 就算是报官,这种事怕是也是不管。 婉娘把五坛子腌青瓜抱回家里,就开始准备材料,准备好就和焦昀洗漱后歇了,第二天寅时刚过婉娘就起了,开始把昨晚准备好的食材开始制作,焯豆芽菜,炸花生米,还需要最重要的蒸米面皮,这个最耗时。 好在酸汤料汁是之前调制好,只需要再弄一些蒜泥汁,再添一味辣子油即可。 她昨日去镇上买回不少坛子,还有做生意用的桌凳,因为要做生意,她直接存放在一家店里。 配料准备过妥当后,她放在一个坛子里,开始最重要的蒸米面皮。 她头一次做生意,不敢做太多。 焦昀在婉娘醒了也爬起来,他们母子两起来时也才四点多,天还黑着,婉娘本来不想让焦昀去,焦昀说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要保护娘。 婉娘红着眼圈还是应了,也是该让昀哥儿见见世面。 最终婉娘在焦昀的说服下,多蒸了一倍,也就是蒸了一百碗的量,用完了两斗米。 婉娘瞧着最后放在一个木箱子里还冒着热气的米面皮,手都有点抖,如果卖不完,那全部都浪费了。 可再瞧在一旁主动帮忙剥蒜调制蒜泥汁的焦昀,婉娘咬咬牙,就算舍了脸皮,她今日也要把这些卖光。 如今是三四月的天,早上还凉,婉娘不打算早上卖,只需要晌午前到镇上即可。 她昨晚和焦里正说好让去镇上的牛车捎带她一程。 牛车过来,看到她搬上去的东西都愣了,好在去镇上人并不多,很多人宁愿走路,也省下几文钱。 在村里人还在地里时,婉娘抱着焦昀上了朝镇里去的牛车。 焦昀他们是在离正午还有大半个时辰时到的镇上,赶牛车的老伯把他们放下就走了,约定天黑前来接他们。 婉娘让焦昀守着几个坛子还有放米面皮的木箱子。 第11章 不过一炷香,婉娘把摊子支好。说是摊子,其实不过是两张桌子,几把凳子,外加一个带木板子,上面放着要卖的东西。 婉娘还准备好几个小坛子,防止卖不掉一起放上来不干净。 她做完一切也没到半个时辰。 这会儿不是饭点,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人,看到眼生的面孔多看几眼,一看是米面皮,很快转开视线。 焦昀个头小,也没掺和搬坛子的事,与婉娘愁眉苦脸不同,他等摊子支起来,就开始找四周的摊贩聊天。 上到年纪能当他阿婆的,下到十来岁的小摊贩,他都一通打探,等最后听到婉娘喊他,才乖乖回来。 昀哥儿,等下娘可能顾不上你,你别跑远,可记得了?婉娘怕他跑丢,这里跟村里不同,怕万一跑丢找不回来,她又后悔带昀哥儿来镇上了。 焦昀乖乖应了,开始转移话题,很快把婉娘逗笑。 一开始婉娘来摆摊大家都挺好奇,可等知晓是卖米面皮兴趣不大,各家各户都会做这个,也不知这小娘子怎么想起卖这个。 焦昀刚刚之所以到处去打探,是探探底,看看哪些比较实诚,万一真的卖不出去,他就找几个托儿。 可这找托儿也是有门道的,需要能说却又没这么多心眼,肯实打实帮忙。 有油辣子这味调剂,焦昀相信米面皮肯定好卖。 可好酒不怕巷子深,他家这米面皮油辣子却需要尝上一口,才知个中滋味。 果然如焦昀所料,等人上来,有好奇上来打听的,一听一碗十文十二文瞪大眼,什么啊,自家做才多钱?也才几文钱吧? 婉娘嘴笨,加上不熟悉的汉子刚开始有些赧然,支支吾吾,这、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啊?汉子多看婉娘一眼,心想这小娘子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焦昀踩着凳子站好,挡开汉子的视线,大叔,你这就不知道了,这自家做的虽然只需要几文钱,可只是单纯的米面皮呀,你瞧瞧我家这,还有配菜,豆芽菜、酥油花生,这可是油炸的,你想想看,油多贵啊,你家自己舍得弄一碗还炸一次吗?这成本不就上去了? 小孩清脆的声音像是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就是一通,却很好听,一点都不打壳,嘴皮子相当利索,让汉子有点抹不开脸,可这、这怎么还分十文十二文? 小孩探出手掀开一小坛罐子放着的辣子油,大叔你要是不加我家祖传的辣子油,就给你少算两文钱。不过,大叔你可想清楚哦,这可是我家祖传从关外带回的秘方,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绝对是独一无二,保证你吃完还想吃,一顿不吃就想得慌。 经过的行人被小孩这一顿跟说书似的话给逗笑了,小娘子你家这小孩嘴皮子够利索啊。不过,这辣子油还真是闻所未闻,这一点辣子油都能买一个饼子吃了。 婉娘脸有些热,可昀哥儿一个孩子都不怕,她这当娘的,怎么能示弱,这位大哥,油辣子成本高,你瞧瞧,这都是油熬制的,油多贵大哥也知晓,你闻闻这味儿,是不是很香? 说话的中年男子凑近,顿时就觉得一股奇异的味道夹杂着很浓郁的芝麻香扑面而来,好家伙,还真是用油熬制的。 只是这红红的是什么? 男子还想凑近,焦昀嬉笑着一挡,伯伯,要来一碗吗?你是今个儿头一份,十文钱给你加份辣子如何?便宜你两文钱。 此话当真?两文钱啊,虽然不多,可又便宜不占是蠢蛋,行,就看小兄弟你这嘴皮子,也捧捧场。来一碗。 听这孩子说的,自家做虽然几文钱,可没这么多配菜和这个什么辣子油,这么一算,这么多油水其实还是划算的。 中年男子拍下十文钱。 婉娘还有点愣神,这、这就第一单生意好了?她之前还想着要不然就降一点价。 焦昀推了一把婉娘,娘,给伯伯调制呀?多给点,伯伯给咱第一个捧场。 你这孩子倒是会做生意,那我这个第二份给不给油辣子啊? 焦昀笑嘻嘻的,这可不行,第一份之所以是第一,肯定意义不同啦,当然,大叔你要是第二个吃,油辣子可以让你多添一次。 还能这样啊?第二人遗憾自己没抢到第一个,明明他先来的。 他瞪了眼喜笑颜开的中年男子,却只是拍下十文前,不必了,我吃不惯这什么油辣子,给我来碗不加辣子的。 得嘞,大叔你去那边坐,等下我给大叔端过去。焦昀附赠一个大大的笑,倒是让人心情愉悦,想象改改口味也好。 婉娘调制的功夫,焦昀视线扫过好奇的行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吃不了吃亏吃不了上当,十文前一碗十二文一碗,前十位十二文一碗可添一次油辣子,不添也可打包带走,不管是夹饼还是拌菜,味道绝美,油辣子,昌阳头一份!走一走瞧一瞧,香得狠咧! 小孩清脆的吆喝声在这条街上乍然很是醒目,走过的忍不住看过来,好奇什么是油辣子。 只要好奇过来一瞧,就被焦昀给一顿忽悠先是懵了,一听头一份,新鲜感一起,可还在犹豫。 这时候,中年男子第一份终于调制好,婉娘头一次调制怕味道不合适,就很是谨慎,慢了一些,第二份就快多了。 焦昀最后撒油辣子,他刚刚故意让男子闻了闻,对方没呛到,看来是吃得下这个味,也不怕辣的。 他给多添一点,搅拌好端过去。 中年男子坐下来就后悔,刚刚是被忽悠,现在想想,其实是被忽悠了吧? 什么独一份,他还没听说,加上看得人多买的只有他和刚刚那个汉子,就忍不住发愁。 可钱都给了,他只能硬着头皮。 只是等一碗红通通色香味俱全的米面皮摆上来,一股子奇异的香味夹杂着酥油花生以及豆芽菜,甚至还混着一股芝麻酱的浓香。 他顿时改主意了,至少这给得料够足。 他拌匀后,瞧着红通通的颜色,先是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试探着伸.出舌.头舌忝了下。 几乎是碰到的瞬间,舌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那股不适感消失,随之而来是一股说不清的滋味,美妙得让他回过神时已经一大口咬下去。 比之前强烈百倍千倍的滋味扑面而来,让他顿时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味蕾已经毛孔全部被打开,他觉得自己脑海里空荡荡的,只剩下这一口酸辣。 等男子回过神时,一碗竟然空了。 空了? 他看里面还有一口汤,赶紧喝了,顿时滋味更是妙不可言,豆芽菜独有的清香和花生炸过的特殊香味,最后还有米面皮残留的酸辣,融合在一起,中年男子觉得自己以前吃过的东西仿佛都成了假的。 男子回过神时,就看到很多人正围着他,咕咚吞了一下口水,显然被他刚刚吃饭的模样给馋到,对方的表情太夸张,他们竟是没忍住一直盯着对方吃完一碗。 等他终于发现,齐齐好奇问:真的好吃吗? 男子慢慢摇头,随后在众人一副就知道如此的表情下,突然猛地起身,冲到只是观望没人买的人前头,从怀里掏出铜板倒出来,咣当咣当的:小、小兄弟,你刚刚说前十人能多添一份辣子,不添能打包是不是?剩下八份我都要了!六份打包,辣子也打包,其余两份我在这吃!!! 男子激动的最后声音都带了破音。 不仅婉娘愣住,其他人也都愣住:??? 等回过神,众人想到对方摇头,被带沟里了,这家伙藏私! 明明好吃的他还摇头还吃三份外带六份! 过分了!太过分了啊! 第16章 火爆 不过被中年男子这么摆一通,众人只明白一件事:好吃!还相当好吃! 赶紧涌上来,小娘子,我们也能多添一份辣子吗? 婉娘傻眼了,她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点手忙脚乱。 焦昀却是站在凳子上,揣着小手笑眯眯的,不行哦,说过的话当然算数啦,既然这位伯伯要了其余八份,诸位叔叔伯伯哥哥可以也买一碗尝尝嘛,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等这一小坛辣子最后一勺的那位可以免铜板不收钱哦。不过除了第一天打包由我们准备容器,从明日开始,若是要打包,需自备容器盛放辣子油,否则只能在这里吃。毕竟,打包的荷叶包很难做的。 从开始准备做米面皮生意,焦昀就想好这个促销策略,所以,他提前收集干荷叶,叠在一起很多层,剪掉多余的,形成一个小碗有盖,只余下一个椭圆小口的形状,外头糊上湿土,等干了后,就成了简易的不能摔但能打包的工具。 但这玩意儿不好弄,所以焦昀只做了十来个。 以后也不想天天弄这个,所以让他们自备最好不过。 众人注意力原本还在辣子油上,这时才想起小孩口中的打包,只见小孩拿出十来个比巴掌小一些的黏土荷叶糊成的东西,这真的能盛吗? 不对,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等小坛子最后一勺可以免单,可我们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会没有?众人朝坛子看去,里面黑压压红通通的,压根看不清。 既然头十份已经没希望,可最后免铜板他们已经迫不及待。 焦昀笑眯眯的,所以这就看运气,能吃到的运气爆棚,一年都好运到头哦。不只是这一坛,每一坛最后一位都可以。 那油辣子我们用两文钱单独买不行吗? 这可不行啦,除非买我家的米面皮,要是单独买辣子,十二文,一样的价格,容器自备哦。 焦昀这么一说,都嘀咕不会做生意,可这会儿功夫,那个中年男子已经把另外两碗也解决了,焦昀趁着他吃的功夫,已经用早就备好的草绳,开始按照吊花瓶或者容器的方法拴好,一个五花绑好再接一个最后摞在一起打包成一串提着,另外六份则是用油纸包包好。 中年男子挤到摊前,在众人幽怨的目光下,一抹嘴儿,心虚迅速揣上打包的六份米面皮,提着六份油辣子嗖的一下跑了。 众人:有、有这么好吃吗?至于吗! 结果,等忍不住也好奇吃一口的,除了吃不了辣的之外,都被这奇异的香味与口感给征服。 焦昀说到做到,按照约定,每一坛最后一勺都没收钱,不过大半个时辰,竟是已经空了一次,很快补上。 人却是少了很多,毕竟十二文一碗,能吃一碗小馄饨了。 这只是素的,有人嫌贵,还是没吃。 焦昀也不急,他一直心算着,差不多已经卖出六十碗,如今晌午还没完全过去,等天黑之前还会有一拨,一百碗肯定会卖完。 不过焦昀显然想多,很快之前吃过的家里人听说也好奇要吃,回头频频来买,竟是不多时,剩下四十碗也空了。 婉娘多做了几份,所以还剩几份时,她没再卖,一直忙着他们还没顾得上吃。 加上竟然这么好卖超出她的想象。 所以等有人闻讯过来时,焦昀笑眯眯:这位哥哥,没了呢,明儿还会在这里,赶早哦。 啊?这就没了啊。那人失望遗憾离开,那油辣子能卖吗? 焦昀:十二文一份哦,带走要自备碗。 那人犹豫一下,还是走了。 等闲下来,焦昀后背都出汗了,心情却很好,他之前就算过,一份能赚六文钱,一百份就是六百文,六钱银子到手。 等明天再多做点,很快就能赚得盆钵满。 焦昀小财迷的模样让婉娘看得鼻子一酸,她很快转头又恢复正常,赶紧给他调制了一碗。 看焦昀捧着吃的香甜,也调了碗,坐下来母子两吃着。 看得小贩们羡慕不已,就是米面皮,真的有那么好吃吗?竟然就卖完了! 有好奇那祖传的油辣子到底是什么的,都被焦昀用祖传的自然不能说挡回去。 因为卖光的早,这会儿还不到牛车回去的时辰,母子两个等在那里,也不敢数钱,怕财外漏。 婉娘留了几份,还剩下一份没吃完,正想着要不要这份也卖了的时候,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朝这边走来,白着脸,背着个箱子,一身素色的长袍,朝这边走来时像是随时都会倒。 焦昀看到来人从凳子上跳下来,赶紧跑过去扶住:陶哥哥,你又忘了吃饭啦?这位陶仵作还真是工作起来不要命,瞧这样,怕是验尸忙得又没吃东西。 婉娘也看到是之前的陶先生,赶紧起身,看焦昀扶着人坐下,有上一次对方饿晕的经验,赶紧把剩下一碗给调制了。 只是因为习惯使然,等她发现时,给添了辣子。 迟疑一下,陶先生,你吃辣子吗? 陶仵作脑子晕陶陶的,现在就是饿,手脚虚浮,听到吃只记得点头,现在给他什么他都吃,好饿啊。 等婉娘把最后一碗递过去,陶仵作也没客气,猛吃一口,随后呛得咳了起来,婉娘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赶紧给倒了一碗水。 陶仵作猛灌一口,等恢复些,还是觉得嗓子眼像是冒烟,涨得一张脸瞬间发红,这、这这什么只是这问话还没说完,突然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嗯嗯?! 这是什么味道,竟是有点好吃。 他又慢慢挑了一口,等一口下去,接着眼睛更亮,很快一碗就没了。 等抬起头,眼巴巴看着婉娘,不好意思把碗递上去:咳,能再来一碗吗?我给钱的。 婉娘望着空碗,摇摇头:卖、卖光了。 陶仵作失望抱着碗,没吃饱,但是这一碗下肚精气神回来一半,他终于脑子能转了,咦,不对,焦夫人你和昀哥儿怎么在这里?还有刚刚那是? 焦昀在刚刚陶仵作坐下时已经想到一件事,我和娘为生计卖点吃得赚钱。 这样啊。陶仵作想想没再多问,刚要掏出钱,却被焦昀的小手给挡住。 陶哥哥你不用给钱,你之前送的点心我还没吃完呢。还是说,陶哥哥你以后送我点心也要收钱?焦昀眨眨眼。 陶仵作觉得哪里不对,可 焦昀却是凑过去,把小手拢在他耳旁,陶哥哥你就别给了,顺便帮我们嘛,你也知道,我们母子两在这里做生意怕被欺负,你就借我们狐假虎威震慑一下,以后都免费请你吃。 第12章 陶仵作这才明白,这小机灵鬼。 他是仵作,每次跟着大人出来办案,肯定都认识他。 不过他也想帮昀哥儿,之前那桩案子还多亏昀哥儿的福运帮了他一把,故意使劲儿抱起焦昀抛了一下,行了,不给就不给,下次还请你吃点心。随后接住焦昀,凑近,免费就不用了,我怕把你家吃垮。他也学着焦昀眨眨眼。 焦昀被逗乐了,对了,陶哥哥你这是干嘛去了又没吃晌午饭? 陶仵作一听这个,头大如牛,压低声音,如果是别人他也许不会说,可焦昀是个小孩子,还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因为之前的事他反射性把焦昀当成自己人,知道焦昀不是多嘴的人,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好瞒着的,很快就会传开,镇上的一富户家的二夫人自缢了,本来跟着查了一上午的确是自缢,临到晌午要撤,二夫人的娘家人来了,一口咬定是他杀,闹腾到现在,大人干脆让人把尸体抬到衙门。结果娘家人死活不让,说要继续在这里查,还不让我这个男仵作碰尸体,所以我就先回来了。等回头尸体抬回来再另想办法。 焦昀点头,陶哥哥辛苦了。 陶仵作却是看了眼空碗,明个儿你们还在这里卖这个? 看焦昀颌首,立刻咧嘴露出个笑,帮我留一份,不,两份! 焦昀比了个手势:得嘞! 陶仵作这才心满意足离开,临走前只是朝婉娘点点头就离开了。 他一走,四周本来就一直盯着的商贩围过来,昀哥儿,你认识陶仵作啊? 焦昀眨眨眼,无辜,咦,是说陶哥哥吗?认识啊。 商贩更好奇,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焦昀睁着大大的眼:关系?没什么关系啊,就是哥哥啊。 可他这否认却让小商贩更加觉得看来这母子是认识衙门里的人啊。 本来有眼红焦昀母子的,这会儿却看开了,认识官儿呢,得罪不起。 焦昀成功把之后可能存在的危机给解除。 婉娘把桌椅凳子重新放在不远处的店铺里,之前还不怎么情愿收了钱才肯给的掌柜这会儿非常热情,不过却两个目的,一个是打探陶仵作;第二个就是询问油辣子。 婉娘一一挡了回去,只说不认识,至于油辣子,家传的,遵祖训,概不外泄。 至于陶仵作这边,婉娘越是说不认识,反而他们愈发相信,昀哥儿喊陶仵作哥哥,肯定是亲戚! 焦昀搬不动这些,一直等在那里,不多时,远远瞧着一群衙役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朝这边来,回的方向正是前头的县衙。 焦昀想着应该就是那个富户家的二夫人的尸体。 焦昀坐在一旁,托着脑袋瞧着,倒是没什么兴趣,毕竟这是衙门的事。 只是好巧不巧,担架抬着经过焦昀身边的小商贩时,尸体没放好,白布下的一条手臂掉了下来。 保.养得宜的一只手,指甲染着绛紫色浓郁的色泽,衬得手指愈发白皙,手腕上挂着一个玉镯,衣饰也是华丽至极。 焦昀望着这位二夫人的指甲皱眉,刚刚看到的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什么,他却没捕捉到。 众商贩看到衙门抬着尸体过来都低着头没吭声,显然怕沾染晦气也怕打扰县衙办差。 焦昀个头小,倒是没人注意,很快垂下的手臂又被弄回去,很快离开。 焦昀托着下巴,到底刚刚自己想到又忘了的是什么呢? 这时,一道带着香气的风吹来,焦昀抬头,就对上一个浓妆艳抹的娇女子,走姿轻妙,像是踩在琴弦上。 身上浓郁的脂粉香,一手捏着一把无骨扇,注意到焦昀的目光,低眉敛目,抬起扇子挡住半边脸,咯咯笑起来,露出的一双眼妩媚多情,很快消失不见。 焦昀身边坐着的妇人等人走远白了一眼,低头开始整理卖的绢帕。 焦昀却是没回神,他的视线还落在远去的女子身上,确切说是对方捏着无骨扇的那只手,手上染着绛紫色浓郁而又招摇的色泽,衬得肌肤雪白。 而这种色泽,他刚刚在那只垂下的二夫人指甲上也瞧见过。 昀哥儿你不会也觉得那种卖弄风姿的狐狸精好看吧?妇人轻拍一下焦昀,他才多大? 焦昀摇头,无辜仰头问道:婶婶,卖弄风姿是什么意思呀? 妇人一怔,随即打自己一下,哈哈你瞧我,也是我家那口子平时看到这些女子都走不动道,也对,你这年纪怕是还不懂哈哈哈。不过你刚刚瞧什么? 焦昀这时已经想起他忘记的是什么,正是之前他与婉娘刚到这里打探四周商贩消息时,这位卖绢帕的妇人提及早上有位故意来她摊位显摆的丫鬟说她家小姐花一两银子买了染指甲的汁液,跟这绢帕上绣上的藤蔓花一样。 当时妇人还酸溜溜拿起绢帕指着,正是浓郁的紫色花骨朵。 显然妇人看不上那丫鬟的小姐,丫鬟也知晓这点却故意每次来这里,欢喜瞧见妇人明明不喜还要赔笑的脸。 妇人气不过,之前交谈间还提及这事。 焦昀猜到那丫鬟口中的小姐应该是风尘女子,只是那一两银子一瓶染指甲的汁液,是否跟二夫人是同一种? 婶婶,我刚刚瞧见那姐姐指甲上跟这花花上的颜色一样呢,可好看了。焦昀指着绢帕上的紫色花骨朵。 妇人果然又想起早上的事,注意力被转移,气哼哼的:一两银子一瓶呢,喏,街尾那家胭脂铺新出的,早上刚出的第一批,啧啧,一两银子,结果,不到半个时辰都卖空了。 这样啊,一两银子呢,娘得卖多少碗米皮啊。小孩子托着脑袋羡慕的目光抚平妇人的嫉妒,很快转移话题。 焦昀等婉娘把桌椅都搬到店家后院回来,母子两守着几个坛子,等赶牛车的大爷载他们回松郡村。 不过看时辰,估计还有一两个时辰要等。 可这些坛子却需守着,不便离开。 焦昀也不着急,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果然,不过半个时辰,衙门那头的街道出现一道背着箱子行色匆匆脸色不好看的陶仵作。 陶仵作身后还跟着两个衙役,朝这边走来。 第17章 偏袒 焦昀看到陶仵作眼睛一亮,等他过来。 陶仵作靠近时也一眼看到焦昀,面色稍缓,他先朝婉娘拱手,婉娘赶紧起身回礼。陶仵作这才看向焦昀,昀哥儿,怎么还没走?刚刚不是说已经卖完? 焦昀跑过去抱住陶仵作的腿,仰头:赶牛车的大爷还要很久才会来接我们,陶哥哥你去哪儿啊? 陶仵作:去调查点事。大概事情不急,他蹲下.身,摸.摸焦昀的小脑袋,把他抱起来颠了颠,上次的点心好吃吗? 焦昀重重颌首:好吃! 陶仵作笑了笑,那改天哥哥再给你带来点。以后他们天天在这里摆摊,以后吃东西有着落了。 两个衙役像是畏惧陶仵作,只惊讶瞧着陶仵作跟一个孩子玩闹,却不敢多言。 焦昀正瞅找不到机会,他在陶仵作抱起他时,压低声音凑近,陶哥哥,你能跟娘说带我一起吗?我想去街头的胭脂铺给娘买面油,娘不舍得,我偷偷的。陶哥哥放心,我买完自己跑回,不耽误你的功夫。 陶仵作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心疼自己娘又怕焦夫人舍不得。 他已经从焦里正知晓焦家情况,倒是同情这小孩亲爹这般拎不清,行啊,等着。 婉娘本来怕昀哥儿惊扰陶仵作,可难得看到昀哥儿这般亲近一人,又舍不得小孩失望,这才没阻止。 可等听到陶仵作提议,愣住:带他去?这、这不妥,会耽误先生办差。说着,就要去把焦昀抱过来。 陶仵作退后一步,不妨事,我们只是去询问一件事,半个时辰也就回了,你们不是要等回村的牛车?还是说,焦夫人不信任陶某人? 婉娘摇头,自然不是,可 焦昀小手揪着陶仵作的衣领,扮可怜,娘我想去瞧瞧。我很听话,不捣乱。 婉娘迟疑便宜,再三确认不会耽搁,这才目送陶仵作和焦昀离去。 焦昀四人一走,小商贩很快把婉娘围住,无非是打探陶仵作跟他们是不是亲戚? 陶仵作身后跟着的两个衙差对视一眼,陶仵作一向以公事为重,甚至都不记得用膳,何时这般好说话? 陶仵作肯带着焦昀,一则是的确不忙,他想继续跟杨家的案子,结果因为觉得杨家二夫人的娘家人态度太过受了点气,大人怕他吃亏非要改成让他去询问别的案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结果,谁去都可,他才会这般不情愿;二则就是胭脂铺很近,几步路的事,昀哥儿之前无意中帮了他,这点小要求他还是愿意满足。 到胭脂铺,焦昀怕看不清,也没说下来。 陶仵作踏进胭脂铺,这会儿人还不少,焦昀捏着一个小钱袋,里面放着铜板,他小手紧紧攥着,小眉头皱得紧紧的,表情严肃认真盯着,看得陶仵作好笑,也不催促。 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 掌柜看衙门的人过来吓一跳,等听说只是陪同来买东西才松口气,对陶仵作以及他抱着的焦昀格外热情。 对焦昀的各种属于孩子的问题也耐心回答。 等焦昀问到面油最低都需要一百文,焦昀捏着手里的铜板,表情失望:这样啊,那等我攒够下次再来吧。 陶仵作看看那小钱袋,看来是昀哥儿平时攒的,刚想说,不行他先替他垫上。 可想想又没开口。 焦昀不知陶仵作内心的纠结,他终于开始这次目的的重点:对了伯伯,隔壁的婶婶说你家早上新进了一批染指甲的汁液,要一两银子一瓶呢,是真的吗? 掌柜的面对官府的人带来的,就算不买也态度极好,对对,小公子说得极是,正是这种,早上刚进的一批,很快就卖完了,下次还需要十日呢。他说着,想着万一这位官家的还带着孩子,要是看中给夫人买一些也是好的。 他拿出的是一个玉石,形状类似手指,指端的位置涂上绛紫色的色泽,因为成色极好,在光下仿佛能泛着柔光,格外显眼,让人记忆犹新。 陶仵作本还在纠结,乍然看到这颜色,猛地站直身体,抱着焦昀的手也忍不住搂紧,一把扯住掌柜拿着木匣子的手,死死盯着匣子里的玉石上的绛紫色:你说,这是你们早上的新品? 掌柜的吓一跳:对、对啊,官爷?怎么了吗? 陶仵作瞧着眼睛再放光:你们昨日有吗? 掌柜的额头上有汗珠往下冒,自然是没、没的,新品,早上天刚亮的时候送来,天一亮开门,不过半个时辰就卖光了。难道是买不成,就动了怒?别是要得罪这位爷吧? 陶仵作眼睛却在放光:不对不对,等等,那杨家可有人来买? 啊?掌柜的脸色微微一变,杨家二夫人自缢的消息他已经知晓,毕竟二夫人娘家人在杨府前闹得这般凶,他早先也翻了账本,的确有杨家人。 他这神色让陶仵作眯眼:还不说实话? 掌柜的赶紧站直:有有有!杨家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巧珠过来的,她每隔几天都会来看新货,这次之前也提前提过,她一大早就过来,还买了两瓶。说是她家二夫人特意嘱咐的,这次的新品说是很趁她刚得的一对玉镯,她要多染几次这种颜色。 陶仵作却是抱着焦昀已经飞快出了胭脂铺朝杨家去。 两个衙役紧跟着,陶先生!陶先生你等等,我们要去的不是这边啊! 陶仵作没理他,径直往杨家走,大人亲自带人去杨家处理,他再去晚点,真的当成自缢给结案了。 焦昀一直没出声,等快到杨家门前时,陶仵作才想起来还抱着个孩子,一低头就对上焦昀无辜的眼,回头看看距离,想了想,焦昀还真是他的福星,每次都刚好能提点到他一些关键处。 昀哥儿晚些回去,跟哥哥去大宅子逛逛好不好?陶仵作出声询问。 气喘吁吁赶上来的两个衙役吓到了,先生不可,哪有带着孩子过去的? 只是对上陶仵作看过来的视线,两个衙役头疼,却没再吭声。 陶仵作看到焦昀好奇点头,就继续去了杨家。 他是从后门过去的,后门也守着县衙的人,看到陶仵作愣了下:陶先生,大人说这里不需要你的。 我知道,我有要事跟大人说,杨二夫人不是自杀,是他杀。 什么?陶先生此话当真?守门的衙役也怔住,这可是大事,赶紧放行。 只是等人走远,才想起来,不对啊,陶先生怎么还抱着孩子过来?难道是线人?不、不对,哪有孩子当线人的? 陶仵作抱着焦昀一路过去,到了偏院前,那里吵吵嚷嚷的,正是杨二夫人的娘家。 娘家人姓龚,龚家人不信杨二夫人是自杀,让杨二出来,肯定是杨二杀的! 侯大人站在那里,一脸头疼,看着衙役把两边人拉开,吵得他浑身都疼! 就在这时,听到脚步声一回头,等看到陶仵作,头更疼了,你、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这事你别掺和了? 他这一声让龚家人也看过来,龚夫人立刻嚎啕着要扑过来,就是你这天杀的,我家姐儿就是被人害死的,你个庸仵作,你怎么验的?竟然说是上吊,我家姐儿怎么可能会上吊? 陶仵作脸色有点难看,却没说什么,不看她,把焦昀放下,才拱拱手:大人,杨二夫人的确不是自杀,是他杀。 那边龚夫人还在哭嚎,突然声音戛然而止:诶?你终于承认了?! 陶仵作嘴角抽了抽,这龚夫人还真是 明明是受害人家属让人同情,可他愣是同情不起来。 侯大人从他放下焦昀才看到他抱着个孩子来这边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这一句:什么?你此话当真?可验尸结果不是说的确是上吊自杀的? 尸体没有任何别的捆绑痕迹,只有脖颈那条挣扎自缢而亡的勒痕,不像是再被勒死再挂上去的。 可怎么突然结果就变了? 那边原本争吵的人突然就静下来,都齐齐看着这边。 陶仵作:从尸体呈现出的结果是这样,自杀动机也有,只是我前去胭脂铺时,偶然发现一桩事,也正是这事跟杨二夫人有关,让我确定杨二夫人不是自杀。 第13章 侯大人的表情诡异:胭脂铺?你怎么去那里了?这小子别是有看上的姑娘了吧? 众人:大人你的重点是不是错了? 侯大人低咳一声,你说说看,你发现何事才觉得杨二夫人不是上吊自杀? 陶仵作:还望大人传唤一人前来。 侯大人嗯了声。 不多时,巧珠被传唤过来,她一张小脸都是白的,一过来就噗通跪在那里,大、大人奴婢、奴婢巧珠,是、是二夫人的贴身婢女。 侯大人看了眼陶仵作,后者嗯了声,看向巧珠:我且问你,早上临街的那家胭脂铺你可是二两银子买了两瓶染指甲的汁液?可是你家夫人死的时候染的那种? 巧珠脸色更白了,对、对的。 陶仵作:你之前为何不说? 巧珠吓得都要哭了:之前没、没想起来觉得不是大事。 陶仵作却是看向侯大人。 侯大人却是茫然:那染指甲的有问题?是被毒死的?有毒? 陶仵作:不是。 侯大人等人更不解,龚夫人却是要扑过来,是不是你这小蹄子害死我家姐儿的?是不是你下毒的? 陶仵作头皮都疼了:不是她,凶手是谁还不清楚。属下之所以觉得她不是自杀,是因为这染指甲的东西是新货,只有今个儿才有,如果你一心想要自杀,还会想起来去买这个?而且,她还买了两瓶。听掌柜的说,巧珠当时去时,还说她家夫人觉得这个色泽很配她刚得的玉镯,所以要买两瓶多染一段时间。 侯大人脸色也变了,如果还记得买这个打扮爱美,怎么会选这么可怕的自杀方式?而且,一个人要死了,还会记得打扮的这般漂漂亮亮? 当然,一开始他们的确看到杨二夫人一身很是华丽,还以为对方是想最后死留个好模样。 可上吊那死后模样却更加可怖。 这样一看,的确很违和。 侯大人皱着眉,看向跪爬在那里瑟瑟发抖的巧珠:你家夫人是否说过这话? 巧珠:说、说过。她说着忍不住偷偷看了眼一边。 焦昀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捕捉到这一眼,顺着看过去,看到的是杨家人那边,也就是死者的夫家。 侯大人再问:她是何时染的指甲? 巧珠红着眼:一、一买回二夫人就涂了,还是奴婢给涂的,之后二夫人就吩咐奴婢去厨房拿她喜欢吃的糕点,等奴婢再回,就听同屋的奴婢说夫人出去了,直到最后二夫人的尸体被发现,我都没再见过夫人。 侯大人从喉间发出不郁的一声:为何这些之前不说?! 巧珠浑身一颤,奴婢奴婢怕惹事,这又不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奴婢没当回事,就就没说。 是吗?陶仵作也发现巧珠频频看向杨家人那边,眉头紧锁,那你为何一直朝那边看去?你看得又是谁?还是说,是谁故意不让你提及这点的? 陶仵作的责问吓得巧珠梨花带雨频频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杨二少爷难道没逼着你说要是说出去就把你发卖了?!陶仵作突然出声。 巧珠本来因为惊恐抬起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等想收回已经来不及。 那边杨二脸色难看,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是我让她别说的。 啊你个天杀的!就是你对不对?你是不是想接那个狐狸精入门,所以就故意杀了我家姐儿!你个混账!龚夫人骂出声,骂得越来越难听。 杨二脸色铁青:我都说不是我了,我只是想这件事早日平息,再说官府的人不都验尸说是自杀吗?我只是想早日结案不想节外生枝而已。 侯大人眉头深锁:是吗?可如今有新的证据证实杨二夫人可能并非自缢,所以这件案子,如今还不能当自杀了结。龚夫人,你且安心,本官在此,定会查出真相,若二夫人的确是他杀,本官保证不会放过凶手;可若当真是自杀,龚夫人若是再妨碍公务,也休怪本官以阻拦官府办案为由将夫人收押。 龚夫人之前以受害人自居一直在闹,这时目的达到,张嘴还想骂杨二,到底没敢再开口,喏喏应了,退到一旁。 四周安静下来,侯大人柔柔眉心,陶先生,师爷,你们协助,重审此案,之前的口供都作废,重新对口供。 既然这巧珠能隐瞒,那其余怕是还有别的线索被藏住。 很快,杨家的主子和下人,上到大丫鬟书童下到杂扫都到杨府一隅的偏院,也就是杨二夫人上吊的那个荒废院子。 那个院子不小,甚至跟主院不相上下,只是因为荒废太久,瞧着杂草丛生,久未有人气住过的模样。 二夫人死的回廊尽头的空地上,侯大人坐在那里,杨家分成四拨,按照大房、二房、三房来分,最后一拨则是归属别的院子或者在后院的杂扫下人。 杨家人不少,辈分最高的是杨老夫人,她生了四子二女,四个儿子都在这杨府祖宅,分为四个院子,大儿子当家,也就是杨大老爷,杨二杨三则是二房三房,皆已娶妻,只是二房三房两位夫人还未有所出。 至于杨四还未娶妻,几日前陪同杨老夫人去了城外的寺庙祈福吃斋,还未归来,并未在案发现场,所以杀害死者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也就排除在外。 杨四和老夫人等得到消息到家,怕是要到晚上。 当时之所以认为死者,也就是杨二的夫人龚氏有自缢可能,是因为前两日爆出一件事,杨二在外养了外室,夫妇两个大吵一架。 杨家与龚家门当户对,龚氏又是龚夫人唯一的独女,很是娇惯,嫁入前一直把持二房,不许杨二与别的丫鬟接触,甚至也不许纳妾。 只是杨二受不住她这脾气,想纳妾又怕她闹起来没完,干脆在外养了一房外室。 这事爆出来,杨二夫人果然大闹一场,后来夫妻两关起房门也不知怎么商谈的,杨二夫人瞧着是气消,结果今日辰时刚过,就发现她吊死在荒废的一处偏院。 侯大人:巧珠去胭脂铺是何时?回来又是何时? 巧珠跪在那,谨小慎微,奴、奴婢怕去迟没了,天不亮就过去,那时刚辰时初,等辰时初时一刻胭脂铺开了,奴婢买了两瓶就回,等帮夫人涂好去拿点心时,刚好是辰时中。 也就是说辰时中之后你就再未见到二夫人?侯大人询问,陶仵作师爷等人则是在一侧听着,下人的所有问话他们刚刚已重新询问过,只等合适时回答大人。 焦昀听着侯大人和巧珠的对话,眉头紧皱,辰时是七点到九点之间,巧珠辰时初也就是七点出府后归来,辰时中八点之前替二夫人涂好指甲去端点心,二房内小厨房离得近,来回路程绝对不超过一刻钟。 他从陶仵作那里得知,二夫人被发现是早上十点也就是巳时中,因为县衙离得近,他们到时死者身体还是温的,所以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也就是说,死者是上午九点到十点之间吊死的。 也就是巳时初到巳时中这半个时辰。 如果想要找出凶手,那就需要有这一个小时内没不在场证明的人有很大嫌疑。 只是有一点焦昀不懂,早上八点到九点这段时间,死者在哪儿?一直在死的那个偏院?她来这里做什么? 她一大早盛装打扮在八点离开二房的院子,八点到九点这段时间行踪不明,九点到十点之间被杀害吊死掩饰,十点被发现。 侯大人显然也算到九点到十点这是个关键点,从这点开始排查。 能互相证明的下人以及仆役都一一排除。 因为当时九点到十点正是要准备午膳以及开始清扫的时候,加上老夫人本来说是明后天要回,大部分人被派去小佛堂大清扫,所以很多人都在那里能作证明。 最后比较闲的,只剩下这几位主子。 大房夫妇两个一早带着年幼的独子去看戏,身边跟着两个丫鬟一个仆役,还有看戏的茶楼也能作证。 衙役早就去打探,确实从八点离府直到得到二夫人死的消息才匆匆赶回。 大房这边排除,那就在二房和三房之间。 侯大人重点瞧着二房如今只剩下的唯一的男主子:杨二公子,早上巳时初到巳时中死者被发现时这段时间,你在何处? 杨二脸色有点微妙,他迟疑一番,回大人,我当时不在府里。 侯大人皱眉,那你在何处? 杨二咬咬牙,我在外室那里。 龚夫人本来在一旁一直没说话,听到这,又要嚎起来,她的姐儿死的的时候他竟然在外室那里!结果,被龚老爷死死捂住嘴拉住,龚夫人对上侯大人看过来的视线,只能红着眼气愤收回目光。 侯大人继续问:除了你的外室可还有旁人能证明? 杨二:还有给外室置办的宅子里一个丫鬟能证明。 侯大人:除此之外没了? 杨二颌首:是。 侯大人深深看他一眼:你这不在场证明不能用,你的外室自然偏向你,就像巧珠一样若是偏袒于你? 杨二面皮抽了抽,可大人,我根本没必要杀她!我为什么要杀她?她是龚家独女,从她入门,我杨家和她龚家的生意早就在一块,根本分不开,她出事肯定对我家生意也有影响! 侯大人沉思片刻,话虽如此,可你的嫌疑并不能排除。来人,去传那外室过来。 二房就两个主子,一个刚问完,一个死了,那就剩下三房。 侯大人视线看向杨三,是个很是风流俊朗的男子,只是一双桃花眼显然风情,眼下泛着青,掩唇打着哈欠,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 杨三看侯大人看过来,未语先笑,模样很是入眼,只可惜瞧着吊儿郎当纨绔子弟一个,大人,我当时陪着夫人,院子里的嬷嬷可都瞧见的。 他说着,朝身后一个嬷嬷努努嘴,嬷嬷上前行礼:禀大人,三爷当时的确在主厢房,他在外间歇息,老奴在内室服侍夫人,出来几次,都能瞧见他在外间的榻上睡着。 侯大人视线从嬷嬷到几个丫鬟还有两三个仆役,却没看到三夫人,最后转到杨三身上,你夫人呢? 杨三嬉皮笑脸的,我夫人小产,在做小月子,没办法到场。 焦昀闻言看过去:做小月子? 果然侯大人也捕捉到这点:为何小产?他难免会想到妯娌之间有龌龊。 那嬷嬷大概意识到这点,赶紧解释:三夫人绝对不会害二夫人的,三夫人小产是身体的原因,之前几次也是如此,是三夫人的身体坐不住孩子。这次也是自然小产,大夫也是这么说的。再说,我家三夫人和二夫人是自小就认识的,感情情同姐妹,当时出事的时候,我一直都守着三夫人,三夫人也不可能会离开内室。 嬷嬷说完,一旁的龚夫人也忍不住开口,芊姐儿不可能会对姐儿不利,她感激姐儿还来不及。要不是姐儿,她孤女的身份哪里能攀上这么好的人家等回头觉得自己把杨家夸了,又哼了声,不吭声了。 最后还是龚老爷解释,三夫人是龚家旁支的一个孤女,双亲自幼没了,后一直住在龚家,两姐妹交好,后来,二夫人嫁入杨家,看杨家老三还未成婚,就撮合这门婚事,让三夫人风风光光嫁入杨家,成了三夫人。 侯大人嗯了声,最后视线只落在杨二身上,那就只剩下他一个有嫌疑了。 杨二脸色不好看:大人,我没杀她的理由。 侯大人:那就等你外室到了再说。 陶仵作却觉得不只是一个嫌疑人,杨三也有嫌疑。 他看向三房的嬷嬷,你之前说案发那半个时辰三公子的确在主厢房,只是在外间歇息,你则是在内室,你能一直见到他本人吗? 嬷嬷一愣:这 陶仵作脸色一沉:说! 嬷嬷吓得一哆嗦,收回原本看向杨三的视线,老奴说说说,当时老奴的确没见到。老奴一直守在耳房,昨夜夫人难受一夜,老奴等人也守了一夜,直到天擦亮夫人才歇下。老奴就一直呆在耳房守着,巳时初时老奴听到三夫人痛苦的声音就进入内室,经过外间时,看到外间的榻上三爷躺在那里,蒙头大睡。老奴没敢惊扰,就进入内室帮三夫人捏浮肿的双.腿双脚,直到事发后,老奴匆匆跑出看情况,这才看到三爷也起身询问何事。 陶仵作与侯大人对视一眼,也就是说,你其实在巳时初并未见到三公子的面,我记得一般外室隔了屏风,你确定那里躺着的是个人? 嬷嬷一哆嗦:这她低着头,不知所措。 还不说?这次是侯大人开口。 嬷嬷不敢去瞧杨三瞪大的桃花眼,这老奴的确没看清,当时有屏风挡着,还蒙着头,加上夫人疼得厉害,老奴只是瞥了眼就匆匆进.去。 侯大人长哼一声,看向杨三,也就是说,你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其实根本站不住脚。若是你故意用厚被子拢出一个人形装扮成人形,期间去杀了人,再瞧瞧返回,三房的院子似乎离这里连半柱香的路程都不到。 杨三傻了眼:大人我冤枉啊,我真的在那里!我一直在睡觉!再说,我、我也没理由杀二嫂啊!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夫人刚小产躺在那里痛苦不堪,为何你依然沉睡?甚至不起身去看上一看?是你的确睡得这般死,还是你根本没在那,所以才并未起身?侯大人问出关键。 杨三桃花眼里闪过什么,避开目光接触,我真的在那,这之所以没醒,是我昨日没睡好,就犯困呗,补补觉睡得有点沉怎么了? 侯大人:哦?为何没睡好? 杨三抹了一把脸:这是私事吧?再说那也不是事发时间,我有权不说 侯大人:是吗?那既然如此,三公子你的嫌疑怕是暂时无法洗脱,等你想说能证明你的确不在案发现场再说吧。 第14章 杨三脸色不郁,可到底还是没把昨晚去哪儿说出口。 嫌疑人从一个增加到两个,侯大人头疼,让没嫌疑的下人离开,最后只剩下杨二杨三,龚家人,以及主持大局的杨大夫妇。 焦昀听完这些,趁着众人的视线还在询问排查上,看向不远处那个回廊,据说死者就是把腰带挂在回廊边檐的缝隙穿过去,她把头放进.去,拿回廊的石阶挡了踩凳,腿往下坠在石阶外侧,就这么生生把自己给吊死。 焦昀站在那,被光一晃,突然发现回廊外因为多年没整理杂草丛生中,有亮闪闪的。 第18章 羞怒 焦昀头往前一探,就看到几节摔碎的玉石落在那里,参差不齐,成色质地不错,还有些眼熟。 他认真想想,是之前二夫人的尸体经过他身边垂下一只手时,当时手腕上戴着的那个玉镯。 巧珠也提及过是一对,说是二夫人很喜欢,刚得的,色泽也衬指甲颜色,所以买两瓶想多染一段时间。 昀哥儿,你在瞧什么?陶仵作不时何时过来,站在他身后也探过头,看到他盯着玉石的碎片,看这个啊,是从龚氏右手腕坠落的,应是下坠挣扎间手腕撞到这边的柱子撞碎的。 焦昀恍然大悟:这样啊,那她肯定很疼。 陶仵作这会儿也没事,也蹲在那里,咦,为什么?这个小院日光不错,荒废前怕是精心选的位置,跟主院不相上下的大小,看来之前很是费心思布置的。 焦昀托着小脑袋,探着手臂,挥了挥,以前我帮娘搬坛子不小心撞到坛子上手背撞了一大片红,可疼了,后来还变青了,好几天才消呢。 能把戴在手腕上的玉镯给撞碎,这力道肯定不轻,角度还要刚好能撞到手腕戴着的一边,除了需要巧合外,还需要力道。 龚氏的手腕很细,若真的是勒住脖子抬手想要挣扎撞过去,除非这手臂下滑,否则,她抬起手臂,玉镯会回落远离手腕,反而不会容易撞到。 可如果手臂是往下,从绑着的距离来看,却又不够能撞碎。 焦昀的提醒让陶仵作一愣,他怔怔蹲在那,刚刚昀哥儿提到手背红的时候他脑海里有什么一闪,可太快,他又没捕捉到。 焦昀也不急,他就蹲在石阶上,装作无聊伸了个懒腰,他手臂短,并未够到两端的柱子。 这无意间的举动却提醒陶仵作,他突然眼睛一亮,猛地站起身:对啊,方位不对。 龚氏如果是挣扎间手臂撞到柱子上才让这玉镯碎裂,可如果手臂是抬起撞的,那玉镯会回落,根本撞不到;可如果是下落,撞到柱子上首先接触的却是手指,一旦手指吃痛,那会先收回手,那玉镯自然也不可能会碎。 更何况,龚氏手腕上并没有被撞击到的红痕,反而 不对,那这玉镯就不是撞到柱子碎的,可怎么会好端端的碎了呢?难道是跟凶手挣扎间碎的,可她手腕上也没瘀痕,反倒是有一道红印子,太细啊,也不像是手指捏得啊。陶仵作喃喃自语。 焦昀本来也没想到玉镯会代表什么,他只是习惯看到不对的地方提醒一二,这时听到陶仵作的话,动作一顿:红印子?一道? 他眯着眼,突然从石阶蹦下,快速环顾一圈,最后仰起头,观察一番:陶哥哥,那里怎么少了一盏灯笼啊?缺个口子就不好看了呢。 陶仵作正百思不得其间,被焦昀这么一问,反射性回答:大概是死者挣扎间扯下的,那灯笼当时就挂在旁边,年久失修,估计死者一扯就下来了,当时就破破烂烂在那里,验尸完怕不小心踩到证物,就暂时搁置在内室。说着,还看了眼回廊尽头那个厢房。 焦昀听到后突然就绕过陶仵作朝那厢房跑去。 陶仵作吓一跳,赶紧追上去,这里可是现场,可不能乱跑啊昀哥儿! 焦昀一路小跑到了厢房门口,迈过门槛就看到放在桌上的破烂红灯笼,他凑近,半截绳子悬挂下来,他朝末端看去,果然绳索都朽了,不过奇怪的是,绳子的一半切口却是平整的,另外一半像是被重力拉扯扯断的。 陶仵作跑过来一把把他抱起来,昀哥儿你跑什么?这里可不能乱跑,万一损坏什么怎么办? 焦昀老实窝在他怀里,我只是听说灯笼破了,想着能不能修一修,祖父以前花灯节都会做灯笼给我,我也会糊,会帮忙的。 陶仵作听他提到老秀才,也不忍心说焦昀,摸了摸他的头,好了,这里不能乱闯。 焦昀乖乖应了,因为被陶仵作抱着,视线一高,目光环顾一圈,可这一瞧,他眉头却皱了起来,又很快垂下视线,陶哥哥我知道了,是不能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这屋子的主人要是回来,怕是会生气。 哈哈哈什么主人,这屋子早就空了很多年了,听说这院子是以前府里一个得宠姨娘的院子,杨老爷过世之后,姨娘被送到庄子,这里就没人住荒废了不对,我跟一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陶仵作边往外走,就在一只脚踏出门槛时。 焦昀歪头一愣,咦,不会啊,你看那床榻和桌子还有梳妆台干干净净的,怎么像是空的,陶哥哥你又骗小孩子是不是? 他的话让陶仵作已经卖出去的腿收回来,他反射扭头一看,之前没太注意,因为荒废所以先入为主,可这时被提醒,陶仵作把焦昀放下,走到不远处的梳妆台前,再是桌子上,果然干干净净的,甚至是空的床榻,上面竟然还放着一床薄被。 陶仵作脸色微变,总觉得奇怪,这里既然有人住,为何杨家又说没人? 在陶仵作站在床榻前瞧着那叠的整整齐齐的薄被发呆时,焦昀不动声色走到他身后,望着那薄被子,再回头看了眼那灯笼的切口,联想到那碎的不正常的玉镯,脑海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只是这想法若是证实,怕是之前的证词又要全部推翻重新来过。 可这直觉太强烈,他不好出面,只能赌一赌。 若是真的,至少对陶仵作这边破案是个关键的证据,因为很可能凶手巧妙把龚氏出事的时间往后推迟,避开真正的作案时辰,让自己有不在场的证明。 焦昀焦急地想着怎么才能提醒到陶仵作,视线一扫,落在悬挂帷幔的钩子,眼睛一亮,他丈量一下个头,重新回到桌边。 这才边喊陶哥哥边朝陶仵作跑去,到了近前,脚下一个踉跄,手腕刚好搭在床幔的挂钩斜往上的绸带上。 他的惊呼让陶仵作转过头吓一跳,赶紧一手扶住他,一手就去拉扯缠住他手腕的床幔,把钩子一放,床幔落下,钩子落回床边,虚惊一场。 焦昀适时捂着手,低着头自己呼呼,幸亏没红印子,否则娘该担心了,谢谢陶哥哥救了我。 陶仵作看小孩这么懂事也不忍心说他,刚要摆手说没什么下次让他注意,却一愣:红印子?还有那绳子 他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站起身,像是确定什么,走回到那个破的灯笼前,望着断裂的绳索一段,拿起来仔细瞧着,等摸着那一半平滑的断口,突然回头盯着之前拢床幔的钩子上的绳子,再来回看看,突然大笑一声,昀哥儿你站在这别动!千万别动啊! 说罢就跑出去,大人,我们都错了!凶手的犯案时辰推断可能有问题! 焦昀听到这一句,轻轻吁出一声,搞定了。 陶仵作急吼吼跑出去,他平时一向稳重,侯大人想念叨几句,可想到他的身份,只能头疼:陶先生,你在说什么? 陶仵作却已经一手提着扯破的灯笼,另一只手则是拿着绳子的一截,大人你看这里。 侯大人扫去一眼:这灯笼怎么?不是龚氏出事时不小心扯下的?灯笼上布满灰尘,上面还有几个指印脚印他们来时就这样,大概是出事后仆役把人放下时不小心碰到留下的。 陶仵作把绳子的一截往前又凑一凑:大人我说的是这个,你仔细瞧瞧,这绳子断口真的没问题? 侯大人看陶仵作说得认真,表情也凝重下来,他凑过去,仔细查看,这么一看,的确有哪里怪怪的:这个切口这里似乎太过平整。 陶仵作:不是似乎,是真的平整。大人你再等等。他说罢,让侯大人拿稳灯笼,速度跑去龚氏出事的石阶,探出头,费劲伸.出手臂,把那些不起眼的玉镯碎片都捡起来。 侯大人意识到什么,看向几个衙役。 他们也去帮忙,等所有碎片都捡起来,陶仵作把玉镯放到空地旁的石桌上,拼在一起。 除了零碎的无法拼凑,大致的形状却是可以。 他拼凑完,仔细检查摔碎的缺口,终于知道找到一个极为平滑的地方。 这时,侯大人已经凑过来就站在他身后,杨大等人也过来,奇怪这个陶仵作到底在做什么,神叨叨的,怪邪乎。 陶仵作重新拿过那截绳子的末端和他拼起来两块玉镯拼合起来的位置拿给侯大人凑近看。 侯大人看过去,不止是他,身后围过来的杨大等人也脸色微变。 如果一样还能解释,可这两样东西,一个绳子,一个玉镯,竟是可怕的切口很是相似。 皆是一半很平整,一半很微妙。 陶仵作将他们目光收入眼底:大人你看这绳子,这灯笼挂了许久,绳子都朽了,如果真的是外力撕扯断裂,应该都是不平整的,可这一半平整一半如此,只能证明,有人事先用刀子割了一半,还能悬挂,可只要很小的一点力气,就能直接不堪负重而断。而这玉镯切口也是这个道理,有人事先把玉镯切出一个口子,只要受力也会很容易断裂。 侯大人皱眉,是有人故意为之? 陶仵作:是,二夫人看来确实不是自杀,且凶手犯案的时辰并非只是二夫人死的那段时间。之前只是因为她的指甲起疑,却并不确定,如今却已经有确凿证据,二夫人的确是被杀死的。 侯大人等人面容凝重至极,你刚刚说出事的时辰不对,是何意? 陶仵作:大人可还记得验尸单?她手腕上有一道很细的红印子,因为不明显,所以只是记录在单,我们都并未在意。可如果 他想了想,附耳在两个衙役旁嘱咐。 很快两个衙役去而复返,准备妥当后,陶仵作瞧着重新挂上的一盏同样的旧灯笼,是从另一边拿下来的,上面的绳子也是被切断一半。 陶仵作带着侯大人等人走到龚氏出事的石阶前,重新悬挂一条白绫,角度找好,陶仵作站在石阶上,背过身去,面对回廊,他的面前是打好结的白绫,右手边头顶斜上方先是灯笼,随后就是靠得很近的柱子。 陶仵作在自己的右手腕绑了一截隔断只剩一点牵连的绳子代替玉镯,再把这手腕抬起,一旁的衙役把灯笼最下方的穗子缠.绕在绳子上。 之后,他把头挂在白绫上,头垂下,因为脚能踩在上面,头下落,刚好挂在白绫形成一个支撑,却不至于勒毙,还有手腕,也刚好,他把全身的力道都集中在脖子上,之后完全撑在那里。 侯大人等人不解瞧着,不明白陶仵作在做什么。 就在衙役退下只剩陶仵作一人闭着眼撑在那里时,突然,他像是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眼前的情况,反射性看向被缠住的右手,开始拼命挣扎,并用手去够灯笼的穗子,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往后坠。 这情景就如同当时龚氏出事时的现场还原。 当时龚氏之所以会选择拽灯笼,是她面前唯一的支撑,因为先入为主觉得灯笼挂好,可她这一拽,灯笼上的绳子本就不稳,加上年代久远朽了之后,再加上她一用力,玉镯也同时因为那个之前的切口外力作用下崩断,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她的身体直接往后一倾,她惯性下猛地脚下一个踉跄,本来她双脚都站在石阶上,这样一退,双脚悬空,脖子上本来松松垮垮只是起支撑作用的腰带猛地在她脖颈上收紧,她再也无法挣脱,身体下坠双脚悬空,可不就自己把自己吊死了。 等陶仵作双脚悬空后白绫猛地收紧,立刻有衙役把他拉上来。 可即使如此,他也憋得脸通红。 在场包括侯大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也就是说,有人故意设计这一切,意图瞒天过海利用他们查到的二夫人的死亡时辰错开真正犯案的时辰。 只要提前摆好这一切让龚氏昏迷,再算着时辰让她醒来,那么她一醒来本来脑子就昏昏沉沉不清,发现自己面临的状况,自然去扯近在咫尺的灯笼,却反而把自己给吊死。 如此一来,只要掌握好药量她醒来的时辰,那就有完全不在场的证明。 侯大人脸色不郁:来人,重新调查不在场证明,从龚氏离开巧珠所有人视线那刻起,到发现尸体,都算在犯案时辰在内! 不远处回廊尽头,焦昀松口气,只是回头看了眼床榻上的薄被,眉头却皱得紧紧的:这杨家怕是还藏着不少事。 因为犯案时间范围扩大,很快那些下人再次被喊来,一个排除,最后因为辰时中到巳时初,正是最忙的时候,两三个在一起忙碌,都能互相作证。 只是如此一来,却是多了另外两个在时辰内无法自证的。 一个,是死者二夫人的贴身婢女巧珠。 另一个,是小产在坐小月子的三夫人龚芊儿。 巧珠重新被带回时瑟瑟发抖,跪在那里脸色发白:大、大人,奴婢真的从端了点心回来就未曾见过二夫人 侯大人:你辰时中之前去小厨房,来回不过一炷香,之后得知二夫人不在,之后你去了哪里? 巧珠脸色微微一变,奴、奴婢一大早起身刚好夫人不在,就去了耳房躲懒。 侯大人:所以刚好巳时初出现?怎么这么巧,恰好是刚刚证实其实这段时间凶手也可能犯案的时辰? 巧珠吓得趴在那里:大人冤枉啊,奴婢真的没杀二夫人! 侯大人:你在耳房可有旁人证明? 巧珠摇头,浑身瑟瑟发抖。 一旁的杨三打了个哈欠,大人,既然二嫂死亡时间往前推了,那我一直在睡觉,没嫌疑了吧? 侯大人看他一眼,却是看向之前三房服侍三夫人也就是龚芊儿的嬷嬷:你之前提及昨夜服侍小产的三夫人天擦亮才歇息,之后是巳时初听到三夫人痛呼才醒来匆匆过去是不是? 嬷嬷颌首:对是这样。 侯大人脸色沉下来,这才看向杨三:你可听到了?再次之前,你依然没有任何人能证明你就在那里一直睡觉。 第15章 杨三出声反驳:可卧室里还有我夫人啊 侯大人:可如今你夫人也在嫌疑之列,她痛苦呻.吟是在巳时初,可之前你见过她?或者说,她确切见过你?所以,这段时间,你们都没有不在场的证明。你们夫妇都有嫌疑。 杨三难以置信,大人,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夫人可还在小产啊。 一旁龚氏夫妇也是一脸懵,对啊,芊姐儿跟姐儿关系亲如姐妹,谁都可能会杀了姐儿,就芊姐儿不可能。芊姐儿的婚事还能嫁的这么好,可都多亏姐儿,否则以她孤女的身份,怕是连 行了!龚老爷拉了龚夫人一把。 龚夫人撇撇嘴,还是没继续说下去,芊姐儿敢杀姐儿?就凭她?踩死一只蚂蚁可都不敢。 显然觉得还是杨二最有可疑,这个当初娶姐儿的时候说好不纳妾,转头却养了外室,个天杀的! 侯大人站起身:行了,在没找出凶手之前,只要没有不在场证明的都有嫌疑。杨三公子,你说你夫人小产不便,那就由我们前去三房询问,不知可方便? 杨三看了眼杨大,杨大在杨老夫人不在作为一家之主,应声,三弟,为了洗脱三弟妹嫌疑,还是过去一趟例行询问的好。 焦昀这时跑到陶仵作身边,仰着头,陶哥哥也带我去吧,我年纪小,你们不方便去内室,我可以帮你们传话问话。 陶仵作把焦昀抱起来,他发现只要带着昀哥儿总会运气极好发现不易发现的点,大人,昀哥儿很乖,带他一起吧,毕竟这边都是杨家的人,我们是男子不便踏进内室。 侯大人想想应了,那就一起去,等二公子外室到之后,带去三房问话。 等侯大人他们到时,三房内室里得到消息的三夫人龚芊儿已经勉强起身,在婢女的帮助下穿戴妥当,只是不便出门怕沾了风,坐在屏风后。 侯大人他们说明来意就在一个只开一条缝隙的门后站着,焦昀被嬷嬷带入房内,确定三夫人是否真的病重。 至少从面色来看还是能看出一二。 侯大人:三夫人,辰时中到巳时中这段时辰,你都在何处? 焦昀随着默默入内,看到一个苍白憔悴的女子倚着屏风,后背靠着一个软枕,面容秀美,拿着帕子轻咳,整个房间都是中药味,他辨别一下,的确参杂的有熟悉的活血化瘀的药草。 三夫人小产看来是真的。 三夫人闻言轻声开口,巳时中时我被痛苦惊醒,很快嬷嬷就来了,之前我一直呆在房内歇息。 侯大人:可有旁人能证明? 三夫人轻摇头,咳并无,我昨夜疼到天快亮才勉强睡着,其间发生的事,我都不知道。直到巳时中才痛醒,之后嬷嬷来了一直帮我,后来就一直由嬷嬷能作证。 侯大人在外沉默很久,三夫人与死者平时关系好吗? 三夫人眼圈这时微微泛红,抬起手避开嬷嬷安抚的手,我与姐姐关系极好,我们自幼一起长大,她对我而言,很重要。我与三郎能在一起也多亏姐姐。她的死,我很难过 焦昀望着三夫人又忍不住咳起来,飞快环顾一圈,尤其是偷偷看了眼她放在床榻脚蹬上的鞋底,才绕回来,等侯大人让他出来,他确定没有任何异样后匆匆跑出去,只是门一开,带动风,突然一股很淡的香味涌入鼻息间,他偏头看了眼外厢房的方向。 被侯大人催促一声,他才跑出去,把自己看到的告知,三夫人确实小产无误。 只是,他刚刚若是没闻错,开门离开前不经意传过来的那味道,似乎是安神香。 之前因为被中药味掩盖倒是没嗅到。 侯大人没问出什么,让人去找来三房的婢女和下人,因为昨夜照顾忙到快天亮,嬷嬷说三夫人刚睡下不许打扰,所以都没人过去。 杨三耸耸肩,再次打了个哈欠,大人你看,我就说我夫人没问题,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杀人?我当时可就在房间里,我们两个的嫌疑都没了吧? 陶仵作没忍住看他一眼:倒不如三公子说说你到底昨夜去哪儿了这么困? 杨三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焦昀凑到杨三面前,大哥哥,你平时晚上睡得不好吗? 啊?杨三看到一小孩,刚想让他走远点,可想到这是侯大人这边的,勉强扯个皮笑肉不笑,怎么可能?睡得别提多香了。 这样啊焦昀很快跑回陶仵作身边,没说话。 目前四个人可能是杀害死者龚氏的凶手。 第一个,死者的夫君杨二,有外室,可能争吵触到什么让他有不得不杀了死者的缘由,可杨家与龚家有生意来往,就如杨二说的,如果死者死了,对杨家的生意怕是一个打击; 第二个,巧珠,死者的贴身婢女,她却听命于杨二,杨二让她隐瞒指甲的事她就瞒了,巧珠更偏信于杨二,却也可能是二夫人死了,巧珠想向仅剩的男主子表忠心,但也可能死者是巧珠杀的,所以才会配合杨二隐瞒这些细节; 第三个,杨三,他没有不在场证明,可他杀死者这个二嫂的动机不大; 第四个,三夫人龚芊儿,也是死者龚氏的堂妹,两人据说感情很好,死者帮了龚芊儿很多,可也有不在场证明,而且,奇怪的是,这个主厢房有安神香,却只有外厢房有,却也可能内室也有,只是因为中药味遮掩住,再或者,杨三说自己睡得极好在撒谎,或者安神香可能是他自己放在香炉里的。 焦昀理顺了思绪,却不能做什么,只能看那外室来了后的证词,一个个排除。 不过现在也能找到几个不解的点:第一个,那个废苑的厢房里,为何会有人住?住的人是谁?陶仵作既然也知晓,等下肯定会问,这个疑惑等下也会得到解答。 第二个,死者为何这般盛装打扮前去那个废苑,是有人邀约还是说有别的更加隐蔽的缘由? 第三个,三夫人小产,到底真的是自身原因?可杨家到底是昌阳县富户,不可能任由杨家的孩子就这么一个个流掉,还是说有更深层的原因? 第四个,二夫人据说嫁入杨家已经三四年,为何也没生下一儿半女? 外室终于姗姗来迟,去喊人的衙役提及外室住的位置,有点远,一来一回需要一个时辰,几乎绕了大半个昌阳县。 侯大人多看杨二一眼,看来为了瞒住夫人,这够下功夫的,不过还是知晓了。 外室带来一个丫鬟,垂着眼跪在那里,大人,来的路上妾身已经听说,当时二爷的确与妾身在一起,有这个丫鬟作证。 侯大人:除你二人之外呢?你是二公子的外室,有亲近的关系,你的证明做不了数。 外室一愣,这因为二爷不想让夫人知晓,所以一开始瞒得紧,院子里只有我主仆二人,当时也只有我二人。 侯大人:那二公子的嫌疑依然不能洗脱 外室有点慌,可、可当时二爷的确与妾身在一起。 杨二也脸色难看,大人,我杀她作甚?我杀了她能有什么好处? 侯大人没说话,即使如此,在没有确切证据前,他的嫌疑依然不能洗清。 陶仵作这时看杨二的嫌疑不能洗清,问出他一直想问的:二公子,你夫人死的那个废苑你最近可曾踏足? 嗯?杨二正处在愤怒中,陶仵作问的突兀,他一愣,表情微一怔,随后撇开眼,没有。 可他这表情可不像,陶仵作咄咄逼人,那住在废苑的是谁?杨家不是说这废苑已经废弃多年,可为何回廊尽头的厢房纤尘不染,甚至还有一床薄被?这时正是三四月的天还有些凉,准备这般妥当,必然是这时候用的。 陶仵作和焦昀一直紧盯着杨二,发现提及一床薄被时,杨二的脸色变得铁青,似乎想到什么,后槽牙咬紧,双拳也攥紧,可随后又松开,头偏到一旁:我怎么知晓?我从未踏足那里! 焦昀却扫过他这脸色,他显然在说谎。 第19章 可杨二撒谎的缘由呢?不可对外说?还是为了什么缘由故意隐瞒? 你说谎!你这表情可不像, 二公子,你最好全盘说出,否则耽误查案,只会对杨家造成不好影响。陶仵作说话间, 杨大等人也看向杨二。 杨大眉头紧皱,二弟, 陶先生的话可是当真?那废苑母亲早就明令禁止不得旁人踏入, 如今不仅多了这些东西,甚至二弟妹也死在那里,你若是知晓些什么, 就早日说出来。 杨二嘴唇嗫喏一下, 最后还是偏过头:大哥你别逼我, 我当真不知,我是去过, 却也是一两个月前, 之后我从未再踏进那里。就算大人你们继续查, 也跟我无关。 焦昀从陶仵作问出声,一直观察这些人, 当杨二说这些时, 那个巧珠一直低垂着头,跪在那里浑身发颤。他看不到巧珠的表情,可她的反应着实有点奇怪。 焦昀突然想到一个细节,二夫人染指甲也是巧珠代替,巧珠似乎也是她的贴身侍婢, 她端回点心后发现二夫人不在,竟然没去找反而安心去歇息? 或者说,她是因为知晓二夫人去了何处,所以才这般安心? 那废苑回廊尽头的厢房很干净,老夫人明令禁止不得踏入,下人没这个胆子,那就只剩主子。 这几位主子,大房那边机会不大;三房这边待定;四房只有一个小叔子,还时常陪着老夫人更加不可能违逆老夫人的意思,最有可能的就是二房这边。 杨二明确说自己只一两个月前来过一次,可是以厢房的干净程度显然这些时日也有打扫。 假设收拾这些的是二夫人,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会收拾这些? 那就只剩下有人替她做这一切。 这也只是一个可能性;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由别人代劳,不是身边人,而是,跟二夫人关系亲切的人,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杨二提及那个废苑收拾妥当的房间会这般。 二夫人好端端的不会冒然来这里,那第二个可能性就更高,也就是说二夫人在这里私下见什么人,而这件事让杨二知晓,他却忍了下来,即使被怀疑也隐忍不提。 除非,事关他的脸面。 焦昀脑海里几乎闪过那个词:偷情。 如果是这样,一切就解释的通,二夫人与这个人的事被杨二知晓,为了杨家和龚家的生意,他选择瞒下来,也不想丢脸,避而不谈。这也能解释他为何一开始让巧珠隐瞒下二夫人指甲的事,想尽早结案。 要么,因为外室的事暴露他干脆摊牌后争吵起了杀心;要么,他怕越往下查,牵扯出他被自己的夫人给绿了的事。 焦昀之前看过那厢房,很干净,却没住过的气息,毕竟一切都太整洁,那这个人就不可能是外面的,只能是杨府中人。 焦昀皱着眉,刚刚侯大人唤来府内所有下人前来一一盘问时,他也瞧过,都没有足以让二夫人不惜冒险在府内如此的人。 二夫人不缺银钱,那自然就是看脸。 脸等等,他突然想到频频打哈欠的杨三,他难以置信看过去,杨三刚好又打了个哈欠,同时趁着不备却偷瞄一眼杨二。 焦昀心脏剧烈跳动几下:不会吧? 如果是真的,杨二之前那反应也就不难想象了,被三弟绿了这种事 焦昀再次去瞄杨三,他那双桃花眼因为哈欠噙着水色,加上一身华服,风流倜傥眼角带着惑人的颓废,这种反而最是吸引人。 焦昀眉头皱得紧紧的,如果真的是杨三,那收拾厢房的就不可能是他,那当时第一种可能性就更高。 也就是说,收拾厢房的,是二夫人的身边亲近之人。 焦昀看向巧珠,陶仵作提及废苑询问杨二时,她的反应很是微妙。 这也能解释为何她那时候也听命杨二隐瞒下指甲的事,一则可能是怕扯出这件事;二则被杨二用这件事威胁不敢不从。 如果二夫人和杨三真的有什么,那四个嫌疑人,就成了三个。 杨二、杨三、以及三夫人龚芊儿。 杨二杀二夫人理由充足,恼羞成怒怕自己被绿的事暴露;杨三杀二夫人也有可能,她用这事威胁她,或者有什么让杨三觉得失控,不得不杀了二夫人;至于龚芊儿,如果她已经知晓自己的堂姐与枕边人的事呢? 如今关键就是巧珠,可他要怎么提醒陶仵作? 陶仵作还在紧盯着杨二,想从他口中知晓废苑的事,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身边的小孩一声疑惑:咦,陶哥哥,那个姐姐是不是病了?她怎么一直流汗? 陶仵作本来注意力都在杨二身上,闻言看去,果然对上听到声音也抬起头惊慌失措神情没收起来的巧珠,皱眉。 焦昀揪着陶仵作的衣袖,陶哥哥,你们为什么不问问这个姐姐她家夫人是要去见何人呀?知晓见何人,她见到那人就死了,那人不就是坏人吗?他这声音压得低低的,表情也带着茫然与不解,陶仵作倒是没多想。 陶仵作蹲下.身:昀哥儿为何觉得她夫人是去见何人? 焦昀歪着头:不是吗?我们村里都是要去见重要的人或者去吃酒席或者进镇子才会打扮的很好哦。 陶仵作一愣,他脑海里闪过二夫人那一身华服,以及染得很是精致的指甲,可在府里需要装扮成这样?之前是先入为主觉得是自杀盛装一下,后来是干脆没太注意这些,可如果是他杀不是自杀那就没有理由这般,除非她是要见什么人,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杀了她的人。 一个女子盛装偷偷摸摸在废弃的苑子约见,还非要整理厢房,却不是见自己的夫君,这代表什么,以陶仵作的经验,他想到一种可能性,只是还不确定。 可即使是这样也让陶仵作差点没激动把焦昀抱起来,他直起身,快速走到侯大人耳边低声喃喃几声。 侯大人怔住,随后眼睛瞬间亮起来:本官知道了,你这个想法很好,那你就去办吧。 陶仵作很快走到巧珠面前,居高临下瞧着瑟瑟发抖的巧珠:你,跟我们走,私下问话。 巧珠不安地被带走,杨二脸色果然不好看,杨三本来打哈欠的手也一顿,眉峰隆起,又很快松开。 焦昀知晓自己的提醒让陶仵作把之前废苑联系到一起,只要他能从巧珠口中逼问出一些,那很快脉络也就清楚。 第16章 至少,死者遇害的缘由是找到了。 很快,陶仵作和几个衙役脸色难看回来,凑近侯大人耳边低语几声。 侯大人猛地站直:当真? 陶仵作嗯了声,侯大人瞧着在场的人,最后视线落在杨二和杨三身上,两人眉心皆是一跳。 杨三摸了摸鼻子,往避开杨二的方向侧了侧身。 侯大人大概在没确定之前顾忌杨二兄弟两个脸面,让衙役先带龚家夫妇离开。 龚家夫妇奇怪,他们姐儿的事情还没查清楚,怎么不让他们听? 杨大夫妇对视一眼,不知为何心里预感不好,主动揽下这事,带龚氏夫妇去了一旁。 侯大人这才看着杨二杨三:你们是自己说还是本官说?巧珠已经都招供,杨三与二夫人的事,她已经全部都坦白了,包括她替二夫人放风去废苑整理打扫的事。 不可能,她怎么敢杨二急忙吼出声,可对上侯大人的视线,攥紧拳头低下头,却在杨三不安喊了他一声时,一拳头揍了过去。 杨三被打得直接趴在那里,嘴角有血流出来,刚怒气冲冲想说什么,猛地抬头对上杨二猩红的眼,吓得一哆嗦,气势立刻萎了:二、二哥 我没有你这种兄弟!杨二深吸一口气才没弄死他,他狠狠抹了一把脸,一个多月前知晓这事时我就想这么做了,只是只是你们两个既然这么情投意合,当年为何还让给我让我来娶她! 杨二气得要发疯,本来一直压抑着心头的事突然暴露,脸面已经没了,他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陶仵作和侯大人对视一眼,看来是真的了。 巧珠这时才姗姗来迟,等看着这情况一愣,等对上杨二凶狠的目光,吓得一哆嗦:二、二爷,奴婢没说,奴婢什么都没说! 杨二和杨三都是一愣,齐刷刷看向侯大人和陶仵作。 两人摸.摸鼻子,咳,没问出来,但不好刑讯逼供,就诈一诈你们。可没想到竟然猜测是真的,这杨三真的跟二夫人有什么。 这要是暴露出来,怕是要浸猪笼吧?怪不得杨二瞒得死死的。 杨二咬着牙,大概知道事情已经没法回头,他扭头看向杨三:我现在不求别的,她死了,前尘往事我不追究,可我想明白一点,她既然更欢喜你,为何当年我们两人私下让她选,她却选了我?如果当年还没成婚她选了他,他绝对不会说别的。 侯大人和陶仵作对视一眼,这还有内情? 杨三嘴唇哆嗦一下,不想说,可事情都这样,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等侯大人他们听完,差点表情没绷住。 杨家和龚家很久之前就有生意往来,所以龚氏也就是死者很小就认识杨家兄弟四个,因为与杨二杨三年纪相仿,所以反而更容易玩在一起。 等兄弟两个成年后,杨二早早就跟在杨大身边帮忙,很快就掌管杨家家业不少的实权;反观杨三,因为长得好,所以平时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当时两兄弟都欢喜她,私下里约定,让龚氏自己选择,龚氏年纪轻好颜色,心里更偏向于嫁给杨三,但是她的想法被双亲给否定,杨三一看就是不靠谱只长了一张能看的脸,日后怕是一事无成;反而杨二会成为一把好手,日后跟着杨大,会越来越能干。 龚氏不愿意,她那时已经与杨三有过肌肤之亲,可杨三的确烂泥扶不上墙,她也不想日后万一分家后她跟着杨三吃苦,最后一咬牙,就同意嫁给杨二。 杨三也死了心,离开昌阳县半年,只是回来后,龚氏刚好与杨二那时候因为一些事争吵,两人再次在一起了。 杨二本来还以为他们顶多才几个月,可没想到他竟然被绿了好几年,他磨着牙,她不让我纳妾,她倒是好气到最后,恨不得再去揍杨三一顿。 杨三吓得赶紧躲在侯大人他们身后。 侯大人和陶仵作对视一眼,这又要重新来过一遍。 侯大人:你夫人可知晓你与二夫人的事?他这话是问的杨三。 杨三偷瞄了眼离这边很远的主厢房,摇头:当然不知道,要是知道,怕是早就闹开了。 侯大人和陶仵作对视一眼,怕是不尽然,如果龚芊儿也知晓,那龚氏的死,这三个人的嫌疑就更加大了。 之前没有作案动机,现在却是有了。 可杨二杨三谁都不肯承认。 焦昀听完,也回头看了眼三夫人所在的厢房,房门紧闭,因为在做小月子,他心里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尤其是那股子安神香。 为了确定他心里最后一点可能性,焦昀看向杨三,惊呼指着他:哇,你不会也是想害死妻儿好娶别人吧? 侯大人和陶仵作只注意询问,竟是把个头太低没什么存在感的焦昀给忘了,突然听到这句吓一跳。 陶仵作倒是还好,他知道昀哥儿的亲爹想害死他,联想到这也不难,只是他只当小孩随口一说,可再看向杨三时瞥见他躲闪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 侯大人本来还想让陶仵作想让小孩离开,结果看到这,与陶仵作对视一眼,再齐齐看向身后的主厢房,眼神沉下来,呵斥:杨三,你别告诉本官,你真的跟二夫人同流合污作下这种事! 杨二也难以置信看着自己这二弟,你你都跟那贱那女人合谋做了些什么?!那女人不会自己不想生孩子,所以也干脆不想让老三有子嗣? 在场的众人脸色都难看下来,就在杨三想狡辩时,突然不远处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三夫人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她眼底波澜不惊,死寂地盯着前方,像是瞧着众人,又像是根本没把这些人看入眼底。 她抚着门框,还是我来说吧。 杨三望着出现在门口的龚芊儿,脸色一白,她不会知道了吧? 嬷嬷本来要搀扶龚芊儿,她轻轻摆摆手,嬷嬷你留在这吧,我不想让你听到那些不太好的事,你跟在我身边尽心尽力,这是我最后请求你的,好吗? 嬷嬷红着眼,可到底在对上龚芊儿恳求的目光,慢慢转过身,抬起衣袖抹着眼没跟过去。 龚芊儿一改之前的不能行走,她慢慢走到侯大人等人面前,看也没看心虚的杨三,朝着侯大人的方向福身行了一礼:大人,能让我伯娘和大伯过来吗?我只想说一次,当着他们的面说。 侯大人想想,早晚他们也要知道,应了,让衙役带二人过来。 只是因为大概猜到龚芊儿要说什么,让两个衙役守着龚氏夫妇,只让他们靠近却准备看情况拦着。 龚夫人和龚老爷过来看到龚芊儿还一愣,龚夫人诧异,芊姐儿,你不是刚小产,怎么起来了? 龚芊儿垂着眼,绞着的手攥紧,却突然转身面朝龚夫人龚老爷跪地磕了三个头,在两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重新转个方向,面对侯大人跪着。 这才慢慢开口:三郎和堂姐的事,还是我来说吧。 当年,堂姐在二伯哥和三郎之间选择了二伯哥,可之后不到一年,他们重新有了接触。两人生知这般并不保险,早晚会有被发现的一日,更何况,三郎那时候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退一步,即使旁人不会发现,三郎之后要娶的夫人朝夕相处下肯定会发现端倪,如果堂姐和新夫人关系好到也罢,要是关系不好,她频频来三房这边,必然会引起怀疑。所以,为了确定这个新夫人肯定会与堂姐关系好,能让她以后进出三房绝对不会产生任何不当,她把我说给了三郎。 听到这话,龚夫人一愣,这不对啊,她皱眉:芊姐儿,你怎么一点都不知感恩,什么叫与三郎接触?什么叫把你说给三郎?你这是何意?给你说个好人家还欠你了? 侯大人却直接看了眼衙役,衙役斥责:大人问案旁人不得喧哗,违者杖责二十! 龚夫人只能硬着头皮,却不满瞪了龚芊儿的后背一眼。 龚夫人没明白,她大概也压根没敢往那个方向想,可龚老爷却是青了一张脸。 龚芊儿面上死寂一片,龚夫人的话对她不痛不痒,因为我欠了龚家的情,所以,我这个自小就在他们家长大受到庇护的孤女,就这么被打包送了过来,不仅如此,我还要感恩戴德。我当年,的确是这样想的,觉得我本来顶多说给一个商户的庶子,却没想到会被嫁入杨家。更何况,杨三郎频频出入龚家,我当年也是心生爱慕,只是一直没敢说出口。 那时候,我以为我这一生,大概是幸运的,我遇到这般好的堂姐,这般好的夫君,日后的日子,必然会极好的。可我错了,婚后,我很少能见到三郎,他不纳妾,可他却几乎不留在三房,刚开始我还问,可后来就没问过了。本来,这也没什么,至少我觉得这种日子,还过得下去。 可直到我怀了第一个孩子,那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可查出不过半月,孩子没了。三郎带着大夫来检查,说是我身体不好,坐不住孩子。 我拼命进补,吃了很多药,可这些年,第二个第三个孩子都没保住。我一直觉得,是我对不住三郎直到,半个月前,我再次有孕。我胆颤心惊,生怕孩子也会没了,那时候堂姐来看我。我那时候几乎病态,也正是太过谨慎小心,以至于看什么都觉得怀疑,可那是对我有恩的堂姐,所以我还是喝了她端来的东西。直到几日前,孩子又没了。那晚,我求三郎留下陪我,至少跟我说说话,那也是他的孩子啊,是我们未能出世的第四个孩儿可他说他有事,甚至颇为不耐,很快就匆匆走了。我那时候大概是疯了,谁也没告诉,就跟过去,想亲眼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事能这般重要。 之后我就知道了上面的一切,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堂姐暂时不想定下心不想给二伯哥生下孩子,可她也怕我一旦怀有身孕诞下子嗣,三郎的心会渐渐被我和孩子给收拢,所以,她只要我有孕就会想办法给弄掉。 龚芊儿说到这,终于没忍住流下眼泪,无声无息的,却更加让人瞧着绝望,那时候我就站在那处废苑厢房外,听着他们的话,听着我一直感恩戴德谨小慎微对待的堂姐,她说我不过是一个吃龚家的喝龚家的,欠了龚家的奴婢,替她承担这些也无可厚非。可那是我的孩子,是我一次次期待却又一次次被毁掉的,她已经毁了我一生,却连我当娘亲的权力也给剥夺。他们甚至买通大夫瞒下我已经不能再有孕的消息,我那时候听着她笑着跟三郎说,以后他要是想要孩子,她可以为他生一个的时候,我动了杀心。 龚夫人原本听着前面的话终于意识到什么表情讪讪,听到最后几个字,她猛地要跳起来,却被龚老爷死死给捂住嘴。 龚老爷脸色黑青,显然是没想到他女儿竟然做下这种事。 龚芊儿垂着眼,像是没听到这些动静,我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没想活了,我想把他们两人都杀了。可这样又太便宜他们,所以,昨晚他们又见面后,我知晓三郎会回来补觉,我故意借腹痛让整个三房的下人累了一整夜,等天擦亮让她们去歇息,不得打扰。之后天刚亮,三郎回来,倒头就睡,我在外厢房的香炉里放了安神香,他睡得很沉,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我就去了他们要约见时在废苑外。 我在枯树上绑了一个特殊的绳结,这是他们要约见时的信号,果然,她打扮得好好的来了,只是看到我却是愣住,她以为我是知晓了却还在威胁我不许说出去,我趁着她得意时,用早就准备好的迷药迷晕了她。接下来的一切,大人应该都清楚了,我原本是打算,如果没发现,那就当她自缢,可之后我会把她与三郎的事公之于众再自杀让他后半辈子尝尝我所受的痛苦;如果发现,我算准了时辰,加上那些事他的嫌疑很大,那我就嫁祸给三郎,可没想到大人你们比我预期的提前查到了,那发现我作下的这一切,也是早晚的事。 陶仵作许久都没说话:你其实不说 龚芊儿摇摇头:我身体太虚弱,把她弄成自杀费了很多功夫,肩膀上手臂上都有淤青,一旦你们想到,早晚的事。更何况,我也累了明明她才度过二十多年,却像是已经走过一生这么久。 龚夫人这时候终于挣扎开,想要冲过去:你杀了我女儿!你还姐儿命来! 龚芊儿没看她,垂着眼,刚刚那三跪,算是我还了你龚家的养育之恩,她欠了我四个未出世孩子的命,所以她必须死来偿命。而我杀了她,我也会偿命。一命还一命,我会还给她。 我的姐儿啊龚夫人哭嚎出声。 龚老爷大声呵斥:你闭嘴!都是你溺爱,让她做出这种事她龚老爷长叹一声,是我们龚家对不住你 龚芊儿身形晃了一下,最后苦笑一声,重新朝着侯大人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只是磕下后,却很久都没抬头。 焦昀本来没意识到什么,等觉察到时间太久时,脸色微变,陶哥哥,她 陶仵作心里正不好受,定睛一看,也是变了脸色,赶紧上前扶起龚芊儿,却发现她已经闭上眼,嘴角挂着笑,双手紧握着一把匕首,早就不知何时刺入腰腹间,她也已经没了气息。 陶仵作带着焦昀匆匆出杨府大门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龚芊儿死了,尸体和证供以及杨家众人的供词等需重新整理,还有杨三与二夫人的事也犯了事,二夫人已死,杨三却还需要带回县衙。 侯大人念陶仵作这次立了功,听他提及焦昀,许他先一步送焦昀再返回。 从三房一直走到杨府大门口,焦昀都垂着头,龚芊儿的死让他心里不怎么好受,可人死不能复生,想到还等着他的婉娘,焦昀打起精神。 等大门打开,焦昀没想到会看到杨府外坐在牛车上的婉娘,后者正探头一直往这边看,睨到焦昀眼睛一亮,原本焦急的面容缓和下来,昀哥儿! 焦昀喊了声娘,小跑过去,娘你怎么来这儿了? 还不是你这孩子,说半个时辰,结果这都多久了?得亏有人瞧见陶仵作带你来了杨府在查案子,这些人不让娘进.去,娘就在这等着了。婉娘对陶仵作还算信任,加上县令侯大人也在府里,她这才安心,否则,怕是早就忍不住闯入。 第17章 焦昀张开手臂,婉娘已经跳下来把他抱上牛车,转身,就看到拘谨歉意站在那的陶仵作。 婉娘侧侧身,没正对陶仵作,福福身,陶先生。 陶仵作心虚又不自在:对不住,这府里的二夫人死的事有点棘手,一查起来就忘了,焦夫人怕是等急了。他拱手一鞠到底,让婉娘慌忙让开身,陶先生,这可使不得,不碍事,倒是昀哥儿没添麻烦就好。 陶仵作:哪里哪里,这孩子聪明得紧,多亏他细心反而帮了大忙。 婉娘没信,只当陶仵作怕她骂孩子说得托词,却也感激这陶先生细心。因着婉娘一个妇道人家不好与外男多言,很快坐上牛车,与陶仵作道别,带焦昀走了。 陶仵作望着牛车渐渐远去,瞧着焦昀朝他一直挥手,忍不住松口气,也眨眨眼,挥手告别。 等陶仵作重回杨府,才想起昀哥儿说要买面油反而因为二夫人的死没买成,他攥攥手,记着回府衙的路上一定要买上一罐明个儿偷偷给昀哥儿,当成这两次阴差阳错帮他大忙的谢礼。 而另一边,焦昀坐在牛车上心虚,故意大声说着杨府的事,可吓人了。 果然,婉娘本来想说道两句下次可不许胡来跑走这么久,一听,怕他吓到,宽慰几句,倒是一路回到松郡村。 等牛车停下家门口放下坛子,焦昀母子两把坛子搬回去,天还没黑透,门一关,焦昀催促婉娘数数今个儿卖凉皮的铜板。 娘两个点了油灯,坐在小凳子上,把之前收着铜板的瓦罐放到桌上。 婉娘抬起瓦罐开始往外倒,等全部倒出,婉娘望着面前堆成小山的铜板吓到了,愣愣的,之前来一位客人她忙起来就随手扔在瓦罐里。瓦罐底子深,没想到倒出来竟然这么多。 她赶紧数了数,可数完,婉娘更是彻底傻眼,她难以置信,好半晌都没回过神,喃喃自语:昀、昀哥儿,你掐娘一下,娘大概是在做梦吧? 娘你咋了?你别吓唬我啊。焦昀心里偷笑,他之前一直观察婉娘,她这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哪里不知婉娘是被这么多铜板吓到,故意睁着一双眼,特好奇道:娘,我们到底赚了多少啊? 婉娘深吸一口气,吞吞口水:一千一百四十八文。 说出来更是觉得这真的太多了,完全超出她的预期很多,她原本想着,不赔就好,可谁知 她手里虽说还捏着几十两银子,可那不是她自己赚的。 如今这却是她一碗碗米面皮卖出去收到手里的铜板,实实在在的,意义完全不同。 焦昀听完也开始心里噼里啪啦心算,跟他之前算的差不多,这么多啊!那去掉米钱油钱还有豆芽菜花生还剩多少啊娘? 他们一共做了一百零几份,后来吃了几份。大概是卖出一百来份,除掉几个没加辣子收十文钱,别的都是十二文。 还有几份因为是小坛子辣子最后一个免单,所以算下来差不多。 除掉一碗六文钱本钱,赚了近六百文。 婉娘又算不熟练慢吞吞算完纯赚的,再次傻了,好半晌才红着眼:昀哥儿,娘咋算出来咱们这一天赚了近六百文?那岂不是六钱银子? 那一个月 焦昀:哇,那岂不是能买好多糖? 婉娘眼圈更红:对,能给昀哥儿买很多糖呢,等明个儿要是收摊早,娘给昀哥儿去买糖!吃哪种都行! 焦昀摇头:娘还是别了,财不外露,要是让钱家知晓,怕是又惦记上,万一把我们给偷偷害了 昀哥儿说的对,那等你以后送你去学堂!你偷偷买着吃!婉娘激动得又数了一遍,之后在焦昀的催促下才藏起来。 到后来焦昀困了,他躺下时婉娘还没睡,他估摸着婉娘还要激动两天,等之后每日都这么多,大概就淡定了。 不过让焦昀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他起来,发现婉娘竟然已经做好两百份米面皮。 焦昀:他这亲娘别是一晚上激动的没睡吧? 婉娘听到动静回头,眼睛亮得惊人,她本来就姿容殊色,这时精气神极好,在灶房熏腾这么久,脸上带着酡红,很是秀美,对着焦昀笑时眉眼温婉:昀哥儿醒了?娘给你蒸了鸡蛋羹、炒了肉片和馒头、粥,你先去洗漱,娘去给你盛出来。 焦昀小跑着去瞧做好的米面皮,看厚度丈量一下,果然差不多两百份,他赶紧道:娘,做二百份就行,一下子太多怕是卖不完。更何况,物以稀为贵,要是太多反而不稀罕,加上名声还没传开,第二天不一定卖的太多。 即使市场打开真的能卖这么多,焦昀也打算以后每天控制在二百份,否则,婉娘这样下去怕是要累倒。 再说,过些时日,怕是就会有人看到商机卖米面皮,虽说有油辣子倒也不怕,却到底会影响一些。 到时候,他就会立刻该卖别的。 只要有油辣子在手,加上一些本钱,他能做更多一本万利的生意,再说,频繁来换,见他们卖吃食的人也不容易算出他们到底能赚多少。 虽说有陶仵作这个亲戚,时间长了露了底细,他们只有母子两,很容易被惦记上。 婉娘被吓到,她就是昨晚见这般多激动得没睡,干脆就来做米面皮,多赚点银钱也能早日送昀哥儿去学堂:那、那娘这差不多有二百份了,那不做了? 焦昀小大人般又安抚一通,拉着婉娘去洗漱吃早饭,吃完时辰还早,让她先去补补眠。 婉娘大概终于累了,睡了一个时辰。 焦昀算好时辰正打算喊婉娘起来,却先一步听到敲门声,他愣了下,这么一大早会是谁? 婉娘心里有事本就睡得浅,倒是惊醒,披上外衣出去,昀哥儿,谁啊? 焦昀摇头:我去瞧瞧。 别,娘跟你一起。这么早,婉娘怕可能会是钱家来找事,万一焦昀开门吃了亏,她很快扣好盘扣,把头发抿好,就去开门,只是打开大门,却发现站在外头的,竟是丑姑。 丑姑,你这是不止是婉娘,焦昀从她身后探出头也愣了下,柏哥儿的娘?她怎么会来他家? 焦昀仰头仔细去瞧,发现丑姑头上包着布,只露出一只眼,另外被烧坏的那只用头发挡得严严实实,而唯一露出的这只眼很清亮好看,只是此刻溢满焦急和不安。 她张张嘴,最后望着婉娘母子两,咬咬牙,让开身,露出站在身后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袱耷拉着头的柏哥儿。 第20章 小孩头垂得低低的, 小手揪着丑姑的衣角后摆,蔫蔫的,不吭声。 婉娘更疑惑了:丑姑,你这是 丑姑熏哑了的嗓音有些低, 没忍住低下眉眼又看向柏哥儿。 小孩蔫头耷脑的模样让丑姑不舍,可想到信函上递来的信儿, 她咬咬牙还是开了口:焦家妹子, 小时候收留我对我有过照拂的那户人家的兄长病逝了,我想去吊孝上柱香,可路途遥远柏哥儿跟着不便。所以能不能拜托焦家妹子让柏哥儿在你这借助几日?这里是三百个铜板, 算是他的伙食费, 少得等我回来会补, 多得就不必退回。焦家妹子你放心,我几日就赶回来, 很快的 丑姑大概是真急, 眼圈红红的, 那只仅剩清亮的眼愈发亮,竟是跟柏哥儿有些神似。 焦昀还是头一次这般真切瞧见丑姑, 平时她要么低着头, 要么唯唯诺诺,这时站在那里,背脊挺直,因为遮住毁掉的面容,竟给他一种仪态极好的错觉。 婉娘是个心地好的, 她平时与丑姑虽然接触不多,可对方过往过得再苦也没求过人,这怕是头一次,要不是遇到难处,也不会这般。 柏哥儿留在这里自然没问题,不过都是一个村的,这些铜板你留着,万一救个急。婉娘担心丑姑不肯收回,改了个口,等你回来再重新算,要是到时候拿不出,就日后慢慢还,不急,不过几口吃的,无妨。 婉娘懂一个女子独自带孩子的难处,更何况,丑姑平时除了给人浣洗衣物也没进项,这怕是她目前手头能拿出的。 丑姑眼圈更红,她揽着柏哥儿的手臂收紧,最后还是把铜板收回,回头单膝跪下,抱紧柏哥儿,娘去去就回,柏哥儿你乖乖的,听婉娘婶婶的话,娘过几日回来接你。 柏哥儿声音又细又轻:娘他舍不得她,想跟娘一起去,可娘说路途远,不能带他。 他想去,又怕给娘添麻烦。 所以,他会乖乖呆在这,等娘回来。 柏哥儿再不舍,还是仰起头露出一个笑,娘昨夜偷偷哭了半宿,必然是着急,而非不要他,所以,他得让娘安心。 丑姑心疼他,最后还是咬咬牙,头也不回就要走,被婉娘唤住,赶紧给弄了三份米面皮,油辣子等调料用焦昀之前剩下的荷叶包盛放再用油纸包包几层,让丑姑路上吃。 丑姑本不想要,却挡不住婉娘热情,只能红着眼把包头的帕子又往下压了压,匆匆趁着天刚亮离开,走了十来步,没忍住,又回头最后看了眼。 直到丑姑看不到身影,柏哥儿还痴痴扒着门框瞧着,眼圈泛红,却没哭。 焦昀和婉娘对视一眼,焦昀眨眨眼,婉娘摸.摸他的头,去准备等下要带的瓦罐,小孩子间,更容易敞开心扉交好,交给昀哥儿就好。 她这个大人在这,反而会让柏哥儿更局促。 焦昀也没说话,走到门槛并排与柏哥儿站齐,手臂一抬,越过他的肩,揽住另一边。 小孩靠近却又不太近,没有那些劝慰,反而这种无声的陪伴让柏哥儿心慢慢平复下来,熨帖温暖。 柏哥儿怕,怕要是昀哥儿劝他,他怕自己会哭出来。 可他是男子汉,娘还要他来守护,男子汉是不能哭的。 婉娘再出来时,两个小孩蹲在门口,脑袋贴着脑袋往外巴巴瞧,她家崽子的手还护崽子似的搭在人小孩身上,瞧着跟个小大人一样,婉娘忍不住无声笑了。 看来是好了。 婉娘有意让柏哥儿忘掉丑姑离开的难过,开始使唤小孩做一些不重的活:好了,你们两个快来帮我抬,等下赶车的大爷要过来,该启程了。柏哥儿今个儿跟我们去镇上好不好?留个小孩在村子他不放心。 既然受人所托,那就需尽心尽力。 焦昀重重诶了声,肩膀轻撞下柏哥儿,快答应,等下我教你卖米面皮,赚钱娘奖励糖吃! 他故意吸溜儿下舌尖,柏哥儿微微睁圆眼,你很想吃? 想啊,糖多好吃,甜滋滋的。焦昀一副垂.涎不已的模样。 柏哥儿攥紧小拳头,做下决定:我去!我会好好帮你卖的!他要给昀哥儿挣糖吃。 一大两小收拾妥当刚好等到去镇子上的牛车,婉娘昨个儿收摊回来就给赶牛车的大爷定下每天两趟一来一回,月底给车钱。 赶牛车的大爷这次主动帮忙抬上牛车,平时去镇上的人不多,即使有,为了省几个铜板也都是步行,能拉到一个每天都去的不容易。 看到多个小孩,也没当回事。 不占地儿。 拉一个是一趟,拉三个也是一趟。 焦昀他们这次到镇上迟了小半个时辰,没想到那里也挤满了人。 看到婉娘出现,眼冒绿光:来了来了! 小娘子今个儿咋这般慢?早饭没吃就等这一口了! 就是就是,平时吃惯那些小混沌、汤饼、包子馒头的,难得你这一口吃了神清气爽,一整日都精神抖索!虽说那些也好吃,可挡不住天天吃,早就腻味。 婉娘这小吃摊就像是一股新鲜的血液骤然注入,他们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就差一日三顿都在这。 婉娘手忙脚乱,也赶紧去搬桌凳,焦昀维持秩序,他让柏哥儿捧着一个小瓦罐收钱。 本来担心柏哥儿不认数,没想到竟是个识字的。 焦昀没多问,把瓦罐交给柏哥儿,开始吆喝:哥哥姐姐叔叔伯伯大娘们,都排好队哦,这么乱要是赶不上被后来居上给挤跑,反而会吃不上啦。 众人一听是这个理,加上焦昀引导,很快有条不紊排好。 柏哥儿长得好看,捧着小瓦罐,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小模样像个小金童,很是招大娘婶子的欢喜,故意逗他,瞧着小孩红着脸认真数十二个铜板的模样,乐此不疲。 焦昀抽空看到柏哥儿注意力被转移,松口气。 今个儿比昨天还火爆,甚至没到午时竟是二百份全卖完,来得早的听说拿碗能带走,看小摊位置少,干脆离得近的回家拿,既然都带回家,一份也是,干脆中午全家吃,图个新鲜。 婉娘在还剩七八碗的时候不敢再卖,后来的只能遗憾离开。 婉娘坐下终于松口气,旁边小摊贩羡慕地凑过来套近乎,婉娘一一应付着。 这时,远远的背着个箱子小跑过来一个年轻书生,离近正是陶仵作,不过,他今日身上难得穿得特别正式。 焦昀瞅见在陶仵作周身绕了一圈,哇,陶哥哥你要去吃喜酒吗?穿得好俊儿。 陶仵作低咳一声,等下要跟大人去临县办差,我这不临走前馋你家米面皮,不会这么快卖光了?我提前赶来的。他就怕跟昨天一样。 焦昀贼笑一声,给你留着呢。 陶仵作眼冒光,好昀哥儿!余光一瞥看到乖乖站在焦昀身后的小孩,咦,这是? 焦昀揽过柏哥儿,哥两好:我小兄弟!来,柏哥儿,喊陶哥哥。 柏哥儿往后躲了躲,还是小声喊了声:陶哥哥。 陶仵作连忙应声乖,而那边婉娘看到陶仵作,已经开始调制米面皮,以及她和两个孩子的,等端出来五碗,陶仵作已经闻到油辣子的香气,使劲儿忍住,把手里的点心塞到焦昀怀里,和柏哥儿分着吃。 说罢陶仵作靠近另一张桌子上放着的两碗,隔着一张桌子朝婉娘无声作揖,后落座迫不及待开吃。 婉娘看到点心想劝说已经晚了,焦昀抱着点心,带着柏哥儿过来,小脑袋仰着眼巴巴的:娘,我们能吃吗? 婉娘无奈:吃吧吃的。收下再退回也不合适,等下次买一些别的当回礼。 现在赚了钱也不怕,原本她也是打算买些给孩子吃。 第18章 陶仵作赶路很快吃完心满意足,他怕婉娘不收钱,放下二十四个铜板,就背着箱子头也不回匆匆走了,边走边喊道:昀哥儿,明个儿继续给我留两碗! 焦昀边吃点心边往不吃的柏哥儿嘴里塞了一块,不忘脆生生应了。 婉娘做不出当街喊人的动静,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个铜板收了。 米面皮的摊子虽说让人嫉妒,可有陶仵作接连两日露面,他们心里羡慕,面上却也没表现出来。 这一天过得顺风顺水,等晚上数铜板,婉娘经过昨晚平复些,可还是克制不住激动,死死克制住,深吸一口气:明个儿娘多做点! 昨个儿赚了六百文,今个儿竟是一钱银子还余。 娘,我觉得不行。米面皮图个新鲜,接连吃三天虽说好,却也不便宜,明个儿再过一日,怕是就没这么多,顶多维持在二百多份。但是谁来都能吃上,渐渐也不稀罕,物以稀为贵,娘我觉得还是二百份就好。毕竟,你要是再不睡,累垮了,要是跟之前一样,我怕焦昀忧心忡忡的模样让婉娘激动的心顿时冷却下来。 她惊出一身冷汗,对对,昀哥儿说得对。 她差点就被冲昏头脑,这几天热情高涨,加上她年轻,熬了两宿没啥,可若是久了 婉娘把焦昀搂在怀里,娘想差了,那还是二百份就好。等下早点睡,明个儿不能再起这么早。 只是临睡前,看到抱着小包袱站在一旁的小崽子,婉娘想起忘收拾出一间厢房,这会儿暖炕怕是迟了,如今还不到四月天,夜里还凉,她想了想,让焦昀让出一半,平时焦昀是单独睡一间,他个头小,两个小孩平躺着睡,还很宽裕。 等一切妥当后,婉娘大概昨夜几乎没睡,很快回她自己的厢房歇了。 焦昀吹了油灯,爬上炕,婉娘给分了两个被窝,他舒服躺进一个,头一偏,等眼睛适应黑暗,看到不远处隔了两个手臂远的被窝里,柏哥儿静静躺在那,小手紧紧揪着被子的边缘,眼睛睁的大大的。 焦昀暗自拍了下脑袋,小孩头一次借宿,怕是不习惯。 他干脆侧过身,面朝柏哥儿躺着。 第21章 柏哥儿听到动静, 偏头,小孩乖乖的,看得焦昀咧嘴笑笑,睡不着啊?我也睡不着,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呗? 柏哥儿:讲故事? 焦昀:睡前故事啊,我祖父, 秀才公, 很厉害的,以前每晚都给我讲,我也给你讲一个, 听着故事好睡觉, 一觉睡到天亮亮。 焦昀没问柏哥儿, 他即使问他,怕是柏哥儿也不好意思开口想听, 他开始压低声音将适合小孩听的, 等讲完, 扭头去看,小孩面朝着他侧躺着, 闭着眼, 呼吸平稳,已经睡着。 他咧嘴笑笑,也倦了,很快闭上眼,不到十秒睡熟了。 而他睡熟的瞬间, 原本一旁早就闭眼睡着的柏哥儿无声睁开眼,黑暗里瞧着焦昀,眼圈微微泛着水光,却是咬着唇没发出声响,可嘴角却是上扬着,带着感激和亲近。 第二天,果然和焦昀猜的那样,又是火爆的一天。 不过他们依然只是二百份,卖完就收拾妥当,等赶车的大爷提前来接他们。 因为每日去镇上的村民并不多,所以大爷接了婉娘的活计后,就早早来接,他们到家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 婉娘虽然可惜,却也谨记不可贪多的道理。 第三天,如焦昀所料,也出现一家卖米面皮的,不过因为没油辣子,他们几乎卖不出去,最后干脆降价,七文钱一碗,虽说生意被影响一些,婉娘家的还是早早卖完。 加上每日只供应二百份,反而让人心理上觉得更想买。 之后几天,大概生意太差赔了钱,反倒是之前陆陆续续开的两三家没了。 陶仵作每天必报道,都会给带点小零嘴,婉娘过意不去,干脆每次陶仵作过来,给的分量都足足的。 陶仵作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习惯了,更是乐此不疲给两个小孩带好吃的。 柏哥儿被焦昀带着卖几天米面皮,性子开朗不少,已经时不时会见人就笑,小孩本就长得好,生意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焦昀瞧着这火爆的场面以及四周小贩羡慕的目光下,却已经开始准备卖别的。 毕竟一种东西,再好吃,久了也会腻味受到影响,在顾客还在,他要把人全部留下。 不过还没等焦昀和婉娘商量准备要卖的第二样,离柏哥儿到焦家第七日晚上,突然门口响起敲门声。 一大两小对视一眼,婉娘赶紧把铜板收起来,准备一番,才问了声:谁啊? 门口传来有些沙哑的声音,焦家妹子,是我。 婉娘还没反应过来,本来坐在小凳子上的柏哥儿一下跳下来,朝门口奔去:是娘!娘回来了! 焦昀也一脸喜色,婉娘去开了门,门口站着的,却是风尘仆仆的丑姑,袖子估计刮到树枝,上头的补丁撕破一个口子,瞧着很是狼狈,头上依然裹着布,露出的一只眼下,青黑一片,很是疲倦,显然是走车劳顿赶回来的。 柏哥儿一下抱住她的腿,也不在意丑姑身上都是灰尘,小脑袋亲近蹭了蹭。 丑姑把他抱起来,紧紧抱着,看向婉娘母子带着感激,多谢多谢。她一连说了好几声。 婉娘想留她吃了饭再回,丑姑摇头,抱着柏哥儿跟焦昀母子挥别,在婉娘没反应过来时,匆匆把压.在包袱下的一包点心塞给婉娘,大概怕婉娘拒绝,不等婉娘回话留下给孩子吃就离开了。 婉娘无奈,只能收下。 柏哥儿被丑姑抱走很远,还回头看来,朝焦昀摆着小手,另一只却是紧紧搂着丑姑,显然母子刚见面,很是想念。 婉娘看出他们母子情深,也没再留,等带着焦昀关了门回屋,想到那三百文,等明日做生意回来我们去一趟丑姑家,带点吃的,把铜板退回去,就说柏哥儿这几日帮咱们卖吃食的工钱。 焦昀自然没意见,只是晚上躺着的时候嘴角带着笑,他娘终于回来了,这小子今晚上怕是激动的睡不着。 翌日,焦昀母子依然天不亮就起来开始准备米面皮,准备到一半时,外头突然乱糟糟的。 焦昀正在帮婉娘烧火,婉娘也听到动静,想了想,还是擦了手去看。 焦昀刚好去后院搬柴,婉娘隔着篱笆询问匆匆经过的村民,这是怎么了?今个儿不下地?怎么往反方向回? 经过的正是范里正家的老大范大,他闻言只留下一句丑姑家出事了等下衙门要来人我先过去一趟就匆匆走了。 婉娘却是一愣:什、什么? 焦昀也是脚步顿住,难以置信看过去。 焦昀以为自己听错了,谁家?丑姑家? 丑姑家只有丑姑和柏哥儿,那若是出事到需要衙门来人,那岂不是 焦昀心里咯噔一下,婉娘也吓坏了,一把拉住往外冲的焦昀,等娘跟你一起去!她匆匆回去熄了火,纱布盖住米面皮,解下围兜匆匆带着焦昀去了丑姑家。 丑姑家在松郡村最后一家,平时除了丑姑替人浣洗衣物去河边,很少能见到她。 这次她离开几日的事,是告知范里正的。 范里正家的婆娘是个长舌妇,村里也都知晓柏哥儿借助在婉娘家,好在这几天他们去镇上摆摊跟村里人错开时辰没怎么见到。 昨晚丑姑回来的晚,没人知晓她回来。 还是早上丑姑家邻居起来发现大门没关,好奇丑姑没在,柏哥儿借住焦家,怎么门是开着的? 好奇心驱使,邻居娄大娘要下地时探头一看,好家伙,吓得直接尖叫出声。 丑姑家院子小,只有两间房,大门正对着主厢房门口,那时候娄大娘看到时,只见主厢房的门同样大开,背对着她跪着柏哥儿那小孩,而他身边,则是无声无息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是正对着平躺,头刚好歪向大门方向,头上平时裹着的灰布散开,露出被火烧毁的面容,泛着可怖的黑青,一只眼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娄大娘直接吓软了脚,娄家慌忙跑出来,这一看赶紧去喊了范里正。 焦昀和婉娘到时,远远瞧见围了很多人。 因着事发时刚好是下地的点,已经走到半路的,听闻这事也赶紧回来。 松郡村很久没出过这种事,吓得不轻,也没心情下地。 焦昀担心柏哥儿,挤开人群往里冲。 村民虽然好奇心重,却没敢踏进.去,毕竟死了人,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怕被牵扯上,也怕沾染晦气,除了范大站在大门口低声说着什么,旁人都只观望。 焦昀冲进.去太快,婉娘没捞住。 她也担心柏哥儿这孩子,干脆也过去。 焦昀走到范大身后,就听范大在劝:柏哥儿,你娘已经没了,你先出来穿上衣服,地上凉,好歹别病了。 回答他的,是沉默。 以及背对着他跪趴在丑姑身侧的小孩,一动不动的,让焦昀看得心头一紧。 他绕过范大从左边过去,站在小孩左侧。 可只一眼,焦昀鼻头有些酸。 柏哥儿呆坐在那里,无声无息的,双眼空洞无神望着前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尊雕像。 柏哥儿焦昀蹲下,小手摸了摸他双手紧握着丑姑的衣角,手背冰凉,不知坐在这多久。 范大注意到焦昀,刚想把人给喊出去,可看到这一幕住了嘴。 他实在没办法了,这孩子跟憨傻似的,不理人也不说话,目前只能看看唯一跟柏哥儿玩得好的昀哥儿能不能把人劝动。 可亲眼目睹生母毒死,还陪坐着这般久,瞧着就像是痴傻魔怔住,怕是这孩子 柏哥儿依然没动静。 像是对外界,早就没了感知,只是紧紧攥着丑姑的衣角,呆坐着,长长的睫毛甚至结了一层霜,愈发衬得柏哥儿小脸脸色青白。 焦昀咬牙,知晓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相依为命的生母没了,他受到的打击怕是不小。 焦昀怕他真的冻病,干脆飞快脱下外衫给柏哥儿披上,婉娘看到,连忙匆匆去隔壁娄大娘家借来一套旧灰褂,裹住两个孩子。 婉娘和范大是大人不能在衙门的人来之前过去,只能守在门口。 过了大半个时辰,陶仵作带着两个衙役快马加鞭赶来,一下马,就赶过来,死者在哪儿? 范大慌忙让开身,婉娘也让到院子后面,侧着身避开衙门的人,范大听到陶仵作的话,慌忙解释:仵作先生,在这里,还望先生给瞧瞧,一大早她家邻居娄婆子发现丑姑死在这,这孩子被吓到魔怔住,也不肯离开,眼瞧着这浑身都没热气儿。 陶仵作匆匆靠近,刚要踏过门槛,诧异,昀哥儿?你这是等看清焦昀身边跪着的身形相仿的孩子,他想起那个柏哥儿,不会吧? 那这死者 对上丑姑的脸,陶仵作也一愣,随后敛了情绪,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话是问的焦昀。 焦昀站起身:陶哥哥,这是柏哥儿的娘,她前几日去外地吊孝,昨晚上刚回来把柏哥儿接走,谁知一大早就没了。柏哥儿大概被吓到,现在不肯松手也不肯离开。 陶仵作见多有这种被惊吓有心理障碍的,虽说心疼,却也无奈。 陶仵作嗯了声,绕过去蹲下检查,倒是没驱赶焦昀。 焦昀认识陶仵作倒是让范大等人诧异不已,可他们怵衙门的人,敬畏之下不敢多言,只是本来还嘀咕丑姑家的事,这时目光却是落在婉娘身上,诧异不已:这焦家的难道还认识衙门的人? 以前也没听说啊。 第22章 钱家的人也来了, 闻言也是惴惴的,婉娘和二郎成婚这么久,怎么没听说过?还是说这婉娘刚休夫就搭上一个? 这要是旁人,钱家早就嚷嚷起来, 可衙门的人他们三缄其口,先看动静。 因为丑姑死的地方正对门口, 所以即使多了两个小的, 还是能看清楚大部分情况。 一炷香后,陶仵作检查完,看了眼依然没动静的柏哥儿, 先一步走了出去。 焦昀是全程看完陶仵作检查死因。 陶仵作没当面说是怕更刺激到柏哥儿, 可即使不听, 看陶仵作刚刚检查的情况,焦昀也能知道大概的情况。 从丑姑尸体僵硬程度, 大概是昨晚午夜子时左右死的, 那时正是夜深人静, 怕是唯一的目击者,就只有柏哥儿。 死因则是中毒而亡。 丑姑当时嘴里还含着一块有毒的点心。 而丑姑身边则是有摔碎的一个盘子, 地面上也有几块摔得不成样子的点心。 陶仵作低声和范大说着什么:具体情况还要把尸体抬回去再仔细勘察, 不过目前来看,中毒而死的可能性很大。毒洒在那些点心上,她的双手掐着脖子,大概是毒发时疼痛难忍。 只是这毒是旁人下的,还是丑姑自己下的, 却还需要再查。 陶仵作询问:可知这点心是何处来的? 范大摇头:这个不知,丑姑前几日到我家让我爹写了封信,说是要出远门,她应该是昨晚才回。他说完,看了眼一旁的婉娘,柏哥儿最近都住在焦家。 陶仵作看去,婉娘福了福身:民妇焦氏见过先生。 陶仵作明白,这是要公事公办,他表情也严肃起来:焦夫人,范大说的可对?死者的确是昨夜回的? 婉娘颌首:对,丑姑是戌时中左右回的,送给我家一包点心,就把柏哥儿带走回家了。 点心?陶仵作心下一动,很快走回,用帕子包裹着地上的一块,可是这种? 婉娘看一眼,应声:是这种。陶先生,丑姑这是 陶仵作回头,再转回,叹息一声:点心里有毒。 婉娘脸色一白:那是他杀还是不对,不可能是自杀,丑姑昨晚看到柏哥儿很是高兴,再说,要是她死了,柏哥儿可怎么办? 她懂为母则刚,如果换成她,就算是再绝望,她也不会留下昀哥儿这么小的孩子去死。 日子再难过,总会过去,可她若是没了,孩子更可怜。 焦昀听到外头婉娘的话,也觉得丑姑不可能会自杀。 第19章 首先,丑姑家里不富裕,这种点心怕是难得,她怎么可能会选择在这些点心里撒毒而不是让柏哥儿吃? 其次,毒洒在这些点心里,如果她死后柏哥儿也误吃怎么办? 最后就是理由,丑姑没自杀的理由。 再说,她死了,柏哥儿一个小孩过得多艰苦甚至活不活得下去都可能会是问题。 那就只能是他杀。 焦昀脸色发青,可陶仵作刚刚查过,她嘴里的确有毒,双手勒着脖子,是毒发时痛苦的反应。 只是 如果是他杀,婉娘怎么可能会乖乖吃下有毒的点心? 除非还有一种可能性。 丑姑是先被掐死,之后凶手把毒洒在点心上,再把参了毒的点心喂给丑姑。 如果是这样,那丑姑嘴里有未咽下的点心,以及嘴里发黑有中毒症状也可以解释。 刚刚陶仵作看到嘴里发黑,第一反应就是吃了点心中毒而亡,更何况,陶仵作检查过指甲,十指指尖也发黑,这才并未怀疑是死后才喂的毒。 看来凶手倒是个行家。 不过即使如此,还有一种办法,能证明丑姑到底是死后被喂了毒,还是死前吃下的。 那就是银针来试毒,如果是死后喂了毒,那只有嘴里能检查到毒物,可喉咙以及胸腔却没有。 若是后者,那都会变黑。 陶仵作刚刚试着掰开丑姑自己握着脖颈的手没能弄开,丑姑是半夜出的事,到现在有七八个小时,也就是三四个时辰,尸体完全僵硬。陶仵作也怕损坏尸体,这才打算等死后十五个时辰后等尸体开始软化后再拿下手进行重验。 焦昀也相信届时陶仵作会查出,可要等这么久,这其间很可能会发生各种意外,可能找到凶手的证据也可能会销毁。 所以,他得提前验证到底是死后被喂毒,还是死前中毒。 焦昀却又不能直白告知陶仵作,之前提醒还好,可这种专业性的,他一个孩子不可能知晓。 焦昀想了想,看了眼根本对外界没任何反应的柏哥儿,虽说此举鲁莽些,可一则柏哥儿也需要郎中来瞧瞧;二则刚好能借用一下只有郎中手中才有的银针。 想到这,焦昀站起身,转身就跑了出去。 昀哥儿!婉娘想抓住他,却被他跑没影了。 焦昀去了村里郎中的家。 郎中没来看热闹,他是大夫早就看惯生死,所以对丑姑那边出事,他还在晒着家里的药草。 郎中看到他跑来,还挺诧异,昀哥儿?怎么跑这么急,是谁病了? 焦昀气喘吁吁的,并没直接提及银针的事,而是道:对啊郎中叔叔,是柏哥儿,他被丑姑的死吓到,整个人都傻了,浑身都僵硬了,我听人说要用针扎一扎刺激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哦?叔叔你快些,我怕柏哥儿会死 他说着,低着头,在郎中看不到的地方假装抹着眼睛。 郎中眉头深锁,他只知晓丑姑出事,没想到柏哥儿这孩子也受到影响。 郎中很快去拿了药箱跟焦昀去了丑姑家。 陶仵作正打算先把尸体抬出来,因为丑姑双手僵硬掐着脖子,加上还有个小孩,暂时更详细的只能等抬回衙门。 不过现在不确定是别人毒杀还是自杀,还要重新盘点一番房子里的可疑点。 郎中过来说明情况,陶仵作一拍脑门,对对对,先给孩子瞧瞧。本来他是想一起带回衙门,让县衙旁的坐堂大夫给瞧瞧。 倒是忘了松郡村也有个郎中。 郎中过去,检查一番,柏哥儿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瞧着怪吓人。 他打开药箱,找出银针包,打开,摸准柏哥儿的穴位,打算扎一扎。 久了,他也怕这孩子出事。 郎中一手找着穴位,一手去拿银针,焦昀主动提议帮他拿,小心翼翼接过又拿回,等郎中扎完最后一根松口气时。 焦昀故意装作不知,依然又拿了一根。 郎中道:不必了,已经够了,稍等片刻,看看他会不会清醒。 焦昀应了声,他是蹲在那里,把银针放回时,装作蹲的脚麻,一下子扑到尸体上。 郎中和陶仵作吓一跳,伸手去捞焦昀。 焦昀是捞到,就听焦昀眼圈一红,不好了,银针 因为这里虽然挨着门能看到亮光,可到底挡了人,旁的能看清,这么细小的银针刚才还真没注意。 焦昀让到一旁,才看清银针刚好侧着避开丑姑掐着脖子的手,从指缝精准扎进丑姑的脖子。 陶仵作看焦昀内疚地低着头,赶紧伸手拿出来,本来刚想还给郎中,可一想丑姑是中毒,这银针怕是要黑不能用,结果,等收回的一瞬间,点头瞥见根本没变色的银针,陶仵作动作乍然一僵。 他难以置信低头瞧着:这是郎中用的并非银针,还是说 郎中皱眉看去,他是郎中,自然知晓一些药理,眯眼瞧着这并未黑的银针,再看看睁大眼死不瞑目的丑姑。 干脆重新又拿出一根,这次是扎在她的嘴里,顿时,银针变黑。 郎中和陶仵作对视一眼:丑姑并非自杀,而是死后被人塞入口中洒了毒的点心才会导致这种情况,凶手还故意混淆视听把丑姑指甲也给弄黑了。 接下来就是陶仵作带着一个衙役去排查松郡村的人,另一个则是在房子里找线索。 郎中一直守着柏哥儿,结果等银针都拔下来,柏哥儿依然没反应。 这样子让郎中眉头紧锁,显然也是犯了难。 焦昀看到这心里一咯噔,郎中叔叔,柏哥儿他还恢复吗?你有没有办法? 郎中轻叹:他怕是受刺激太大,完全没反应。甚至感知不到疼痛,大概是不愿相信丑姑死了,干脆麻痹自己。现在外界的一切,他都根本感知不到。 甚至不吃不喝,只会这样呆坐。 郎中低头瞧着柏哥儿紧攥着丑姑衣角的手,怕是这手也无法扯开,一旦强行分开,怕会更受刺激。 焦昀望着这样的柏哥儿心里不好受,干脆就蹲在那里一直陪着柏哥儿。 柏哥儿保持那样的动作持续到陶仵作带人回来也没变。 陶仵作没得到太有用的线索,虽说确定丑姑是被人毒害的,可凶手却不好查。 事发时是半夜,家家户户都歇下,加上丑姑家是松郡村最后一家,平时也不与外人来往,加上并没听到任何动静,大家又睡得死,邻居娄家没听到,他们更不可能。 在丑姑家查找的衙役只找到一些可疑的灰烬,陶先生,你瞧瞧这些是什么?别的除了有些凌乱外,只有靠着窗户下有这些灰烬。窗户纸撕破一个口子,不知是以前就在还是凶手给撕破的。 这里就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如今是具尸体,小的傻了,根本没法从他们口中知晓,只能他们这些当差的来查。 陶仵作捻在指腹间搓了搓,是灰,他凑到鼻息间,一股很淡的香气弥漫开,可陶仵作猜不到是何物。 一旁的郎中皱眉,握着陶仵作的手凑近,精准说出:是迷香烧尽的灰烬。 什么?迷香?陶仵作看向丑姑还呆呆傻傻的柏哥儿。 心里这时隐隐有个猜测,凶手怕是半夜前来,先是用迷香迷晕一大一小,结果,小的睡得沉,丑姑却在凶手来时并未真的被迷倒,凶手被发现干脆掐死丑姑。 后怕事迹败露,一不做二不休,把案发现场伪装成服毒自杀。 等他做完这一切就瞧瞧离开。 他走后后半夜,柏哥儿终于从昏睡中醒来,找不到丑姑,干脆晃晃悠悠来找,结果就看到这一幕,小孩亲眼目睹生母惨死这一幕,受到惊吓就一直到被发现。 焦昀听着陶仵作和郎中的对话,也想到案发经过,攥着小手,脸色铁青。 凶手能知道把丑姑的双手抬起放在脖子上,还知道把指甲给弄黑,显然对药理还有一些仵作查验有些经验,否则不可能会这般混淆视线。 他随身带着迷香和毒药,显然是惯犯。 陶仵作沉吟一声:看来这人身上不止是这一桩案子,先想办法把尸体抬回衙门,翻看卷宗瞧瞧有没有符合的犯人。 身后两个衙役对视一眼,目前只能这么做。 只是陶先生,这孩子怎么办? 衙役问的是柏哥儿,丑姑死了,这孩子就彻底成为孤儿,而且现在这模样,怕是根本无法跟尸体分开。 陶仵作叹息一声,蹲下,柏哥儿,你松开手我们把你娘抬走好不好?她已经没了,要入土为安的,你乖乖的好不好? 可回答他的依然是无声无息的沉默。 几人心里不好受,可最后只能伸手去扯柏哥儿攥着丑姑衣袖的小手,想把他们分开,可衙役这一动作,本来没什么动静的柏哥儿,突然像是小兽般朝衙役的手咬过去,嘴里发出咕哝声,可眼睛里却依然空洞没光,磨着牙的动作,不像是一个人。 第23章 几人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好在冻了这么久,小孩身体早就僵硬,这一下虽然咬到,但是不太疼, 很快衙役就缩回几步。 大概四周太静,或者没人再扯他的手分开那个衣袖。 柏哥儿再次恢复之前跪在那里的动作, 这次小手比之前拽得还紧, 甚至有种想把手指头都和那块步融为一体。因为太过用力,丑姑的衣服都是粗麻布的,小孩皮肤本来就嫩, 加上这么久, 竟是有血珠子渗出, 渐渐染红那块灰扑扑的麻布。 陶仵作看得眼睛一热,想凑过去抱抱柏哥儿, 安抚一番, 却又不敢靠近, 怕这样会引起柏哥儿更大的反应。 焦昀也急,尤其是血珠子渗出来, 要是不上药, 手指头久了会发炎,这里不像是他所在的地方,指不定一个发炎就能要人命。 只是就在焦昀想办法想在不引起柏哥儿更大反应下拿出衣袖时,突然余光一瞥,身形却是一顿。因着柏哥儿之前的拉扯, 所以丑姑本来左手臂的衣袖滑下来一截,直接滑到手肘的位置。 这本来没什么,可焦昀本来就蹲着,他个头又小,所以看得很是真切。 虽说丑姑死了之后身体已经发硬,她的双手也因为常年浣洗衣物很是粗糙指骨宽大,手上的皮肤也是皲裂红肿,很是惨不忍睹。 因为她毁容,所以之前掐着脖子时,脸和手倒是一致没太注意到,可此刻衣袖滑下一截,从手腕为分界点,她的手像是干惯农活的,可她手腕上方的肌肤,却是莹白如玉,此刻透着死白的青,可即使如此,肌肤却是白皙滑润,像是常年经过精心保.养一般。 这种截然相反的情况让焦昀一时间有些怔愣。 他的反应被陶仵作和郎中看过去,等不小心瞥见,迅速转开视线。 焦昀也赶紧把衣袖往上扯了扯。 只是她衣服本来就是粗布,他动作太快,加上柏哥儿死死攥着,只听撕拉一声响,衣袖竟是撕破一截。 而本来已经要发疯的柏哥儿,突然被拽走的衣袖重新回到手中,他呆呆坐在那里,又重新恢复原样。 焦昀松口气,陶仵作他们也有些心惊胆战,生怕刚刚那一幕再次发作。 接下来衙役小心翼翼把白布盖在丑姑身上,只要不碰触到柏哥儿捏着的那一块,他都没太大的反应。 直到丑姑的尸体被小心翼翼避开柏哥儿抬走,柏哥儿依然跪在那里,无声无息的,视线落在前方,空洞无光。 焦昀心里难受,柏哥儿有多在意丑姑,昨晚上他就见识到。 这几日虽说柏哥儿也粘着他,可晚上心心念念的还是丑姑。 丑姑这个娘对柏哥儿来说,不仅是唯一在世的亲人,也是一种依赖寄托。他年纪小,被村里的孩子排挤,甚至欺负。 只有丑姑这个娘一心一意对他,后来焦昀穿来,只是帮他驱赶过一次,他就格外信任亲近他。 可如今,这个柏哥儿最在意的亲人没了。 焦昀难以想象昨晚上柏哥儿本来是怀着激动满足娘又回来的心情回来,可等再次睁眼醒来,看到的却是丑姑早就冰凉的尸体。 那一刻,他大概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彻底的,连最喜欢最在意他的娘也走了,是不是他被嫌弃了?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才让娘不要他了。 这种极端偏执的情绪彻底笼罩这个才不过六岁的孩子,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垮掉,将他彻底淹没。 焦昀以前见过受到重大打击之下一蹶不振的成年人,更何况,柏哥儿是个孩子,打击之下更是无法自我拯救。 焦昀望着这样的柏哥儿,陪着他,不言不语,却用行动至少让柏哥儿感受到,还有人陪着他,至少,还有他这个玩伴不是吗? 婉娘站在外头瞧着,背过身偷偷抹了下眼睛,再转身就看到陶仵作站在她身后,谷欠言又止。 范里正是做的牛车从县衙回来,这时才姗姗来迟过来,得知情况也感慨,可如今丑姑是他杀,尸体要暂时抬到县衙。 那么,柏哥儿这个孩子的去留就成了问题。 如果柏哥儿是正常的,那留在村里几日各家接济一下也未尝不可,可情况是,柏哥儿现在显然不太对劲。 众人对视一眼,都怕万一孩子出了事,所以都不愿意插手。 婉娘回头看到陶仵作,却依然明白他想说啥却又不好开口,柏哥儿如今这情况能不能救回来还是个问题,昀哥儿与柏哥儿是唯一能说上话关系好的,所以陶仵作想让婉娘暂时收留柏哥儿几日,等查到凶手再商议柏哥儿去留。 可陶仵作想到婉娘只是一个和离的妇人,难以启齿,想着不然就带回衙门,他给先带着。 可偏偏他平时太忙,柏哥儿又是这情况 婉娘放下擦拭眼睛的衣袖,如果是以前她和昀哥儿过得太过凄惨她还会迟疑一番,可这几日,每日都能赚上不少银钱,婉娘手里有了银钱也有底气,多养柏哥儿几日也不是问题。 更何况,她不怕沾染什么晦气,即使有,也是以前的日子那才叫晦气。 婉娘福福身,朝陶仵作和范里正道:柏哥儿与我家昀哥儿交好,凶手找到前,先让柏哥儿住我家好了。 范里正眼睛一亮,随后又是赧然,他这个里正,反而不如一个小娘子可他家里人多,断然不敢随便带回一个。 陶仵作松口气,焦夫人放心,这原本是县衙的事,等找到凶手,会按照情况贴补你家。 婉娘随意摆摆手,只是柏哥儿如今这情况 郎中这时开口,柏哥儿的病,暂时交给我吧。 第20章 众人诧异看去,看郎中说得不是作伪,齐齐松口气。 柏哥儿的去留解决,陶仵作看丑姑的尸体已经放到门口就要带离,他上前去,就要抱起柏哥儿。 结果,他这边刚一碰柏哥儿,本来呆呆坐在那里的柏哥儿突然再次像是发了疯,张嘴又像是小兽般开始啃咬。 众人倒吸一口气,这别是刺激太大疯了吧? 这好好一个孩子要是治不好,怕是要关进镇子十里外的疯人院的,那就彻底废了。 焦昀因为有之前一次的经验,在柏哥儿要上去咬到陶仵作时,快速伸.出手臂把手放到柏哥儿嘴边,婉娘也吓了一跳:昀哥儿! 不知是不是婉娘这一声昀哥儿提及的名字,让原本发疯不管不顾的小孩,却在利齿碰到焦昀的手腕的那一瞬间戛然停下。 众人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直到柏哥儿突然停下才松口气,这要是咬到官爷,这孩子怕是日子更不好过。 范里正也一头的冷汗,却没敢动。 焦昀鼻子发酸,柏哥儿果然还是对他有感知的。 他抬起的手臂没放下,另一只手却是牵住柏哥儿的手腕,声音很轻安抚哄道:柏哥儿你娘还没吊孝回来哦,你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我们回去继续呆着等你娘回来好不好?你娘去吊孝路很远呢,但也在努力的往回赶,你要乖乖的,不然你娘回来会生气的。你看,这里是不是没有你娘? 随着焦昀又轻又柔的嗓音,原本眼神无神的孩子,眼里终于有了点东西。 他僵硬着脖子,一点点转动,最后定在自己的手腕上,瞧着两个小小的手,让他终于想起有点熟悉,焦昀周身的气息也让他很是熟稔,安心。 最后,柏哥儿的目光落在焦昀的脸上,就不再动了。 焦昀苦涩一笑,勉强克制住鼻酸,继续耐心哄着,我们回去吃米面皮好不好?可香了,浇上油辣子,等你娘回来,我们一起吃。让你娘也吃,一大碗,或者两大碗,你吃过的,很好吃对不对? 柏哥儿望着他的视线却一直没再移动,焦昀握着他手腕的手也一直没松开。 他也回视柏哥儿,尝试着带着他站起身,柏哥儿虽然没再挣扎有更大的反应,却也没起身。 焦昀想着干脆伸开手想抱着柏哥儿离开这里。 可他个头小,跟柏哥儿差不多,根本抱不动。 但是一直留柏哥儿在这里根本不行,就在这时,眼圈红红的婉娘走进来,她用一个大的旧灰褂子整个包住两个孩子,蹲下,把焦昀抱了起来。 焦昀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他则是使劲儿整个环住柏哥儿。 所以,眼前的情况,就变成婉娘直接将两个孩子给抱了起来。 因为有衣服撑着,婉娘平时又是下地干活惯的,还算有劲儿,两个孩子又瘦小,所以堪堪还是勉强给抱了起来。 陶仵作等人一直心惊胆战瞧着,他们想替代,却不敢再出手,生怕再惊扰孩子。 柏哥儿对婉娘和焦昀的抵抗不大,之前婉娘给两个孩子披上灰褂时柏哥儿没反应这也是他们最开始没太意识到孩子情况的缘由之一。 等婉娘艰难抱着两个孩子出来,所有人都没出声。 他们自己做不到多留一个孩子在家,可看到婉娘这个妇人却做了他们不敢做的,他们羞愧的同时又松口气。 陶仵作和范里正的媳妇儿范大娘是跟在后面一起跟着婉娘,生怕半路万一不稳掉下好扶一把。 陶仵作想自己来,但孤男寡女不妥,所以带了里正家的。范大娘年纪大了,心反而更软,瞧不得这种画面,眼圈一直红红的。 等到了焦家,婉娘把两个孩子放在炕上,范大娘主动揽下去生火的行当,婉娘拒绝了,压低声音:大娘别忙了,火一直生着还没熄。陶先生你们先回吧,抓凶手要紧,我一个人能搞定。 范大娘看两个孩子被被子裹着,只露出一个脑袋,柏哥儿坐在那里,扭着头呆呆瞧着昀哥儿,仿佛把之前对丑姑的执念转移到熟稔帮过他的昀哥儿身上。 好在是有点反应了。 范大娘擦擦眼,应了声。 陶仵作不敢多留,很快拱手作揖: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托人来县衙。 等婉娘应了,陶仵作带着范大娘匆匆走了。 等人走了,婉娘望着两个小的,却是发了愁。 等两个孩子缓过来,她干脆去熬了点粥。 她和昀哥儿是吃过早饭的,只是不确定柏哥儿这种情况能不能吃。 等婉娘端着一碗粥进来,焦昀已经恢复过来后下了炕,他把柏哥儿用被子裹好,只露出一个脑袋。 等小心翼翼松手,柏哥儿只是视线随着他转,没出声,也没动静。 大概这里是之前出事时柏哥儿唯一熟悉的地方,柏哥儿精神放松不少。 焦昀松口气,婉娘看到这一幕,赶紧把粥端过来,她没立刻喂柏哥儿。 一则是太热,所以先放温一些;二则怕柏哥儿不让她喂会出现抵触,所以打算等下先让昀哥儿喂喂看。 焦昀等放温一些,就端了碗到炕边,他心里也有点忐忑,估计那汤勺搅动,边感慨道:好香的粥啊,吃了长得壮壮的,柏哥儿的娘回来看到,肯定会特别欢喜,柏哥儿养得白白胖胖的,你娘也回来的更快是不是? 等说话的功夫,焦昀把一勺粥喂过去,凑到柏哥儿嘴边,只是他却没动,依然直勾勾盯着焦昀。 焦昀有点头疼,这事情发展似乎有点微妙,柏哥儿不会把他当成他娘了吧? 焦昀赶紧把脑海里的想法给摇掉,柏哥儿你不喝吗?不喝我可喝光了?等你娘回来就会发现瘦瘦的柏哥儿可不讨喜了哦? 柏哥儿依然不动。 婉娘一直在观察,她想了想,昀哥儿,要不你先喝一口?他是不是看到那些点心的毒,所以潜意识有阴影了?即使现在脑子不太清楚,却也记得这点? 焦昀想了想,喝了一口,果然,看到柏哥儿一直盯着他,之后,等焦昀再喂过去,他终于肯吃了。 第24章 焦昀松口气, 婉娘也是。 外头这时传来赶车大爷的声音,婉娘想起来之前忘了跟大爷说,赶紧出去。 赶车的大爷之前没来,他一大早就被范里正给喊起来去了镇里一趟, 这刚刚不久前才把范里正给重新拉回来,小娘子, 你今个儿还去镇上吗? 婉娘在迟疑, 两个小的这情况显然没办法去,可她早上已经弄了一百多份米面皮,若是不卖, 明天肯定不能吃了。 焦昀这时端着碗走出来, 娘, 你今个儿自己去吧,你已经知道怎么卖怎么收钱, 慢一些没问题的。我这几天在家陪柏哥儿, 等凶手找出来。 本来打算这两天就换新品, 想想还是过几日等柏哥儿恢复再换好了。 婉娘想了想,到底是以后生活的家伙事, 婉娘咬咬牙应了, 让赶车的大爷等她一会儿。 大爷也听说婉娘留了那丑姑的遗孤,他对婉娘更加另眼相看,直接也帮她搬东西。 婉娘准备妥当,又给了邻居大娘几个铜板,让她帮忙照看一下。 焦昀送婉娘的功夫再回来, 就看到柏哥儿要从炕上起来,只是他跪得太久,膝盖青紫,差点直接栽下来。 焦昀赶紧把粥碗放在桌上,重新裹好,却不敢再乱动。 等喂完一碗,焦昀犯愁,以后这小崽子可怎么办? 郎中是午时左右过来的,拿了刚配好外用的药,以及熬好的药汤。 焦昀去开门,等回头看到药汤,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望着柏哥儿一直追随他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你一勺我一勺喝完了。 等涂膝盖上的药时,焦昀望着郎中挑眉看过来的视线,无奈,你涂一下我涂一下。 接下来两日,婉娘每日只做一百份,过了午时就早早回来照顾两个孩子。 县衙的人排查一番松郡村,并没有找到跟丑姑有仇到足以下毒把丑姑给杀了的可疑人。 陶仵作过来时,都是在婉娘不在时,大概知道焦昀也在关注凶手的情况,所以过来松郡村时,都会过来。 焦昀望着不远处独自坐在身旁呆呆的柏哥儿,想到曾经柏哥儿笑着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听完陶仵作的话,他紧锁着眉头,不知为何,他脑海里总是会想起之前丑姑滑下的衣袖露出的一截手臂。 大概差距太大,以至于焦昀记忆犹新。 陶哥哥,你为什么会觉得害死柏哥儿娘亲的是仇杀呢?柏哥儿他娘不是寡妇吗?焦昀想不通。 陶仵作低咳一声,丑姑关系简单,几乎不怎么出村子,除了之前去吊孝那次,几乎不出村子也不跟人接触。加上她模样是毁容的,所以排除别的情况,只剩下仇杀。而且,派去打探的发现丑姑对范里正说的那户曾经收留她的人家是不存在的,所以,目前在查是不是丑姑遇到什么难事才会撒谎隐瞒,而她的死会不会与她口中的吊孝有关。 不存在?焦昀一愣,他皱皱眉,如果是寻常人,一个妇人突然被杀,除了仇杀,以及歹人入室偷盗杀人外,还有就是情杀。 丑姑家一贫如洗,如果真的有人要偷盗也不会选择丑姑家,至于情杀或者为小妇人姿容什么的,丑姑毁容,所以陶仵作也排除了,加上丑姑说吊孝却并不存在的人家,加上丑姑和猎户当初是外来的,所以自然想到躲避仇家寻仇。 焦昀想到丑姑的手臂,脑海里一时也觉得会不会真的是仇杀,可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就在他又忍不住看向柏哥儿时,就看到柏哥儿手上依然紧攥着的衣袖,即使涂抹了药,他依然紧拽着不肯丢,当时废了很大劲才涂上。 之前还没觉得,可此刻焦昀突然脑海里有什么一闪,他一愣:他想起来自己忘记的是什么了,是丑姑那晚来接柏哥儿,她的袖子上被树枝划破一个口子,可如果那个口子不是树枝,而是人争执调戏间撕破的呢? 当时丑姑头包裹的紧紧的,根本看不清容貌。 若是歹人不知松郡村以及丑姑的情况尾随而来,借着夜色伺机而动,结果被丑姑发现,发现丑姑是毁容的根本不是他以为的俏寡妇,丑姑又见到他的脸,干脆掐死伪装成服毒自尽。 焦昀垂眼,神色不好看,他和陶仵作说话声很轻。 这个可能性一旦想到,再也压不下去。 焦昀组织一番说辞,轻声道:陶哥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只是不知跟案情有没有关。 陶仵作眼睛一亮:此话当真?昀哥儿你想到何事? 焦昀故意努力思索一番,其实也不知是不是,丑姑婶婶那时来接柏哥儿时很晚了,还给我们一包点心,她当时大概浑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脸都没露出来,我娘开门没认出来当时还以为是谁吓了一跳呢。不过啊,我觉得丑姑婶婶回来的途中是跟人吵架了。 吵架?昀哥儿为何这般认为?陶仵作心下一跳。 因为婶婶衣袖,喏,就是这个位置划破了,很大一个口子,她当时用包袱挡着,那时候钱家那三宝欺负柏哥儿,他身上也会多几个口子,跟着一样,所以我才想婶婶是不是跟人吵架或者打架了。焦昀上头这番话有三个重点,衣袖那个口子、脸没露出来,以及吵架。 当然,陶仵作自然不会觉得会是打架。 小孩子才打架,丑姑是大人,自然不会。 陶仵作之所以排除谋色,是因为丑姑被毁掉的容貌。 可如果,当时丑姑回来时压根没露出脸,如果不是松郡村的村民并不知晓丑姑是个毁容的不了解情况,本想借着夜色调.戏,却被丑姑挣扎怒骂随后丑姑跑掉,却不知自己被尾随。 凶手一直没看到丑姑扯下面纱,所以看到她接孩子,家里却没男人。 就明白可能是个俏寡妇。 只是等夜深人静先用迷香迷晕,只是没想到丑姑还醒着,等借着月光看到丑姑的脸,错愕之下被丑姑反而扯下面罩看到脸,这才起了杀心。 焦昀的意图,就是让陶仵作明白还有这个可能性,将凶手的范围扩大,排查那晚在外游荡且可能有调.戏妇女案底的贼子。 陶仵作听完就一直在沉思,他喃喃自语,终于想通,眉头舒展开,猛地站起身。 陶哥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昀哥儿你好好照顾柏哥儿,我有事先走一步!陶仵作急于想回去确认排查,匆匆交代完就走了。 焦昀一直站在门口目送陶仵作离开,是朝着村外去,从这段时间和陶仵作相处下来,焦昀知晓他是猜到了,松口气,看来抓到杀害丑姑的凶手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如今已经是丑姑死的第三天,至少能在头七后下葬。 柏哥儿如今受刺激没意识,可早晚要清醒,如今天渐渐要开始热了,尸体放久不妥,丑姑死的这么惨,他不想让柏哥儿清醒后知道自己不仅在自己的娘死后什么也没做,甚至还让他娘死后没得以好好下葬。 这将会在以后成为柏哥儿一辈子的自责与痛苦,对他而言,将会不得安宁。 焦昀往回走,一眼就看到不知何时柏哥儿又从床榻走到门口,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他,甚至怕他会离开他的视线。 焦昀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牵住柏哥儿的手,不冷吗?怎么又没穿鞋子?这样可不行的,等你娘回来瞧见你病了会难过的。 焦昀把柏哥儿带回去,瞧着柏哥儿原本很亮的眼此刻灰蒙蒙一片,仿佛隔了层什么。 除了他离开他的视线时会有反应,其余的时候都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焦昀猜得不错,陶仵作这边只要追查的方向对了后,很快就锁定三个嫌疑人,从排查他们在丑姑当天回来的时辰,从镇子到松郡村这段距离的时间推算,排查几个相邻的村子游手好闲惯常偷鸡摸狗或者有案底的。 这样一排查,找到三个符合条件的。 最后经过两日的审问,在丑姑死的第六天,终于让侯大人他们通过逼问以及一些证据让凶手招供认罪。 害了丑姑的是松郡村隔壁的隔壁黄坡村的赵二苟,是个鳏夫,今年四十来岁,是黄坡村有名的混子,整日偷鸡摸狗为非作歹,年轻的时候还跟人去外头当过一段时间响马,后来被官府剿了,因为赵二苟只是一个小喽啰,所以只是关了几年发配去当了几年苦力。 等赵二苟出来后又回到黄坡村,却不干正事,因为他坐过牢又当过响马,所以黄坡村的村民都对他既看不起又害怕,怕他犯浑若是惹了一家老小不得好。 第21章 这赵二苟因此更加招摇,最近两三年在昌阳县跟人在赌坊当打手,事发那天,他刚好回黄坡村,走到一半,刚好遇到赶路回来的丑姑。 丑姑当时包着头布,他并没看清楚面容,加上夜色只当是哪家小娘子,本来想调.戏几句,小娘子很是烈性,争执间被赵二苟撕破衣袖,刚好看到那手臂下的肌肤,很是白皙,加上夜色,赵二苟出神间一时不查就被丑姑挣脱跑了。 赵二苟却是动了心思,他还看到丑姑包袱里露出的点心,就决定暂时不动手先尾随过去,想着买得起这种点心怕是有点家底,打算劫财劫色。 等尾随瞧见丑姑接回孩子回到没有光的家里,等到熄灯发现家里没男人竟是个寡妇,他更是喜上眉梢,用迷香先把人给迷晕,就大摇大摆潜入丑姑家里。 赵二苟摸黑潜入,却没想到丑姑竟然还有意识,争执间发现丑姑的真正面容吓了一跳,却丑姑给扯了头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丑姑而杀了伪装成自杀。 只是等他找了一圈发现这一家穷得揭不开锅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气愤之下倒是忘了昏睡着无声无息躺在床榻里侧的小孩,就匆匆逃离现场。 第25章 焦昀是从提前回来的婉娘口中知晓结果, 婉娘这几天只卖一百份米面皮,晌午刚过就能回来,县衙已经判了赵二苟斩立决,过几天执行。 婉娘这次听完宣判才回来, 他们说这些的时候是背着不远处站在那里视线一直锁在焦昀身上的柏哥儿说的。 婉娘回头看了眼还呆呆的柏哥儿,叹息一声, 娘就是跟你说一声, 下午的时候衙门就会把丑姑的尸体抬回来,案子已经结了。明日是她的头七,娘想了想, 丑姑家里也没人, 娘明个儿不出摊了, 帮着把灵堂给弄上,今晚上你带着柏哥儿去给丑姑守夜。 婉娘也不舍得自家娃这般辛苦, 可柏哥儿如今特别黏昀哥儿, 如果要带着还傻傻的柏哥儿去灵堂, 那就只能昀哥儿也去。 焦昀自然没意见,娘你放心, 就这两天, 孩儿身体没事,你别担心。 婉娘摸了一把他的头,犹豫一番还是轻声道:娘明日还要去一趟镇子,村子里都不富裕,坟头出点力气会给挖, 只是棺材怕不会出娘想着,掏银子给丑姑买一副便宜的棺材。 焦昀一怔,没想到婉娘他心里一热,亲昵蹭了蹭婉娘的手臂,娘你真好! 婉娘呼噜一把他的小脑袋,娘什么时候不好了?她说到这,眼眶有些红,丑姑生前过得苦,加上是横死,如果死后也这么随随便便埋了,她这心里不落忍。 不过如果是以前手头紧的时候,她也不会出这份钱,可这十来日赚了小十两的银子,所以拿出五两买一副便宜的棺材她也是负担得起。 只是这钱她却不能直白拿出,否则会让村里人眼红,加上还有钱家人,所以等下午衙门的人送丑姑回来,她就偷偷找到那个陶先生说一说,以县衙的名义说是镇子里的人同情丑姑捐的。 婉娘因为米面皮的事见识过焦昀跟个小大人一样处事,比她还得体,如今她完全把焦昀当成主心骨。 所以这些她都跟焦昀商议,焦昀自然没意见,银钱能再赚,可丑姑死后至少给她留个栖息之地。只是一张席子裹了,他心里着实不好受。 婉娘给两个孩子做了晌午饭,吃完后,她开始将早些时候买回的纸钱香烛拿出,用纸钱叠成元宝,焦昀不会叠这个,也怕柏哥儿跟过去看到那些受到刺激,就干脆陪着柏哥儿坐在房间里,没让他看到外头的动静。 因为丑姑横死,又是外乡人,按理说是不能埋在松郡村,可丑姑死得太惨,范里正这几日和乡邻乡亲商议后,决定让丑姑入松郡村的籍贯,顺便把柏哥儿的也填进.去。 只是柏哥儿怎么办这时还没商议出个对策,各家都不愿多养个孩子。 钱家的人这几天过得也不舒坦,尤其是丑姑出事那天那个陶仵作认识昀哥儿,让村里人相信焦家认识官差,对钱家就没脸色。 以前不敢得罪钱家,可焦家自从老秀才没了后没个兄弟帮衬,他们也不敢冒然出头。 如今瞧见焦家眼瞧着日子好了,他们想起钱家做的那些事,就不愿搭理。 加上焦家村有好事的,把钱家又用二百两把钱老二卖给李家,还改成李有财后,更是背地里嘲笑钱家卖儿子还想要脸,如今面子里子可都没了。 钱孙氏和钱老汉作为钱家代表也过来商议柏哥儿的去留,钱老汉蹲在门口抽旱烟,钱孙氏看众人不吭声,开始使坏,嘀咕撺掇,还商议什么去留?柏哥儿现在不是就有人收留了?既然这么好心,看来是赚了不少钱了,多养一个也不是问题不是? 呸!钱家的,你还要不要脸?人婉娘早上天不亮就开始起来做米面皮,那赚得是辛苦钱。她收留柏哥儿那是她有情义,我们松郡村虽然穷,但也不是那为了银钱卖儿子的人家!就是以后一家匀点,难道还养活不了一个孩子? 就是就是,钱老汉,你家的这话可就没良心了!你这一家之主不说句话?有人最近算是发现了,以前觉得钱孙氏不好,表里不一。 可后来发现这钱老汉才更是技高一筹。 每次有什么事让钱孙氏去上,可关键的时候钱孙氏却又只听钱老汉的。 显然,钱老汉这是拿钱孙氏当出头鸟,来表达他的心思,只是他却不当这个坏人。 钱孙氏本来还想怼回去,钱老汉脸上挂不住,呵斥一声,钱孙氏不吭声了。 村民们却是对视一眼,意味不明笑了声,哼,看来还真让他们猜对了。 陶仵作来的正是时候,刚好把上面这段话听在耳里,脸色不怎么好看,他身后的两个衙役低咳一声,范里正,我们把丑姑抬回来了。 范里正本来一直也没说话,这事着实犯难,他怎么开口都是个错,干脆不开口。 听到这,赶紧起身。 陶仵作不喜打交道的事,让衙役应付商议丑姑身后事的事,他则是去了焦家。 不过,他只是站在门口,透过篱笆往里面瞧瞧,一眼就看到正在鸡笼旁叠元宝的婉娘,他赶紧偏开头,低咳一声。 婉娘听到动静抬眼,赶紧起身,陶先生。 焦夫人,丑姑已经抬回来了,昀哥儿柏哥儿呢?柏哥儿的病怎么样了?陶仵作本来想把柏哥儿给先带回丑姑家,再商讨对策,大不了他每个月给哪些铜板,算是先养着,之后想办法。 一个孩子也吃不了多少。 婉娘:一直吃着药,只是情况还跟之前差不多。婉娘没开门,隔着篱笆想了想,瞧见隔壁没人,压低声音,陶先生,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成吗? 陶仵作不擅长应付妇人,刚想喊焦昀出来,就听到这句,他啊了声,随后赶紧应了:自然没问题,焦夫人可是有何难处? 婉娘回头看了眼:是这样的,明个儿就是丑姑头七,过后就要下葬,可陶先生也知晓,大家情况都不太好,所以我想着,拿出五两银子买个便宜的棺材。只是又不想让人知晓这是我买的,毕竟我家就剩我和昀哥儿,怕被有心人惦记,所以能不能说是衙门给买的? 婉娘一直没抬头,所以没看到陶仵作听到时那一瞬间的怔愣和诧异,甚至没忍住视线落在婉娘侧身垂首的侧脸上,秀美静好,让他莫名觉得面前这人仿佛周身都带着一层金光。 他原本以为婉娘是要说柏哥儿的去留,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提,还提出要给丑姑买棺材,毕竟他们根本没关系,能做到这点,着实难得。 可想到这是焦秀生的妹子,焦老秀才的女儿,似乎又那么合情合理,毕竟他们都是仁义又心善的人。 婉娘一直没听到回答还以为陶仵作不答应,要是不妥当,那就当 不必。陶仵作回神,赶紧应声,随后顿了顿,解释道:咳,是这样的,焦夫人不必这般麻烦,我们县衙已经出资给丑姑买了一副棺材。 啊?婉娘一愣,如今县衙还给横死的买棺材? 大概太过惊讶,她忍不住抬起头,刚好对上陶仵作看过来的目光,赶紧移开视线。 陶仵作看出婉娘的疑惑,面色有一瞬染上不自然,刚好那两个衙役也走过来,远远瞧见陶仵作喊了声。 陶仵作挥手,两人过来,因为最近陶仵作时常来看柏哥儿,所以他们倒是没多想,又来看柏哥儿?那小孩恢复没? 陶仵作摇头,还没。 一个衙役叹息一声,可惜了。对了陶先生,棺材估计快抬过来了,我们去看一下吧,给马夫指指路。 陶仵作应了声,回头刚想告辞,另外一个衙役忍不住感慨一声,陶先生,要我说,你随便买个普通的棺材就行,哪有一出手就是十两买个那么好的棺材,衙门里一群人都羡慕哭了。我们月薪也才一两啊。 都快顶他们一年到手的银钱。 陶仵作:这不一样,那丑姑挺让人同情的。几乎是无妄之灾。 其实陶仵作也不是谁都救,只是刚好这事赶上,加上那柏哥儿着实可怜。 他主动掏银钱买棺材,一则是因为丑姑家已经没人,只剩一个孩子,还呆呆傻傻的;二则,也是让松郡村的人知晓衙门重视丑姑,日后留柏哥儿在松郡村,至少不会亏待。 婉娘诧异不已,一个月才一两吗?她不知衙门这些人一个月拿到手的钱,可如果真的只是一月一两,那这一年陶仵作岂不是要勒紧肚子?那还是 陶仵作知晓她想说什么,出声道:无妨,十两我还是拿得出的。 大概平日在衙门闹腾惯,一听这话,两个衙役嬉笑一声,小娘子,你这就不必担心,要是我们这些人拿不出,陶先生自然不怕,他可是京城来的贵人,光是陶家这两年往陶先生这边寄来的银钱就够他买好几栋宅子,更不要说他爹和我们家大人当年是同窗如今更是同僚,陶家最不缺的就是 该办差了。陶仵作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快把他老底都给掀了。 陶仵作朝婉娘作揖,赶紧拉着两个衙役走人:真是怎么什么都往外说,这两个家伙。 两个衙役大概知晓陶仵作好相处,平日这样惯了,很快也拱手跟着走了。 婉娘这才松口气,不会吃不上饭就好。 那怪不得陶先生平时动不动就给昀哥儿买点心,她一直还当衙门给的银钱高,没想到不过,陶先生为何会来他们昌阳县当差? 婉娘也没继续多想,先是去看了一番焦昀。 焦昀听到陶仵作过来了,以往他就去了,可如今身边有个柏哥儿,他怕柏哥儿跟过去,万一听到陶仵作谈论丑姑尸体什么的,只能没过去。 婉娘招招手,等焦昀到角落,柏哥儿的视线追随着他,只要不离开看不到的地方,柏哥儿这几日都很安静不会追来。 婉娘压低声音把陶仵作已经买了棺材的事说了。 焦昀应了,倒是没说别的,陶仵作虽然忙起来不要命,但也知分寸,他既然掏银钱那就是负担得起,不像是充当冤大头的人。 婉娘下午不必去镇上,开始准备灵堂。 焦昀陪着柏哥儿,直到天黑之后,松郡村里的人大都歇下。 婉娘带着焦昀,焦昀牵着柏哥儿,一大两小朝丑姑家去。 一步步,在夜色里,焦昀觉得仿佛踏在心头,尤其是瞧见身上已经被套上的粗白布,额头上也绑了白头绳,他和柏哥儿是同样的装扮,去送丑姑最后一程。 第26章 灵堂就摆在丑姑家正堂, 她家就两间房,本来都是住人的,是今个儿刚收拾出来,就为了摆放棺材。 灵堂很简单, 丑姑连个名字都没,所以暂时没写牌位, 一副棺材停放在两个凳子上, 四周挂着白绫打成的结,夜里原本就凉,冷风一吹, 将香烛的烛火四处摇摆, 扭曲出各种诡异的形状, 灵堂的气氛顿时寒瑟起来。 焦昀一步步带着柏哥儿跪在棺材前的蒲团上,前面则是火盆。 焦昀跪下, 一直盯着焦昀的柏哥儿也学着他跪下。 几日相处下来, 焦昀是彻底信了, 柏哥儿如今完全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娘死了,所以把他当成娘, 作为不敢相信以至于神智不清的感情寄托。 他已经习惯柏哥儿信任他, 跪下后,婉娘在一旁把纸钱和香烛点上,递给焦昀一把纸钱和纸元宝。 焦昀递给柏哥儿一些,他手里还紧攥着丑姑生前的那块衣袖,柏哥儿手指头上的伤已经好了, 可就是不肯松开衣袖,焦昀怕更刺激他,只能就这么着。 两个小的烧着纸钱,婉娘打算今晚上陪在这,明后两天也没打算出摊子,明晚是丑姑头七,后日要下葬,松郡村虽然大部分人家心眼不坏,可这种事显然都不想摊上,所以下午一弄好灵堂,就借故走了,早早歇了。 平时这时候还不到歇息的点,只是为了省油灯,倒是很少有亮着灯,所以丑姑家这边倒是显得亮堂,很特殊。 婉娘看两个小的跪得好好的,松口气,夜里会冷,她嘱咐焦昀一声回去拿被子和厚衣服以及火炉,让他哪里也别去。 焦昀应了,婉娘知晓他是个懂事的,也放心,很快匆匆往回赶。 焦昀跪在蒲团上倒是也不累,只是望着棺材和身边的柏哥儿,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柏哥儿以后还会不会好,如果以后再也看不到小孩以前那样好看的笑容,也太可惜了。 焦昀和柏哥儿跪了有一会儿,突然焦昀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不像是婉娘回来,按照脚程没这么快。 他眯眼,也不担心会是贼人,因为赵二苟被判了斩立决的事,轰动整个昌阳县以及下面的村子,最近连别的村都老实不少。 焦昀眯着眼,等声音又传来,他猛地一扭头,就对上趴在门边正往这边看的几个小脑袋,还都是眼熟的。 除了钱大宝钱二宝钱三宝三个钱家的,还有两个焦昀当初在焦家后院见到他们欺负柏哥儿时瞄见过,但不知是谁家的。 他眼神不郁,钱大宝?你们来这里作甚? 钱大宝今年九岁,他看被发现了,五个小孩直接迈进来,大摇大摆绕了一圈,我们来巡视一圈,以后这可能就是我钱家的地盘了。 焦昀眉头紧皱,你钱家的?你香得还挺美,怎么着?钱家刚卖了儿子,现在连死人的便宜都要占不成? 钱大宝被焦昀眼神吓了一跳,尤其是想到之前对方诈尸的模样,那时候可是吓得他好几天才缓过来,不过如今焦昀被婉娘养出一点肉,小脸也白净,加上长得好看,不仅不可怕反而白生生的。 第22章 钱大宝不害怕了,想到这次带来两个头堂弟,更是仰着头,阿婆说了,我们这是做好事!阿婆可是打算收养这个吃白饭的讨饭鬼! 焦昀站起身,他身边的柏哥儿也随即站着,紧紧跟着焦昀,只是眼神无光,呆呆的,瞧得钱大宝他们更加得意。 前三宝吸吸鼻子,昀哥儿,你害得我这么久都没糖吃,以后你的糖也要赔给我!听说你娘摆摊赚了很多钱,给你买了糖吧?都交出来!以后我们就带着你跟这个讨饭鬼玩! 给你?我就是扔了也不给你。焦昀懒得跟他们废话,滚蛋! 刚刚还觉得钱孙氏那老妪婆怎么会这么好心竟然会收养柏哥儿,如今听到讨饭鬼三个字,他大概能猜到钱孙氏打什么主意。 怕是下午的时候松郡村的人都来帮忙搭建灵堂,钱老汉为了让人觉得他们钱家也出了力,就派了钱孙氏来。 估计钱孙氏看到丑姑家的两间房动了心思,觉得先把柏哥儿给收养过来,同样的也想要房子,等房子拿到手,就把柏哥儿估计带去镇上弄丢当小乞丐,可不就成了讨饭鬼?钱孙氏还真是黑心黑到骨子里,臭不要脸。 我们才不走!你们才该滚,以后这可是我们钱家的!三个小的带着两个还真像是巡逻一样,看到棺材倒是也没怕,估计没看到死人瞧见这棺材木材好忍不住要拿手去摸。 焦昀不乐意了,这钱家都什么玩意儿,不能让他们打搅了丑姑。 焦昀直接大步过去,一把拽着钱大宝的衣袖,出去!这里是丑姑婶婶家,不会是你钱家的!柏哥儿也不会去你家! 不过焦昀这身体之前太瘦小,虽然养了大半个月还是个头矮,钱大宝则是高了他大半个头,钱大宝被拉的一个踉跄,很快回过神,呲着牙表情恶狠狠的,扭曲的表情把钱孙氏平时背着人时撇嘴的恶相学得十成十。 你个小杂种竟然敢推我!二宝三宝,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帮我?他就一个人,那又是个傻子,你们怕什么?钱大宝与焦昀扭打在一起,虽说钱大宝比焦昀高出不少,好在焦昀懂技巧,倒是也没吃上亏。 可对付钱大宝焦昀错错有余,几个小孩一起扑上来,焦昀就有些吃力。 加上这些孩子他还不能真的下狠手,脸色就黑下来,想尽快把几个小孩给赶出去,他一个斗四个小孩,倒是勉强被他给制服住想都弄出去,因为视线被几个小孩给挡住,所以没注意到钱大宝让四个小的来扑他后就躲在他身后,衬着焦昀转身推钱二宝他们出去时,直接就朝着焦昀的后背踹去。 焦昀是面朝着棺材的,而棺材头下方则是燃烧纸钱的火盆,这脑袋扎进.去落不得好。 焦昀暗叫一声遭,他好歹骨子里是大人,没想跟小孩一般见识,可没想到这钱大宝能这么歹毒,就在这时,旁边原本呆呆瞧着这一幕不知他们做什么的柏哥儿,视线一直注意着焦昀,等看到焦昀被推出去,反射性去挡。 焦昀吓坏了,带着柏哥儿就是一个旋身,虽然两人堪堪躲过火盆,柏哥儿因为当时站得太近,所以倒下时,脑袋咣当砸在放棺材的两个长凳的蹬腿上,顿时传来闷哼一声。 焦昀则是半趴在他腰腹身侧,脑袋砸在地上,也撞得咯噔一下,眼冒金星。 焦昀自从来到这里,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可这会儿却也顾不上自己,赶紧忍着不适抬头去看柏哥儿,柏哥儿你怎么样?你别吓我,撞到哪里了? 柏哥儿闭着眼额头上一片红肿,让焦昀脸色大变。 几个小孩也吓了一跳,钱二宝几人瑟瑟发抖看向钱大宝,大、大宝,怎么办?他他怎么样了? 什、什么怎么样?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们推他的吗? 谁啊,不是你推的吗? 我才没有! 焦昀这边还没怎么着,他们先内讧起来。 焦昀急得不行,这时就看到柏哥儿眼睫颤.抖几下,竟是开始慢慢睁开眼,眼神却是茫然的。 焦昀这几日习惯他呆呆的,看到这并未多想,醒了松口气,柏哥儿你可吓死我了。 等检查柏哥儿确实没事,这才眼冒红光扭头去看钱大宝几人,看到钱大宝他们吓得退后一步,才小心翼翼把柏哥儿放在地上,站起身。 焦昀一步步朝他们走去。 钱大宝他们被吓了一跳,赶紧慌乱看了眼周围,发现他们有五个人。 钱大宝一声吆喝:我、我们五个,他们两个,还有个傻子,一起上!把他们赶出去!等以后这里成了我们钱家的,我给你们那糖吃! 另外两个不是钱家的一怔,本来还在畏惧,这时却迟疑起来,大宝,你说话算话? 当然!钱大宝拍着胸口,只是眼珠子滴溜溜的,把钱孙氏的坏心肠学个十成十。 两人平时跟着钱家的玩,一咬牙想想觉得都过欺负了,干脆欺负到底,却学聪明点,让钱大宝他们先上。 焦昀已经在他们商讨的功夫拿起地上的一个蒲团,这万一有点沉,可因为是稻草编织的,打在身上不会出事,但够疼。 他呲着牙死死盯着这几个小混蛋,敢欺负柏哥儿,不给你们个教训他就不叫焦昀。 虽然他骨子里还没习惯自己小孩的身份,也不想欺负小孩。 可熊孩子却是例外。 揍一个是一个,揍一双赚一个。 所以等五个熊孩子一哄而来时,焦昀抱着蒲团就过去,专门往几个熊孩子屁.股蛋子上打,到时候不容易留下印子又疼得他们嗷嗷的。 五个熊孩子立刻嗷起来,他耍诈! 他们要去抢另外一个蒲团和焦昀对打,结果刚凑过去,突然就看到原本呆呆坐在那里的柏哥儿,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朝最近的一个扑过去,一下把最近的钱大宝给扑倒在地。 钱大宝吓傻了,抬起头就看到柏哥儿红着眼,加上灵堂本来就昏暗,这时候刚好一阵冷风吹进来,让柏哥儿头上绑着的白头绳加上之前撞到的红肿一衬,他那双眼仿佛要滴血。 因为逆着光,钱大宝觉得眼前一黑一黑的,他瞧着像是小兽般要把他喉咙给咬断撕开一个口子的恐怖眼神,吓得哇一下浑身手软脚软。 焦昀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跳,赶紧在柏哥儿咬下去时从身后抱住他,柏哥儿你先下来,畜生咬你一口你还能反咬回去不成?多恶心人? 柏哥儿却只是死死盯着钱大宝,那模样像是要跟他拼命。 焦昀望着柏哥儿这眼神,浑身一震:柏哥儿不会已经恢复了吧? 他赶紧连拉带拽把人给从钱大宝身上拖下来,瞧钱二宝他们还愣着,还不滚? 钱二宝他们回过神,赶紧嗷一声就拉着钱大宝往外拖,最后嗷嗷地吓跑了,生怕柏哥儿真的上来就咬他们。 焦昀这才松口气,赶紧去看柏哥儿,果然看到他死死咬着嘴,眼睛死死瞪着,泛着红,眼圈也带着红意,因为两排小牙齿太用力,嘴角又血渗出。 焦昀心口一疼,看看刚刚那一撞让柏哥儿反而清醒过来,可这个节骨眼清醒,面前就是棺材,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第27章 焦昀心里不是滋味, 拿手去掰的下巴,你是不是想着你娘走了你也走?想自己死死咬死自己?可你也走了,你家就真没人了。你想让钱家那一窝子真的把你家给霸占了?这是你爹你娘辛辛苦苦给你留下的房子,是你娘你爹存在过跟你一家三口过了几载有回忆的地方, 你要是死了,这些都会毁了。你想见到这一幕吗?你要是真的气, 就咬我, 我皮糙肉厚,咬着不疼。 焦昀说着,当真伸.出手臂递过去。 甚至要把手臂往柏哥儿嘴里塞。 固执自责惩罚自己的柏哥儿一直摇着头往后, 终于在焦昀一直用力掰开时松了口, 一直憋着没忍住的眼泪也无声滑落。 他没家了, 爹没了,如今娘也没了 以后他就一个人了。 那时候他头昏昏沉沉摇摇晃晃走过去看到娘倒在地上那一幕时, 他只记得这个念头, 随后就什么都记不得。 他像是被困在那个躯壳里, 他能看清楚,却又像是不明白。 他记得是昀哥儿带他回了家, 他身上有他熟悉的气息, 他信任他,也就跟他走了。 之前那一撞让他终于清醒过来,让他真切的、明明白白知晓,他没家了。 柏哥儿无声的眼泪冲刷下来,无声比放声大哭让焦昀更心疼, 他看到柏哥儿抬起手挡住眼,无声坐在那里,无声无息的,心里难受得紧。 他干脆上前抱住他,像是婉娘哄他的时候那样,拍着他的后背,柏哥儿,你娘没了,是被人害死的,她不是故意丢下你一个的。她那时候肯定也想一直陪着你,可她没办法,可她一定是想让柏哥儿你好好活着的,连他们的那份也一起活着。你娘赶了这么久的路为了就是想早点见你,想你不必寄人篱下,所以你要好好的,只有你过得好了,才能让他们在天之灵得到宽慰,对不对? 柏哥儿没出声,可终于,一直紧绷僵硬的身体,在焦昀轻声的安抚中慢慢松懈,脸轻轻靠在焦昀同样瘦弱的肩膀上。 婉娘拿着被子衣服和火炉过来时就看到这一幕,一愣,随即眼睛一亮:柏哥儿这是清醒过来了? 这太好了! 明日就是丑姑头七,至少要清清楚楚守个夜,后天下葬好歹有人披麻戴孝捧盆,只是等激动过后却发现灵堂有点乱,不太对劲。 焦昀眼圈也有些红,他朝婉娘应了声,柏哥儿清醒了,只是事情怕是不太妥。 柏哥儿把身体背过去,怕自己哭花的脸不好看。 婉娘一愣:这是 焦昀对钱家那一窝子太了解了,也没瞒着婉娘,等下肯定要过招,这次不让钱家再揭一层皮这事就不能算。 焦昀快速把钱大宝带人想把他们赶出去,甚至钱孙氏他们商议想收养柏哥儿把这两间房子拿到手后,再把柏哥儿给赶去当小乞丐的事说了。 婉娘气得浑身发抖,等听到还推了柏哥儿一把才让他清醒,更是心疼上前,看到柏哥儿额头上的红肿,又心疼又气钱家欺人太甚。 等看到柏哥儿嘴角的血更是脸色发白,这怎么还吐血了?说罢,赶紧要给擦掉。 焦昀赶紧拦住,娘,别!这可有大用! 他说着用手指沾了刚刚柏哥儿咬破舌尖嘴角的血,在柏哥儿额头上的红肿涂抹一下,再把白头绳也给抹上一些,低声开始说了一番。 婉娘越听眼睛瞪的越大,随后迟疑,这样行吗? 焦昀:娘,你只要按照我说的肯定行,他们钱家都欺负到门上了,这次不给个教训,以后柏哥儿无论怎样,他们都不会放弃。再说,这叫敲山震虎,万一别家也有这个心思,趁早打消,你们配合演戏就行。 婉娘咬牙,好,那娘去喊人,你等着! 焦昀应了,看着婉娘走了,他则是看向眼圈红红的柏哥儿,等下你什么也不用做,看我给你报仇! 钱大宝再厉害却也是孙子辈,要看钱孙氏的脸色过活,他让钱孙氏这次大出血,钱大宝作为让钱孙氏赔了这笔钱的罪魁祸首,以后能讨得了好?日子不要太难过了。 果然,焦昀没等多久,钱孙氏带着钱大宝他们耀武扬威过来了,大概想闹大最后再卖个好顺便提出收养柏哥儿,所以她这次干脆是带着范里正还有几个邻居过来的。 本来这个点邻居就不想来,可钱孙氏直接咣当咣当敲着门哭天抹泪的只能硬着头皮来了,范里正头疼不已,钱家的,你这大晚上还能不能让人清净了? 钱孙氏立刻把钱大宝他们三个往前推了推,里正啊,你可要给我们家大宝二宝三宝做主啊,我老婆子没什么,可我们做好事却不能反而让人欺负了啊。这不是同情柏哥儿那孩子如今傻了想让钱大宝给送两个馒头过来,结果,那焦家的没良心啊!不仅把人给打了,还把馒头给扔了,还说我们钱家不安好心,这简直之前的确是我们钱家不对,可这柏哥儿怎么就成了焦家的了?我们相邻还不能帮忙了? 这话就有点诛心,本来今个儿灵堂什么的都是村里人在帮忙。 焦昀远远就瞧见了,他干脆站起身,站在门口,天色本来就按,他幽幽瞅着外头,门也没关,丑姑家房子小,一眼就能看到他。 焦昀就那么站在那,直勾勾不说话,有点渗人。 范里正几个相邻和钱孙氏被这焦昀吓得一激灵,可很快钱孙氏就回神,刚要嚎啕上说焦婉娘母子的不是,就听到焦昀幽幽道:钱家的阿婆,你在丑姑婶婶还躺在这里尸骨未寒时就开始惦记人家房子欺负人家小的,让钱大宝他们带人把好好的柏哥儿给打个半死,结果现在还恶人先告状? 范里正本来不想掺和这事,打算走一趟就算了,可这一听,一愣,清醒了:啥?柏哥儿被打个半死?这是怎么回事? 焦昀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里正伯伯,你进来自己看吧。 钱孙氏就要嚎,被范里正瞪了眼,憋在嗓子里。 范里正和几个相邻赶紧过来,就几步路,很快到了门槛,往里一看,就看本来走之前收拾的好好的灵堂乱糟糟的,蒲团还扔在一边,而角落的土炕上,柏哥儿躺在那里。 等范里正进来,才借着光看到焦昀身上灰扑扑乱糟糟的,衣服也被扯得不成形状。 之前因为暗倒是没看清,他回头又狠狠瞪了钱孙氏一眼。 钱孙氏皱着眉,偷偷掐了一把钱大宝,他不是说焦昀那小杂种欺负他们?打了他们吗?还有那个柏哥儿要咬死他? 范里正很快走到土炕,结果探头一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只见躺在那里的柏哥儿,早先他们还去见过,焦家母子把孩子带的很好,身上干干净净的,可这时候不仅沾满了灰尘,额头上更是肿起来,还带着干得血,甚至连白头绳上都沾上了。 一旁就是人家娘的棺材,结果,这头七还没过呢,就欺负到流血半死,还恶人先告状说人欺负人? 钱家的!这就是你说的他们欺负你家大宝二宝三宝?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要不要良心?范里正动了怒,这可是陶先生特意交代过看护的柏哥儿,结果这一没看到就成这样了? 几个跟来的邻居往前探头一看,倒吸口气,望着钱家的更是鄙夷。 之前听她哭天抹泪的,还以为难道真的被欺负到了?结果这还真是丧天良! 第23章 钱孙氏自从看到范里正那模样就有种不祥预感,探头一看,手上力道一种,就掐得钱大宝嗷的一声。 焦昀适时又抹了下不存在的眼泪,声音凄惨很低,里正伯伯,钱大宝他们是不是又说是我们欺负他?可事实正好相反,我本来带着柏哥儿来守夜,你也知道柏哥儿还没恢复,因为之前我在钱三宝他们欺负他的时候帮过他,他就记得我只跟着我。我娘怕我们守夜冻着,就回家那火炉被子等,结果,我们刚跪着烧纸钱,钱大宝就带着钱二宝钱三宝还有两个一起玩的伙伴五个孩子进来了,一进来就说 说什么?范里正气得眼前一黑,五个孩子打人家两个,钱大宝还有脸说他们欺负他钱家的孩子? 钱孙氏张嘴想开口,被范里正给用眼神压得死死的。 焦昀继续:钱大宝一进来就要把我们赶出去说、说这里以后就是他们钱家的了,他阿婆说了,这以后就是钱家的房子,柏哥儿只是一个讨饭鬼,他们五个进来赶人,柏哥儿又痴痴傻傻的,所以我就去拦,结果结果他们竟然推我,当时火盆还烧着之前,就把我往那里面推。当时我都以为我要步丑姑婶婶的后尘毁容了,结果柏哥儿虽然呆了,却还知道救我,结果,反而撞到额头就就这样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清醒,这一下,怕是不傻也要真傻了。呜呜呜,里正伯伯,这明明是柏哥儿的家,怎么就成了钱家的了?我娘去找郎中叔叔,也不知道柏哥儿会怎么样 里正等人都磨着牙那眼神去剜钱孙氏,丑姑家的房子是钱家的?讨饭鬼? 他们最近在商议柏哥儿日后怎么办,听到这话,里正等人再没明白怎么回事才是真傻,这是想收养柏哥儿霸占房子之后再赶出去啊! 这绝不是钱大宝他们想到的,绝对就是钱孙氏的毒计! 钱家的!你简直简直范里正死死盯着钱孙氏,看到她变了的脸色,就知道这话肯定是真的。 钱孙氏本来惊讶这话钱大宝怎么就能这么说出来,等反应过来想收敛表情已经来不及。 她想说什么,被范里正给打断,等郎中来了再说!把人孩子给害成这样,要是真的傻了,你们钱家等着给人医吧! 婉娘适时带着郎中这才匆匆赶来,郎中看了下伤口,再翻了翻眼皮,检查一番之后,除了摇头还是摇头,这看得里正等人表情更加凝重。 等最后,郎中站起身,里正,怕是这孩子情况不太好,要是能醒来还好,要是醒不来,怕是以后脑子里撞到真的会傻也说不定。所以要尽快给弄醒,连喝三个月药汤。 那以后会傻吗?范里正急了。 郎中:这还说不准,只能暂时医着,药喝着不能断,尽快醒来最好,只是醒来后这药也不能断,毕竟万一脑子里有淤血,可能以后眼睛或者别的地方都会出问题。这些后遗症现在不能想,想把人给救活再说。只是,这药汤特殊,药材怕是不便宜。 钱孙氏也赶紧急着看过去,范里正看她一眼,这才询问郎中:要按照最长久的三个月,要是把人给治醒,需要多钱银子? 郎中伸.出五根手指。 范里正:五、五两? 钱孙氏倒吸一口气。 郎中摇摇头:不,五十两。 范里正等人: 钱孙氏眼前一黑,一口气没上来,撅了过去。 第28章 范里正他们被钱孙氏直接晕了这一手给弄得一懵:这、这就晕了? 焦昀一看就知钱孙氏是假装, 想躲过这次的事,所以他就防着这一手,立刻看向郎中:郎中叔叔,你快给钱家阿婆瞧瞧, 这万一厥过去再也醒不来弄个瘫子就不好了。用你祖传的银针给扎扎,虽然一针一两银子, 但救命要紧! 郎中多看焦昀一眼:这小孩对付这种老虔婆还真有一把刷子。 他既然被请来演戏, 也同情柏哥儿,手上已经打开药箱,拿出针包:救命要紧, 钱不钱的倒是不要紧。 本来装晕正肉疼银子的钱孙氏还在迟疑, 一听这话, 继续躺好了。 范里正没想到郎中这般高风亮节,若是以前他估计还会觉得不就是晕了, 可这几天见到丑姑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 先入为主这心里发毛也就觉得说不定人真的也会出事。 他是松郡村里正, 若是出事,他也要担一部分责任。 范里正感激:郎中你赶紧给瞧瞧, 银钱还是要给的。 郎中意味不明笑笑:这倒是, 不过乡邻乡亲的,我祖传的针法虽然寻常不用,一两银子一针是对旁人,至于钱家的,那就五钱银子一针好了, 这想人清醒,就只能一个个穴位扎下去。算起来,人身上有七百多穴位,除去不能扎的,一针五钱,也不知钱家的能第几针醒来 不、不用了!我醒了!我醒了!钱孙氏听着只觉得眼前更黑,赶紧不装了。 若是一针砸下去,她手里的五钱银子可就没了! 范里正看她醒得这么快脸都黑了,这显然是装晕,钱家的,你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里正当回事?再敢装晕,那就送官,教唆钱大宝二宝他们抢人房子致人遗孤到现在生死不知,那告到县衙也是关大牢发配当三年苦力也是有的!陶先生正好一直在关注柏哥儿的情况,那干脆明日等陶先生他们来了直接带走! 钱孙氏吓得腿软,她平日在钱家作威作福却也只是窝里横。 一到外头就怂了,钱孙氏:里、里正,我不是那意思,只是,哪里喝三个月汤药的?顶多几天就醒了,说不定那小柏哥儿也是装晕 范里正冷笑:你当谁都跟你一样?还是说,你不信郎中的医术?郎中在他们村待了很久,医术是有目共睹的。 钱孙氏嘀咕:那这样好了,柏哥儿醒来前抬去我家照顾,每天喝药,按照天来算怎么样? 焦昀就防着她这一手,幽幽开口:所以,给你机会直接扔去镇子或者哪个犄角旮旯当小乞丐吗?或者,直接饿死?直接当成没救活死了? 焦昀这一声让焦里正他们想起近一个月前钱孙氏趁着婉娘重病想饿死昀哥儿的事,顿时范里正一拍桌子:这事就这么说了,钱家的,你休想再碰柏哥儿这孩子一下。 郎中这时适时开口:钱家说的倒是也不是没道理,毕竟脑子这东西,一天两天醒来也可能,三个月是保守估计,不过,既然是保守,那三年五载醒来也有可能。三月五十两,如果是三年五载,到时候就劳烦钱家的了。 钱孙氏本来听到一天两天还得意,等后面的三年五载一出,浑身打着摆子,开始哭嚎:我们钱家没钱啊,穷啊,这不是要了老婆子的命吗? 跟来的几个相邻噗嗤一笑,嘲讽:没钱?钱家的你这话可就不对,之前是谁一直跟我们炫耀,说你们二郎是个有本事的,找个媳妇不仅有钱,虽然改了姓,可一出手就是二百两聘礼?怎么,这才半个多月吧?这二百两就没了?你家这是吃银子呢? 钱孙氏被噎了下,狠狠瞪向那几个长舌妇。 几人不甘示弱,早就看不上这种妖里妖气心思歹毒的老虔婆。 范里正这会儿终于回过味来,他到底见识多,刚刚是被带偏,这时多看郎中一眼,再瞧着撒泼打诨的钱孙氏,心里有了计较。 原本里正也在愁柏哥儿的去留,各家各户也都不想出,毕竟多养一个孩子到底吃力,可没想到这边还没想到办法,钱孙氏倒是先惦记遗孤的房子,既然她都敢这么做,这次吃个亏也让她涨涨记性。 刚好,柏哥儿的去留若是多出这五十两,那以后到底能活下去。 范里正想通后,慢慢开口:郎中的意思我懂了,柏哥儿命苦,年纪小的时候没了爹,如今没了娘,孤苦伶仃。未曾想,竟有这种毒妇,竟是连一个孩子唯一的庇护之所都要抢,甚至把人弄成如今这般生死不知的情况。钱家的,去让你家当家的过来,我有话说。 钱孙氏脸色一变:里正,我不 范里正越过她,直接看向一个邻居:你去喊钱老汉。这事,他个当家的不能不露面。每次都只想当好人,让钱孙氏冲锋陷阵,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钱老汉很快被带来,他路上听闻这事脸色就不好看,跟着来的还有钱大郎钱招福,也就是钱大宝钱二宝的爹。 范里正等人到齐,钱老汉,你是钱家的一家之主,这事钱孙氏做不了主,那我这个里正跟你说道说道,你自己拿个主意。他敲了敲手里的旱烟,如今柏哥儿这样,需要医治,那我就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柏哥儿这情况,何时醒来还不清楚,可如果真的像郎中说的三年五载还不醒,到时候只会是个拖累,他又已经没了父母,着实难办。所以,这第一个选择就是你们钱家直接掏五十两,也就是前三个月的汤药钱,算是彻底解决这件事,日后无论柏哥儿是几天就醒了,或者三年五载醒了,都再跟你们无关;当然,你们要是不愿意,那就是第二个选项,按照三个月一次的汤药钱来算,一次五十两,直到这孩子醒来,当然,如果真的几天就醒了,那要看看以后有没有别的后遗症,日后这孩子有个身体不适,也需要你钱家负责。 钱老汉钱大郎等钱家的脸色不好看,这还沾上他们了? 范里正哪里不知他们的心思,可既然他们先惦记柏哥儿家的,还在人家亲娘尸骨未寒做出欺负遗孤的事,这个亏他们就要吃! 钱老汉咬着牙,也看出范里正这是给柏哥儿做主了,即使真的选了第二个,几天后可能醒了,可日后只要有个不适就让柏哥儿装作是后遗症,以后这大半辈子岂不是都需要他们钱家负责? 钱老汉沉默不语。 钱孙氏在别人面前张牙舞爪的,在钱老汉面前像个鹌鹑。 范里正:怎么样?想清楚了吗?选第一个还是第二个,选第一个那我也会给你钱家写个承诺,由郎中当见证人,都摁上手印,到时候柏哥儿如何都跟你钱家再没关系。 钱老汉咬咬牙:我们选第一个。 钱大郎脸一沉:爹!那可是五十两! 钱孙氏也想开口,她的五十两啊却被钱老汉一瞪不敢开口了。 范里正嗯了声,让人去准备笔墨纸砚写承诺书,顺便也让钱家回家拿钱。 等承诺书写好,到时候由里正收着,钱老汉绷着脸把五十两递给里正。 范里正等他按了手印,再让昏迷的柏哥儿按了,最后是郎中,收好后,要把五十两给郎中。 郎中没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婉娘开口:范里正,既然大家伙都在这,干脆顺便把柏哥儿的去留和房子写在柏哥儿的名下这事也一起办了,防止以后还有那些惦记房子做坏事想要柏哥儿命的坏人出现。柏哥儿在世时,这房子就是他的,谁也不能拿走,如果他出事,那这房子到时候他若是弱冠后留下口信那按照他留下的说了算,若是没有弱冠就没了,那就留给松郡村整个村子。 如此也是为了防止以后有人打柏哥儿的注意,也为了防止之后收留柏哥儿后落人口实。 范里正想想:这主意可行,之后我回去就登记在册。 婉娘继续开口道:既然这房子的事说了,那就说说柏哥儿的去留。这五十两暂时留在里正你这里,如果柏哥儿幸运能早日醒来,剩下没用作药钱的给他日后上学堂用。 众人一愣,想想倒是也是,这五十两如今给郎中或者给照顾柏哥儿的婉娘都不妥。 里正拿着很是公正。 范里正颌首:可以。 婉娘深吸一口气,说出最后,也是去请郎中时做出的决定:我想日后收留柏哥儿在我家,算是给昀哥儿当个玩伴。 婉娘这话一出,不只是范里正,其他人都一愣,突然明白为何婉娘不肯拿那五十两,还要先把房子的事归属给说清楚,还专门提到柏哥儿弱冠后才能分配房子的事,这是想让人知晓,她收留柏哥儿不是为房子也不是为钱,只是可怜孩子。 与钱家相比,高低立现。 有人想到婉娘过得苦日子,再看看钱家这些人,有止不住眼圈泛红。 焦昀也是一怔,他就站在土炕边,他能明显感觉到柏哥儿身体一僵,眼角有湿意,衬着额头上的血渍,更显小脸发白,焦昀赶紧挡了挡,背过身去,顺便从后面偷偷握住柏哥儿的小手,紧紧攥着。 第29章 焦昀是没想到婉娘这么快做了决定, 他知晓婉娘的为人,以前是穷困潦倒没办法,但凡力所能及,婉娘是不舍得让柏哥儿就这样真的沦为吃百家饭看百家人脸色的好人。 只是没想到, 她会在这时提出,却也更让焦昀心里暖暖的。 他都如此, 更何况柏哥儿。 不过这时柏哥儿在装病, 他得挡着点。 焦昀是动了心思想收留柏哥儿,因为他有空间,里面的东西足够他日后必定不会拘泥于松郡村, 可婉娘不一样, 她在松郡村多年, 眼光受限,却肯在这种情况下收留柏哥儿, 只是这份心, 也足够让人动容。 范里正嘴唇嗫喏一下, 连他这个里正都做不到,她一个妇人婉娘, 你心眼好是一回事, 可我不能再将这份不该你承担的责任留给你。 婉娘摇头:一个孩子也吃不了多少,他与昀哥儿玩得好,更何况,他如今这样,也不便挪动去他处, 只是,既然话提出来了,我希望里正能帮忙一次给解决。她指的自然是房子的归属和这五十两日后分配。 有里正主持公道,以后也不会有人打这五十两的主意,再说,交到里正手里,旁人知晓她没银钱,也就不会惦记他们焦家。 范里正再三确定婉娘心意已决,他叹息一声,刚好笔墨纸砚都齐全,他也全了婉娘为柏哥儿免除后顾之忧的心思,干脆让人把松郡村的名册拿来,找到当时登记在册的柏哥儿的爹猎户那一行,找到柏哥儿的名字,重新誊写一份,单独的地契房契,以及五十两归属。 最后还专门在房契上备注,直到柏哥儿弱冠后才可由柏哥儿意愿决定房子去留。 等所有都写清楚,婉娘拿到几张跟柏哥儿有关的,松口气。 郎中也猜到婉娘不愿接收那五十两的缘由,是以安全为由,他做不了别的,小事倒是能帮上一二:里正,那药钱到时候也由我这边与你讨要,到时记账即可。 第24章 等所有的事都全部解决,包括里正在内的所有人也不愿打扰,让郎中留了药包,一行人都很快离开。 只是里正在外面时单独留下钱老汉,明里暗里训斥一顿。 焦昀一直瞅着门外,确定人都走了才松口气,他走回来,把火盆重新燃上,扔了纸钱进.去,婉娘则是去打水给他们洗洗脸。 焦昀刚把蒲团摆回来,就看到身边多了一个身影,他扭头,就看到柏哥儿眼圈红红地瞅着他,咬着唇,却没说话。 焦昀乐了:柏哥儿你头不疼了?还不快去歇着?他刚恢复神智,可得好好养着。 柏哥儿摇摇头,他没敢开口,怕一出声会忍不住哭出来,娘没了,他以为这世上以后就他一个了,可现在,他有昀哥儿,他有婉娘婶婶他不是单独一个人。 婉娘刚好端水进来,看到这一幕,赶紧拉过柏哥儿,你这孩子怎么下来了?还没穿鞋?快去炕上,多冷啊。 柏哥儿却是摇摇头,深吸一口气,突然面朝着婉娘鞠了一躬,小孩本来就个头不好,这样一本正经一鞠到底,瞧着又逗又让人心里发酸,婉娘眼圈也有些红:柏哥儿,你这是作甚? 她虽说明白,可柏哥儿这么懂事让她心里不落忍。 柏哥儿却没抬头:婉娘婶婶,我写个卖身契,以后给你家当牛做马,我很能干的,以后我 你这孩子!婉娘头疼,别胡说,我家不兴这套,本来吧,我想直接收你为义子的,但你双亲已经过世,到底不妥,怕是你也不想喊别人娘亲,所以,以后你就好好留在焦家。你放心,我不白养你,等你弱冠之后能赚钱,就把过往花费的银钱还给婶婶即可。 柏哥儿被婉娘扶起来,他头低着,有泪从看不到的地方滑落在地面上,无声无息的,看的婉娘更加心疼孩子:好了好了,这好不容易醒了,你娘已经等你六天了,柏哥儿快去给你娘上柱香,告诉他,你以后会好好的,让她安心上路。 柏哥儿好久才抬手擦了下眼,显然不敢出声,怕哽咽泄出来。 婉娘也有点想哭,干脆朝焦昀看了眼,焦昀指指药包,让婉娘去熬药,他来哄。 柏哥儿虽然没真的晕,可之前神志不清加上撞到头,郎中给开了一些消炎外加轻微安神的汤药,免得柏哥儿之前被惊到如今是压压惊。 婉娘很快就走了,焦昀干脆拿来香让柏哥儿去上香。 此时只有两人,柏哥儿也不怕丢人了,抬起头,眼圈红红瞧着焦昀,鼻头也红红的,显得小脸愈发雪白,他接过来,轻声道了谢,顿了顿,又郑重其事道谢。 焦昀知晓后面的道谢是指什么,干脆手臂搭上柏哥儿的,还是不是好兄弟?以后住我家我可就使劲儿使唤你了啊?你可得多吃点养胖一点,你瞧你瘦的,到时候别帮不上忙啊。 柏哥儿被他一本正经嫌弃的语气反而松口气,轻嗯了声:以后都我来。 焦昀偷瞄他一眼,别真的信了吧?咳,来上香吧。 等磕了头,两人跪在蒲团上倒是没起来,把纸钱往里撒,火苗映着两人的脸热热的,焦昀刚刚在焦里正翻看时偷瞄到,一方面好奇,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说些话让柏哥儿分心,不至于瞧见棺材想起丑姑的死难受:我看到里正伯伯松郡村登记的名册里你有名字啊,是叫什么来着? 他其实看到了,之前就有猜测,起了大名才会如他一样昀哥儿的喊。 他喊柏哥儿习惯了,一直没好奇他的大名。 不过丑姑和柏哥儿的爹倒是对他重视,这名字起得至少在他看来,已经很正式了。 柏哥儿垂眼,轻声道:聂柏昶。如参天松柏般坚韧,如永恒旭日般耀眼。娘说想让我日后过得无忧无虑,可可告诉他这些的娘却没了。 焦昀听着柏哥儿克制的颤音,他心里有多难受却依然不肯泄露分毫,因为他娘就在这里,他想让她知道,他一个人能行,他不会哭的,他以后会如她所言,过得坚韧而又耀眼。 焦昀心里不是滋味,干脆拿过纸钱教柏哥儿叠元宝。 柏哥儿懂他的意思,也顺着他,很快就沉浸在叠元宝中。 婉娘在外头远远瞧着,看到这一幕终于松一口气。 这一晚他们守了夜,第二天白日里柏哥儿开始装晕,等天一黑,继续守夜。 头七他们一直守到天亮,等村民们来准备下葬看到披麻戴孝跪在那里的柏哥儿,没人提钱家那事。 他们白日里就已经听说,都不齿钱家人的作为,今个儿甚至钱家都没来人,不过也不用他们这种在人尸骨未寒就开始惦记房子的歹人来送葬。 等棺材入土,柏哥儿跪在坟头前,终于还是没忍住无声哭出声,最后哭晕过去。 婉娘也没忍住抹去眼泪,等结束后,把孩子抱起来,朝站在一旁的里正和村民道谢,随后带着焦昀和怀里抱着的柏哥儿回了焦家。 柏哥儿当晚就发了高热,郎中给开了药扎了针,总算退下去。 接下来几天,柏哥儿大概把之前积攒下的病根都一起引发出来,病怏怏昏昏沉沉的睡着,反反复复发热,焦昀和婉娘尽心尽力照顾,终于在第六天重新清醒睁开眼。 聂柏昶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时,觉得不过短短数日,他却像是过了好久好久,爹的死,娘亲的死,那些想要抢他唯一的家的人,到最后,护着他的昀哥儿的,要留下他的婉娘婶婶一切扑面而来,最后停在昏昏沉沉中昀哥儿担忧的目光。 他睁开眼,就看到床头趴着一人,大概早上醒来就守着他,趴在那里头发压翘几缕,在外头的光照射下,那几撮头发仿佛在发光,在他还有些发木发钝的脑袋里美好得不可思议。 他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 只是刚碰了一下,焦昀猛地抬头,还不甚清醒,茫然四处一扫,最后落在聂柏昶身上,眼睛瞬间就亮了:柏哥儿你醒了? 焦昀怕这小孩还没怎么清醒,上前捏捏耳朵揉揉脸,确认一番,确定柏哥儿彻底清醒,才松口气,赶紧去喊婉娘。 婉娘这几天没出摊,焦昀一开始本来在丑姑出事之前就打算换米面皮的生意,所以提前就做了准备,按照之前模仿老秀才的笔迹又埋了一个大的油纸包,里面是他挪出来的调料。 卤肉的调料,集合数代人的经验智慧结晶,简直滋味妙不可言。 婉娘前两天在焦昀不小心挖出这些调料之后,在焦昀引导下,开始尝试卤肉。 肉不便宜,她一开始只弄很少一些,等掌握好技巧,今个儿卤得多,晚上焖一夜,明个儿重新出摊。 焦昀喊她时婉娘正在卤肉,闻言赶紧擦干净手去了侧厢房。 一进.去,就看到柏哥儿已经穿好衣服鞋子,站在炕边,朝婉娘和焦昀鞠了一躬。 焦昀跟在婉娘身边,看到这一幕,脚下一顿:他怎么觉得柏哥儿怪怪的? 怎么说呢,孩子还是那个孩子,但是突然病一场就正经成熟不少,装得像个小大人一样。 故人常言,经历过大变的孩子容易早熟。 他家柏哥儿别是受刺激太大,这一醒来就直接心智上越过好几阶吧? 第30章 婉娘自然也察觉到, 她拍了焦昀一下,让他别表现的太过。 婉娘装作跟以前的柏哥儿没不同,走过去把人给扶起来,好了, 以后你留在家里要是一直这么客套可不行,病好了, 那明个儿就跟我和昀哥儿一起去出摊。 婉娘倒是能理解, 适逢大变,加上这里不是他的家,这几日虽然病着, 可外界的情况还知晓, 如今可不就是一夜之间成长不少。 不成长也不行, 毕竟论亲人来说,柏哥儿就一个人了。 当初昀哥儿也是这般, 她病了醒来, 瞧着跟之前的怯懦胆小的昀哥儿截然不同的孩子只觉得像心口被剜了一个口子。 是她这个当娘的无能, 才让孩子受难一夜之间成长。 她虽然没说出昀哥儿这种变化,可看在眼里, 以至于对柏哥儿如此也能理解。 焦昀低咳一声, 柏哥儿啊,你闻闻四周有没有什么味儿? 聂柏昶一愣,抬起头认真嗅了嗅,还没等他闻到什么,肚子咕噜噜先响起来。 焦昀一直盯着他的脸, 果然看到本来小孩玉白的脸上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红,他忍不住乐了:呦,聂小柏你是不是饿了?走走走,我也饿了,咱兄弟两赶紧去吃饭,等下让你开开眼尝尝没吃过的鲜美滋味。 聂柏昶被焦昀这么揽着脖子往前一带,乖乖往前走,表情立刻恢复正常,不像是个小大人,只是想起他现在要努力长大赚钱给婉娘婶婶努力干活,又绷起小脸。 只是很快被焦昀又带偏。 婉娘瞧着两个小孩感情这么好,忍不住眼睛有些湿。 昀哥儿是懂这种心情,才不想柏哥儿也重新经历一次吗? 婉娘的丧气很快消散,连昀哥儿都这么坚强,她这个当娘的怎么能示弱? 焦昀听郎中提过差不多今个儿也该醒了,婉娘早早就熬了粥,焦昀早上已经吃过,拉着聂柏昶又吃了一顿清粥,就带他绕去灶房,顿时之前只是在空气中弥漫的肉香夹杂着奇异的香味更浓郁。 聂柏昶绷着小脸,却没忍住吸了一下,眼睛也微微睁大:这是什么香气? 焦昀走过去,果然看到灶房土灶台子上放了一个单独的碗,里面放着还有几块带着热气的肉和两个卤蛋。 婉娘没在灶房,估计是怕柏哥儿不自在。 焦昀捧着碗,拿起木箸把卤蛋戳破,已经被浓郁的汤汁给渗透浸染,里面的色泽一瞧就又香又入味,他怕聂小柏一开始不吃,先夹了一块蛋皮,尝尝? 聂柏昶果然迟疑,还是 焦昀:你又忘了?这是新品,明天要卖的,你可是除了我和娘之外头一个尝到的,帮我们试试味道?再说,鸡蛋而已,以前我吃了你这么多鸡蛋,还是说,你不把我当兄弟?不把这里当你的新家? 聂柏昶眼圈有点湿,一直绷直的脊背终于松懈下来,他在焦昀再次递过来时,咬住吃了。 等那被酱汁渗透的鸡蛋入了口,舌尖的味蕾轰一下被打开,如果说第一次尝到辣味时是直接强烈的冲击,这时却是第一口就是整个毛孔都被那种奇异夹杂着香得不可思议的滋味给袭击。 将鸡蛋的美妙滋味给发挥到极致不说,因为酱汁是经过很长时间卤肉的炖煮,让鸡蛋也包裹肉香,让人一次仿佛吃到裹着肉末的鸡蛋,口吃生津,肉香扑鼻,整个人都沉浸在食物的鲜香里。 焦昀一看他这表情就知好吃,嘴角弯了弯,自己也吃了一块,果然好吃。 他第二样吃食选中卤肉也是有目的的,米面皮虽然赚钱,可起早贪黑婉娘身体吃不消,再则,虽说卤肉成本高了,但是他有空间,取之不尽的肉,如今不好拿出来,等生意稳当婉娘忙不过来,他想办法把这买肉的活计给揽下来,到时候拿空间的野猪肉充数。 猪肉不便宜,肉钱省了之后,到时候赚的自然更多,加上卤肉能提前卤制,卤料又是现成的,到时候再焖上一大桶米饭,婉娘也省事。 聂柏昶尝过味道后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鸡蛋,虽然好但他却不贪,等焦昀再递过来却摇头。 焦昀把戳破的那个剩下一半直接吃了,之后就戳破另外一个。 聂柏昶松口气,刚低头,就听到焦昀喊他:聂小柏!张嘴! 他反射性抬头张嘴,结果,半个鸡蛋就塞进嘴里。 他瞪圆眼,含在嘴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一抬眼对上对面小孩狡黠的目光。 焦昀装模作样眨眨眼:咦,鸡蛋怎么飞你嘴里了?快吃快吃,别等下飞到别处了。 聂柏昶无奈,只能慢慢嚼着,心里却溢满暖意。 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两件事,就是有让他感觉到温暖的双亲;第二件事,就是遇到昀哥儿和婉娘婶婶,他们的出现,他们的恩情,让他没齿难忘。 焦昀等聂柏昶吃完,瞧着碗里剩下的半个蛋和几块肉,装作也不想吃要把碗放下,等聂柏昶自然接过碗要帮他时,焦昀突然咦了声。 聂柏昶偏头,直觉张嘴询问,怎么唔 焦昀瞅准时机,在聂柏昶张嘴瞬间,把本来夹在木箸上的一块肉塞到聂柏昶嘴里。 聂柏昶: 焦昀无辜瞅着小孩鼓起的脸颊,耸耸肩:你看,肉也会飞了。 聂柏昶叹气。 小孩子装作大人模样太逗,让焦昀低咳一声,差点没绷住笑,也学着他长长叹口气,所以啊,聂小柏,你以后别这么见外,我要是每次吃东西都要想办法喂你,好难的。你看,我是不是额头上都愁出抬头纹?我才这么点,以后可怎么找媳妇儿啊? 聂柏昶只能慢慢摇着头:他只是只是不想成为他们的拖累。 可也许他从醒来就想错了,他们是真心带他收留他,又怎么会嫌弃他? 聂柏昶又摇了一下头,只是这一次眼神与意义已经完全不同。 焦昀知晓他想开了,心情极好,哥两好拉着他往外走,聂小柏病刚好吃一块尝尝味道就好,你看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一块肉而已,以后我带你吃香喝辣的,别说一块,就是左手一个肘子右手一只鸭也是随你吃。 焦昀絮叨安抚一番,发现聂小柏突然不走了:?? 回头一看,发现聂小柏正嚼着肉,眼睛睁得圆圆的,显然被这块卤肉给征服了。 等终于从这极致的滋味中回过神,聂柏昶愣愣的:嗯?刚刚昀哥儿说什么? 焦昀抬手扯着他的脸轻轻往外拉了拉:哼。 婉娘偷偷从主厢房的窗棂缝隙往外瞄,看到两个小的这么要好松口气:还是昀哥儿有办法。 聂柏昶被焦昀给彻底把刚刚打算绷着小大人的模样给摁在摇篮里,确定聂柏昶病好之后,他们当晚早早就歇了。 第二天并没起太早,焖米饭并不需要太久。 他们做的又是晌午的生意,所以等松郡村的人都下了地,婉娘才在牛车大爷帮助下把装米饭的木桶抬上去,还有一锅备好的卤肉。 因为按照爹书信里交代的关外传来的方法保温,米饭和卤肉都封的严严实实的,车夫大爷虽然闻到一些香味,但是没这么霸道。 只是虽然很少,这味道还是让赶牛车的大爷频频看着那桶,只是没好意思问。 婉娘也只当没看到,带着两个小的上了牛车。 第25章 婉娘本来一开始想着先不带柏哥儿,怕带不过来,可想着要是留小孩一个,怕是会多想,干脆一起带着。 婉娘他们到时离晌午还有半个时辰,等放下两个大木桶,有这几天一直等着婉娘来卖米面皮的熟客赶紧过来:小娘子你可来了!这几天怎么没出摊?可馋死我了,就等那口辣子! 婉娘笑着解释:这几天家里有事,不过今个儿却没米面皮,打算换个生意。 啊?那辣子呢?熟客急忙问道,这要是今个儿也吃不到辣子,他一整天都会没精神的。 婉娘笑笑:辣子油这次没,不过却是用特殊香料调制的,这次的吃食味道也很好的。 熟客使劲儿嗅了嗅,只闻到肉味,虽然是香,但因为密封严实所以吸引力并不大,他失望:小娘子,你这是打算卖肉食吗? 虽说肉不常吃,可也贵啊,再说了,肉不管怎么做都好吃吧?跟家里也没区别啊? 他想吃油辣子是独一无二的,可肉 熟客顿时没了兴趣,却又不甘心,没亲眼见到卖的不是米面皮泼油辣子他不死心,就站在那里看着婉娘把放在店家的桌椅凳子搬来,再把两个大木通抬到一个桌子上。 这会儿不是吃晌午饭的时候,可来来往往倒是有不少人。 聂柏昶帮忙搬了凳子,别的他也搬不动,他跟着焦昀,两个白生生的小孩门童一样站了婉娘左右两边,很是喜庆。 焦昀看万事俱备,气沉丹田,开始吆喝起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喽,独门卤肉配香喷喷的大米饭咧,吃一口想一年,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熟客听到竟然真的是卤肉米饭,失望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婉娘适时把特殊旋转的木桶打开一个口,顿时,本来一直密封没传出香味的卤肉香几乎是顷刻间席卷四周,让熟客的步子生生停下,猛地转身,死死盯着木桶:这、这啥?咋能这么香! 第31章 卤肉的香气着实霸道, 之前木桶一直密封着,虽然有丝丝缕缕香气弥漫出来,却因为味道太轻吸引力一般。 一旦打开一个口子,那香味席卷全身的毛孔, 让人瞬间精神一震,眼睛直勾勾盯着再也挪不开视线。 熟客如此, 来往的行人也停下脚步。 齐刷刷扭头去看, 使劲儿咕咚吞了下口水:太、太特么香了! 熟客早就体会过米面皮油辣子的味道,光是凭这味儿,就是人间美味! 有之前前十位送一次油辣子的经验, 熟客立刻冲上去:来来来!来一碗!等喊完才想起来, 我头一份吧?给便宜吗? 焦昀依然站在凳子上, 揣着小手像是金娃娃,笑眯眯的露出两个酒窝就让人心生好感:这位伯伯, 你是头一份哦, 也是我们新开张头一份, 也是熟客,所以这次你买一份卤肉加卤蛋的话, 送一份米饭哦。米饭六文钱。 六文钱一出, 所有人都震惊了:好大的手笔!能买三个饼子了! 有认出这是之前卖米面皮的小娘子和孩子,后悔没第一时间冲过去。 熟客一听便宜这么多,根本没问卤肉的价格,就大手一挥:来一份!有上次的经验让他知道,买的早准没错。 果然, 因为生意上门,婉娘把木桶上的门旋转更开,顿时,离得近的客人被那香气像是被蛊惑到一般,吞咽声更大,他们深吸一口气,觉得全身都像是被肉香给熏疼,明明觉得既然是肉肯定不便宜,可就是不舍得移开步子。 焦昀则是打开一旁的米桶,顿时雪白的米饭热气腾腾,顿时让四月还稍凉的天染上一层暖意。 要是这时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米饭加上一勺卤肉,再配个蛋。 有没忍住的,抹了抹兜里的几十个铜板,庆幸这次出门多带了些,吃一顿吧,吃一顿打打牙祭,明个儿就吃粥馒头。 虽然有几个开始排队,有的却不敢,怕太贵买不起丢人。 第一个熟客在婉娘开始盛肉时终于脑子清醒一些,询问价格,小娘子,几个钱? 焦昀已经把米饭递过去,满满一碗,米饭第一份免费,其余的客官要买皆是六文钱,卤肉二十文,卤蛋三文钱一个。 一旁围观的行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卤蛋?没听说是啥,可平常鸡蛋买一个也才两文钱。 焦昀依然笑眯眯的解释:这位伯伯你也说了,平常买一个是两文钱没错,可是生的啊,这不仅熟了,可还浸了肉汁呢。 就是就是,老柳头,你平时抠也就是了,也不看看人家这是什么蛋,三文钱算便宜了。 对对对,其实还算好,平时猪肉也五六十文一斤,这一大勺得有三四两了吧?可家里可做不出这种美妙的滋味,说起来也奇怪,小娘子你家的东西咋就这么好吃? 婉娘面皮薄,一般这种事都是焦昀开口:这位大婶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我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这不是家里穷么,只能拿出来做一些吃食。都是好几代人从关外淘来的,别家可绝对没这滋味。 说话间,第一个熟客已经掏出二十三文钱,立刻端着两个碗去了桌前,迫不及待坐下就开始夹了一块卤肉,烫得张着嘴直哈气,在嘴里呼呼呼却也舍不得吐掉,快速嚼几下咽下去,几乎入口即化,那香味仿佛能从口腔渗透到四肢百骸的每个毛孔里,香得熟客眼睛又亮又吓人,像是饿了几年,也顾不上趟,开始拼命扒着卤肉。 等一碗肉下肚,打了个嗝,等终于馋意退下,他才茫然看着面前的白米饭:完了忘了吃饭了。 可瞧着只剩一点汤底的肉碗和一枚卤蛋谷欠哭无泪,巴巴旁边也坐了两三个后来的也同样茫然瞧着面前的饭碗。 肉吃了,饭忘了这可咋整? 熟客砸吧一下嘴,香的他恨不得能再来一碗,可囊中羞涩,他最后把目标落在不怎么期待的卤蛋上,毕竟家家都养了鸡下蛋,是最容易能吃到的。 他望着一口没动的米饭,干脆把剩下的汤渍把那颗蛋捣碎,最后洒在米饭上,夹起一口,只是等一口下去的瞬间,熟客差点没激动地蹿起来:太太太太太好吃了!! 几乎是顷刻间,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速度扒饭。 其余人一看,赶紧有样学样,等吃完,四五个人坐在桌前,望着空空的被米饭给蹭干净的肉碗处在贤者时间。 懒得动,吃得好饱,好幸福,嘴里还残留着肉香,觉得以前吃得东西都白吃了。 本来还在迟疑的众人赶紧开始哗啦啦掏钱。 焦昀早就做好打算,看有些还在迟疑,笑眯眯的:大家伙要是觉得吃米饭太贵,这顿全套太贵,可以买饼子或者馒头包子来配卤肉哦。之前陶仵作虽然来过,可若是一直只是他们一家卖得火,时间久了也会让人嫉妒。 加上米饭价格的确不便宜,加上他们主要是卖卤肉,所以让别人喝点肉汤也是可的。 果然,他这一吆喝,本来四周几家卖饼子馒头包子的顿时就跟打了鸡血,立刻刷一下把头巾正好,脖子上的汗巾带正,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笑眯眯地准备着。 众人一算,要是只吃卤肉,二十文,其实跟之前米面皮十二文也差不多啊! 这么一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买了一份! 可有不差钱的,想尝尝那几个人恨不得把碗舌忝干净的感觉,直接要了一套。 等别人吃卤蛋他们吃卤肉配大饼也忍不住馋了,几乎又重新再买个卤蛋尝尝味儿。 结果,这一吃像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再也没能关上。 不过半个时辰,这次生意比之前的米面皮还要火爆,很快就下去一大半,有觉得等位置太慢的,干脆买了卤肉去饼子或者面摊去坐,顺便买碗面浇个卤,又是一个新吃法。 面瘫或者别的摊子自然乐意之至,还能带动生意。 过去的熟客有闻讯而来的,生怕没了赶紧冲上来,不过即使如此,因为卤肉加上卤蛋加米饭还是有点贵,所以最后还剩下四分之一的时候来的人见见少了。 焦昀也不急,离饭点过去还有打半个时辰,卖完肯定没问题。 焦昀淡定反倒是一旁的婉娘和聂柏昶瞅着还剩的卤肉发愁,婉娘还好,聂柏昶皱着小眉头,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直直的,那小表情跟个小老头似的,让焦昀没忍住捂着肚子背过身去。 聂柏昶发现,小脸一红,没忍住拽了一下焦昀的衣袖。 焦昀继续背着他抖着肩膀,聂柏昶拿手指轻戳了一下他的肩膀:昀哥儿怎么能笑话他,他也是着急啊,这些要是卖不完婉婶亏了怎么办? 焦昀笑够了,回头握住聂柏昶没怎么用力的手指头,聂小柏,你怎么这么逗?我这当儿子的都不愁,你怕啥?他偷偷凑近,放心好了,就是这些卖不完我们也已经是赚了。 聂柏昶没忍住眼睛又睁大,这大概是他经过巨变后唯一还没能改掉的习惯,惊讶就忍不住如此。 可衬着他这表情,让焦昀就忍不住想捏他的脸,真的,我跟你说 客官,可是要买卤肉?婉娘的声音打破焦昀和聂柏昶兄弟两的交流,焦昀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不俗的中年男子站在木桶前,正皱眉往里看。 说是穿着不俗其实在焦昀眼里都差不多,不过在一堆粗布麻衣长袍堆里,这中年男子穿了一身绸缎,是挺特别的。 中年男子倒是没有太过的表情,不过等嗅到味道的确不错,眉头舒展开:你剩下的,我全要了。 不只是婉娘,连焦昀都一怔。 婉娘回头先看焦昀一眼,看到他点头,才对中年男子道:你确定?这里可至少还有五十来份卤肉,卤蛋七十多个,还有小半桶米饭。 中年男子直接拿出二两银子:多出来的可以不用给,但是我等下有事要办,你们能给送吗? 婉娘眼睛一亮,这算下来也顶多一两多,这多出来好几百文。 焦昀也乐了,有钱不赚才傻,他立刻笑眯眯拿出标准架势:能,自然没问题。掏个十几文雇个苦力,妥妥的。 中年男子点头:我是隔壁那条街李家的管家,到那条街只要一提李屠夫家都知道,从后门过去,门外有下人等着。 等焦昀同意,中年男子应该是早就打探过他们的底,直接给了二两银子,就匆匆走了。 婉娘望着手里的二两银子还有点不相信,这简直是意外之财。 她很快回过神来,让焦昀和聂柏昶等着,她去找两个苦力来,其实米桶不多,她也能搬得动,可她一个妇道人家这样搬着到底不好看。 焦昀带着聂柏昶站在那里守着桶,因为没有油辣子所以他们不必再跟之前卖米面皮一样守着,只是不知是不是焦昀想多,总觉得李家,屠夫,这两个词放在一起,让他想起一人。 也许,真的只是凑巧吧。 婉娘很快带了两个苦力回来,两人都是干惯差事的,一听只是送两桶东西,自然乐意。 很快婉娘带着两个小的,身后跟着两个苦力扛着两个木桶朝隔壁街走去。 到了隔壁街一打听,只是临街的小商贩一听是询问李屠夫家,表情都是微妙的一变,吞了下口水,很快指了指一个方向,就低头不搭理婉娘他们。 婉娘奇怪,倒是没多想。 焦昀和聂柏昶并排走在婉娘身后。 聂柏昶很擅长察言观色,他偷偷瞄了眼焦昀。 焦昀捕捉到,挑眉看过去,凑近,聂小柏你在看什么?自从发现柏哥儿打算让自己早点长大,焦昀虽然逗着他不让他装大人,可称呼上却改了,没再把他当成小孩。 聂柏昶轻声道:这李家是不是有问题? 焦昀想起一个月前曾经见过的那个女子,嘴角弯了弯:李家呢怕是的确有问题,不过,跟我们没关,这次也没坑。从刚刚那些小商贩的态度,焦昀确认这个李屠夫家怕就是之前那个李氏家里。 想到李氏,自然想到李有财,他那个生父却愚孝最后被自己的亲娘二百两给卖了的钱老二。 只是焦昀不懂,这次是凑巧还是李氏是专门让他们来一趟? 不过从之前李氏帮他们讨回五十两来看,这女子,不简单,但至少不是真的如同表面那般是个不好相与的。 等问好路绕过几个拐弯再拐一下就到李家后门时,还没等绕过去,前头却传来争吵声。 焦昀一愣,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婉娘自然也听到了,脸色微变,没再绕过去,而是朝前看了眼,果然看到独门独户的李家后门正站着几个人。 门口两个,门后则是三个家丁。 门口那两个很熟悉,正是钱孙氏和钱孙氏的大儿媳。 钱孙氏站在门口吵吵嚷嚷的:凭什么不让我见我儿子?那是我家二郎,虽然入赘你家,可怎么就不能见了? 门后的三个家丁五大三粗的,往那站着丝毫不让:敢往里面闯,就拉去见官。 钱孙氏被见官两个字下了一跳,她手里揣着一个小包袱,空空的。 她来这里也是心虚,可之前的二百两给了焦家五十两,前几日又被拿出去五十两,当家的这几天差点没气出病。 眼瞧着家里几个孩子就要送去学堂,没钱肯定不行,所以,她就把主意打到二郎身上。 这次硬着头皮上来,就算李家不给,可二郎会不给? 可谁知,一来就碰了个钉子,压根不出来。 就在钱孙氏打算死赖着就不走的时候,突然家丁后出现二人,正是李氏和被揪着耳朵提溜出来的李有财。 焦昀微眯的眼发亮:李氏这不会让他们免费来看戏的吧? 第32章 焦昀之所以这么想也是有缘由的, 毕竟婉娘摆摊也有段时日。 只隔了一条街,李氏这次能找来直接给了二两银子,还专门让他们来送货,好巧不巧掐着这时辰出现。 另一边, 钱孙氏原本还对着三个家丁横,仗着是入赘女婿的娘打算摆婆母的架势, 她这一遭这几年在婉娘身上用过无数次。 婉娘是不与人起冲突的性子, 觉得一家人总要有人退一步,却反而让钱孙氏愈发得寸进尺。 不过这次,看来是踢到铁板了啊。 光是之前李氏相亲当天迅速拿出聘金让钱孙氏把儿子卖给她, 再直接入赘李家过户就能看出, 这李氏觉得是个果断的狠茬。 第26章 焦昀想起之前相亲时他们不经意的提醒那句钱家会饿死孩子的事, 当时李氏就直接还了一礼,让婉娘顺利拿到休书和返还五十两的聘礼。 这次, 不会是第二次回礼吧。 钱孙氏看到李有财被提溜出来倒是没心疼儿子, 就是被李氏给吓了一跳, 毕竟,李氏因为李家以前是屠户出身, 又外形像了李父, 五大三粗,虽说没李有财高,却比李有财壮实。 加上李有财这一个月不知道是不是在李家被训导过,蔫头耷脑老老实实的,弓着背缩着胸, 踉踉跄跄就那么被李氏拽着耳朵给提到门口。 李氏手一松,李有财立刻一哆嗦,迅速蹲在门口,双手捏着耳朵老老实实蹲好。 钱孙氏和钱大媳妇被这一幕给惊了下,半天都没说出声。 不过钱孙氏很快回神,按照来时的戏码一拍大腿,开始哭嚎起来:我的儿啊,你这是遭了什么罪啊?怎么就成了这样啊?大家伙儿都来瞧瞧啊,李家不是人啊,怎么就这么糟践我的二郎啊,呜呜呜 钱孙氏假哭手段一流,在村子里无往不利,可偏偏,她这次还真踢到铁板。 这里是李家后门,李家府邸很大,所以最近的一家在巷子另一头,这也就罢了,其实就算是有人听到怕是一看是李家也不敢多嘴说上一句。 毕竟那可是李家,是李屠夫家啊! 焦昀想起打听李屠夫家时商贩们的表情,觉得这里面绝对有事。 钱孙氏一个人哭不够,还偷偷掐了钱大媳妇一把,钱大媳妇疼得嗷一下也哭起来,二叔啊,你怎么就成这样了?瞧这瘦的 谁知不提还好,这么一提,李有财更是缩着脖子更低,甚至恨不得把脑袋以及整个身体都藏在门口,干脆捂着耳朵不听。 等钱孙氏唱作俱佳地演了半天,李氏一直笑眯眯听着,最后等钱孙氏实在假哭不出来,意味不明笑笑。 既然哭够了,那听我说两句?李氏一开口,钱孙氏眼睛冒绿光,装模作样用打了补丁的袖子抹着不存在的眼泪。 钱孙氏长叹一声:二儿媳啊,不是我这当婆婆的说话不好听,可哪里有婆母来了不给进的?这就是你李家的待客之道啊? 李氏嘴角的笑意更深,可眼里却是冷冰冰的,这模样被她脸上的胎记一映衬,显得更是不寒而栗。 钱大媳妇打了个哆嗦,不知咋的,她瞧着这李氏,脑海里一直闪过笑面虎三个字,生怕李氏下一刻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咬死她。 李氏等钱孙氏说完,才开口:所以,你觉得我是儿媳,你才是婆母? 钱孙氏得意起来,果然媳妇儿还是要骂要教:这是自然,二郎可是我生的 李氏嘴角的弧度更深,不远处瞧见这一幕的焦昀莫名给钱孙氏点了一根蜡。 果然,下一句,李氏直接拍拍手:来人,把这两个坑蒙拐骗到我李府的骗子给拿下! 说罢,从本来半开的后门后突然冒出来四个人高马大的婆子,直接冲出来,大手一拧,两个一组,瞬间擒拿踢后腿按跪在地上,动作整齐划一,一气呵成,像是早就演练过无数遍一般。 钱孙氏和钱大媳妇还没回神,就觉得浑身都疼,哪哪儿都疼,下一刻视线一低,就那么趴了下来,浑身不得动弹:??? 发、发生了什么? 钱大媳妇到底不如钱孙氏无赖,脸皮稍微薄一点,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跟婆母当成骗子被制服,没忍住吓哭了。 她后悔啊,后悔不该跟老三媳妇抢着来这里,这哪里是任他们随意拿好东西的人家,这简直是土匪窝啊。 钱孙氏疼痛过后怒了:老二媳妇!你这是做什么?我是二郎的娘!你这个不要脸的贱 啪!清脆的一声响,打算钱孙氏的话,还没等钱孙氏眼前冒着的金星下去,又是一巴掌下来,直接一连四响过后,钱孙氏彻底松了,瞪着眼肿着脸浑身打着摆子,完全忘了反应。 而不远处的李有财,脑袋更是埋得更低,甚至听到啪啪声还抖了抖。 李氏终于满意:钱孙氏,我这人吧,小时候跟着我爹当屠夫的时候听惯了粗俗不堪的言语,所以吧,这性子脾气就不太好,也听不得骂。毕竟,谁让我李家如今发达有钱了,打了我李家赔得起。不过,你和你这大儿媳先来行骗在先,不知我李家这算不算行仗义事替天行道? 焦昀差点没被李氏替天行道几个字给逗笑,而身后跟着的两个扛着木桶的苦力憋笑抖抖抖,因为婉娘这个主顾没走,他们也没往前,可顺便看场好戏也是不错的。 钱孙氏张嘴想呜呜,却发不出声响,也不敢。 李氏:当时签婚书时我那三个条件,钱家的你好像压根没听进.去呢。第三条,我说过,入了我李家的门,除了过年回去一次,李有财不许再迈出门一步,娘家人也不许上门。可显然你没把我的话当回事,二百两,李有财如今已经是我李家的人。就算是休弃或者发卖也是我李家做主。你钱家与李有财都不是一个姓,你还真当哭一嗓子就能来打秋风?你可知,上一个来我李家行骗的关了几年? 钱孙氏终于意识到这李氏与焦婉娘的不同,后者是与人为善,前者则是与人为扇,动不动就扇巴掌的扇。 钱孙氏哆嗦着想赶紧走,她怕自己再待下去被打成猪头:我们我们离开,这、这就离开 李氏依然挂着笑,可是晚了!钱家的,你们来我李家之前,这么久了,就不打听打听我李家在昌阳县的名声?李有财,瞧见没,这钱家看来丝毫没关心过你呢,论斤卖了还想再抢回两块肉呢。 李有财更是抱头,窝里窝气不吭声。 钱孙氏被吓到:你李家怎么了? 李氏笑意更深:看来你是不清楚我上一任入赘夫君到底是怎么没的啊。 她故意没说清楚,可这话怎么听都有歧义,听在钱孙氏和钱大媳妇耳里顿时脑补很多:不、不会吧 李氏终于朝前走了两步,挥挥手,老婆子退下,钱孙氏二人却再也没敢动。 李氏蹲下.身: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按照行骗送入衙门,关上三年再赔偿我李家受惊的赔偿金五十两;第二个选择,三日内,五十两送到李家作为你们违约在先不听劝告的惩戒,如若办不到,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履、行。 慢悠悠的最后两个字,钱孙氏瞬间脑补很多,腿一软,差点没忍住当场厥了。 又、又是五十两没了! 可她不敢厥,她怕撅了后李家趁着没人杀人毁尸灭迹。 这母夜叉太可怕了! 钱孙氏想喊李有财,可发现李有财被吓得更是缩成一团,这让钱孙氏更信了,拼命点头,不管五十两就是一百两她也给! 李氏早有准备,钱孙氏一点头,老婆子立刻拿来欠条。 钱孙氏瑟瑟发抖摁了手印,就要带着钱大媳妇跑,却被李氏朝着另一边一指,等两人互相搀扶着差点跑不起来一步步踉跄着从巷子另外一边跑时,李氏加了一句:要是相送银子,钱家的,下次再来啊。 钱家婆媳直接摔了个狗啃泥,等爬起来迅速跑了:再、再来?她们这辈子都不来了! 焦昀看完全程给李氏点个赞,一劳永逸,看来她从当初拿下李有财就早有准备,怕是也早就打探到钱家如今只剩一百两,她取五十两给个教训却留一线,免得狗急跳墙,却又能让钱家长教训。 怕是如果没有他们坑钱家五十两,李氏这次是打算坑李家一百两,也是只留五十两。 李氏等人彻底消失在巷口,才看了眼缩着脑袋的李有财:还不回去照顾倩姐儿? 李有财压根不敢看她,立刻爬起来踉踉跄跄跑了。 李氏最后看了眼巷子,婉娘迅速把头缩回来。 只是望着对面的一堵墙,心脏却在噗通噗通剧烈跳着,李氏这次的处理方式让她大开眼界,她从来不知钱家的那位能这么听话能这么挨了打还赔钱还不敢多一句嘴。 她想到自己过去这么多年与人为善,却反而被欺。 今日的事让她突然明白,善良不是错,可要分人,对于钱家这些人,就不能手软,否则他们反而会得寸进尺。 婉娘怔怔望着前方,觉得自己过往的一些认知仿佛得到天翻地覆的改变。 她似乎还是那个焦婉娘,却又觉得不太一样了。 原来女子也不都是温温婉婉一成不变的,不是非要吃亏忍着委屈,也可以像李氏这般,该硬气就硬气,反而会更自在,更容易守得住自己想守护的。 她以前,真的想错了。 焦昀一直瞧着婉娘的反应,眼睛也微微发光,他终于知晓李氏非要让他们看这场戏的目的,李氏的第二个回报很简单,让婉娘明白这个道理。 否则,他们摆摊做生意以后遇到的三教九流完全不是之前的婉娘能应付的,即使他能护着,可到底年纪小,婉娘想要独当一面,她需要成长。 而这个成长不是他来教,而是让婉娘亲眼见到亲耳听到,这种冲击才是真切的,能一次让婉娘彻底明白。 第33章 焦昀回头看了眼, 刚好对上李氏要先一步离开的身影,显然是不想和婉娘碰上让婉娘不舒服。 焦昀之前看到李氏那个想法再次涌上来。 李家是屠夫出身,既然是老本行,不可能会放弃, 所以李家肯定有不少肉铺。 焦昀之前的打算是想等卤肉的摊子稳定下来就想办法从婉娘手里接过买猪肉的行当,或者寻个机会把他空间的野猪肉拿出来。 可野猪肉到底与家猪不同, 他穿来前刚好遇到人工饲养的野猪肉贩卖, 刚杀的,很新鲜,他当时买了十斤。 而如今这十斤猪肉自然能生出无数的肉。 虽然是人工饲养的, 可比家猪味道好, 又不多见, 卖给谁不是?不如卖给李氏。 可问题是,他要怎么搭上李氏这条线? 而搭上前, 他还需要再试探试探李氏。 所以, 在李氏就要消失在后门尽头时, 焦昀刚想唤住李氏,没想到, 婉娘却先他一步开了口:李夫人留步, 我们按照李管家的要求送卤肉来了。 焦昀诧异不已,却很快笑了,他娘果然是行动派,明白了就做到。 第一步,就是明白李氏离开是免得她尴尬, 毕竟一个是前任一个现任,可婉娘却很清楚早晚是要面对,不抛弃过去直面当前,怎么以后应付更难缠的客人以及难关? 李氏停下脚步,回头,等隔着一道门远远瞧见婉娘眼底坚毅的亮光,突然笑了,这次不仅是脸上眼底也带了笑,显然跟之前面对钱孙氏时截然不同,这次是真心的。 李氏重新回到门口,看来这个焦婉娘没白费她的功夫。 她帮她很简单,相亲时她提醒虽然对她而言作用不大,可这份关心孩子的心她记下了。 婉娘带着苦力和两个孩子过去,李氏朝她点点头,唤了声焦夫人,之后由两个婆子接过两个木桶,那两个苦力之前已经拿到铜钱,很快离开。 婉娘是感激李氏的,却又不知怎么开口,一时间倒是沉默下来。 焦昀这时开口:娘,李婶婶家是卖猪肉的吗? 婉娘一愣,昀哥儿咳,这个李夫人?她抬头看向李氏。 李氏视线原本一直落在卤肉上,因为离得近,所以刚刚老婆子接过来时她就闻到了香气。 她好吃食,所以家里有好厨子,本来前两日听说松郡村的事,加上这次得到禀告钱孙氏来打秋风她就想帮上婉娘一下,毕竟在婉娘这种情况下却又魄力收留一个遗孤着实让她敬佩,她也愿意提点一二。 可没想到,本来只是想把人带来的诱饵,却让她吞了几下口水,这味道着实有点香。 不舍得转开视线,才慢慢应了声:我家的确有不少肉铺。 焦昀开始拉拢第一个生意伙伴:我家以后有段时间要卖卤肉,所以能在李家婶婶家买吗? 婉娘也是一愣:对啊,她刚刚还想不到怎么感谢李氏,虽说她家每日买的不多,也就几十斤,可好歹是个长期客户。 李氏满脑子此刻都是卤肉卤肉在飞,唔了声:那就去里面谈吧。这里不方便。说着,就朝里面走了几步。 四个老婆子也赶紧跟上,婉娘与焦昀对视一眼:她怎么觉得李氏怪怪的? 焦昀却是和一旁的聂柏昶对视一眼:看来这又是一个被美味征服的人啊。 李氏把婉娘他们带去了花园,直接就凉亭打开卤肉和米饭的木桶,婉娘他们之前在客人少的时候已经吃过,所以李氏询问他们时,一大两小摇摇头。 李氏也没客气,她胃口不错,本来就还没用午膳,其中一个老婆子本来是等钱家的人走了给提着膳盒过来。 李氏刚好用这些碗筷让老婆子盛出一碗,迫不及待吃了口,等入口,果然不亏她惦记这一路。 李氏一连吃了三碗米饭浇卤肉才过瘾,别的菜都没动。 等终于吃满意,挥挥手让老婆子把别的膳食撤了,以及那两个木桶带去一些给她爹已经府里的人吃,剩下的由他们分了。 等人离开凉亭只剩下李氏、婉娘以及两个小孩时,李氏给婉娘倒了一杯茶水,给自己倒了杯,焦昀两个小孩则是老婆子给准备了一盘子点心。 李氏喝了一口茶水,长出一口气,口齿间还残留着香味,不得不说,这滋味绝对一绝,所以,她一开口就是:焦夫人,有没有兴趣来我李家当厨子?月薪随你开。 婉娘:??? 焦昀本来正把一块点心递给聂柏昶,闻言差点手一抖给掉了:你重点是不是错了?说好的商量猪肉的事呢? 婉娘回神脸一红:李夫人这使不得。我手艺一般,这其实全靠祖传的调料而已。 李氏失望,却没继续询问祖传的调料,既然是祖传,那自然不可告人。 焦昀对李氏这般知分寸也不难为人更加觉得这是个好的生意伙伴,只可惜,还有些要提前知晓,他装作不经意好奇问道:李家婶婶,你刚刚跟钱家阿婆说你前任夫君死的事是什么事呀?为什么她听到会这么怕? 昀哥儿!婉娘没想到这孩子突然问出这句,赶紧揽住,歉意看了眼李氏。 李氏倒是平静,昀哥儿是吧?你为何会想知晓这个? 焦昀道:因为好奇啊,我和娘向商贩打听李家时,他们表情好奇怪的,像是很害怕的样子,李家婶婶你又提到这个,所以我就想着,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第27章 李氏倒是笑了:你如果真的有关系,或者他的死就是我造成的,昀哥儿你打算如何? 焦昀道:可我觉得李家婶婶你不是。 李氏挑眉,更感兴趣了:昀哥儿说说看为何不是? 焦昀歪头,仔细想了想道:因为李家婶婶你打了坏人,那就是好的。 理由自然不是这么简单,他想从李氏口中知晓真相,而不是听外面的人来说,看来外界对李家很有误会,而李氏似乎还不怎么想解释。 可既然以后要当生意伙伴,不能只李氏知晓他们的底细,李氏的底细,他也想知道。 李氏倒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个理由,就在婉娘打算带孩子离开时,李氏开口道:整个昌阳县都在传,是我打死了我上任夫君,却因为李家在昌阳县权势通天所以才安然无恙。喏,那个李有财也信了,自从信了后,乖巧得不行,就怕我也把他打死了,不过啊,这样倒是也好,省了不少事。 让人心生畏惧有时候不是好事,却又是好事。 至少,没人敢欺负她李家。 婉娘却敏锐地从李氏平淡的声音里听出一丝怅然,只是很淡,很快消失无踪,她原本打算离开的动作停了下来:李夫人 李氏朝她笑笑,再看向焦昀:昀哥儿想听听另外一个版本吗? 焦昀重重颌首。 李氏像是说别人的故事般淡淡开口:其实也很简单,小时候我李家很穷,屠户出身,干的是又累又脏的活计,后来发家后,家里买了很多铺子和良田,还有这座府邸。只是,我的婚事却一筹莫展。因为我在外的名声和这张脸,婚事很难找到可心的。我爹最后只能退后一步,选了一个贫家子弟入赘,当时给了对方家很多聘礼。那人刚来李家是很抵触,可后来因为我李家对他极好,甚至让他去学堂,我也对他极好,后来倩姐儿出世,他的心渐渐也偏了过来。 只可惜,这人心是会变得,大概是觉得上了几年学堂,觉得自己是个读书人,加上他之前的家人背地里那我的脸说事,那我让他入赘的事说事,他越来越心高气傲看不上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我们吵的次数越来越多,直到后来对方想考功名,觉得自己一定能考中,之前想先与我和离,我自然不肯,那天爹找到侯大人来吃酒商讨一些捐赠给昌阳县修路的事宜。 他已经好几日没从学堂回来,那天回来拿细软要跟我和离,我气急就应了,让他去找我爹,想和离也简单,把当初的聘礼还回来。可他竟然厚颜无耻不愿,对我一通讽刺,我拿杯子砸了他一下,他骂我泼妇就往外大步走。 边走边骂骂咧咧的,我们的院子是座二层小楼,他当时是在二楼骂的,拿了细软下楼边骂时我就冷冷站在上头看他。他自己一偏头刚好看到得到消息赶来的侯大人和我爹,看到侯大人吓一跳,害怕他自己那丑陋的一面被大人看到,结果脚下一滑自己摔下去,就这么把自己给摔死了。 可外头却觉得是我李家把人给弄死的,侯大人还偏袒。可偏偏是侯大人亲眼所见他自己摔死,所以侯大人自然判了我李家无罪。 只是流言蜚语这回事,他们只想听到自己想听的,真相如何,他们才不管。 不过她也不怕,反而这件事一出,除了她婚事不好找,平时对李家的人都恭恭敬敬的,生怕给得罪。 李氏说完,自己反而自嘲笑了,她看着婉娘:瞧,当你成了坏人时,他们反而怕你畏你不敢得罪你宁愿自己吃亏;可知晓你是好人,却想着怎么从你身上讨得便宜。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却足以让她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她这次选了另外一种,反而更加逞心如意。 焦昀望着李氏,她眼里有种东西,太过通透让焦昀在这一瞬间,决定将她拉为第一个合作伙伴。 而他手里的东西,也足以让李氏心动,不单单只是猪肉生意。 只是如何说出来反过来取信李氏,并避开婉娘,却是个问题。 不过等焦昀的头一偏看到乖巧坐在那里的聂柏昶,想到他爹是猎户,眼睛一亮。 第34章 焦昀也是个当机立断的, 他怕错过这个机会,下次想见到李氏不易。 可当着婉娘的面他又不方便,环顾一圈,看到整个李府花园没见到下人, 他装作好奇问道:李家婶婶,这府里这么大, 怎么见不到下人啊? 李氏又灌了一杯水, 帮婉娘添了些,边回答焦昀:有下人,不过在外院, 我这人享不了福, 不习惯人侍奉, 自由自在惯了,别人盯着就不舒坦, 所以一般他们没得到召唤不过来, 只有几个婆子跟着。 而那几个婆子这时去分发那些卤肉, 自然不在这。 焦昀压下眼底的光,等婉娘和李氏开始说起每次从李家买几十斤猪肉的事, 李氏自然没意见, 有钱怎么不赚?因为是长期客户,李氏给了个很公道的价格,一斤便宜几文钱,按照五十文一斤来算。 婉娘没想到竟然真的能谈成还便宜这么多,一斤少几文瞧着不显, 可她每日要购几十文,这样下来就是上百文。 婉娘感激下又反过来给李氏倒水。 李氏吃了几碗卤肉,自然觉得口渴,也不多让。 就在婉娘想开口回去的当头,焦昀看李氏喝水喝得差不多,突然跳下石凳,捂着肚子:娘,我想去茅厕,快快!聂小柏你去不去? 聂柏昶一直静静听着,这时终于有了反应,不管焦昀说什么,他都是听的,应声:去的。 焦昀带着聂柏昶自然有大用,拉着就跑,跑了两步,才像是想起什么,仰着头,可怜巴巴的:娘,我不知府里茅厕在哪儿。 李氏是个爽朗的,闻言大笑两声,她站起身:刚好我也想去,焦夫人,我带两个小的过去没问题吧? 婉娘赶紧摆手:自然没问题,只是是不是太过麻烦李夫人,要不我 诶,无碍,那里还不近,焦夫人留在这里可以歇歇。李氏听她同意,就大步带着两个小的沿着石子路往前走。 焦昀等他们一大两小走远,瞧着前头李氏的身影,小跑着跟过去,开口搭讪:李家婶婶,你家的猪肉是家猪还是野猪肉啊?我听聂小柏说野猪肉可好吃了。 聂柏昶一愣:??? 不过他只是看了眼焦昀,却垂着眼乖巧没吭声:昀哥儿说什么都是对的,虽然没说过,但野猪肉听娘说的确好吃。他小时候是吃过的,只是那时候太小,倒是没印象。 李氏没当回事,倒是很有耐心,她家倩姐儿也才六七岁,自然是家猪,也便宜才五六十文一斤,野猪肉好吃是好吃,但是不好猎,稀罕物,比家猪贵很多,一斤一二百文。 李家生意起来后,李氏曾经也想过开个专门出售野猪的肉铺,毕竟昌阳县虽然不大,可富户还真不少。 这人啊,有时候就想吃口稀罕物,或者好吃的。 不过,她找不到门路,即使有,离昌阳县远,来回下来,成本提高是一方面,第二就是野猪难寻,猎户一般都是猎杀之后售卖,都在当地,所以即使远途运过来,也不新鲜了,这口味自然也大打折扣。 因为这些缘由,李氏也就打消这个念头。 焦昀张大嘴,遗憾叹了口气:原来野猪肉这么贵啊,那算了,原来我还想着跟娘提提用野猪肉当卤肉材料,不过这样一来成本太高,生意也就不好了。 李氏本来漫不经心的表情一顿,她捕捉到关键点:嗯? 她停下步子,转过身,低头瞧着焦昀。 焦昀丝毫不惧,气势这会儿事他就没输过,仰着头,奇怪:李家婶婶,怎么了? 李氏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昀哥儿,你知道这里有哪家有野猪肉售卖?他家每日需要几十斤,既然昀哥儿想用野猪肉做卤,那绝对至少每日几十斤是有的。 焦昀认真点点头:知道啊,是聂小柏的爹以前一起打猎的猎户,他私下里跟几个同伴弄了个野猪的生意发往外头,之前聂小柏家出事,他来祭拜知晓我娘收留了聂小柏,就想照拂一下,听说我家要做卤肉生意,就提出便宜给提供,但是我没敢跟娘说。 李氏听完强压下心头的激动,你说昌阳县有猎户私下里做野猪肉生意?我怎么从未听说? 焦昀道:我也不清楚,那猎户叔叔说什么财不外露,加上昌阳县没有府城那边销路好,加上地方不够大,怕野猪肉太贵,所以压根没设在这里。原来野猪肉这么贵,我还以为都一样 李氏心头有小鼓再敲,蹲下.身:昀哥儿你能帮我找一下那位猎户叔叔吗? 焦昀:李家婶婶,你见他作甚?他说自己的身份不好透露出来,怕被人惦记上,再说他也没在这个镇子里。 李氏循循善诱:可我有大生意跟他谈,他要是真能提供野猪肉,我我就给你家我们肉铺的收购价,可这是十几家肉铺的进货价格,三十五文一斤,怎么样? 焦昀吓得脸都白了:这、这是不是做坏事?我娘一直都说不能占人家的便宜,她不会同意的,再说了,我都答应猎户叔叔不说出他了,他只想偷偷帮聂小柏,再说我娘如今孤身一人,他一个男子,不好跟我家牵扯上,免得被人说闲话。 李氏不舍得放弃这次机会,也许这是他们李家开辟新生意的机缘。 虽然李家肉铺的确在昌阳县很牛,可最近两年开肉铺的多了,生意竞争大,其实并不怎么好做,但是若是有野猪肉搭配着,绝对生意会好上三成。 李氏想着婉娘这边:我们瞒着你娘不就行了?不过瞧那婉娘的确像是死脑筋的人,跟她打探到的消息也相符。 焦昀之所以拿聂柏昶的爹当突破口,是因为他很清楚李氏是查过他们,焦家好几代人都在松郡村,可聂柏昶的爹不一样,他们是几年前来的,外地人,本来就有变数,结交一些李氏打探不到的也情有可原。 再说,这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人,李氏就算是打探也打探不出。 可只要他拿出野猪肉,李氏绝对会信,也绝对想不到这一切是他忽悠出来的并凭空变出的野猪肉。 焦昀想了想:李家婶婶你确定不告诉我娘?我怕我娘生气,你打包票,不然我不信。 李氏心急这生意,立刻举手:我拿我李家肉铺的信誉打包票,野猪肉的事绝对不告诉你娘,也绝对不会告诉别人是昀哥儿牵的线,你放心,等真的搭上这线,你家猪肉都成本价,你娘要是不愿意,我可以把余下的银钱给你存着,等日后你拿着一大笔钱给你娘,你娘肯定高兴。 哪有人不爱钱,只是小孩子想法独特,竟然不愿意告诉自己娘。 焦昀对李氏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既然她发了誓,那就不会说,他这才点头:那行吧,等下次那位叔叔来找聂小柏,我就告诉你。他刚好明天要来给聂小柏送吃的,李家婶婶你终于偷偷过来避开我娘找我,我告诉你结果。 李氏自然没意见,而焦昀成功达成目的。 只是一旁的聂柏昶全程懵:???昀哥儿说的,为啥我都不懂?他爹何时有这般厉害的兄弟了? 焦昀知道聂小柏口严,去了茅厕之后就回到婉娘身边。 婉娘带着两个小的告辞,只是离开时,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去一趟茅厕,怎么李夫人对两个孩子竟然这么热情?甚至走的时候还愣是塞给他们一包点心。 焦昀和聂柏昶跟着婉娘往回走,婉娘在前,他扭头看了眼好奇看过来的聂柏昶,偷偷握住他的手,挠了挠他的掌心,眨眨眼:等回头跟你解释。 聂柏昶也学着眨眨眼:好。 焦昀就知还是聂小柏跟他跟亲近一些,毕竟是曾经换过鸡蛋有小秘密兄弟情义的。 等婉娘他们回到摊位,那里有几个熟客得到消息赶来,却只看到婉娘回来只带着两个空空的木桶,小娘子,这没了啊? 婉娘歉意笑笑:被一户人家全部买完了。 熟客们怅然,等确定婉娘明日还来时,这才离开。 婉娘去清洗木桶,让焦昀和聂柏昶好好待着别乱跑,等看到焦昀应了,才抱着桶和碗离开。 婉娘刚走没一会儿,焦昀看到一人匆匆往这边跑,等到了近前,看到空空如也的摊子,还有两个托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的小孩,耷拉下手臂:听到你家重新过来我就赶过来了,没想到还是迟了。 焦昀坐起身,笑眯眯的:陶哥哥你是来迟了,明个儿给你留一份? 这几日没出摊,所以陶仵作这边不知晓,他们也不确定陶仵作来不来,自然也就没留。 陶仵作自然应了,他之前听到的时候就馋得不行,结果还是被来的那些人给耽搁了。 陶仵作叹息一声,去隔壁买了一碗小馄饨,坐在焦昀对面,瞧着聂柏昶的精气神好了不少,放心:要不是县衙来人耽搁一段时间,我肯定能赶上的。 焦昀看陶仵作边说眉心间不知想到什么,眉峰紧锁,似乎带着一丝怅然与遗憾,好奇探头:陶哥哥,是县衙出什么事了吗? 陶仵作大概也是找不到人说,偷偷让焦昀凑近了些:其实告诉你们也没什么,等晚些时候也会经过,怕是你们也会看到。那些人只是提前过来通知侯大人,让侯大人他们警戒而已。 焦昀听他说的小心,不解:经过什么?难道是什么厉害的大官要过来? 陶仵作摇头:不是,是算了,估计等晚些时候等那些人经过昌阳县怕是你们也会听到消息,来的不是什么大官,只是一些官兵运送一具尸体回京途径我们这里而已。 焦昀更好奇了:是谁没了? 陶仵作倒是没瞒着,左右若是迟一些也会从小贩口中知晓身份:是个罪犯,七年前被发配苦寒之地当苦力,前些时日没了,但因为当年他犯的是灭九族的罪,族人也的确都杀的没了,所以上头的人怕他假死,所以,是一定要运到京中验明正身,这一路才这般谨慎。 焦昀却觉得陶仵作好端端的不会贸然说这个,既然等下小商贩会说,陶仵作专门强调,又是罪犯发配当苦力,他压低声音:陶哥哥,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被冤枉的?所以陶哥哥不想让他误会,才提前说的? 陶仵作声音也压得低:冤枉以后别说,你心里知道就行,回家也别跟你娘提这件事知道吗? 第28章 焦昀一愣:为啥? 陶仵作:死的这个是七年前谋反的白将军,只是真相并非你听到的那样,但是这事在外人面前却别说,之所以不让你跟你娘说,是因为这白将军当年身边有个近卫,是跟你舅舅焦秀生一道进的军营共患难的生死兄弟,你娘也听说过。之所以提醒,一则是不想让焦昀日后听到以后误会他舅舅;二则就是不想提及后触及焦夫人的伤心事。 毕竟当初焦秀生的死实在是可惜。 焦昀没想到还有这一遭,他应了,只是更好奇:既然被冤被觉得是谋反,灭九族,他怎么只是发配? 陶仵作没想到这孩子好奇心这么重,想想都说了,也不差这一句,呼噜一把他的脑袋:其实跟你说你估计也不懂,当年出事时,白将军的妹妹是宫里正受宠的白妃,她觉得自己的兄长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皇上不信直接下令砍了白家族人。这白妃是个烈性的,直接偷偷去了一座空无一人的废殿,一把火把自己给烧了。后来也不知为何,皇上就饶了白将军一命,可苦寒之地,到底还是没了。 第35章 焦昀没想到还能听到这种皇宫秘辛, 凑近些:陶哥哥,你不会也是从京里来的吧? 陶仵作又是呼噜一下他的脑袋瓜:你倒是够精的。不过之前县衙的衙役与焦夫人提及过,看来焦夫人果然如焦秀生一般,都不是多嘴的人。 焦昀:那陶哥哥你这么说的确是喽? 陶仵作应了:是, 我的确是京里来的,自然比旁人更知晓一些事。他是陶家长房的嫡次子, 来昌阳县并非贬谪或者别的, 而是陶家留的一步不得不留的后棋。 京中这几年朝中势力风云变幻,动荡不安,陶家身处这个漩涡里, 不知日后万一走错一步跟错主子, 那陶家也讨不了好。 连白家那种几代忠心耿耿的朝臣也难免受此一劫, 尽数全灭,他爹几年前思前想后, 留了他这么一个后手, 以他想回乡继承祖父衣钵从当仵作开始。 当时演了一场戏, 他一人来到昌阳县在县衙当仵作,如果有朝一日真的陶家出事, 那他将会成为陶家可能唯一不被涉及留下的唯一陶家人, 也许还能庇佑几个可能存活的后辈。 说起来壮烈,却也是不得已之下留的一步暗棋。 这些陶仵作没必要与焦昀解释,可焦昀却在陶仵作沉默时一瞬间周身涌上的怅然窥探到一二。 焦昀没说别的,很快岔开话题。 陶仵作也是没人能说一说心里难受,他这段时日与这小孩相处觉得至少是个机灵口严的, 加上又是焦秀生的外甥,也就说上一二。 陶仵作很快解决一碗小馄饨,离开前偷摸.摸塞给焦昀一盒东西:喏,之前因为在胭脂铺着急去杨家让你没买成,这次补给你,可别说是我买的。 焦昀伸开掌心一瞧:诶?这 陶仵作已经起身,低咳一声,拍拍他的肩膀,没等焦昀说话就跑了。 焦昀望着手里的东西: 他当时真的只是拿这当借口而已。 聂柏昶原本是和焦昀坐在一排,后来焦昀为了跟那位陶先生说悄悄话就坐在一排,这时更是愣神,他迟疑一番,还是坐过去,乖乖坐好,小身板挺得直直的。 偷瞄一眼,再看一眼,却不知是何物。 焦昀本来还头疼陶仵作送这个让他怎么解释给婉娘听,就瞥见聂柏昶的小动作,他一乐,伸.出手臂揽住聂柏昶:聂小柏,你偷看啥? 聂柏昶玉白的小脸微红:陶先生给你的这是何物? 焦昀:面脂,就是涂脸的。 聂柏昶把头转到焦昀白生生的小脸上:??昀哥儿要涂这个? 焦昀明白他误会什么,赶紧解释:瞎说啥,这是给娘涂的,不是我,就、就是之前我拜托陶哥哥给买的,哎,娘来了,先不说,等下别说出去啊,等回去再说。 这东西当然不能当着外人的面送,就算是送婉娘也得以他的名义。 聂柏昶一向听话自然没意见。 婉娘过来已经把桌椅板凳都放在店家,他们一起等了会儿,赶车的大爷过来,他们上了车。 不过却没直接回去,而是绕路到李氏指的一个李家肉铺买肉,因为生意还没谈拢,婉娘不知这事,所以还是一斤五十文。 婉娘买了五十斤,付了二两五钱,刚好趁着牛车拉回松郡村。 最近这段时间赶牛车的大爷因为婉娘这个长期客户,小日子过得不错,因为不着急,赶车稳稳的,只是就在前往松郡村还有别的几个村子岔路口时,远远瞧见不远处那条官道上,有一队人马驶过。 赶车大爷忍不住多看几眼,焦昀三人也看去。 只见几十个人都穿着衙差的服侍,手里拿着长矛,为首的三人则是骑着马,正中央则是一辆车上头放着一具棺材。 看到那棺材,不知为何焦昀想起之前陶仵作的话:这棺材里躺着的不会就是那个白将军吧? 赶车大爷没想到会看到这么多官差,吓得赶紧一扬鞭子,牛车速度立刻上去,很快就驶进村子的那条路。 随着那一行人越来越远,焦昀也长出一口气,只是一偏头,就看到身边的聂柏昶望着那一行人脸色有些白,手指也捂着心口。 聂小柏你怎么了?焦昀压低声音。 聂柏昶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晕,胸口憋得慌。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看着那棺材,心里就一阵难受。 焦昀看他还看着棺材,觉得他应该是看到棺材想起之前丑姑死的画面心里难受了,那别看了,没事,回去让娘做好吃的。 婉娘也听到了,干脆跟孩子换个位置,怕触及伤心事。 聂柏昶轻轻颌首,已经拐个弯看不到那一行人,他闭着眼,直到进了村子,才觉得缓过来。 焦昀和婉娘确定聂柏昶没事才松口气,他们回去时刚过午时没多久,大多都下了地,村子里人不多,虽然这两日闻到肉香,但听说婉娘是打算做肉食生意,觉得婉娘一个妇道人家肯定赚不到多少钱,肉多贵啊,谁会舍得买? 不过这味儿是真好闻。 但因为婉娘收留柏哥儿,村民们倒是没厚着脸皮去串门子,本来日子就不好过,他们不能还上门蹭肉吃,还都叮嘱家里孩子不许过去。 因此婉娘家门口倒是很清净。 婉娘怕是柏哥儿累着了,让他们两个小的去歇息,焦昀本来想替婉娘生火,想想还是陪陪聂柏昶。 焦昀看聂柏昶瞧着的确已经无碍,他借口去茅厕跑出去,在茅厕里进.去空间,找到一个灰扑扑很是陈旧的瓷瓶子,瞧着没有别的印泥或者别的,把面脂给装进.去。 陶仵作买的面脂应该是极好的那种,外装的瓶子一看就不可能是他要说的价格,还是需要伪装一下。 等焦昀办好这事,就拉着聂柏昶偷偷跑出去,跑了一圈又回来。 婉娘刚好出来搬柴火,看到他们跑出去:怎么不待在屋里? 焦昀凑过去,神神秘秘背着手:我们看到有卖货郎经过,就去村口买了点东西。 婉娘平时每次赚了钱都会给焦昀几文钱,倒是没意外,那你买了什么?给柏哥儿买了没? 焦昀带着聂柏昶跟着婉娘进了灶房,没有,我没买,聂小柏也没买。不过我却买了一件给娘用的东西。 嗯?婉娘动作一顿,放下柴火,是什么?让娘瞧瞧。看焦昀背着手,忍不住一乐,还神神秘秘的。 焦昀让婉娘闭上眼,等婉娘再睁开,就看到焦昀掌心里托着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瓷瓶子,灰扑扑的色泽像是有些年头,她一愣,怔怔接过,可等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嗅了嗅,忍不住一怔:你这是 焦昀看婉娘眼圈微红:是面脂,卖货郎的哥哥说很便宜,我就用娘给的铜板都给他买了。 婉娘眼底有湿意,他之前本来还记着要买,只是一直没找到空挡,下次他一定要记得,不是陶仵作送而是他这个当儿子的来送。 婉娘赶紧擦擦眼,因为瓶子瞧着的确陈旧她没多怀疑,收起来重重抱了一下焦昀,又摸了摸聂柏昶的头,都是好孩子,今晚上我们吃炒肉片蒸大馒头,等娘再想想还能做什么好吃的,你们去玩吧。 焦昀和聂柏昶却没走,聂柏昶一直偷偷观察焦昀和婉娘,轻轻吐出一口气,心里却忍不住暖暖的,眼圈也有些微红,娘知道他现在待在这么好的人家里肯定能安心了。 因为明个儿还要早起,焦昀三人早早就歇了,焦昀第二天醒来,早早洗漱好在去茅厕时从空间找到那块野猪肉,提前切下一块,很快那野猪肉果然重新复原如初。 他用油纸包裹住不大的那一块放在挂在腰间的小钱袋里,当成今日先给李氏过目的样品。 只有让李氏信了他手里的确有野猪肉,她才会毫不怀疑跟他合作。 今日等他们到摊位时,早早就等了一群人,是昨日听到消息却没能吃上的,因为有昨天的盛况不够吃,所以他们等婉娘刚摆好一打开木桶,立刻毫不迟疑掏钱就买。 一大两小忙得脚不挨地,等客人过去几茬终于慢下来,婉娘松口气,赶紧给两个小的喂了几口温水,她自己才喝了,怕两个小的累着,让他们赶紧歇歇。 婉娘给两个小的赶紧盛饭,等两个小的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李氏朝这边过来了。 有客人本来正在埋头苦吃,一抬头有认出李氏的,差点没呛到,赶紧背过身,拼命扒着饭,等吃完赶紧走人。 焦昀:有这么夸张吗? 李氏像是习惯这一幕,往摊位前一站,瞧着还愣愣的婉娘:焦夫人,给我来两份,全都要。说着,把六十文钱放在那里,那两文不用找了。 婉娘被焦昀拽了拽衣袖赶紧回神,赶紧诶了声,只是盛饭的时候多盛了一些,卤肉也多一些。 李氏瞧见,嘴角弯了弯,却没等婉娘盛完,那两文就当是两个小孩跑腿给我送到对面茶楼上房,毕竟她环顾一圈,本来正偷瞄她的人迅速低头,生怕会被李氏看上被带回李家入赘。 婉娘听出深意,自然没意见,因为就是对面,她倒是也不担心,让焦昀和聂柏昶过去,只是等他们没人端着两个碗过去时在他们兜里塞了二十文钱,你们到了那里也歇歇脚,不急着回来。 这正和焦昀的意,他脆生应了,带着聂柏昶去了茶楼。 李氏显然是昌阳县名人,掌柜的一看到他们立刻带他们去了二楼的一间上房里,等门一关,李氏立刻站起身,一改之前在外人面前女罗刹的模样,紧盯着焦昀:昀哥儿,可跟那位提了? 第36章 焦昀看她这么着急, 把碗放在桌子上,李氏虽然着急,可视线却忍不住随着焦昀的动作定格在那颜色一瞧就下饭的卤肉上,深吸一口气, 可为了日后李家肉铺的发展,她得忍住。 焦昀倒是不着急:李家婶婶, 你可以边吃边聊。 李氏想想, 还真坐了下来:你们吃了吗?这一份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吃。 焦昀摇头:吃过了。 李氏没再客气,她也的确是饿了,很快就吃个一干二净。 等李氏喝茶的功夫, 焦昀把小钱袋拿出来, 拿出用油纸包裹的一块猪肉, 递给李氏:这是那位叔叔给我的,说是先让李家婶婶瞧瞧, 你若是瞧得上, 再谈。 李氏连忙拿过来, 她自小就接触猪肉,一眼就瞧出这的确是野猪肉, 不仅是野猪肉, 还是猪身上最好的前腿肉,肉质紧实有弹性,滋味更是不错。 李氏眼睛冒光:昀哥儿别再瞒着婶婶,怎么才能见到那位叔叔? 焦昀却是摇摇头,笑眯眯的, 之前是他要让李氏相信让李氏跟他做生意,可见过东西后,却是李氏来求着他这边,这天平就偏了:李家婶婶,这位叔叔毕竟做的不是这边的生意,他们是很多人一起,都是固定的买家,多出你这条线,怕会出问题。 李氏一愣:这是不打算合作? 焦昀又是摇头:自然不是,虽说表面上如此,可暗地里也不是不可,毕竟谁也不会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要。不过,却是要遵守几个约定。 李氏松口气,只要不是不做生意就行:昀哥儿你说。 焦昀道:那位叔叔说,他不想让人知晓自己的身份,所以他不会出面与你接触,你也不能打探他,他会每天偷偷让人把你需要的份额放在我家后院不远处那个坑窝外的空地下,你专门在一个固定时辰让人去拿,要避开人,不许泄露行踪。 李氏:这自然没问题。李氏听焦昀说得头头有道,压根不会怀疑这是一个孩子能想出来的,加上的确有野猪肉,她几乎是立刻就信了。 焦昀:第二条,就是拿到货后,十天结一次账,兑换成银票交给我就行。 李氏一愣,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敢先给货再十天结账:可他就不怕我赖账? 焦昀笑笑:李家婶婶,他自然不怕,再说李家肉铺还挺有名他也是听说过的,就算是你赖账,你们李家肉铺需要的这点分量,他们还真不在乎。 李氏虽然财大气粗,可还是头一次见到比她还粗气的:那第三条呢? 焦昀:第三条就是他只提供野猪的前腿肉,供应量不限,你能吃多少,他就给你送多少,但得需要提前一日。 李氏简直震惊:这么好的事?前腿肉可是最好的,竟然只提供这个?这她哪里有不乐意的? 毕竟虽然很多人家喜欢买肥一点的后腿肉,可野猪肉做的却是贵人的生意,他们自然更喜欢瘦肉多肉质更鲜美的前腿肉,这生意绝对只赚不亏。 李氏压抑住激动:还有第四条吗? 焦昀笑眯眯的:没啦,不过我偷偷加一条哦,不能告诉我娘的,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好吗? 李氏昨日已经发过誓,自然没意见,如今完全相信存在这么一个猎户:自然没问题,那我晚上就想要五百斤试试水行吗? 第29章 她李家在昌阳县有十几间肉铺,这些还是少的,只是毕竟野猪肉价钱贵几倍,她先看看销量再定下次。 焦昀没意见:自然可以,明日天刚要亮的时候就能去拿。不过,李家婶婶你可别忘了你说过的,给我娘算三十五文一斤,到时候你直接把多出的账一起算在野猪肉的账里即可。 李氏颌首:你放心,这点绝对没问题。 焦昀:一般猎户猎到野猪肉拉到集市来卖是二百文一斤,李家婶婶要的多,所以那位叔叔要的价格是一百八十文一斤。李家婶婶觉得如何? 李氏颌首:这自然没问题,这价格很公道。毕竟普通的家猪都是五六十文一斤,贵了三倍多,已经很划算。 更何况,这边提供的全部都是前腿肉,完全没有骨头,每斤再多收几十文她也会收下。 谈妥之后,焦昀看耽搁久了,就带着聂柏昶离开茶楼,回去的路上看到聂柏昶一直担忧看过来,焦昀安抚笑笑:等回家了跟你解释。 他既然能忽悠到李氏,聂小柏这里也没问题,自然也是那一套,把告知李氏的猎户变成其实是他舅舅生前安排来帮他们家改善情况的,只是这事他娘拒绝了,他得背着娘偷偷干。 聂小柏嘴.巴严,肯定不会说,不过,这事也只能瞒住聂小柏几年,等之后长大了进了学堂怕是就不好忽悠,不过到时候他肯定赚了钱也不用再继续卖野猪肉,也更不会担心被发现。 用他舅舅还是昨日听到陶仵作提及想到的,等焦昀和聂柏昶回到摊子,就看到陶仵作正坐在那里扒饭,吃得虽然不难看,可跟平时书生模样大相径庭,连一向不好意思多瞧陶仵作的婉娘也频频看过去,生怕他就这么把自己给噎了。 陶仵作等吞下一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以前他忙起来顾不上吃饭,可自从吃过焦夫人家卖的米面皮就一直惦记着,如今这卤肉饭第一次吃到,他觉得以后在忙吃饭还是要的。 毕竟,身体还是很重要的。 焦昀愣是从他这长出一口气心满意足的模样上看出他的心思,嘴角抽了抽:那之前谁忙起来把自己饿晕的?当时咋没记得身体重要? 陶仵作对上焦昀的目光,低咳一声,虽然不好意思,可还是把碗往一旁抵了抵:焦夫人,能再来一碗吗? 婉娘瞧着陶仵作吃得俊脸泛红,赶紧转开视线:啊,可以的。边接过来边赶紧给盛,回过神才觉得这陶先生真逗,他们开张做生意,他想吃几碗都是可以的。 只是等陶仵作没忍住要了第三碗,又要吃第四碗时 婉娘还是没忍住:陶先生,米饭喝了水后涨肚,你是不是别吃了。卤肉本来就咸,他等下肯定要喝水,到时候 陶仵作低咳一声:是这个理,多谢焦夫人提醒。 婉娘也不知说什么好,刚好这时有新生意过来,陶仵作摸着肚皮,头一次感觉到被人提醒的感觉还挺好,不知是不是婉娘抹了他买的那面脂,刚刚凑近付钱时能嗅到淡淡的香气。 陶仵作赶紧端起一旁的碗喝了一大口温水,等回过神才发现两个小的正幽幽瞅着他。 聂柏昶:这位陶先生喝了昀哥儿的水 焦昀: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总觉得刚刚他似乎在陶仵作和婉娘周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难道,他辛辛苦苦提醒陶仵作帮他办案,他却相当他爹? 陶仵作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焦昀摇头:没什么。应该是他想多了,毕竟陶仵作和他娘几乎也不怎么说话,瞧着婉娘也不像是有这个心思的,陶仵作,眼里估计除了验尸就是吃他们小摊的吃食了。 等下午回到焦家,婉娘再次带回五十斤的猪肉,今个儿比昨日卖的还要好还要快,可想到之前昀哥儿提及的适量,婉娘并没有多做。 五十斤肉能做大概二百份卤肉,一份二十文,加上一百个卤蛋,一百五十份米饭,除掉成本,鸡蛋两文一个,米饭六文赚三文,婉娘这么一算,发现竟然大概能赚上二两银子。 竟是比米面皮还多,不过卤肉却是比一张张蒸面皮简单多了,反而赚的更多。 婉娘越算觉得这日子越来越好。 焦昀却是偷偷乐着,不单单如此,婉娘算的成本猪肉是按照五十文,不过李氏偷偷给他的是三十五文一斤,也就是便宜七百五十文,加上野猪肉五百斤单价是一百八十文一斤,就是九十两,也就是说,他之后每天至少能拿到九十多两。 这一个月可就是两千多两银子。 焦昀头一次觉得银子这般好,那离他们搬到镇子上指日可待。 至于到时候怎么把银票给婉娘,那等先赚到钱再说。 晚上睡觉时焦昀主动要求今晚跟聂柏昶睡,说是要给聂小柏讲故事,婉娘觉得两个小孩关系好挺好,自然没意见。 焦昀晚上躺下就开始按照他之前想好的说辞忽悠聂柏昶。 聂柏昶在黑暗里顺了顺思路:所以其实昀哥儿你说的猎户是你舅舅的朋友? 焦昀在黑暗里睁着眼撒谎不眨眼:对啊,但是这事却不好对外说,娘也要瞒着,他说了,我帮他一次忙给我二十文钱,到时候一个月就好几百文,能给娘减轻负担呢。 聂柏昶握着小拳头:那我跟你一起,帮你。 焦昀:行啊,不过我也就是去后院盯梢,你的主要目的,就是怎么在我去后院的时候偷偷跟着娘别让她去后院就行。那时候刚好是蒸米饭的时候,婉娘一般在灶房。 聂小柏到时候盯着婉娘,那就是两个人都在灶房。 一次引开两个,简直完美。 只是瞧着黑暗里聂小柏认真要完成任务的模样,焦昀心虚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也不知聂小柏还能骗上几年,他咋这么虚呢? 翌日一早天不亮,焦昀和聂柏昶早早起身,洗漱好,焦昀借口去茅厕,则是绕到后院,从狗洞钻出去,到了树根后,瞅见没人,开始从空间里把野猪肉拿出来。 一块十斤,很快五十块就拿出来。 第37章 焦昀庆幸自己当时一个人吃没买多少, 十斤的分量不多不少,摆在狗洞的坑窝旁,加上这会儿天还没亮,只要不是靠近并不能看清楚。 加上焦家当时建房子的时候, 因为老秀才原本是焦家村的,让钱老二入赘后为了婉娘着想, 还是把青砖房建在松郡村的村头, 独门独户的,如果村里人要出来,只能经过焦家。 当时因为老秀才是两个村的夫子, 所以松郡村给批了这块地, 虽然不小, 但是因为有个坑窝,所以选的人不多, 老秀才却很满意。 他建这青砖房就想好了, 把后院围墙贴着坑窝建, 从后院到村头这一块如果想潜进来只能通过坑窝,但是有坑窝地势低, 围墙就又高处很多, 根本无法攀爬上去。 所以后面不可能有人会过来,至于村前,因为之前赵二苟的事在几个村形成威慑,外村的不敢来松郡村。 更何况这会儿天就要亮了,各家各户正在做饭, 外村人不会来。 本村的要出来也不到时间点,再说,他选成空地刚好能瞧着前头,有人往这边来,他一眼就能看到。 至于味道的问题,婉娘一直在卤肉,村里也都知晓,光是他家这卤肉香就够霸道遮挡,暂时是没问题的。 不过等两三个月赵二苟造成的威慑减低,他也会想办法换个地方。 等到时候他手里已经存了怕是有好几千两,足够盘下一个小铺子,肉的生意自然他就不干了。 焦昀扔出五十块就钻回狗洞,堵住后,却没走,等了有半柱香,果然听到有极轻的脚步声传来,大概两三个人,很快靠近墙根,看到肉动作麻溜儿扔进准备好的麻袋里。 一人拽着一个往外拖。 焦昀这才从狗洞探出头,看到他们把麻袋拖到很远的一个马车里,直接驶离了。 前后三分钟都没有。 焦昀钻回来拍拍手,搞定,他其实也想过拿出来的野猪肉几乎差不多,不过也不担心,总比弄出来几只长得一模一样的野猪更奇怪,毕竟肉么,长得差不多也不会有人多想,可野猪就不行,野猪虽然像,可个头体重一模一样这就危险了。 李氏虽然是行家,可她如今不管肉铺的事,她有十几个肉铺,五十块十斤重的野猪肉,一家铺子也就分个三四块,更加不会太过明显。 焦昀重新洗了手又重新洗了脸,进了灶房,果然看到聂小柏正乖乖端着碗,婉娘正给他盛饭。 婉娘看到焦昀过来,又心疼却嘴上还是忍不住念叨两句,柏哥儿起这么早你也不拦着点,跟你一起躲懒一下就行,娘忙得过来。 焦昀凑过去,也捧着碗,仰头,眼睛亮亮的:可聂小柏闲不住,一听到动静就起了,要不是我一下又睡着,肯定也来帮忙啦。 婉娘轻点了一下他的小脑袋,帮他们盛好饭,让他们先去吃。 聂柏昶和焦昀乖乖捧着碗出去,一到堂屋,聂柏昶吐出一口气,刚刚一直绷着神经,吓死他了。 焦昀凑过去,别担心,娘不会怀疑的。他才多大,他娘顶多觉得他贪睡,可小孩子哪有不贪睡的? 聂柏昶虽然觉得昀哥儿很多小秘密,可昀哥儿不说,那他就不问。 他得把昀哥儿吩咐他的事都办好。 等焦昀这边准备妥当开始启程去昌阳县时,而李家仆人那边已经架着马车飞奔到县里,他们并没有把所有的野猪肉弄下来,到了一家挂着李氏幌子前停车,三人下来,动作整齐划一拿出三块野猪肉,扔进最近的档口,迅速离开。 肉铺掌柜的早就被通知到,知晓这就是今日来试水的野猪肉,赶紧放到最醒目劈出来的一块,挂上特有的木牌:野猪肉,限量供应。 这会儿虽然赶早买肉的已经下去一批,不过人还不少,尤其是那些大户,才开始来采购,一个大户的熟客家老婆子瞧着这色泽动了心:野猪肉?怎么只有这么点? 掌柜的笑眯眯的:没办法,野猪肉不好弄,不过,这可是刚宰杀的,最新鲜的,更何况,这可是纯前腿肉,肉质紧实,味道鲜美,绝对不是一般家猪能比拟的,来一块? 掌柜的在刚到时就上手摸了,惊讶不已,他原本以为东家送来至少是过了大半夜或者更久,没想到这简直像是刚宰杀不到两个时辰的样子。 那老婆子却在迟疑,管家让买的是猪肉,她要是私自做主换成野猪肉的话 掌柜的一看就懂:你可想清楚,这一天只有这三块,虽说我李家肉铺不少,可这条街也就是街头街尾两家,等你再考虑清楚去街尾那家,可也不一定有了。二百五十文一斤,你回去禀告可就没了。 老婆子咬咬牙:那给我来十斤吧。管家给的银钱不少,多出的到时候找管家禀告。 等老婆子离开后不过半柱香,本来就不多的剩下两块,三五斤的很快就被瓜分。 有得到消息闻讯赶来的,发现没了,赶紧去别的李家肉铺,结果,只遇上同样等着的各家前来购买的老婆子。 等婉娘等人晃悠悠坐着牛车到了摊位前,还没到,一眼就看到特别显眼的李氏正焦急等在那里,毕竟她在的地方,应该是之前等着吃卤肉的客人都退避三舍,一边就一个,另外一边则是挤了十来个人。 焦昀低咳一声,眼底带了笑,看来李氏这是后悔了啊,后悔买少了吧? 五百斤算下来也就两头猪,就算只是前腿,可李家肉铺十几家,昌阳县好歹几万人口,那些富户一般都是族人为一家,光是主子就几十个,加上下人无数,光是一家,每日二三十斤的量绝对需要。 毕竟,这里可是古代,那些主子们一顿饭几十道菜,却并不会吃完,而是之后赏给下人。 即使这样的富户有二十家来买就五百斤远远不够,更何况,除了富户加上能消费得起的有盈余的人家,买的少三五斤也能,估摸着昌阳县这样的大概有几百户,李氏买的这点绝对不够消耗。 有的大户遇到来卖野猪的,一头直接买下也不是可不能。 一头猪也是二三百斤,十几家肉铺分两头猪的量,加上野猪肉肉紧实,瞧着更是并没有太大,这怎么会够? 焦昀装作什么都不懂,跟着婉娘下来,李氏已经看到他们,小跑过来,见到焦昀,立刻露出一个笑:昀哥儿啊。 焦昀笑眯眯看她:李家婶婶,怎么了、嘛?这么明显? 李氏回过神,赶紧低咳一声:没什么,就是觉得昀哥儿你冰雪可爱看到就觉得欢喜,想多喊一喊。 一直被李氏吓唬了小半个时辰的十几个熟客听到这,差点没忍住翻白眼:李氏啊李氏!你为了吃口小娘子做的卤肉,至于这么夸他们家孩子吗!还是说,你觉得夸一夸就能第一个吃?不行,我们先来的! 但是虽然这么想,却没人敢凑上去。 婉娘忍不住温婉笑了:李夫人客气,只是还要稍等一番。 李氏摆手:无碍无碍。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可偏偏她还真不能直白的说。 李氏被焦昀暗示的眼神看得老实不少,一直耐着性子等婉娘的生意开卖,她又买了两份,让自己端了两碗,剩下那份的两碗指名点姓让焦昀给端着送过去茶楼来吃。 婉娘看看还留在这的聂柏昶,也只是吩咐他快去快回。 焦昀跟着李氏去了之前那间茶楼的上房,一进.去,李氏迫不及待激动开口,好在还记得压低声音:卖光了!半个时辰!就卖光了!昀哥儿今天你看能不能 李氏搓着手,双眼放光瞧着焦昀,这哪里是小孩,这就是一尊金娃娃啊,你看能不能跟你那位叔叔说一说,再多追加点? 焦昀却是摇摇头,这怕是不行,不过叔叔说过给李家婶婶多个几百斤倒是没问题,可再多就不行了。焦昀也想多卖,不过猪腿长得太像,一个肉铺分个四五块看不出什么,多了就要遭。 虽说他们也想不到会是凭空变出的一模一样的,顶多觉得是切肉的屠夫手艺精准,说十斤就是十斤,不多不少。 加上销路好,很快卖光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个。 这前提是,有个度。 李氏激动的神情黯淡下来:那追加到一共一千斤? 焦昀摇头:八百斤。 李氏长叹一声:这怕是不太够啊。 焦昀:物以稀为贵,这样生意才能长久。 李氏看没办法,只能应下。 第30章 焦昀低下头却是忍不住心里小算盘啪啦啪啦的,八百斤每天就是一百多两! 那一个月岂不是四千多两 那下个月他就能盘个小一点的铺子了? 焦昀双眼放光,压下心头的激动,果然一本万利就是好啊,低咳一声,离开前,顺嘴问了句:哦对了,李家婶婶,你家的肉铺卖多钱一斤啊? 李氏也正在算账,也顺嘴回了句:二百五。 焦昀本来已经要走出门口的脚下一个踉跄,难以置信回头:二百五? 二百五十文一斤?他只卖给她一百八,她竟然直接一斤飚了七十文? 万恶的黑心商人啊。 他是不是亏了? 李氏回神,大概察觉到焦昀眼神里透出的意味,笑笑:毕竟野猪整只来卖都是二百文一斤,这可是前腿肉,猪中精华,肉中极品。就算是再贵,物以稀为贵,还是上好的前腿,那些大户才不会在意这些。 焦昀恍恍惚惚回去,他觉得,自己的心还是不够狠。 他当时为啥要降二十文,就应该二百文卖给李氏。 聂柏昶正在给客人端饭,瞧见焦昀晃悠悠回来,担心不已,昀哥儿,你怎么了? 焦昀小脑袋在他肩膀上一耷拉:聂小柏啊,我肉痛。他原本想着李氏涨个二十文三十文也就顶天了。 可谁知道李氏大手一拍就是直接涨了七十文,黑,还是她够黑。 不过焦昀又很快在心头心算一下,李氏这翻手其实也就赚了三十五两,之后虽然还能更多,也就是五十六两,虽说只是一天赚的。 但是,一对比,他不要成本,他一天什么都不用做也是九十两,之后更是一百多两。 毕竟他手里的肉是无穷尽的,似乎他更赚啊。 焦昀瞬间不肉痛了,心情大好,捏了捏聂柏昶的脸,欢欢喜喜去帮婉娘继续卖卤肉。 聂柏昶:??? 中间发生了什么吗?为何昀哥儿突然肉痛突然又不肉痛还更开心了? 第38章 接下来几日, 焦昀按照之前的方法天亮前趁着婉娘在灶房去后院围墙外的坑窝边每日拿出八十块野猪肉,再由李氏吩咐前来拿的人,挨个分发到十几家李家肉铺。 其间清明节时婉娘停了一天摊,带着焦昀和聂柏昶分别去祭拜了焦家的先人, 再带着聂柏昶去拜祭了丑姑。 之后继续摆摊,李氏倒是没再来过, 等焦昀开始给李家肉铺供货的第十一天, 焦昀和婉娘他们刚到,就远远瞧见李氏再次出现,而她身边等着买卤肉的熟客跟她站得远远的, 泾渭分明。 李氏也不在意, 喜笑颜开的, 只是在别人看来却是觉得这李家的越发可怖,这是不是心里在使着坏呢? 李氏自然是高兴的, 她这一步棋果然走对了, 自从野猪肉摆上李家肉铺, 很是火爆,可她没家肉铺只能供应四五十斤, 这导致供不应求。 可即使如此, 她李家肉铺也是唯一能供这么多野猪肉的铺子。 很多听闻的客人也想尝尝鲜,所以不单单只是过往的熟客,还有很多新客人。 没买到野猪肉只能买普通的家猪肉,这十日,她翻看账本, 发现已经超过最近一年肉卖出去最高的一日。 她相信之后还会更高。 所以李氏瞧见焦昀,像是瞧着一个金娃娃,愈发喜笑颜开,亲亲热热专门让焦昀帮她端着另外一份去了茶楼。 婉娘边给熟客盛饭,有个熟客忍不住嘀咕:小娘子,这李家的最近似乎常来你家摊子啊?她每次都让昀哥儿去送?因为是熟客,时常听婉娘喊昀哥儿,他们倒是记下焦昀的名字。 婉娘垂着眼耐心回答:是这样的。 熟客压低声音:那你可小心着些啊,我觉得吧,这李氏绝对不安好心,她是不是看中你家小崽,想给买去当儿子啊? 今日刚好空闲下来难得早早来一趟的陶仵作刚靠近就听到这句,没忍住差点脚下一个踉跄,赶紧开口:瞎说什么呢?随即瞧着婉娘温婉的侧脸,焦夫人莫听他的,李氏并非外界传闻的那般。 婉娘笑笑:陶先生放心,我晓得。李氏是个好人,从之前她专门让李管家找她去送饭在后门看到那一幕时,她就晓得了。 陶仵作这才放心,刚刚一急就说了,这会儿瞧着婉娘麻利盛饭的动作,他的目光忍不住随着她的动作移动,却又很快转开视线,转身去排队,只是也不知怎么的,刚刚婉娘对他笑的那一下,总觉得挥之不去。 以前没发现,焦夫人长得 不对不对,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 陶仵作开始默默心里默念起来,他一个读书人怎么能胡乱在心里非议女子容貌? 而被外人已经挂上看上别家崽的李氏正喜笑颜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推过去:喏,昀哥儿你数数?等说完一拍脑袋,你瞧我,你这孩子怕是不识得,我来给你 焦昀小手拿过来:李家婶婶你想什么呢?我祖父好歹是秀才公,我三岁就识字了,算起账来我也不输你的。李氏靠得是常年算账积累下来的,他可是专门学过心算,加上那些算账技巧,他说的绝非大话。 李氏信他会算账,却不信他能强过她,她可是六岁就跟着她爹在肉铺,她今年二十六,算起来可是二十年的经验,他这小屁孩? 李氏看焦昀看了眼满意收起银票,故意逗他:那我考考你? 焦昀把一千三百九十两银票收起来,剩下的二两七钱碎银子外加五十个铜板则是放在他的小钱袋里,等下空闲的时候直接全部扔进空间,这里面也包含了李氏之前说给婉娘每斤便宜十五文的肉钱,因为清明停了一天,所以九天是六两七钱五十文。 他收完,才笑眯眯看向李氏:你确定要考我?那礼尚往来,等你考完,我也考考你。 李氏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要考她这个肉铺商贾,爽朗笑起来:可以啊哈哈哈,既然我们互相考,我这个长辈也不能占你便宜,这样好了,昀哥儿,你要当真今日能赢了我,那我把野猪肉的价格提升到每斤二百文,剩下二十文无论是你给你那位叔叔还是算是你的小金库都可,如何? 李氏压根不信焦昀会赢过她,所以这话说起来丝毫不打含糊。 焦昀怜悯看她一眼:李家婶婶等下别哭哦。他说着的时候语气乖乖的特无辜,却把李氏逗得更加乐。 李氏先来,她直接说出了一长串数字让焦昀来算,对于会心算的焦昀而言,这完全没问题,他几乎是在李氏刚停下来就报了一个数字。 李氏一愣,随后眼睛更加放光:可以啊小子!哈哈哈,来来,再来一个。 等下一个焦昀也是立刻说出来,李氏怔怔的,等第三个李氏笑不出来了,要不是这是她随口说的,她都怀疑是不是这里是不是还有第三个人。 等回过神望着焦昀更是眼睛冒光,看来爹以前说的有人天生适合当商人是真的,这娃真的就是当商人的料! 焦昀看她一直瞅着他出神,低咳一声:李家婶婶,你考完了,是不是该我了? 李氏信心满满:来吧。她李家人还从来面对这些算账压根就没怂过,她小时候可被夸过小金算盘,算起来那绝对噼里啪啦的,从未失过手,连她爹也自愧不如 结果,信心十足的李氏就瞧见对面的焦昀笑眯眯瞅着她,使出第一杀,他从桌上果盘里拿起一把瓜子,挨个开始放:李家婶婶,你瞧着啊,这是一枚瓜子,这是两枚瓜子,这是三枚 李氏就瞧着焦昀开始从最左边,放一枚、两枚、三枚瓜子,这么简单?但是就这么几个加一块?这不是跟寻常的算账一样。 她立刻拿出随身带着的小金算盘开始,等焦昀放到第十堆不再放的时候,她扬起嘴角就是一笑,打算说出自己算出来的数字,结果,就听到那小坏蛋也是学着她扬唇就是一笑:一直这样一堆堆每堆比前一堆多加一个,一直加到最后一堆一百枚,这些一共需要多少枚瓜子呀? 李氏拨着金算盘特利索的手一抖:!!! 她难以置信懵逼脸瞅着焦昀:你说啥?算到最后一百?就算她手再快,没有一炷香也别想算出来。 焦昀:李家婶婶,我刚刚可是立刻就说出答案的哦。 李氏:她这难道是要在一个孩子面前翻船了吗?她额头挂着一层虚汗瞅着焦昀,这个 焦昀:要不然,加到五百? 李氏:完了,她觉得更虚了。 焦昀:加到一千? 李氏:停停停,昀哥儿啊,你能算出来第一个一共多少瓜子吗?你要是能,她咬咬牙,那我就认输。 焦昀几乎没任何迟疑:五千零五十。毕竟这么简单的用算术公式一套就行了,不过当然,他这是占了后天的便宜就是了。 李氏不信邪,你、你等我一炷香。她几乎是没立刻迟疑,开始把小金算盘拨得特别利索,等比一炷香还久的时辰,才终于算清楚,可等确定最后那个数字,她一脸懵瞅着焦昀。 焦昀回她一个无辜的笑。 李氏吞吞口水,旁边的卤肉已经凉了,她突然觉得都不香了,她竟然输了?这简直无法想象。 但是愿赌服输:我输了,我之前答应你的,自然算数。 焦昀却是摇头:不用啦,既然说好是一百八十文那就一百八十文,不过,李家婶婶可以答应我另外一个条件吗? 李氏却更加诧异:你确定不要?一斤多出二十文,一天八百斤,那可是十六两,你娘每日摆摊估计也就是二两银子。她虽然当时也只是随口一说压根没相信焦昀会真的办到,可这件事却给她一个提醒,以后这嘴上可要把门,有自信是好事,太过自信,可不是。 尤其是他们做生意的,轻敌,更是大忌,她今日,就是因为太过轻敌。 焦昀一直注意着李氏的神态,看出她神态间的变化,终于无声松口气,之前李氏帮婉娘那一把,让婉娘有所改变,他一直想着怎么还回去,刚刚李氏明显是真的不信他,他却是想到这个机会。 毕竟,李氏如今这野猪肉生意开始火爆,难免不会遭人眼红,他家是小摊子也会被人惦记,更何况是李家这种,李氏有自信她也的确有这个本事,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干脆就借着这个机会给她一个警醒。 对于商人而言,信誉很重要,所以说出口的话,板上钉钉。 今日是他还好,如果真的是别人给她下套,一套一个准。 焦昀看目的达到,笑眯眯的:自然不会后悔,不是我的银钱我也不要,不过我娘以后肯定不单单只是摆摊,是要来昌阳县开铺子,到时候选商铺以及一些事宜就劳烦李家婶婶多帮帮我娘了。这就是我的条件。 他是一个孩子,到时候选商铺是大事,他自然不便开口,李氏出面,反而更好。 李氏上上下下瞅着焦昀:昀哥儿你还真是贴心得不行啊。她没忍住使劲儿揉了一把焦昀的脸。 焦昀鼓着脸退后几步:李家婶婶! 李氏低咳一声:没办法,太激动了,这自然没问题,不过你能告诉婶婶你怎么算出来的吗? 焦昀既然说出来也没打算瞒着李氏,他依然用瓜子,抓了一把,却是分成两排,第一排,每一堆,分别是一枚、两枚、三枚、四枚、五枚。 第二排,他随手抓着,第一枚下面,他抓了一把,说是当成一百;第二枚下面,抓了一把,说是九十九;第三枚下面,当成九十八;第四枚下面,当成九十七;第五枚下面,当成九十六。 一共两排,上下一组,共五组。 焦昀那木箸点了点第一组:上面一,下面一百,一共一百一;这个上面二,下面九十九,一共一百一;第三组,依然是一百一;第四组,依然是一百一,一共五十组,懂了吗? 李氏瞪大了眼,她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自然意识到这个一百一绝对不是偶然,也就是说,从一枚、二枚、三枚、四枚,一直加到一百枚,可如果从第一个加最后一个,第二个加最后第二个,全部都是一样的数字,也就是说,一共五十组一百一? 焦昀看她懂了,揣着手:李家婶婶,再不吃就凉了哦。 李氏却是激动不已,等彻底想清楚,猛地抬眼,再瞧着焦昀的双眼冒着绿光,看得焦昀抖了抖: 李氏看焦昀要走,赶紧快速扒饭,最后灌了一杯茶水:我送你我送你!这可是金娃娃,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回去,万一被人给弄走咋办?不过,昀哥儿到底咋想到的? 焦昀倒是不着急,他还要拿碗,李氏吃得慢,很快就热情亲近搭着焦昀的肩膀,贴心端着四个碗回去了。 婉娘这时候刚忙过一阵,聂柏昶也是一直瞅着对面的茶楼,昀哥儿怎么还没回? 等终于看到焦昀的身影,聂柏昶眼睛一亮,扯了扯婉娘的衣袖。 婉娘抬头松口气,只是等瞧见李氏的模样一愣,李氏几乎一张脸喜笑颜开皱成褶子,跟之前任何一次瞧见时的模样都不同,简直辨若两人,热情得有点太过分了些。 这还不算,跟身边乖乖笑着却闭口不言的焦昀一对比,就像是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 聂柏昶想到昀哥儿给他讲的故事,心里一慌,小跑着走过去,握住焦昀的衣袖,拉着他往婉娘那边。 不过他步子小,李氏步子大倒是也没觉得如何,她走到婉娘摊位前,还忍不住在焦昀过去摊位后之前摸了摸他的脑袋,再抬头看着婉娘,更是表情带着慈祥的笑还有各种赞赏:焦家娘子啊,这孩子真是聪慧,真是懂事,真是让人越看越想有这么一个儿子,你有福气啊。她顿了顿,再看焦昀一眼,又感慨一句,有这么一个崽,有福气啊。 婉娘:??? 李氏临走前,又依依不舍感慨一句:真好啊。他李家要是有这么一个天分高的,简直能把肉铺开到京城去啊。 婉娘:!!!李、李家夫人啊,虽然虽然我相信你的人品,但是!但是你这表现真的像是惦记我家昀哥儿啊。 第31章 婉娘最后还是没忍住瞧着焦昀,迟疑一番:昀哥儿啊,以后还是娘去给李夫人送吧。 焦昀:???!!! 婉娘被李氏那盯着焦昀眼冒绿光的模样等卖完卤肉才缓过神,觉得自己就是想多了,可第二天出摊时,还是忍不住去看摊位,发现没有李氏,终于松口气。 陶仵作今日应该比较忙,客人走过好几茬都还没来,焦昀低头瞧瞧木桶里还剩四分之一,刚想问问要不要先提前给陶仵作留出两份时,突然街道尽头涌来不少少年郎。 少年郎年纪都不大,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青衿,有的身后还背着一个背篓,里面放着衣物还有几本书籍,十几个一起往这边来,瞧着很是醒目。 原本狼吞虎咽的吃客看到这也忍不住慢下动作,羡慕又敬佩瞧着这些少年郎。 婉娘望着这些穿青衿的学子也是一怔,想起昌阳县有两家书院,其中一家就在离这里不远处,今日应该是一月一次的休沐日。 她望着这些少年郎也有些出神,尤其是望着少年郎脸上洋溢着的笑脸,还有他们手里拿着的书册,她忍不住去看焦昀和聂柏昶两个小的。 聂柏昶很少出门,之前丑姑还在世时,他几乎没怎么出过松郡村,所以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些穿青衿的学子们。 尤其是瞧见他们有的手里捧着的书籍,忍不住多看两眼,却又很快转开。 焦昀却只是看了眼就转开视线,手上麻溜儿撑着饭,等递给婉娘时,发现婉娘再瞧这些学子,他本来不以为意的神色一顿。 定定仰头看看婉娘,再看看那些学子,心里咯噔一下:婉娘不会看到他们也想把他和聂小柏送过去吧? 他之所以对这些学子不感兴趣,是因为他本身就学了很多年,也很清楚古代这些学堂有多严肃认真有多之乎者也。 让他呆在那里,他能疯。 焦昀默默把递给婉娘的手收回,直接绕过摊位给吃客。 这个吃客大概就是附近住的,习惯这场面,倒是淡定接过,赶紧去一旁吃了。 那些学子经过婉娘的摊位前,鼻翼一动,忍不住眼巴巴瞅过去:好香啊。 只是一看是卤肉,有些家贫一家只供一个就费力的,知晓家里困难,只能闭着眼忍着目不斜视走过去,有手里不缺银钱的,倒是来询问价格,婉娘终于回过神,耐心回答。 来问的只有三个,其余很快就越过去走远了。 一听价格倒是还合理,他们也着实没吃过这么香的卤肉,就都买了一份。 婉娘边给他们盛,边耐心询问:少年郎,你们是昌阳书院的吗? 留下的三个少年郎为首瞧着有十五六,是年纪稍微大一些,应了。 婉娘递给他的同时,还是没忍住:你们书院最近还收学子吗? 焦昀在一旁支愣着耳朵听着,一听这句,就知自己看来是猜对了。 不过余光瞥见一旁的聂柏昶,倒是也认真听起来。 少年郎认真想想,摇头:没听山长提过,应是不收的。 婉娘有些失望,那你们书院一月的束脩是? 少年郎多看婉娘一眼,视线扫过一旁两个小的,倒是没露出别的神情,笑笑:无论年纪大小,皆是一月十两纹银。 不远处的吃客和小商贩也一直在听,毕竟谁家不想出一个学子,万一能高中,以后光宗耀祖。 结果一听一月十两倒吸一口气,很多打消念头。 婉娘也飞快在心里算着账,她这段时日每日稳定赚近二两银子,一月也有近六十两,如果送昀哥儿和柏哥儿去书院一月加上别的小三十两应该没问题。 她这才松口气。 她对书院不了解,却也晓得是手束脩的,她爹当了两个村的夫子几乎不怎么收钱,所以两个村的里正很感激他,只是后来她爹没了,两个村里也都没再继续能出过学子。 所以之前钱家想送钱大宝他们去学堂她是晓得的,也知道束脩不便宜,若是以前她可能供不了多久,可如今她却有底气。 婉娘给三个少年郎多打了半勺,心情极好,如今只需要想办法送两个孩子进.去即可。 婉娘这边思量着,焦昀却是头疼,他既希望婉娘有这个念头,却又不希望。 希望是因为他想让聂小柏去书院,这孩子识字,不可能一直跟着他们卖卤肉,之前婉娘提及那五十两他就动了这心思。 可不希望是因为,婉娘不可能只送聂小柏不送他。 可一想到要整日背之乎者也还有那些枯燥文绉绉的东西,他一个头两个大,他来到古代后目前来说的两个兴趣,一个是赚钱;一个就是手痒想干老本行。 三个少年郎很快离开,陶仵作终于姗姗来迟,大概刚忙完来得及,背着的箱子都没来得及放回县衙,到了近前,气喘吁吁探头一看还有,松口气:幸亏赶得及。只是等一抬头,发现婉娘难得在发呆,还是望着街尾的方向发呆。 不知是她,昀哥儿两个小的也有点蔫头耷脑。 焦昀是愁他怎么说服娘让聂小柏去书院他可以不去继续卖卤肉,可这绝对不可能,他说出来,他娘绝对能发火。 别看婉娘性子温和,可人都有逆鳞,而他就是婉娘的逆鳞,可同样的,他这个逆鳞也最容易惹怒婉娘。 陶仵作也不着急吃了,绕到一旁,顺着婉娘朝街尾看:也没啥啊?难道是他们娘三被欺负了? 焦昀终于发现陶仵作,陶哥哥,还是两份吗? 他踩在凳子上往里看看,还剩六七份的样子,干脆也不继续卖了,够他们几个吃的了。 焦昀说着时,已经开始去盛饭。 他这边一动,婉娘终于回神,扭头看到陶仵作,歉意一笑:对不住,刚刚在想些事情,就一时没注意到,我这就给陶先生打饭。说着,接过焦昀手里的碗,开始盛饭。 陶仵作把箱子放到一旁桌子上,这时人已经只有零星两个,他刚要去端饭,就听那两个吃客吃着嘴里香喷喷的卤肉难得慢了些,跟另外一个嘀咕:你瞧那小娘子估计也动心思了,别说是她,我也是啊,不都为了孩子,可一月十两着实太贵,供个一月两月还好,可几年下来,这没有点家产,绝对不够啊。 谁说不是?那小娘子还带了两个,不过还在孩子小,估计还不着急。 哪有,我才觉得年纪小送过去早早受到夫子熏陶,这高中的机会更多,只可惜 哎。另外一个也唉声叹气。 陶仵作倒是听懂,感情焦夫人这是想送两个孩子去书院?想想今个儿的确是昌阳县休沐的日子。 不过,他觉得焦夫人不是愁这个,他陶家几房,想要在京中站稳,自然少不了银钱打点,所以有做生意的。 他自小跟着祖父懂得更多,焦夫人这摊位,每日应该赚上一两多是没问题的。 既然不是,那就是别的缘由? 陶仵作想想,猜到一二,既不是束脩,那就是名额问题。 如今不是书院收人的时候,不过么,别人没办法,他却是有。 陶仵作看看旁边的吃客,突然出声:焦夫人,先打一碗,我等下再吃另外一碗。 婉娘应了,等焦昀送过去,陶仵作开始吃。 只是平时吃得极快的陶仵作,这次却慢吞吞,一直熬到最后一个吃客离开,这会儿街道上人也少了,旁边的小商贩也去别处买点吃食。 陶仵作把剩下一口吃完,去打第二份,只是在婉娘打饭时,他压低声音面朝焦昀轻声开口:焦夫人,你若是担心书院山长这时不收人倒是不必担心。昌阳书院是县衙出资一半建的,侯大人这些年为昌阳县拉了不少修路建书院的捐银,所以我们县衙有公职在身的,都有子嗣名额,可随时送去昌阳书院。 婉娘打饭的动作一愣,难以克制住激动,她的确愁这个。 她一开始想的很好,到时候去找找山长,可后来一想觉得她爹这些年免费帮两个村的孩子教东西,得罪过这位山长,她还真怕到时候对方拒绝。 如今听到陶仵作的话,她激动的手一抖,本来一大勺的卤肉掉下去大半。 陶仵作:???咋、咋还少了呢? 婉娘被陶仵作明显也是微睁大的眼给看得脸一红,赶紧又补了一大勺:对、对不住,手抖了下。 陶仵作松口气,也忍不住有点不自然,无、无妨,焦夫人要是想送孩子去,我这里有名额的。我还没成婚,可以先送孩子去书院,到时候、到时候 想到成婚,他也耳根一热,也不好多言。 婉娘既感激却又赧然,可这会不会给陶先生造成 陶仵作摆手:没问题的。 婉娘看他神情不像作伪:那先生手里有几个名额? 焦昀本来还在愁怎么在婉娘考虑想办法的这几日打消她送他去的念头,结果就听到陶仵作这一句,他的心热了又凉,聂小柏能去了是好事,可他不想啊。 所以一听婉娘问名额,焦昀立刻给陶仵作使眼色,拼命把一根手指伸在胸前竖着:一个一个一个! 陶仵作忍不住看向焦昀,面上带着慈爱的光:瞧瞧,瞧瞧,昀哥儿激动的都不会说话了,手指头都握不紧了,这还露着一个呢。 在陶仵作看来,不会有人不想进书院当学子,自然觉得焦昀是激动的。 他其实就一个名额,毕竟他刚来昌阳县没多久,可瞧瞧一大两小这激动的神情,侯大人那里他去争取!不就是多一个名额,看在他爹跟侯大人同僚过的份上,侯大人也不会不同意。 陶仵作信心满满伸.出两根手指:两个。 婉娘长出一口气,望着陶仵作感激戴德:陶先生这你看这陶先生真是个好人。 焦昀生无可恋脸:什么仇什么怨。 我帮你解谜破案送温暖,你送我之乎者也泪涟涟。 陶仵作被婉娘感激的目光看得飘飘然,连忙摆手:哪有哪有。结果,一回神,就瞅着焦昀这幽幽的目光,端着碗的手一紧,昀哥儿? 婉娘也看过来:昀哥儿是不是饿了?娘这就给你和柏哥儿盛饭。 焦昀知晓这会儿不说清楚,等陶仵作真的讨下两个名额,到时候就迟了,他咬咬牙,低着头:娘,我不想去书院,你送聂小柏去吧。 聂柏昶一愣,他原本是欢喜的,能和昀哥儿一起去读书,可如果昀哥儿不去,那他也不去。 他立刻摇头:我、我也不去。 焦昀一下揽住聂柏昶的脖子:你得去。柏啊,你这会儿添什么乱啊,这样娘更加会忍不住送我一顿竹片炒肉啊。 果然,婉娘本来激动的心情被陡然浇下一盆凉水,笑容都凝固了,她怔怔望着焦昀,好半晌,才哆嗦着嘴唇:昀哥儿,你要是担心银钱,娘 焦昀摇头:娘,你每日赚多少我都晓得,我不是为了束脩的事,家里能供得起我懂。我就是不想去书院,祖父自小就教我识字,我能识文断句的。 婉娘恍惚擦着手,蹲下,认真捧着焦昀的脸:可那不一样,识字是识字,可去书院却不一样,能考功名能当官能出人头地,难道你想跟娘卖一辈子卤肉不成?昀哥儿,你告诉娘,你到底为何不愿意去? 焦昀愁得脑壳疼,发愁地看了眼陶仵作,陶仵作也丈二摸不着头脑,这不是好事吗? 他抱着个碗走也不是站着也不是,毕竟话头是他开的,可、可这也太让他意外的。 还有送去书院也不想去的? 焦昀咬咬牙:我懂娘说的,可我真的对读书本里的那些东西不感兴趣,我想经商,想学做生意。娘你说的也不对,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卖卤肉,我们以后可以开铺子,可以把生意做得更大,做到京城去,到时候送聂小柏去考功名,我们一个当大官一个从商不好吗 婉娘却是脸色发白:不好不好,娘要是供不起也就罢了,可娘供得起,你为何不去?娘不答应!你不去也得去! 婉娘头一次这么坚持,士农工商,昀哥儿这会儿还小,她不会懂到时候等级会对他这辈子带来的影响。 如果做不到送他们都去她认了,可既然能,她不能眼睁睁瞧着孩子选一条更为难的路。 焦昀发愁,他明白她的顾忌,可他不是孩子,他学了这么多年,让他重头开始学那些东西他是真的不愿意,更何况,他感兴趣的是只是赚钱和验尸。 可这些无法说服婉娘,但他又必须今日说服婉娘。 否则一旦陶仵作报上去,他临时反悔,他怕会让那个山长不满,以后在聂小柏在里面会被穿小鞋。 婉娘擦了一下眼,固执喃喃:你必须去,柏哥儿也去,娘一个人能出摊,一个人能行。你们都去,等陶先生说好娘立刻就送你们过去。原本还想缓一些时候,两个孩子还小倒是不急,可现在不行,昀哥儿只是跟着她做了几日的生意竟然、竟然不行,她不会毁了他。 焦昀看着婉娘如此,也难受,他的小手揪着背对着他擦眼的婉娘:娘 婉娘没理他。 焦昀忍不住看向端着碗难得有些呆同样无措的陶仵作,突然眼睛一亮:他怎么把陶仵作给忘了! 陶仵作看到婉娘抹眼泪心里也堵堵的,他是不是说错话开错口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娘两这样。 结果,刚想张嘴劝两句,就看到焦昀瞅着他的神情,他抱着碗莫名侧了侧身,不知为何,总觉得被昀哥儿这样盯着,后脊背都在发凉。 就在陶仵作莫名心里不安时,就听到焦昀终于开口:娘,我其实也不是喜欢当商人,我还有另外一个喜好。 婉娘终于转身看他,声音却是有些喑哑:是什么?只要不是不愿意读书跟着她卖卤肉,别的好说。 焦昀深吸一口气,视线从婉娘的脸上转到一旁陶仵作身上,小眼神佩服而又尊敬地瞅着陶仵作,仿佛他会发光一般:其实,我这段时间最敬佩的除了娘之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陶哥哥,他不仅是县衙的人,还会验尸,还会帮侯大人,简直厉害得不得了。我其实一直也希望日后能成为像是陶哥哥一样这么厉害这么高大的人,娘你想啊,就比如咱焦家,祖父也只是考到秀才,再往上就没考上,我要是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也考不上我怕是会被打击的一蹶不振。可陶哥哥也没有去考功名,但是还是这般厉害,陶哥哥,你说你怎么这么厉害?我要是能跟着你学本事多好啊是不是? 第32章 陶仵作听完这一番话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碗给扔了:嗯?嗯!不、不是说去书院的事吗?怎么就、就把我扯进.去了?! 第39章 陶仵作听着焦昀对他一通花式夸, 不祥的预感更甚,抱着碗,又往一侧偏了偏。 婉娘更是一脸懵:???昀哥儿这是何意? 焦昀继续一番重击,偷偷掐自己一把, 仰着头,双眼发红:陶哥哥, 我要是以后长大跟你一般厉害, 该多好啊。 婉娘心被戳了下,她本就是蹲着,上前揽住焦昀:昀哥儿, 你跟你说, 你到底想干啥? 焦昀垂着眼, 额头轻轻搭在婉娘肩头:娘,我就是就是 婉娘偏头去看陶仵作。 陶仵作心虚, 可这娘两这样, 他莫名有种使命感:我也想听听, 昀哥儿,你刚刚说想跟我学本事, 是何意? 别是他想的那样吧?可、可昀哥儿才多大? 焦昀:先前两次凑巧与陶哥哥一道, 见识过陶哥哥把明明藏在暗处的凶手揪出,那种感觉,像极祖父以前讲给我听的话本里行侠仗义的大侠,我也想成为陶哥哥这般的人。 婉娘心口苦涩,昀哥儿这是想祖父了? 也是, 过去日子苦,她和前头那位为了生计白日不着家下地,从小到大带着昀哥儿更多的是爹。 是她这个娘没做好 婉娘声音喑哑:昀哥儿,这不是你能做的。陶先生那般厉害的先生,昀哥儿如今年纪小,哪里比得上?再说,陶先生也绝不可能会教外人学那些吃饭的本事,更何况只是一个孩童? 陶仵作怔怔,昀哥儿真的想跟他学? 可、可是 陶仵作一时无法思考,他这些本事皆是祖父所教,他学了,可后来依然不得已搁置,直到后来他爹选了他回到昌阳县,为了低调,才选了当仵作。 焦昀一开始拿陶仵作来说事是为了解决面前的困境,可一旦说出,他发现执行性很高。 一则,他不愿进学堂,可婉娘想让他进,陶仵作有名额,他需立刻做决定; 二则,陶仵作在县衙办差,时常会跟侯大人去临县或村子办差,接触的人多,三教九流,届时即使他暴露一些不该他有的技能也可用这个作为借口; 三则,他对这个职业的确更感兴趣,甚至比赚钱还要浓厚。 更何况,一旦能去昌阳县之外,他空间里的东西更能出手,到时候赚的绝对比目前更多。 焦昀垂着眼,做下决定:可娘我想跟着陶哥哥学本事,我能识文断字,也好学。书院的确好,可教的却跟我想学到的不同,与其消磨时日,不如专研一门学问,日后做个有用之人。 最后这句完全就是安婉娘的心。 焦昀也的确打动了婉娘,她迟疑了。 经过钱二郎的事,她懂如果不合适造成的后果,只会走错路。 可他这般的年纪,跟着陶先生是绝无可能的事。 昀哥儿你婉娘迟疑一番,望着焦昀抬起头时眼神里露出的坚决,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娘懂了你的心思,可暂时你的年纪不合适。 焦昀看向陶仵作:为何?娘,我识字,好学,也懂一些基本的东西,更愿意下苦功夫,难道不比目不识丁的学徒更要好教一些? 陶仵作被焦昀看得心下一震,他怔怔的。 他原本以为焦昀只是托词,不想去学堂的借口,可此刻他望着这个年纪还小的孩子,他眼神里的坚韧与明亮,仿佛一盏燃烧的火烛,明明火不大,却让他眼前升腾起一片火海,足够燎原。 陶仵作捧着碗,冷静下来,开始认真审视焦昀。 他能感受到他不是作伪,是真的欢喜这个职业,可同样的,年纪尚轻,却并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婉娘的确被焦昀说服了,她有私心,想孩子成才,可同样,她也有自知之明,从未强求昀哥儿会真的高中。 毕竟秀才公都极少,她爹也是很久才考上,她一开始对昀哥儿的期待最高就只是秀才,能当个夫子,不必赚辛苦钱。 可同样的,秀才公哪里那般好考,如果真的能跟着陶先生学个本事,也是有大才。 她想通是一回事,却也清楚这是强人所难。 婉娘原本亮起的目光黯淡下来,又很快敛去,不愿让焦昀看到:昀哥儿,你年纪还小,你先去书院,若是当真不适,等过个几载你年纪稍微大一些再学可好? 焦昀哪里听不出婉娘是认同了他的话,却又觉得陶仵作不会收他,这才以退为进,想打消他的念头。 焦昀却使出杀手锏,看向陶仵作:陶哥哥,你也不信我吗?不愿意教我?你之前还说我是你的福星,你觉得带着我,破案特别顺的。 陶仵作本来严肃的表情差点破功,端着的碗差点又摔出去:这、这能一样么! 陶仵作对上婉娘狐疑的目光,总觉得焦夫人这目光像是自己在某个时候说了不该说的才让昀哥儿生起的这个念头。 他低咳一声:昀哥儿,你确实想跟我学? 焦昀毫不迟疑应了。 陶仵作垂眼抱着碗没说话,他在思考,他不可能真的当一辈子仵作,毕竟陶家送他来这里是为陶家留一条生路。 他来这里当仵作一开始自然需要低调,可三年五载甚至十年后,他不可能只当一个仵作,否则也无法铺路。 过几年侯大人会调任离开昌阳县,别人许是不可能,可他会接替县令的职位。 他有功名在身,除了侯大人并未对外人言,到时,只要寻个机会立功,就能走马上任。 他不当仵作后,自然需要一个新的左右手,他也需要可信心腹,说起来,与其培养一个不知根知底的,焦秀成的外甥,的确让他信任。 婉娘原本听陶先生询问时还带了一丝希冀,可之后看陶先生在沉默,失望之余又不愿强人所难,刚想开口之际,陶仵作突然抬眼,朝她拱手作揖:焦夫人,可方便我与昀哥儿单独谈谈? 婉娘一怔,赶紧颌首:自、自然。 陶仵作这才看向焦昀,不像之前那般,表情很是凝重:昀哥儿,你随我来。 如果真的要做决定,那有些事他得与这孩子说清楚。 焦昀随陶仵作去了对面茶楼,与之前李氏来时不同,焦昀头一次也没底。 陶仵作之前与他关系好没错,可从陶仵作平时的敬业也晓得他也是公事公办的人。 他需要让陶仵作相信他,并收他为徒。 可这个度,却要拿捏好。 既让陶仵作相信他的实力,却又不能太过,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陶仵作和焦昀坐在厢房的矮榻上,陶仵作垂眼泡茶,熏腾的热气袅袅而上,他有一丝后悔,他这次冲动了,昀哥儿连十岁都没到。 可,他又不舍得放弃这个机会。 他来了这里已经两三年,一直尽职尽力,却从未开始出手培养心腹,没想到,他第一个开刀的,竟然是个孩子。 若是刚来昌阳县那时,他自己都不信。 陶仵作放下茶壶,表情严肃瞧着焦昀,瞧着对面强装镇定的孩子,他又缓了表情:怕什么?我不是你陶哥哥了? 焦昀故作松口气:陶哥哥你刚刚表情好可怕,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陶仵作:我没气,我只是你真的想日后当仵作? 焦昀重重颌首:想! 陶仵作:那你可知,仵作这个行当并不容易,吃苦受累,又需要攻读很多书籍,不仅如此,一旦犯了一个错,可能万劫不复。不仅如此,仵作这个行业,并不像表面这般风光,甚至不太受待见。 焦昀自然知晓,可他的目的又不单单真的只是如此,故作不解:可陶哥哥你 陶仵作:你看那些衙役对我很是恭敬,其实是看在侯大人的面子上。我爹和侯大人很多年前是同一批赶考的,又是同僚,自然对我多加照顾,他们知晓我家族在京中的身份,自然对我恭敬。可他们恭敬的不是我这个人,不是我这个仵作的职位,而只是我背后的家族。可你不同,你如果真的当了仵作,他们不会对你这般,你可能忍受这种落差? 焦昀松口气:陶哥哥我不怕,我只是觉得很喜欢这个职业而已,想跟陶哥哥一样厉害,拥有一项技能,也跟娘一样,有大本事。陶哥哥能把一团雾的谜团解开,帮侯大人帮那些死去的人,简直厉害得不得了。也像我娘做卤肉一样,刚开始只是那么一块肉,甚至还带着血水,没任何滋味,可经过我娘一番烹制,就成了让人垂.涎三尺的美味。你们都好厉害,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陶仵作被夸得有点虚:哪有这么厉害,只是凑巧而已。随后低咳一声,虽然你这么说,可如今你年纪的确太小,有些事,我得让你清楚。如果你听完之后,依然决定跟我学,那到时候我们再谈下一步。 焦昀知晓这事成了一半,至少陶仵作这边,已经没问题。 焦昀乖巧的模样让陶仵作叹口气:你可知道仵作整日要与何人为伍? 焦昀:衙门的人,百姓,和那些死去的人。 陶仵作挑眉:主要是大部分死去的人,其实更确切的说,就是尸体,可不简单只是看,还需要摸,甚至一点点寻找线索。可你见到的,不仅仅只是刚死的,甚至还有已经死去很久的,或者尸体已经腐烂,或者化为白骨,这些你都要清楚。 焦昀:这些没什么啊,谁还不会死,一旦死了,那也只是一具躯壳,就跟腐败的食物一样。食物刚做出来香喷喷的,你瞧着自然可口,可若是腐败了,发臭了,可也是食物啊,只是瞧着烂了臭了而已 陶仵作目瞪口呆:你等等!昀哥儿你先闭嘴!为何要拿食物对比,他等下还要吃卤肉啊,他等下是吃还是不吃?! 焦昀无辜脸:可这是祖父跟我说的啊,我小时候很怕鬼的,村里有一次也有人没了,我很怕,祖父就这样跟我说的,后来我就不怕了。陶哥哥你看之前在杨府,我也没怕呀。 陶仵作:果然,他就不该把昀哥儿当成寻常的孩童看待,毕竟,是焦老秀才的子嗣。 焦秀成如此,没想到,如今焦昀这娃子也如此。 陶仵作低咳一声:咱们把这个问题越过去。否则,他等下真的一口也吃不下,明明他平时面对那些死去的人眼睛都不眨,却被一个孩子的形容给整怕了。 焦昀乖巧坐直。 陶仵作继续:除了这些之外,你还是要学书籍里的东西,不仅要学,还学的更多。你都不愿去书院,那看这么多书你能愿意? 焦昀:这不矛盾啊,看书籍是一回事,去学堂却又是一回事。 陶仵作眯眼:不都是要看书? 焦昀:自然不同,去学堂在夫子手下,我除了看还需要学写那些之乎者也,可只是看,加以利用却省略这一环节。我讨厌的,并非看,而是让我硬生生背下,甚至融会贯通后去学那些文绉绉的东西。 陶仵作怔愣许久,他竟是懂了这孩子的意思,他还真是跟他小时候还挺像。 他那时候是被夫子用戒尺揍着学的,后来习惯后,就真的安下心思,久了,也觉得没什么。 可实际上,他那时候也的确讨厌。 陶仵作扶额,本来想着让昀哥儿清楚其中利害,他也许就放弃了,没想到,他自己被说服了,这么一对比,好像的确还是学当仵作更轻松:可仵作月薪很少。 焦昀笑笑:我家的卤肉还挺赚钱的。我也有小金库。 当然如今只能拿婉娘当借口。 陶仵作:似乎真的很有道理!陶仵作默默自己灌了一杯茶水,又灌了一杯,那行吧。 焦昀眼底一亮:那我这算是过关了? 陶仵作:想啥呢?我这边就算同意,可还有更难的一关要过,就是侯大人那边。你觉得他会同意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跟我当徒弟? 焦昀跳下矮榻,走到另一边,小手揪着陶仵作的衣袖,陶哥哥 陶仵作捧着茶杯不看他,最后听着一声声陶哥哥,最后服软,行行行,侯大人那边我去说,但是我只能保证他见你一面。到时候能不能说服他,你自己来吧。要是不行,我就不管了,你就等几年后大一些,应该也没问题。 焦昀哪里等得了几年?不过侯大人那边,只能硬着头皮说服了。 陶仵作跟着焦昀回到摊位,就发现另外一大一小格外热情地瞅着他,婉娘更是把他的碗端上来,上面的卤肉冒着尖,甚至要溢出。 陶仵作: 婉娘站在一旁有点不知所措,却格外热情:陶先生你看这你先吃着,不行再添。 一旁的聂小柏捧着茶水,乖乖给添满一碗:婉娘婶婶说了,跟着陶先生学有大才,能堪比秀才公,昀哥儿想学,他不能拖他后腿的。 陶仵作被这热情攻势瞬间坐在那里矮了半截:算、算了,要是侯大人明个儿为难,他大不了多说几句好话。 毕竟是他收徒弟嘛。 一旁看出陶仵作心思的焦昀:你刚刚可不是这样想的,还说见到侯大人全靠我自己,你、不、管、的。 第40章 陶仵作硬着头皮吃完, 婉娘要去给继续添,陶仵作抬手挡住,焦夫人,真不必, 这一碗顶两碗,足够了。更何况, 平时一份也就一勺四两肉, 可刚刚焦夫人这冒尖的一碗估摸着半斤多是有了。 他是真不能吃了。 更何况,还有个小的一直给他添茶水。 陶仵作喝口茶水润润喉,晓得婉娘最关心的就是他之前和焦昀商讨的结果:焦夫人, 我这边对昀哥儿自然是满意的。他有天分, 懂的也比一般孩童多, 加上有焦老先生自小教导,识文断字对关外的一些事也懂一二。虽说年纪小一些, 却也比寻常的孩子懂得多, 都能弥补。 婉娘一直心惊胆战, 听到这,松口气。 第33章 陶仵作话锋又是一转:当然, 我同意是没问题, 但想跟着我学,却不单单只是我同意就行,还需得到侯大人的认可。 婉娘轻啊了声:可这侯大人不可能会同意的吧? 她担心看了眼焦昀,怪不得昀哥儿回来一直沉默,这孩子是失望了吧? 陶仵作:所以焦夫人暂时也别报太大的希望, 我稍后回衙门会禀告侯大人,明日这个点你们收了摊子,他和我去一趟县衙见侯大人一面。若是能入了侯大人的眼,到时候也就算定了。当然,若是不定 陶仵作虽说已经做好决定非留下焦昀,可万事没有绝对的。 所以没个十之八九,他还是先别给焦夫人太大希望。 婉娘却已是很感激,这是自然自然,有劳先生,即使不成,我们也绝无异议。 婉娘没想到陶先生竟是这般好说话,陶先生能同意已然超过她的预期,这让她忍不住摸着焦昀的头,心头带着酸涩,张嘴却又不知说什么。 焦昀倒是淡定得多,陶仵作这边既然同意,侯大人那边至少会给个面子,无非就是觉得他年纪小,只要他能想办法证明他有这个决心和毅力 不过还有一件事,陶哥哥,那聂小柏去书院的名额的事? 婉娘也记起这事,之前因为焦昀突然不去书院打岔,也看过去,只是听到焦昀的称呼,没怎么用力点了一下他的额头:这不是乱了辈分?喊先生。 陶哥哥多亲啊,等明个儿要是成了再改呗。焦昀朝陶仵作眨眨眼,是不是辈分突然就长了?显老哦。 陶仵作无奈看他:小混蛋。 名额的事自然没问题,光是他这边就足够。 婉娘坐着牛车带两个小的回松郡村时还有些恍惚,心情完全跟去时不同。 如果昀哥儿的事真的成了,那以后岂不是两个孩子都要离开她身边了?冷静下来后,婉娘心头的不舍也全部涌出。 她自然是希望焦昀能入侯大人的眼,可这种不舍却又无法消除,她揽着两个孩子,眼眶红红的。 因为有赶牛车的大爷在,焦昀不便安抚婉娘,想到还没确定,他只能转移话题,娘,聂小柏要去书院的事,是不是应该跟里正伯伯说一声? 婉娘也正想回去就找范里正一趟。 赶车的大爷多看婉娘一眼,并未多想,他以为两个孩子是都要去的,毕竟哪有送收留的孩子去不送自己的崽去的? 婉娘把木桶放好就去了范里正家。 焦昀则是拉着聂柏昶偷偷去了厢房,望着一路上没发一言的聂小柏,晃晃他的衣袖:聂小柏,你怎么了? 聂柏昶低着头,轻摇摇头,没吭声。 焦昀乐了:舍不得我了?还是不高兴我跟陶哥哥去学别的? 聂柏昶抬头,咬着唇,眼圈红红的,到底是孩子,虽然因为之前事情成长不少,可面对真正在意的人,还是没忍住:昀哥儿,你真的要去学那个吗? 婉娘婶婶说那个很厉害的,他也不想拖昀哥儿的后腿,可真的以后不能时常见到昀哥儿,他心里很难过。 他不舍得跟昀哥儿分开。 焦昀呼噜一把他的头,这个自然,你可别说你不去书院啊,我啊,是不行了,我焦家最高就只到秀才公,我吧,又真的对之乎者也不感兴趣。本来只想当个商贾,可娘你也看到,她不愿意。后来我想想觉得也是,士农工商,总得以后有个当学问的,但是吧,我没别的本事,就另辟蹊径,跟着陶哥哥,也许还能日后混个一官半职。不过,以后保护家里的重任就肩负在你身上了,聂小柏。 聂柏昶听得愣愣的,啊? 焦昀给聂柏昶开始画饼,忽悠他,用这种办法激励他,万一我失败当不成官,娘以后是要当商贾,万一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负,就要靠聂小柏你考上功名当官为娘做主了。所以,聂小柏你要好好学,我看好你的。再说,书院虽然一月休沐一次,你晚上住在书院,但是晌午能过来啊,到时候我们还是天天能见到,等过段时间等赚了钱我们搬进昌阳县,你就能日日回家,我们跟现在还是一样对不对? 等婉娘再回来时,焦昀已经把聂柏昶哄得眉开眼笑。 婉娘那边也很顺利,范里正没想到婉娘这么快就把聂小柏送进书院,也批了银子,日后每月的束脩十两都从那五十两来扣,直到扣完。 至于之后,范里正没敢问,毕竟一月十两,他说不准婉娘到底是如何想的。 焦昀去县衙当仵作学生的事婉娘没敢提,毕竟事情还没定下。 再说,这事就是昌阳县历年也闻所未闻,婉娘怀着这种期待又不安的心,翌日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昌阳县。 因为担心会耽误事,所以今个儿她只做了一百份卤肉,早早就收了摊,带着两个孩子候着。 不过还是给陶仵作留了卤肉,是用专门的罐子温着。 四周的商贩们好奇,就近相熟的大娘好奇问道:小娘子,你今个儿咋收摊这么早? 婉娘笑笑,等下有事要去一趟县衙,想送柏哥儿这孩子去书院。聂小柏去书院的事板上钉钉改不了,早晚这些人也要知晓,她也没瞒着。 商贩们倒吸一口气,十两银子啊。小娘子能赚这么多? 婉娘知晓财不外露的道理,早就想好借口:可不是,柏哥儿是我收留的,他娘给他留了一笔教束脩的银钱在里正那里,我只需每月去里正那里取来即可。 众人自从听婉娘提到书院都挂着耳朵听,甚至有的已经动了心思,觉得这卤肉生意真的这么好?结果,就听到这,顿时失望,想想也是。 有想打探柏哥儿身世的被婉娘给暂时岔开话题,等了没多久,果然看到陶仵作匆匆过来,看到他们也没多话,直接带他们去了衙门。 婉娘自然是要跟着,她不放心,又想亲眼瞧着,若是失败了,到时候还能安抚一番昀哥儿。 侯大人专门抽出半个时辰,这会儿刚忙完,正是吃饭的点,他勉为其难见一面,可丑话已经昨晚与陶仵作说好。 要不是陶仵作这臭小子拿他爹说事,他见都不会见。 这不是胡闹么? 让一个八岁的孩子给他当学徒学验尸?学见到尸体哇哇哭吗? 这不是尽添乱? 陶仵作最后就差发誓绝对不会哭不会闹,顶多就是多个小尾巴而已,还任他到时候考验,把这个昀哥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侯大人一个字都不信,最后陶仵作拿他祖父陶老压了一波,后来直到抬出焦昀的祖父焦老秀才才让侯大人勉为其难松了口。 却也只是见一见。 侯大人一大早起来就忙忘了,等查完案子回来还没等找陶仵作,就看到他一出溜儿就跑了,这才想起焦昀的事,头都疼了,完了,这想起来他就后悔昨晚上听到焦老秀才想到焦秀生想到白家一门忠烈惨死的事就 侯大人后悔也没用,平时也没见陶仵作出溜儿这么快。 陶仵作动作快得惊人,婉娘没找到功夫递上吃食,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匆匆跟着。 到了县衙门口,陶仵作停下来长出一口气,转身,叮嘱婉娘:焦夫人,你和柏哥儿就候在这里,我带他进.去,侯大人那边今个儿心情不好,你们还是别进.去了。 婉娘揽着聂柏昶连升应了,他们自然不能拖后腿。 陶仵作气沉丹田带着焦昀进.去了,他也没想到侯大人这么难缠,死活不肯,最后磨破嘴皮子才让他见一面。 他这会儿心里也没底。 可就差发誓保证,希望好歹等下侯大人考验的时候别昀哥儿一关都过不了。 陶仵作进了县衙反而冷静下来,低声嘱咐,侯大人这会儿不太高兴,等下可能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你,昀哥儿你可得撑住。 也不知谁大嘴.巴,那些衙役刚刚都知晓他要收一个八岁孩子当学生,要不是县衙内不许聚赌,怕是他们这会儿已经开局。 不,或者他们已经私下里开局:全部赌他输。 侯大人正在啃着一个馒头,面前摆着一碟青菜炖豆腐,一碟小炒肉,因为太忙,他也没顾得上形象,就在师爷平时记录的地方吃,吃到一半,偏头一看,就瞅见陶仵作带着一个长得很精致的男娃走进来。 侯大人瞧见焦昀那个头,眼前一黑:好你个陶许棠!八岁他都觉得已经很小了,特么他是不是还谎报往大了说?这有八岁?这个头顶多六岁吧? 陶仵作本来就心虚,带着焦昀小心翼翼一踏进来,就觉得一股冷风卷着无数眼刀朝他嗖嗖飞来,他绷直腰背,露出一个笑,低咳一声,声音压得很小:侯大人?我们来了? 侯大人恶狠狠咬了口馒头:没听到没看到人不在。 第41章 侯大人虽说气陶仵作, 却也不会针对孩子,快速两三口把嘴里的馒头吃完,灌了杯茶水才站起身,慢悠悠擦着手。 其间, 陶仵作带着焦昀一大一小一高一低乖乖揣着手站着,侯大人本来不觉得, 这么一瞧, 觉得这动作还真够一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县令怎么欺负手下父子两。 侯大人低咳一声,稍微正了正官服, 坐上首位:你就是焦昀? 焦昀作揖, 学得有模有样, 抿着唇表情严肃,这般瞧着很是稳重, 声音虽然清脆还带着稚音, 介绍却很官方。 侯大人没在意, 觉得必然是陶许棠这小子教过。 侯大人听完,既然给了这个机会, 也见了, 流程也要走,但他对焦昀这小孩期待不高,压根不抱希望。 他给陶仵作面子,却不会徇私,该考的, 一样不会少。既然你都到了这里,年纪也轻,可仵作这行当苦也累,却还需术业有专攻,你想跟着陶仵作在县衙办事,你这年纪不符。如今,本官既给了这个机会,那就看你造化,若是本官之后考你的三项你皆能答出,那本官就破这个例,否则,你若真有心,那就再等五年,再来吧。 焦昀垂着眼,再次拱手,应诺。 侯大人等下还要去处理公务,快刀斩乱麻,直接开始第一项:既然你要学的是验尸行当,那首先第一项就是不能对尸体产生恐惧,若是带着你,你见到尸体就浑身发抖或者作出失态之举,也会让百姓觉得县衙无能,影响县衙在百姓心里的形象。所以,来人,把昨日刚找到的那具尸体抬来。 侯大人这一声,从后堂几乎是立刻跑出两个衙役,眉开眼笑应了声,就去外头后院的停尸房抬尸体。 经过陶仵作身边时,挤眉弄眼,握拳让他加油,只是那表情,显然是看戏成分居多。 陶仵作嘴角抽了抽,在衙役经过时,脚往后一撩,那衙役迅速躲了,很快消失。 陶仵作在侯大人看过来时,再次恢复淡定,站在那里,看得侯大人脑仁疼。 陶仵作也头疼,他没想到侯大人这么狠,一来就上个大的,之所以昨日没敢直接就带去县衙,一则,是想给侯大人缓冲的机会;二则,就是昨日抬来的那具尸体,着实不太 他就是怕万一侯大人直接上大招,到时还真的能把昀哥儿给吓哭。 可没想到,还是没避开。 陶仵作想提醒焦昀一声,结果,刚蹭过去半步,就听侯大人嗯的一声,他默默偏头看一边,幽怨瞅着一隅,他这好不容易应承帮忙收个徒弟,侯大人好歹给点面子啊,一来就把人孩子吓哭,这焦夫人还站外头呢,虽然听不大清楚,可公堂面朝大门,还是能看到的。 他昨个儿拍胸口保证绝对能行,今个儿一上来就把人崽吓哭,这他都没脸去见焦夫人了。 焦昀还算淡定,他不动声色把两人小动作收入眼底,大概猜到等下侯大人要让他见的尸体,怕不是一个惨不忍睹能形容的。 两个衙役很快抬来,还贴心盖了白布,只是刚靠近,只觉一股尸体腐败的臭味弥漫开,几谷欠让人作呕。 两个衙役平时办差见多,倒是免疫,可即使如此,这一路抬过来也有点反胃,赶紧放下就退后。 只是绕到门口脚下一转,又迅速扒在门后,从缝隙里往公堂上瞧。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侯大人从尸体出现就一直在观察,发现这孩子像是没闻到这臭味般,诧异挑眉,倒是难得,若是别的孩子怕是早就皱眉露出异样,只是这一点,倒是让侯大人另眼相看。 只可惜,年纪太小,还是不行啊。侯大人坐在那里,淡定开口:知晓这是何人? 焦昀垂眼恭敬回答:原告。 侯大人漫不经心的动作一顿,瞥过去,眼底微深:这孩子有悟性啊,不说尸体说原告,可不就是原告,一个尸体,能抬到县衙,那必然不是寻常死亡而是遇害,既是他杀那就是苦主,即使不能开口,却确然是原告无误。 侯大人正色一分,那本官这第一项要考你的,就是掀开白布,分辨出原告是男是女。 陶仵作嘴角更是抽抽,给侯大人使眼色:大人你别过了啊,他甚至没学过,怎么分辨男女?更何况,就这尸体这惨样,怕是直接就、就 侯大人摸着胡须,淡定自若:要是这般就退缩吓晕不刚刚好? 陶仵作头疼,万事都有个过程,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简直,大人啊,这还是颗幼苗,需要精心呵护啊。 侯大人吹了吹胡子:那不巧,本官最喜欢辣手摧幼苗。 陶仵作:算你狠。 陶仵作已然是生无可恋,把头偏过去没敢去看,虽说他觉得焦昀是个能培养的,可前提是他的确是个孩子,就算胆子大,可就是寻常男子乍然掀开见到那种惨样也会吓到,更何况孩子。 他已经做好等下被焦夫人用失望眼神瞅着的情景,蔫头耷脑,唉声叹气。 结果,等了半天,并未等到,他偷偷瞥过去,发现昀哥儿背对着他,只掀开尸体脚底板的位置瞧着。 陶仵作:??? 不只是陶仵作,侯大人也皱眉瞧着:这孩子作甚? 焦昀虽然也想淡定掀开,但是他到底是个孩子,真的见到腐败到一半是腐肉一半是白骨的尸体淡定自若甚至还手痒想带手套上去研究一番,再开个膛怕是害怕的就是侯大人了,所以,能过关还要不那么明显的话,那就只能从侯大人的这个问题出手搞点小聪明。 侯大人说了,掀开白布,但并没有说全部掀开,说分辨出男女,也没说非要检查尸体才可,看出男女有很多种办法,其中一种很普遍的,自然是 焦昀在侯大人和陶仵作不解时,已经把白布的一隅重新盖上,朝尸体鞠了一躬,再面朝侯大人作揖:大人,原告是位男子。 第34章 侯大人:??? 陶仵作:!!! 陶仵作一脸懵看着焦昀,没忍住问出口:你、你怎么知道的?他都没看吧?只是看看脚就 等等,对了,他们为了详细更确定,查验男女若是完整的尸体只需要从外观即可,若是白骨或者别的无法辨别,可查看耻骨,男女耻骨不同,也看即知。 却也有简单粗暴的,直接看脚骨,可这样不是确切的,一旦女子的脚骨也生得宽大长度形同男子也会造成,所以他们寻常为了准确,并不会用这个方法。 可焦昀是孩子,侯大人的问题,只是辨出男女,寻常情况,这样也没问题。 陶仵作顿时眼睛发光,至少昀哥儿的确对了,这的确是男子。 侯大人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有点小聪明,天分也高,竟是能想到这个办法,可是,问还是要问一遍的你是如何分辨出的? 焦昀道:原告脚骨的长度,加上他身高七尺五寸,男子应当是确认无误。 一米七多近一米八,加上这脚的长度,还真不可能会是女子。 在现代还有可能,古代女子身量娇.小居多,即使有拔尖的也七尺最多,除非那种特殊的,不过,哪可能这般凑巧,所以他这个答案,绝对能让侯大人哑口无言。 侯大人没想到这孩子比他想的还要聪慧,怪不得他一开始绕着尸体走了一圈,他还以为他害怕不敢掀开,没想到是从自己的脚步来丈量尸体的身高。 侯大人沉默良久:第一项你过了。 焦昀露出两排小白牙,拱手作揖:谢大人。 侯大人有些心虚,却这会儿也有点正视,他发现自己犯了个错,不该以貌取人,他竟然因为一个孩子的年纪,忽略他可能拥有的天分。 如果刚刚那一项不是陶仵作提前猜到他会考的点提前告知的话,那这孩子,的确是他当官这么多年遇到的最有天分的一个。 陶仵作从惊讶到惊喜等抬头对上侯大人这一眼,赶紧眼神表示清白:大人,我可没多嘴,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心狠,一上来就是白骨腐肉。 侯大人幽幽看他一眼,却不理他,正色不少,探过身,既然第一项你过了,那本官来考你第二项。 外头的两个衙役也是震惊不已,这个叫昀哥儿的竟然在大人手底下过了一关?天啊,现在孩子都这么厉害吗? 不对,等等,他们是不是应该心疼一下他们的赌?他用了一钱银子赌陶仵作三项全输啊。 同样的,身后不知何时也有沉重的呼吸声,两个衙役回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也趴着一堆探头往里瞧的衙役,都是幽怨脸。 两个衙役预感不好:你们也赌了全输? 一众人慢慢颌首。 可谁知他们竟然集体翻船了。 公堂里的焦昀却是淡定得多:大人请说。 侯大人对于焦昀这般恭敬有礼并未多想,毕竟这孩子的祖父是焦老先生,虽然第一项你用了小聪明避开,可这具尸体只是寻常的一个,本官要求的第二项很简单,全部掀开白布,找到本官藏在他身上不属于他原有的三样东西。全部找出算你这一关过了,否则 虽说可惜这孩子天分高,不过到底年纪轻,等几年也许也不迟。 焦昀挑眉,却没说别的,拱手应诺。 他重新转过身,面朝白布,对别的孩子来说见到尸体是如何考虑不会尖叫,可对他而言,却是等下见到后,怎么才能演出恰到好处的既怕又惧还能过关,毕竟,一点都不怕的话,那太不正常了。 第42章 焦昀垂着眼, 朝白布走了一步,深吸一口气,却没动。 侯大人面无表情瞧着,陶仵作也紧张, 却克制住,没出声。 下一刻, 却看到原本该一鼓作气掀开白布的焦昀, 把伸向白布的手一转,落在他自己怀里拿出一方帕子。 陶仵作和侯大人一怔:??? 焦昀只当没注意到几道灼目的视线,他淡定将帕子绑到脑后, 前端则是遮住口鼻。 不仅如此, 遮住前, 还把昨晚一并准备的姜片含在嘴里。 他动作太快,倒是让侯大人和陶仵作一时间愣住, 没想到这孩子连这个也晓得。 陶仵作是没想到侯大人会这么狠, 直接上一具腐败的尸体, 所以并未准备这些。 侯大人忙起来就忘了这茬,平时陶仵作会自行备着。 侯大人暗拍一下脑门:他竟是不如一个孩童细心, 只是连这个都懂, 陶仵作确定没提前给科普过? 焦昀不担心这个,仵作属于三十六行行当,坊间也多有传闻,这些都能打探到。 焦老秀才又是博学之人,加上年轻时的确去过关外, 他能拿焦老秀才来挡。 不过老秀才到底不是万能的,一些更深奥的,还需要借助给陶仵作当徒弟来遮掩。 焦昀做完这两样,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掀开白布,顿时公堂上一股尸体腐败的臭气弥漫开,焦昀像是被损坏严重的尸体给吓到,退后一步,却又立刻稳住。 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又惊又惧,垂在身侧的小手也攥紧,细看之下,还在颤.抖。 只是帕子遮挡住的口鼻,却是面无表情。 这也是演戏的一部分。 陶仵作担忧看过去:大人要不就这样算了。 他瞧着都心疼了。 侯大人本来看到焦昀退后一步也坐直身体,神经也绷起,好在下一瞬这孩子稳住了。 侯大人望着这个明明惊惧到极点的孩子,却不哭不闹,明明害怕,却依然站在那里,不退反进,还朝前,把之前退后的一步给补上,重新站在尸体前,蹲下。 侯大人吐出一口气:他赌赢了,这孩子的确比他想象中性子要更为坚韧,也更加可塑。 焦昀蹲在那,他并没有直接碰尸体,视线飞快朝这具怕是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尸体,应该是刚挖出来的,一半甚至可能浸在湿润的泥土里,导致一半已成白骨,另外一半还连着皮肉只是腐败并未彻底化骨。 他的视线从骨头往下,颈骨有断裂的痕迹,死因极有可能勒死,导致颈骨断裂而亡。 他继续往下看,却不碰,缘由自然是做给侯大人以及外头那一群偷看的衙役看。 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不想,等段时间再出手,有个缓冲适应时间。 在此期间,他依然轻微颤.抖着手,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又怕却又倔强的不服输。 有偷看的衙役瞧着这小孩侧面眼圈都红了,这会儿脑子里压根不记得赌的那一钱银子,只觉得大人过分了。 竟然让一个孩子一上来就面对这么的尸体。 他们昨个儿刚见到抬回来时差点吐了,都没吃下晚膳。 侯大人本来专注在焦昀身上,突然就被数道幽怨的目光瞧着,他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搓了搓手臂:咋突然这么冷? 焦昀察觉差不多,终于伸.出一根手指。 众人的神经都被吊起,那根手指头小小的,还带着颤.抖,其余四指攥得紧紧的,小拳头紧握,怎么瞧都可怜。 白生生干净的小孩跟面前这具惨烈的尸体一对比:完了,更觉得侯大人不、是、人! 衙役都如此,更何况更为照顾焦昀的陶仵作,偷偷瞪眼侯大人,再瞪一眼。 侯大人终于咂摸出味儿,猛地扫过去,正好对上陶仵作瞪过来的目光:过了啊,瞪一次出出气就够了,还没完了? 陶仵作头一偏不理他。 侯大人:臭小子,你爹不在这,我这个当伯父的,也是能揍你的。 焦昀在众人注意力在他处时,飞快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再收回后,直接起身,用另外一只干净的手拿下帕子,再慢慢擦拭刚刚碰过尸体的手。 这帕子是他昨晚用酒水泡过晾干的。 侯大人看焦昀站起身,说不清心底的滋味,他这时的心境与之前完全不同。 一开始他是拒绝的,可这时,他甚至有种期待,想看到这孩子更让他惊讶的表现。 可他只是碰上一碰,又遮住口鼻,怕是这一项能找全的机会廖剩无几。 更何况,他在这一项耍了点心眼。 昀哥儿,你可找齐本官让你找的三项?侯大人称呼的改变,也代表他此刻的态度。 焦昀了然于心:回禀大人,已找全。 侯大人挑眉,显然不信:哦?那你说说看,都有何物不是原本属于原告的? 焦昀转身,却并未再靠近尸体,指了指脚骨的位置:那里绑着一个绳子,染了颜色,很新,青色的,若是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来排,这应该是县衙最近的第五具无主尸体吧?所以这个应该是第一个不属于他的。 门口有倒吸气的声音传来:这孩子脑袋瓜子怎么长的?这一眼就看出来了?怪不得陶先生非要收他为徒,这培养好了,是个好苗子啊。 侯大人反应倒是平静些,毕竟这一样很明显:那第二样是? 焦昀指了指尸体下半身的旧裤子:这个,虽然破旧,但尸体都有白骨不可能衣服还存留。只能是检查完能检查的记录在册后为了给尸体遮挡的。 侯大人嗯了声:第三样呢?这一样才是重中之重,侯大人确信他不可能会答得出。 陶仵作在一旁皱着眉表情凝重,他有点急,刚刚焦昀瞧着尸体时,他也在瞧,是以一圈看下来,他只看到明显的两样,可大人说三样,那除非是大人在让尸体抬来前,已经做了平时对尸体的一种处理。 可这种只是粉末状,洒在尸体上,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他如今只期待刚刚昀哥儿戳尸体那一下并非偶然好奇,而是真的察觉到什么。 陶仵作头疼:侯大人这搞什么,只是收徒,这考验也太过苛刻,简直已经算是按照最低级别入门仵作来测试了。 焦昀的沉默让侯大人放在一侧的手也无意识攥紧,连他都没发现,他竟是紧张起来:怎么? 焦昀自然不能直接说出很详细的科普,可他要知晓这个,却也需要理由,垂眼:我不太确定,但如果大人非要说三样,那这应该就是。大人说的第三样,应该是石灰粉吧。 这三个字一出,侯大人没绷住自己的表情,难以置信看着下方:你你是怎么知晓的?!这太过匪夷所思了,这孩子竟然真的答对了?! 他的反应太过强烈,让焦昀笑笑,只是凑巧而已。之前丑姑婶婶下葬时坟头洒了一些石灰粉,我就想起以前祖父提及过,只是那时候记不太清楚,就在跟着娘卖卤肉时询问过来吃东西干苦力的叔叔,他们懂一些。我就想起来了,石灰粉能消腐气和瘴气,若是洒在尸体上,还能延缓尸体腐败。刚刚我蹲下凑近一些,就看到尸体上还有一些粉末,我伸手戳了戳,那尸体已经开始僵硬发干。虽然不明显,可既然大人这么说,那这应该就是第三样了。 这次不仅是侯大人哑口无言,连陶仵作都呆呆的,回过神眼冒绿光,若非时机不对,他真想上前将昀哥儿抱起来扔一扔庆祝一番,这孩子太心细,观察细微,胆子虽然不大可这个年纪却已经强很多,完全就是按照仵作这个行当长的。 而门口的衙役大眼瞪小眼:好、好厉害! 侯大人终于回过神,表情淡定,可手却忍不住捏着惊堂木,差点没忍住拍一下叫声好,好在忍住了,否则他县令的脸怕是要丢光。 他后悔自己非要出三项,万一第三项这娃没答出来,他岂不是要失去一个衙门日后的栋梁之才? 陶仵作与侯大人相处这么久,一眼就瞧出他这小心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出这么难的题,大人你虚不虚! 侯大人低咳一声,摸.摸鼻子:这个,昀哥儿啊他想说第三项就这么算了,可他可是县令,说出的话,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焦昀既然来了,也不想落人口实,他要进衙门,那就要光明正大的进:大人,那我这第二项是不是过了? 侯大人:自然。 焦昀:那大人说第三项吧。 侯大人:他忍不住去看陶仵作。 陶仵作默默看公堂的房梁:你自己甩出的条件,你自己善后。昀哥儿这条件摆在这了,万一这次后等几年人改主意不当仵作去干别的行当,大人你哭去吧。 这多好的苗子啊。 侯大人默默抬起手挡住半张脸,瞪了陶仵作一眼:到底是给谁收徒? 可都说出来了,第三项侯大人叹息一声,按照原计划:第三项是几件案子挑出来叙述的,是一些很基础的,你从这几件叙述中,找到每一件错误之处即可。这次侯大人没敢说所有皆对才能过,他只恨回到昨晚不该因为压根没想过这孩子能过,只随意让师爷出几道。 虽说是基础,却也是师爷按照入门考验仵作来的。 陶仵作听得都震惊了,他难以置信看着侯大人:昨晚上说得好好的简单考一下就行,这就是简单?考、一、下? 侯大人更心虚了,干笑一声:咳咳,昀哥儿啊,你来瞧瞧?只是等下万一昀哥儿看不出来,他怎么自圆其说,能把人留下又不打脸? 原本想着一个孩子当学徒?破例是不可能破例的,可这会儿他为何要这般以龄取人? 陶仵作:大人,我对你很失望。 侯大人:你当我想?本官压根没想到本来这只是对于陶仵作说对方能识文断字来出的,既然挑错,首先都要认识,可问题是这难度,的确是超了。 陶仵作已经没力气,等师爷被喊话后拿着一卷书轴出来,一打开,陶仵作瞧见那几道,眼前一黑:狠,还是大人狠。 侯大人看到师爷刷的一下就把书轴从上往下全部露出来,刚伸手想让他少露几个都没来得及。 焦昀差点被几人给逗乐,这会儿不用演戏,倒是更轻松一些。 他看下来,发现的确不难,可只是相较于已经能出师的仵作而言,焦昀一眼就看出错处,甚至还能指正一二。 不过,这就超出正常范围。 他开始继续演戏,装作很是费力,光是看完就话费小半个时辰。 侯大人本来只打算给半个时辰就继续去忙,可这时,他一点都没催,外头的衙役们也没催,都屏住呼吸瞅着那昀哥儿。 第35章 焦昀琢磨着差不多,才指出错处,这几点,瞧着像是错了,但是我只是觉得不太对劲,但是又想不出到底该怎么改正,不过大人你说指出错处即可对吧? 侯大人一直都在怔愣,等焦昀说完才惊然回神:对对对!简直不能更对了! 不懂怎么改没关系,陶仵作能教啊!不懂就对了!要是真全懂他才觉得匪夷所思。 几乎是立刻,生怕焦昀后悔,侯大人一拍惊堂木:三项都过了! 师爷哭笑不得:大人,这会儿不是升堂,不该拍这个。 侯大人低咳一声,摸.摸胡须,放下收回手,刚刚太激动了:咳咳,昀哥儿,既然你通过本官的考验,那从这一刻起,你就是陶仵作的学生,日后跟着他可以随意出入县衙,几日后,本官会让人给你刻一个小木牌作为认证,只是这东西只能在昌阳县认可,到了别处,并无效用。毕竟你这年纪不太够,本官这只能算是破例。 第43章 焦昀立刻拱手作揖, 有模有样:是大人! 侯大人的意思也简单,那个小木牌以后就是他在昌阳县的通行证,别处却不得用。 焦昀却很满意,跟着陶仵作在县衙待个三年两载, 之后他无论做事再出挑,也不会被怀疑。 焦昀没在县衙继续多待, 这场考验从一开始只打算走过场到后来侯大人给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 因为耽搁时辰久,侯大人匆匆去后堂换衣服出县衙办差。 陶仵作也要跟着去,不过他得把人安然无恙送出衙门。 婉娘和聂柏昶一直焦急等着, 在门口直勾勾瞧着里头, 一开始还能看清楚听不到就够着急, 后来那几个衙役更是堵了大半的门。 一大一小急得不行,却不敢往里走打扰。 终于等到手脚都发麻, 才看到陶仵作带着焦昀出来。 婉娘两人心里没底。 陶仵作大概是太过激动, 这会儿反而有点面容发木:昀哥儿比他想象中要有天分的多, 如今却成了他的徒弟,简直跟做梦一样。 一时间, 陶仵作只顾得上弯着腰揽着焦昀往外走, 倒是脸上瞧不出神情。 婉娘等两人靠近,心里咯噔一下,陶先生这表情难道是没过? 婉娘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怕刺激到焦昀,蹲下, 昀哥儿不怕,不过就不过,过几年再试,不难过啊。 焦昀一直绷着小脸蔫蔫走到婉娘近前,闻言,抿着嘴唇,让婉娘更心疼,刚要说哄劝的话,就看上一刻还蔫巴巴的小孩突然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娘,我以后有师父了! 陶仵作还恍惚着没太注意听,焦昀这底气十足的一声他回神听到:对!以后我们就是师徒两了,焦夫人,以后怕是要将昀哥儿交到我手上了。 婉娘被这起伏的情绪给整的一愣一愣的:啊?她刚刚是不是听错了?过了?那她家昀哥儿以后就是陶先生的徒弟了? 等得到焦昀肯定的目光,婉娘没忍住眼圈瞬间红了,赶紧偏开头。 焦昀赶紧哄:别啊娘,这多好的事,这里是衙门口,万一还以为咋的了,咱们先回,陶先生还要办差。 婉娘摸眼:对对对,别耽搁陶先生的事。 陶仵作把人送到婉娘手里,也不敢多呆,让他们娘两自己乐呵。 婉娘怕耽误衙门办差,赶紧带着两个小的出了府衙的门,连四周经过的商贩好奇看过来也没理会,直到回到摊位,才觉得原本踩在棉花上的脚底落到实处。 她家昀哥儿这是要出息了啊。 焦昀却是重新去洗了手,等出来,才看向一旁一直呆呆没出声的聂柏昶,上前搂着他的脖子,压低声音:怎么?不高兴? 怎、怎么会?聂柏昶怕焦昀误会,急声开口。 等偏头对上焦昀带着笑意的眼,才抿着唇脸微红,我就是还没回神,总觉得,不像是真的。 昀哥儿真的办到了,他成了陶先生的徒弟,以后前途一片明亮,可他答应昀哥儿的话却还没开始。 他日后要当官要考功名这样才能护着昀哥儿护着婉娘婶婶,可他却 他就是急了,慌了,怕自己万一达不到,昀哥儿会不会失望? 焦昀一看就知他这心思,你瞧你,还没进书院呢压力就这么大,聂小柏啊,你要晓得你现在才多大一点,就算是你学个十年也才十六,急啥? 焦昀呼噜一把聂柏昶的脑袋瓜,就开始说他在公堂上多紧张,那尸体多吓人,他当时手都抖了,戳尸体的时候手都僵了,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焦昀自然是夸大,是想用这种效果让聂小柏放松,结果,说完,发现聂小柏绷着小脸,眼圈红红的,就开始认真给他捏手。 焦昀:他怎么总觉得自己在欺负人的感觉?咳,这一定是错觉。 婉娘直到第二天也没从这种飘飘然中回神,焦昀倒是该干嘛干嘛。 小木牌还要几天,侯大人给他几天时间处理家中事宜,刚好这几天也要送聂柏昶去书院。 他和聂柏昶按照往常习惯把木桶用棉花裹好,却听到灶房又传来刺啦食物放入油锅时炒香时的声响,焦昀和聂柏昶蹲在那里,对视一眼,不是吃过早膳?娘怎么又再炒菜? 两个小的凑过去,探头一瞧,好家伙,他们耽搁的功夫,婉娘已经炒出一盘小炒肉,用了一些卤料,所以香气弥漫开,却又与单独卤的不同,更香也更加让人有食谷欠。焦昀摸着肚子,他发现刚吃饱又饿了。 婉娘没注意到两个小的,很快又炒了两个菜,加上刚刚那个,两荤一素,色泽味道都一绝,光是闻着那味儿,隔壁小孩还没馋哭,焦昀先馋了。 娘,你这干啥呢?焦昀带着聂小柏蹭过去。 婉娘吓一跳,看看他们又继续忙碌,晌午我们吃点别的。 虽说卤肉饭好吃,可吃多了,她怕孩子腻味,更何况,还有另外一个缘由。她家昀哥儿给陶先生当徒弟,陶先生又不收谢礼,她只能借着这个聊表谢意,当然也存了一点私心,吃人嘴短,平时能对昀哥儿照拂一二。 孩子自小就在她身边,冷不丁突然要时常不在身边,虽说晚上回来,可她这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想着想着,婉娘眼圈有些红,好在灶房热气腾腾,她敛好情绪,把连夜准备的三个木盒子拿出来。 类似于木桶,只是小得多,外面也套了很多层的棉花,加上如今四月份的天开始热了,如果晌午凉了,可以借隔壁卖包子小摊贩的锅蒸一下。 因为她家卤肉可以配馒头和别的,四周的商贩们生意也好起来,对他们格外热情。 焦昀没想到婉娘不点自通,能想到卤料还能炒菜。 平时因为婉娘起得早,他不舍得她累,并未提及换口味的事,可既然婉娘换了,他自然不介意。 只是这饭量似乎有点多啊。 婉娘看出他的疑惑:过几年你就要跟着陶先生学手艺,要敬重先生,别胡闹,也要时时孝敬一番。 焦昀:??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让他给陶仵作送饭? 焦昀心想陶仵作为了那口卤肉也绝对会来,可对上婉娘认真严肃的表情,他默默应下。 算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孝敬就孝敬吧。 陶仵作头一次收徒,激动的一晚没睡,翌日早早起来跟着侯大人他们忙了一上午,直到过了晌午一个多时辰才回来,他唉声叹气。 旁边相熟的衙役也累,可平时闹腾惯了,调侃:呦,刚收那么通透有悟性的徒弟还叹气啊? 陶仵作深深看他一眼:你不懂。若是平时晚个半个时辰许是昀哥儿会给他留着,可这会儿怕是早就卖光收摊大半个时辰,他这晌午饭怕是吃不上美味的卤肉饭了。 以前忙起来觉得怎么忙都不够,可自从吃上焦家的饭,他觉得每日的动力就是这一顿。 结果今个儿没能吃上。 另外一个衙役撞一下出声那位,哈哈别问了,陶先生这伤心他没能吃上焦家的卤肉饭呢。 咦,真有这么好吃?他们早就听说了,不过,听陶先生说吃一顿要二三十文,他们就默默吃家里送来的吃食了。 开玩笑,一顿二三十文,不都是肉么,家里隔个几天也会做一顿,他们不馋! 陶仵作背着箱子耷拉着头,结果等快到衙门时,突然身边的衙役捣了他一下,陶先生,你小徒弟来了!哈哈! 嗯?昀哥儿?陶仵作一抬头,果然看到不远处焦昀抱着一个小包袱正乖乖站在门口,小脑袋时不时往这边看,等看到他,猛地一摆手。陶仵作眼睛冒光,快走几步,怎么这会儿来了? 焦昀捧起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先生晌午没过来,我来给先生送饭。说罢,摊开小手,喏,还是老规矩,二十九文。二十文一份卤肉,六文米饭,一个卤蛋。 往常陶仵作都是这般,不过,他基本上都是吃两份,婉娘一开始意思是不收铜板,焦昀却是摇头,毕竟以陶仵作的人品,不要钱他怕是不会收。 但是今个儿饭量大,所以他按照一份的钱来收,陶仵作估摸着不清楚情况也不会拒绝。 衙役们刚好过来听到这句,乐了,逗焦昀:你师父的钱也收啊? 焦昀笑眯眯的:我是我,我娘是我娘嘛,娘做生意也要本钱的呀,对不对先生? 陶仵作也笑了,自然。要是不收钱,他还真不好意思去吃。 焦昀把包袱递给陶仵作,接过陶仵作给他的二十九文钱就跑了。 陶仵作边提着边提醒:你慢着些。 焦昀没回头,摆了一下手,要不是娘要给他和聂小柏买新衣服,他真想亲眼瞧瞧陶仵作看到吃食时震惊的脸,想想就觉得好玩。 陶仵作无奈摇头:果然还是孩子,这性子一点都不稳重。 他提着包袱进.去,其他衙役没见过卤肉饭,都精神抖索围着他,陶先生快快,让我们见识见识到底有多香,勾得你天天往卤肉摊跑。 去去去!陶仵作笑骂一句,却没真的赶,等到了旁边的石桌上,打开外层包袱,发现里面是一层棉花包裹的木盒,摸着还有点烫手,他伸.出手捞出木盒时烫得手一哆嗦,等木盒一拿出来,他奇怪,分量怎么瞧着有点沉? 四周不知何时围着好几个衙役,都巴巴瞅着他。 陶仵作低咳一声,克制住想吃激动的心,慢慢掀开木盒,结果掀开的一瞬间等瞅见里面的吃食,他的眼迅速睁大,下一刻,啪的一下合上! 可即使如此,那股子香得人恨不得吞掉舌.头的香气弥漫开,久久不散,让本来凑热闹的衙役们傻了眼:好、好香!好想吃! 于是,一群衙役像是饿了许久的狼睁着绿油油的眼瞅着陶仵作,摊开手露出掌心的五个铜板:嘿嘿,陶先生啊,要不分几口? 其余一看眼睛发光,也纷纷效仿,立刻掏兜,一个个脸上都挂着讨好的笑:陶先生~ 陶仵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落在摆在面前的这一溜儿的铜板,鼻息间还能嗅到食物的香气,他突然朝着一边大喊一声:昀哥儿你又送吃的来了? 几个衙役一听吃的迅速扭头朝门口去看。 陶仵作逮着机会,抱着吃食迅速一溜儿烟跑了。 握着五个铜板的衙役们: 第44章 陶仵作跑进县衙的一间空房, 门一关,这才松口气。 走到桌前,等再次小心翼翼打开木盖,顿时, 一股香气顿时在房间里弥漫开。 房间里有些暗,只有微弱的光照进来, 刚好一缕光线打在木盒里的吃食上, 比他两个手掌平摊还要大的木盒里,整整齐齐码着五样吃食。 最左边是热气腾腾的米饭,雪白的色泽, 颗颗晶莹剔透;接着是小炒肉, 压得紧实, 再接着是一道素菜,之后是炖的喷香的东坡肉, 最后则是两枚卤蛋。 所有的香气扑面而来, 陶仵作咕咚吞了下口水。 从来昌阳县这么久, 他头一次再次吃到这般可口的吃食,陶家送他来这里, 他身上肩负的责任巨大。 他忙碌起来连命都不要, 吃食更是随便应付过去。 可此刻瞧着这些,他莫名觉得眼眶有些热,心口有个位置像是被塞入棉花,暖暖的,木木的, 一脚无法落在实处。 脑海里,都是焦昀这孩子和婉娘秀美的侧脸,他的手指忍不住摩.挲着木盒。 陶先生你还吃不吃?不吃让给我们啊!乍然而起的一道声音让陶仵作回神,他迅速看过去。 发现不知何时几个衙役正贴着窗棂下的一道缝里弯着腰侧着往里看,从他们的角度看不到吃食,可香,太香了明明都是肉,他们隔几天也能吃上一顿,可咋能这么香呢? 这也就罢了,手里捏着这些美味的,却只顾得发呆,暴殄天物! 陶仵作嘴角抽了抽,小心翼翼合上盖子,走过去,朝窗棂下露出的几张脸笑笑,然后在他们的注视下,咣当一下,把窗棂给合上了。 几个衙役:要不要这么小、气?! 吃不让也就算了,看看也不给? 而另一边,婉娘领着焦昀和聂柏昶去了成衣坊。 掌柜的看到婉娘三人眼睛一亮:小娘子是你啊,这是带孩子买新衣?随便挑,都是老主顾,给你便宜些。 婉娘自然没来过成衣坊,掌柜口中的老主顾,是指焦家的卤肉摊。 卤肉摊就在这条街,掌柜的时常去吃,他家夫人也欢喜,他是做生意的,自然看得更通透,他有意算过,面前这位不显山不露水,日后绝对不可估量。 婉娘连连摆手:就瞧瞧。绕了一圈,却没瞧见她想要的,轻声询问:掌柜的,没有青衿吗? 咦?掌柜的一愣,小娘子这是送孩子去书院? 婉娘应了。 掌柜的闻言,更加热情,有的有的,小娘子稍等。他很快去了里间,出来时,手里捧着叠得整齐的几套青衿,因为卖得不好,他并未摆在外侧。 他这成衣坊不大,能送去书院的一般两种,一种在昌阳县颇有身家,这种一般不会来他家;另外一种则是略穷困一些的,让孩子去书院已是重大开支,能省则省,几年也许只穿那一套。 第36章 掌柜拿出的几套都偏大,没办法,一般送去书院的,年岁都大一些。 他没往下说,一般来说,这小娘子带来的两个孩子都年纪偏小,来他们这小成衣坊的还真是最小的。 婉娘选了一套稍微只大了没多少的让聂柏昶去试,大的不太多,到时候腰带一束倒是不明显。 婉娘倒是想带聂柏昶去更好一些的成衣坊,只是到时只怕更贵,那衣服怕是小孩也不肯穿。 一开始只是来买新衣聂柏昶本也不想买的,可听焦昀忽悠说是书院都统一服饰,他不能特殊,这才过来,可看到掌柜捧出的青衿,就知很贵。 焦昀干脆带着他往里走去试衣服,来都来了,先试试。试好了就直接买! 婉娘等聂柏昶进.去才询问价格,掌柜的说了个数字,婉娘没想到成衣这般贵,咬咬牙,偷偷低声嘱咐一般,掌柜的虽说诧异,却并未多言。 焦昀很快带着换好衣服的聂柏昶出来,焦昀下一步跑出来,招手:聂小柏快出来,让娘瞧瞧,特好看! 聂柏昶垂着眼,慢吞吞走出。 他一出现,原本零星几个还在逛成衣坊的都停下动作,小孩本就长得玉白,肌肤细腻,因为能识文断字养成的气质像是哪家矜贵的小公子,抬眼看过来,眼底带着怯怯,可等对上另外一个孩子赞赏的模样,紧绷的神经放松。 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这孩子就是读书人。 婉娘也愣愣的,几乎是立刻拍板:就这套了。 她想了想,怕不够换洗,干脆买了两套。 二两银子一套,贵是贵些,但能穿两三年,在书院读书,她不能让柏哥儿因为衣服被人欺负。 焦昀一喜,赶紧推着要拒绝的聂柏昶回去。 聂柏昶到了里间,连忙把青衿脱下,昀哥儿,太贵了。他不傻,布料这么好,绝对 你傻啊,贵就贵了,你忘了我每天帮那叔叔给搭线李家有二十文呢,再说,你以后出息了再还回来呗。你穿得这么好看,娘也有面子。焦昀一番心灵鸡汤浇灌,把聂小柏给哄的一愣一愣的。 再出来,眼圈红红的,攥着小手,他一定不会让昀哥儿和婉娘婶婶失望的。 婉娘多看一眼,眼神示意焦昀:你咋的柏哥儿了? 焦昀笑嘻嘻的:帮你哄人啊。 婉娘:是吗?又把人给哄红了眼。 焦昀摊手,没办法,小孩不好哄,他得下猛药。 婉娘刚好把给他选的新衣递过去,你也去试试。 焦昀的好买多了,只要是新衣即可,不必专门是学子穿的这种青衿。 焦昀很快换好出来,是深一些的青色,颜色深耐脏,省得跟着衙门的人办差弄得太埋汰。 婉娘也买了两套,当着聂柏昶的面故意问:掌柜的,一共多钱? 掌柜的用不轻不重的声音道:一共二百文。 婉娘:这般便宜?等日后来吃饭,也给掌柜的便宜些。她说着,把四两六钱银子递过去。 掌柜的笑着接过,就要送客。 焦昀晓得真实价格没戳破,他和聂柏昶个头矮,看不清上头的柜台,干脆道:娘,既然伯伯卖这般划算,你也买一套呗?你很久都没买新衣了。 婉娘一愣,随即眼圈有些热,摸.摸他的头:娘有衣服,不用买。 焦昀拉过聂柏昶:这可不行,我和聂小柏有,娘怎么能没有? 聂柏昶连忙颌首:婉娘婶婶,你也买。 婉娘望着两个孩子,一咬牙:买,都买。大概是手头不紧,婉娘想着明日要送柏哥儿去山长那里过眼,她总不能穿打补丁的衣服过去。 婉娘选了一套也去试试。 其间焦昀和聂柏昶守着柜台,有一行人又进来,掌柜的赶紧上前招呼。 来人一共三个,一个三十来岁的夫人带着一对男女,瞧着像是她的孩子。 少女瞧着有十三四岁,男娃年纪小一些,瞧着也就七八岁。 焦昀是背对着柜台站着,本来只是无聊好奇看一眼,可这一眼瞧过去,觉得这妇人长得有点眼熟,像是哪里见过。 一开始焦昀觉得可能是常来他家卤肉铺买肉的常客,很快转开视线。 只是原本正打算指着一件罗裙询问掌柜的妇人在不经意看到焦昀时,眉头一皱,表情有些怪,仔仔细细打量焦昀好几眼。 很快觉得应该是想多,又把目光转开,掌柜的,把那件颜色鲜艳一些的罗裙拿一件适合我家真姐儿的来试试。 掌柜的连声应了,刚要去拿,帷幕掀开,婉娘已经在里面自行试好换回自己的衣服拿着新衣出来,刚想说话,却在看到外间的人时一愣,表情有些微妙。 焦昀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再看婉娘这反应,心里刚刚那种预感成了真。 他立刻带着聂柏昶站到婉娘身前。 那夫人看到婉娘像是见了鬼,瞪大眼:婉娘?还真的是你啊,那这个真的是昀哥儿?啧啧,你们怎么在这里?怎么,你才跟我二弟和离多久这是攀上下家才有钱来买成衣? 她上下打量婉娘嫌弃的模样让焦昀脸都黑了。 聂柏昶也攥着拳头:你不许说我婉娘婶婶。 若是以往婉娘看到这个早些年就嫁到昌阳县的大姑子还会露怯,可这段时间一来,她锻炼不少,深吸一口气,忽略乍然见到钱冯芳时的惊愕,揽着两个孩子,面色不郁:有两点你说错了,第一,并非和离,而是我焦婉娘休了你二弟,入赘未和离期间却转相看别家入赘,这点相信即使到了县衙我也敢这么说;第二,别说我没找下家,就算是找了,我如今独身,如何不能相看另嫁? 婉娘几句话堵得钱冯芳没说出话来,她脸色难看,嘲讽道:哼,另嫁?你找了哪个老头子当妾室?竟然会给你银钱带个拖油瓶来买新衣? 婉娘到底脸皮薄,没想到这前任大姑子一出口就这般不要脸,她磨着牙,刚要开口。 一直没出声的焦昀也学着她哼了声:瞧这话酸的,你当年被称斤论量卖给个半老鳏夫当填房,就觉得别人也跟你一样?别说我们一直都是自食其力,这银钱说起来还是你钱家给的呢。 钱冯芳一愣,突然想起来这小崽子说的钱家给的银钱是什么,她看了眼身边的少女,刚要皱眉阻止,焦昀已经出了声。 这还是当初休夫是你钱家还的聘礼,说起来还要多谢你钱家把二儿子也卖了二百两给人入赘,要不然我家也要不回聘礼不是?焦昀的话让掌柜的以及听到动静过来的人没忍住笑出声。 不是吧?这夫人瞧着像是孙家的那个填房,孙家不是大户吗?怎么还让胞弟入赘? 啧,这你就不晓得吧?她只是填房,这银钱啊,可都握在孙老夫人手里,面上瞧着风光,其实 说起来她那继女不是正在相看人家?这时候她不会是故意的吧? 有开始脑补大户后宅腥风血雨,这话被钱冯芳身边的少女听到,突然转过身,冷冷看了她一眼,直接甩开她的手,拽着自己的同父异母的胞弟就往外走。 钱冯芳维持的表情裂开,真姐儿!慌忙追上去。 焦昀耸耸肩,他这还有好多没怼过瘾呢,咋就突然跑了?这大姑子只是战五渣啊。 第45章 从卖卤肉开始焦昀就想过会遇到这事, 毕竟昌阳镇离松郡村不远。 一开始焦昀想着的是钱家发现他家的卤肉生意找茬,不过没想到,头一个见到的,竟是一年也见不到两次的钱家早就嫁出去的大女儿钱冯芳。 早晚也要面对, 与其躲躲藏藏让人去拆,倒不如直接摆到台面上, 先占先机。 他可不信钱冯芳不会对人说, 既然遇到,与其让人来说钱焦两家的事,倒不如他们焦家来说。 先入为主这个道理, 亘古不变。 婉娘原本看到钱冯芳的那一瞬间的确不自在, 很快焦昀的话传来, 像是主心骨般安了心,加上之前李氏让她见到的那一幕, 她懂了焦昀的意思。 婉娘深吸一口气, 朝围观的众人得体笑笑:让诸位看笑话, 我与刚刚那位夫人的关系,她之前是我入赘的夫君的大姐, 一个多月前, 钱家趁着我重病之际想饿死我家昀哥儿。刚好那时钱二郎被他娘说通还未和离就前去与李家肉铺的李氏说亲,我刚巧偶遇,当场去了县衙休夫。而钱二郎也被钱家用二百两卖给李家,如今已改名李二郎。我如今已与钱家并无甚关系,却平白添了这番羞.辱, 我家昀哥儿护母心切才说出刚刚那番说辞,还望诸位海涵。 钱焦两家的事自然不必跟外人表达歉意,可如今身份不一样。 昀哥儿过几日要去衙门报道,跟着侯大人陶先生难免会遇到这些百姓,届时若是因为今日之事对昀哥儿印象不好,她怕会影响侯大人他们对昀哥儿的看法。 更何况,既然都遇到,那与其等钱家使招,不如先发制人。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小娘子你就是心太软,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就改直接送去县衙,让侯大人打他们板子! 就是就是!入赘就要有入赘的做派,既然都入赘了,还端着婆母大姑姐的架势,也特不要脸! 婉娘三言两句就把重点交代清楚:第一个就是,入赘的钱家却衬人生病要害死人家孩子,这还能有什么缘由?既然女方家要男方入赘,那自然家底还是有的,男方做出这种事,无非就是为房为钱。 至于第二个重点 哇,这么说起来,小娘子你前夫就是那个李家肉铺刚招婿的那个?得到婉娘的认同,围观的众人对视一眼,眼底冒着光,这可真是大八卦啊。 原本觉得李家那位不好惹,还同情谁家男方竟然入了这虎口。 如今一瞧:得,入得好! 没想到这李二郎竟然比李家的还臭不要脸,占了便宜有了婆娘还要霸占人产业,李家那位虽说脾气不好,可李家这些年捐赠铺的路以及逢年过节施粥散发米粮他们虽然嘴上叨叨叨,心里却也念着李家的好。 所以真的并没把李家的那些事摆在明面上说,可李家不能,如今遇到这钱家一群臭不要脸的,他们还不能? 一群人安抚婉娘和两个孩子一生,很快就离开,目的地:茶楼。 这么大的八卦,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所以等半个时辰后钱冯芳终于把继女哄好说这只是误会,拉着他们重新回到成衣坊保证那私房等下再给她买个镯子时,钱冯芳并未见到婉娘他们,刚想踏进.去好好说几句婉娘家的坏话,结果,她这一脚还没踏进.去,被眼尖的掌柜一把抄起扫帚一挡:这位夫人,我家不做你的生意。 钱冯芳皱眉:掌柜的你什么意思?开门做生意,为何不做我家?你可知晓我是谁? 掌柜的:晓得啊,不就是孙家的么,你放心,孙家的生意我们自然做,至于钱家他揣着手笑眯眯的,你要是承认你已经是孙家的人不是钱家的,那我们就做你的生意。 钱冯芳气得咬牙:是不是婉娘那贱人说什么了?她都是胡编乱造污蔑人! 掌柜的:要不,这位夫人去别家瞅瞅? 钱冯芳气得带着孙玉真去别家,可这条街经过茶楼上大家一通说,八卦嘛,传得是最快的,有不认识钱冯芳的但是经过形容晓得她穿的什么衣服,加上孙家在昌阳县还挺有名,之前钱冯芳仗着孙夫人的名头没少露面,不少人都认得,直接拒之门外。 最后,钱冯芳瞧着眼神愈发不郁的继女,咬咬牙,灰头土脸去隔了两条街的成衣坊去买,却贵了不少,心疼得她肉疼,却又惶惶不安,翌日一大早就回了一趟娘家。 而焦昀那边什么都不用做,足够让钱冯芳灰头土脸,回去后早早就歇了,翌日一早,他们就来了昌阳县,等着去昌阳书院。 婉娘三人皆是一身新衣,等牛车停在昌阳书院外,她把两个小的抱下来,抬眼往上瞧着石阶,往上延伸,石阶的正中多了个拱门,上头龙飞凤舞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昌阳书院。 婉娘有点紧张,可到底还是稳住,垂着眼,带着两个孩子拾阶而上。 她能识文断字,性子又温婉,此刻这般一装扮,像是哪家的夫人,带着两个小少爷,让昌阳书院下摆摊的小商贩忍不住多看几眼,羡慕同人不同命,他家的崽就进不去也交不起束脩。 婉娘等一直到了山顶书院门口,拍了拍门,因为昌阳书院这两日休沐,书院里并无学子,所以很是冷清。 门很快开了,大概晓得今日有人要来,询问清楚,就让他们进.去。 几乎是进.去后,被看门人引着往一处走,婉娘目不斜视,却又忍不住瞧一眼,到处都是各种小桥回廊,假山石环绕,各处的凉亭还挂着书画,古色古香的楼阁,一排排的走廊,让婉娘震惊之余又很快敛了神。 焦昀倒是好奇,扭着头四处来看,眼神里倒是淡定得多,想起什么扭头一看亦步亦趋跟着绷着面皮显然紧张得不敢多看的聂柏昶,忍不住凑过头去:你瞧,那里有鱼! 聂柏昶小身板惊了下,嗯地转头,果然看到经过的小桥下很多金色鲤鱼在还未绽放的荷花池游来游去,美不胜收。 聂柏昶被吸引,一时忘了紧张。 焦昀无声笑了,随后一路小声看到好玩的喊聂柏昶去看,等终于到门前时,聂柏昶早已忘了紧张。 陶仵作虽然也想在门口候着,可想到他的身份不便在外人面前与婉娘过多接触,只能耐心待在山长的书房内。 等听到动静,坐不住的陶仵作抬眼去看,就从大开的窗棂瞧见远处绕着环形回廊一步步朝这边走的女子。 一时间,陶仵作屏住呼吸,竟是忘了反应。 直到走近,他才惊然回神,低头猛地灌了一大杯茶水。 一旁的山长并未注意到,他正瞧着一本书卷,早就入了神。 聂柏昶入学也很简单,虽然年纪不大,可有陶仵作这边的名额,加上侯大人特意派师爷过来提及,山长只考了聂柏昶识不识字,等让聂柏昶写了几个字,瞧着那规整的字迹,倒是眼睛一亮:你这是专门跟书法师父学过? 聂柏昶有点紧张,反应去看焦昀。 焦昀朝他颌首,聂柏昶深吸一口气:并没有,是跟我娘学的。我娘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养女,曾经府里有专门的师父教过,她也跟着学,就学会了。 山长以为婉娘就是,看过去,倒是忍不住赞赏几分,刚想开口,陶仵作凑过去解释一番,声音压得低,并未让聂柏昶听到。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第37章 山长听闻更加诧异,目光扫过婉娘,也更加赞赏。 能收留一个孤儿,这夫人心地不错。 山长视线落在焦昀身上:这位是夫人的孩子吧?如果是因为名额问题,看在夫人的善心,我可破格让这位小公子也 不用了!陶仵作突然出声,手臂一揽,把焦昀拉在自己这边,他不用去书院。 山长奇怪:你这是 陶仵作揽着焦昀的肩膀:我小徒弟,以后跟着我学了。 山长难以置信,张嘴就要说,可想到自己那刻薄的话,到底没当着外人的面,眼神刀锋似的:小人之举!让孩子给你当徒弟,简直禽.兽不如。 仵作哪里有读书有大出路? 陶仵作:怎么小人了?我好歹也有功名在身,我单独来教,不比你强? 山长:我学问比你差? 陶仵作:学问半斤八两吧,可我会验尸,你会吗? 陶仵作认识山长时日也长,亦师亦友的关系,如果之前他肯定会让焦昀去书院,可既然焦昀自己决定,如今见识过这孩子的天分,他自然不舍得放弃,再说,他好歹有功名在身,教学问自然不在话下。 单独授课,更能发挥昀哥儿的潜能。 山长嘴角抽了抽:谁要学那玩意儿? 只是视线一转瞧着焦昀时,变成了温润而雅的先生:你可愿进书院? 焦昀被两人刚刚眼神交流差点逗乐,绷住小脸,认真摇头:多谢山长,可我已经决定跟先生学。 山长并不知焦昀的天分,也没强求,很快就把聂柏昶记录在册,三日后来入学即可。 焦昀松口气,陶仵作去送他们,嘱咐一番事宜后,很快就要到门口。 陶仵作没再去送,虽说他与婉娘并没什么,可如果让外人知晓是他给柏哥儿名额,到底听起来会让人多想,落人口实。 婉娘带着孩子告辞,感激不已,决定明日给陶先生的吃食再多加一道。 守门人一路送他们出去,等瞧着身后的门关上,一大两小松了口气,拾级而下时,瞧见一个年纪三十来岁的男子拿着一个大扫帚正在从上往下扫。 他已经扫到下面一层,焦昀忍不住多看一眼。 男子扫得很快,手也很稳,拿着大扫帚从外侧一下过去,干净整齐,一片灰尘不沾。 他随即往下,几乎都是一下。 所以等焦昀他们下到下层时,男子已到了底层,就要重新上来,突然不远处在书院下方另一头的空地玩耍的几个小孩子一个突然踩到石子就要磕到。 而小孩前头正是石阶,这磕一下怕是很了不得。 几乎是危机发生的瞬间,那男子手臂一挡,扫帚就横在外面挡住众人视线,随即顷刻间提着扫帚到十来米外的另一头的石阶前,左手手臂一探,稳稳把孩子给捞起,丝毫没任何损伤。 第46章 焦昀把刚刚对方几乎瞬移过去的动作收入眼底:他这是见到活的高手了? 男子这一下着实厉害, 事发也突然,婉娘回神赶紧下去查看,确定孩子没事松口气。 男子这才看向婉娘三人,站起身, 扶正孩子,没说什么, 提着扫帚一句话没说就越过婉娘他们石阶而上, 很快消失在书院门内。 焦昀仰着头若有所思瞧着,看来是昌阳书院的人,不过昌阳书院这么厉害吗?让这么一位高手扫地? 刚刚事发时, 男子反射性的动作让焦昀却觉得不是, 他应是看到他们, 可在被四周的小商贩看到和他们三人之间选择被他们看到。 所以下意识把扫帚横在右手挡住旁人视线,至于那几个孩子当时都吓傻了, 压根没注意到男子的动作。 焦昀来这里这么久, 还是头一次见到会武功的。 婉娘带焦昀聂柏昶回去时并未再提及那个男子, 想来婉娘看到了,却没多想, 只当是书院请来看家护院的。 焦昀却心里好奇得紧, 余光一瞥旁边也皱着眉头的聂小柏,凑过去,压低声音,用手肘碰他一下:想什么呢? 聂柏昶迟疑一番,没瞒着焦昀, 声音小小的:书院那个扫地的,好生厉害,就像、就像 像什么?焦昀思路活泛,他一直没怎么考虑过日后的路具体要如何走,大致就是先赚钱,别的日后再说,可这里到底是古代,学点防身的技能是有必要的。 他原本想着等日后搬到昌阳县或者找找有没有会点拳脚功夫的教教他们,即使不能防身,强身健体也好。 那男子的出现,让焦昀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又不太行。 见识过航船,再找个小舟,就不太甘心。 他不乐意学之乎者也,可对习武还是挺感兴趣的,要是有朝一日能尝试一番飞的感觉,也不枉来一遭。 焦昀也只是随口一说,聂柏昶轻声道:像、像我爹 噗!焦昀本来从兜里摸出三块糖刚要递给聂柏昶一颗,闻言笑出声,把酥糖塞到他手里,自然厉害。 焦昀没多想,只当聂柏昶是看到男子身手好,聂柏昶的爹好像是猎户,身手也不错。 焦昀很快把最后一块酥糖递给婉娘,想着明日出摊别忘了买笔墨纸砚。 因为他去县衙还有几日,聂柏昶去书院也要三日,他们接下来要继续陪婉娘去摆摊。 翌日一早,焦昀早早就起来,结果一到灶房,婉娘和聂柏昶比他早多了。 他赶紧先去给后院外放肉,放完回来洗漱,发现婉娘又再单独装炒菜,只是这次又多了个木盒。 焦昀见怪不怪,等他们到了县里,很快卤肉就卖下去一大半。 等人稍微少一些,有熟客听闻昨日坊间的传闻忍不住询问两句,婉娘得体回了,休夫不是她的错,是钱家的错,她没什么不好说的。 她回答的不藏着掖着,问什么答什么,很快客人倒是觉得自己不该提,接下来也就没人再提。 四周的商贩们本来已经熟悉,却没想到婉娘竟然是李家那个新入赘的前妻,他们最近这段时日受婉娘照拂,生意蒸蒸日上,自然更偏袒婉娘,纷纷替她不平,宽慰几句。 婉娘自从见识过李氏与钱孙氏那一幕,她早就想开,也早不在意钱二郎。 从她决定休夫,这个人就与她再无关系。 就在卤肉快卖完时,陶仵作大概忙,也没出现,好在他们早有准备,备了饭菜。 婉娘刚要打开木盒,留出一份等下让焦昀送去衙门,另外的他们当成午膳来吃。 只是婉娘刚把包袱拿上来,突然不远处几个模样凶神恶煞的男子抬着一具担架朝这边走来。 与他们正面而行的行人纷纷躲开,生怕惹了不该惹的。 婉娘本来没注意,可这些人走来时动静太大,她看过去时刚好对上领头那个大汉的眼神,对方直直盯着她,表情凶狠。 婉娘预感不好,解开包袱的手一僵,朝一侧走了两步,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 焦昀也看到这几个人,皱着眉,猜到什么,眯着眼,刚想提醒婉娘,却发现他和聂柏昶身前多了一道身影。他能明显感觉到婉娘撑在摊子上的手在发抖,随即却是一攥,强忍住。 焦昀原本想出头的心思瞬间歇了,他想到之前自己的打算。 婉娘早晚要独当一面,日后他要去衙门,聂小柏要去书院,他娘得自己立起来。 想到这,焦昀握住聂柏昶想护着婉娘动作的手臂,轻摇摇头:让娘自己来。 聂柏昶对上焦昀的双眼,一愣,看看焦昀,再看看挡在他们身前的婉娘,突然明白焦昀的意思,他想了想,轻应了声。 不过虽说要看婉娘如何立起来,后手也要背着,他低声在聂柏昶耳边叮嘱几句,后者颌首,很快从后面的铺子绕过去,跑走了。 那几个汉子抬着担架过来后,直接就推开三三两两的客人,一挥手,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的声响,吓得熟客一惊,退后几步又皱眉: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滚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为首的大汉抬了抬手臂,肌肉结实,加上满脸凶光,让原本想出头的熟客退缩了,皱着眉,却到底没说什么。 婉娘站在摊位后,她刚刚在他们来时深吸几口气,这时候勉强冷静下来:你们想怎样? 怎样?小娘子,我家兄弟半个时辰前在你家卤肉摊吃了一份卤肉,刚回去就断了气,这事怎么办吧?说着,直接指了指担架,上头躺着一人,盖着白布,瞧不出面容。 随着大汉这话一出,四周倒吸一口气:什、什么?不会吧?吃死人了?这、这怎么可能? 有刚吃过的,脸都绿了,浑身打着摆子,生怕自己等下也翘辫子。 婉娘脑子里白了一瞬间,她很快捏紧拳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抖:这位客人倒是说笑,我这卤肉摊每日卖出二百份,都是从同一锅出来的,如果你家兄弟吃食了,那之前那么多人为何吃了却没事?还是说,客人你这是故意来找茬?寻个由头就要随意污蔑? 大汉虎目一瞪:污蔑你?我家兄弟的确是死了,难道我还能拿我兄弟的性命来污蔑你? 众人原本听完婉娘的解释松口气,对啊,都是一锅出来的,他们也没事儿啊。 只是这口气刚松,听到大汉的话,再瞧着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人,又后背发凉,大汉说的也有道理,无缘无故的,总不能拿人命来污蔑吧? 焦昀一瞧就知晓怕是装死,目的也简单,要么就是想毁了他们的卤肉摊,要么就是讹钱。 婉娘迟疑一番,如果这位客人觉得你兄弟真的是吃了我家卤肉死的,那这出了人命案子自然要报案,我们不如去一趟县衙,如果真的是我家的事,我绝不推脱,可如果不是到时候那我也要请侯大人替我一妇道人家主持公道。 焦昀赞赏看了婉娘一眼,他一直紧盯着那大汉,果然他一愣,随后就猛地一脚踹翻一个桌子:谁要跟你去衙门,你们家卤肉摊吃死了人还不认账?给我砸! 对方显然是心虚,打算砸完就跑,到时候人都找不到,更加无法证明清白,那他家卤肉摊还真就开不下去,看来对方是为了毁了他们家卤肉摊而非讹钱。 如果是前者,那这些人只有一种可能性了,钱冯芳派来的。 跟他们家有仇也刚刚起了冲突的,可不就只剩这一位? 焦昀看这次事情怕是婉娘一人无法解决,刚要出声,至少先把人给唬住,结果,那些人刚要动手,婉娘已经冲出去,伸.出手臂横在摊位前,仰着头,死死盯着为首的大汉:想砸我的摊子,先朝我脑袋砸。我不管你们受了谁的指示来装死毁我摊子名声,这摊子是我的命,既然你们想要我的命,那我就跟你们拼命! 小妇人仰着头,脖子仿佛一折就断,可眼睛睁得很大,里面布满血丝,那股子想跟他们拼命的劲头一时间真的把大汉给唬住了! 婉娘原本就是赌一赌,她家卤肉不可能吃食人,这些人如果杀了人陷害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那就只能是故意的,假死想毁了她家摊子。 一般这样的人不过狐假虎威,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而横的,却是怕不要命的。 婉娘这一番先声夺人把众人震慑住,也回过神,这些人哪有吃死人不去衙门反而只是要砸人摊位的? 有小商贩看出点门道,因为有婉娘带头,一个小妇人都不怕,他们也过来,站在那里,虽然没出声,却让大汉等人更加迟疑。 婉娘眼圈更红了,感激与恐惧还夹杂着别的情绪,让她脑子异常的清醒,她攥着手,从旁边拿起长勺子,是铁质的,对着大汉:你既然不愿去衙门,却非要说你兄弟吃了我家卤肉死的,真死假死先不说,你们没有证据却污蔑我杀人,现在不是你要向我讨个说法,我倒是要告你。你污蔑与我,如果我能证明你家兄弟没死,或者不是吃了我家卤肉死的,你们三年流放少不了!你等着蹲牢房吧! 婉娘并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她就是想威慑到对方,吓唬一番。 她一直紧盯着大汉,他只是愣了下,可他身边的几个汉子却是一抖,不安看向为首的大汉,婉娘更加确定他们是假的,她咬咬牙,突然故意看向白布吼一声:你兄弟动了!他就是假装的!既然你们冤枉我家摊子吃死他,那不如我直接打死他算了! 因为对方盖着白布,婉娘冲过去时,脑海里想到李氏让人打钱孙氏的气势,联想到李家肉铺,故意大喊出声:看我不用我手里的菜刀把他砍死,一命偿一命,也不亏! 嗷!本来盖着白布的吃死的兄弟看不到,可听着婉娘跟发疯一样的声响,真怕这娘们拿菜刀砍死他,嗷一下就蹿起来,边跑边喊:大哥你不是说只是假装一下吗?没说还要命的啊啊,我不干了不干了,我先跑了! 他吓得压根没看清婉娘手里拿着的大铁勺,只看着对方挥着东西跑过来,吓得出溜儿一下就跑了。 他这一动,众人望着傻了眼的汉子几人,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在大汉几人尴尬的神情下,脸色不善地把人团团围了起来。 大汉没想到吓唬人没吓唬成,反倒是被反杀,他瞧着越来越多围过来的人,尴尬笑笑:哈,哈哈,我要说是误会,你们信吗? 是吗?那你要先问问你这兄弟信不信。随着这一声,陶仵作带着一额头喊的聂柏昶以及几个衙役提溜着刚刚蹿出去装死的那位,一起出现在大汉几人身后。 第47章 大汉听到这声, 猛地一回头,等对上陶仵作以及他身后的几个衙役,吓得腿都软了:怎、怎么还真的把衙门的人给找来了? 婉娘看到陶仵作他们出现,一直绷着的神经猛地一松, 她腿软地想要往下倒,被身旁的焦昀立刻给撑住, 她的手臂被焦昀不动声色搭在他的肩头。 虽然只是撑一下, 婉娘本就只是摇晃,这时身后靠着摊子,身侧被儿子撑着, 她原本发白的脸渐渐缓下来, 眼圈有些湿, 她抬起手飞快蹭了下,最后还是撑住了。 焦昀本来也是让婉娘自己来, 毕竟以后她需要自己能立住, 可真的瞧见婉娘这硬撑的模样又心疼, 他的手紧紧攥着婉娘后腰衣服的一角,娘, 有孩儿在呢。 聂柏昶也不知何时从人群后钻进来, 走到婉娘左侧,也紧挨着她,无声支持。 婉娘眼眶更热,在陶仵作以及几个衙役不费力气将几个大汉都摁在地上的功夫,她已经收拾好情绪。 陶仵作从出现就一直注意着这边, 婉娘刚刚那一下他也瞧见,更加对几个大汉动怒,绷着面皮,脸色沉下来,给人一种肃穆畏惧的感觉,直接一脚踹向跪在那里的大汉。 第38章 四周的小商贩都见过这个陶仵作,平时背着箱子时不时笑笑,穿着白袍衣服温润而雅的模样,可此刻没了笑容的陶仵作,黑着脸,一脚朝着为首的大汉踹过去,竟是直接把那身长八尺的汉子给踹趴下。 众人倒吸一口气,四周静得出奇。 陶仵作踹完也不解恨,他觉得自己心口有一团火堵着,莫名又无法发泄。 柏哥儿找来时他刚跟侯大人回来,一听这,脑子顿时就懵了往外冲,等回过神,不知何时几个同行的衙役也跟了过来。 陶仵作深吸一口气,才强压下那股子火气,你们是何人派来的?为何伙同这人污蔑焦家卤肉摊吃死了人? 本来流程应该是带回衙门去让侯大人审问,可如果带回去,这一番下来,如果有不明情况的人,反而对焦家的这摊子名声并不好。 所以,想到他与侯大人的关系,他稍微改一下,先在这里审问一番,确定之后让大家伙知晓来龙去脉找出祸根,那只会晓得到底是谁这般可恶冤枉人,更同情焦家,至于这些人带回去,届时到了大堂再问一次即可。 那大汉被陶仵作这一踹,立马怂了,也不知这书生模样的怎么就这么大脚力,疼得浑身的骨头都在疼,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可这事不能应,否则就是故意,要是认死了就是误会,还有一线转机。 大汉哆嗦着声音:官爷饶命啊,这真的是误会,我这兄弟刚刚吃了卤肉回去就没气儿了躺在那里,我们就以为可谁知,他就是一时不知怎么得就撅过去了,大概,大概憋了气没上来。你瞧这事情闹得,就是误会误会啊小娘子,我们给你赔礼道歉,这事你看 婉娘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她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一步:你说误会?我不信。一般情况如果突然没了气,难道不该是先送医馆吗? 大汉反驳:都没气儿了,还送什么医馆啊,这不就 婉娘:那你们就这么斩钉截铁觉得是我家卤肉害的就这么抬过来了?不应该先找他的家人过来吗?你说误会,可你兄弟刚刚可说是你让假装一下,那到底是你兄弟说谎,还是你说谎意图蒙骗过去这可是罪加一等? 婉娘就是忽悠他,并不存在什么罪加一等她也不懂,她小时候跟着爹来过很多次昌阳县,听过几次说书,说书先生讲的一些她那时候没印象,可这次不知是不是突然被激发出来,她竟是记起了。 大汉一听罪加一等赶紧反驳:我当然没说谎! 婉娘从大汉脸上,转到那个最先抓到装死的兄弟:你瞧,他说他没说谎,那就是你说谎,那他才从犯你是主犯,你罪加一等怕是要流放,他倒是 那兄弟一听也不干了:你什么意思?明明就是你招呼哥几个说有个好生意,只是去砸个摊子而已,现在倒是好,你全部推得一干二净,让我们几个兄弟替你揽罪呢? 这人也不傻,直接把其它几个给牵扯上,他们当打手混日子,自然懂主犯从犯的区别。 其他几个顿时也嚷嚷起来,事情立刻一发不可收拾。 大汉心里骂这几个人蠢货,刚想反驳,就听这小娘子突然开口:孙家单独给你钱了吧? 婉娘也是试探,这些人不讹钱就是来砸摊子,前天刚与钱冯芳起冲突,今日就除了这种事,除了钱冯芳她想不到别人,钱冯芳的婆家姓孙,跟钱家以前沾亲带故有点关系,后来孙家发达来了昌阳县,直到钱冯芳嫁过来当填房,才又重新走动。 大汉脸色一变,显然是没想到这小娘子竟然知晓是孙家派来的。 他这神色变了是因为不明白小娘子为何知晓,其他几个却是重点在单独给钱这四个字上,大汉脸色这一变,他们以为被小娘子说对了,他真的藏了私钱! 好你个藏私的玩意儿!你不是说事成之后才拿到银钱吗?不是说孙家没给钱吗?你竟然提前拿了,我们兄弟几个累死累活的,你拿钱?还把脏水都泼我们头上!孙家到底给了你多钱?他不是说砸了摊子让这家坏了名声开不下去就行了吗?几个大汉叨叨叨一通吼都说了出来! 大汉脸色绿了,你、你们这群蠢货! 几个人不干了:你还敢骂我们? 嗷一声就冲上去,打成一团。 众人:这怎么先内讧了? 几个衙役被这情况也看得一愣一愣的,等着陶先生说话,却发现陶先生盯着一处,竟是在发呆:陶先生?陶先生! 陶仵作一怔,啊了声,看向几个衙役:怎么? 几个衙役狐疑,指了指前头:这怎么办? 陶仵作清了清喉咙:先拉开。说话间忍不住偷偷瞥了眼婉娘,又很快转开视线,只是刚刚婉娘说话间那一幕在他脑海里怎么都挥不去,耳根有点热。 等这几个人重新被制服,众人却是奇怪:小娘子,你咋知晓是孙家?哪个孙家啊? 婉娘就等着这句:我那前大姑姐如今的夫家就姓孙。 众人一怔,有想起来的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是孙氏酒楼啊!因为不在他们这条街,所以只知道,但是一时间并未想起来会是这家,可被婉娘这么一提醒,他们顿时就想起来昨个儿茶楼说的焦钱两家的事。 只是孙家竟然肯为了后娶的这个夫人买凶砸摊?孙家何时这么厚道了?毕竟他家上一个媳妇儿可没少被刻薄,孙家没发迹前,也是摆个小摊子,因为前夫人有手艺,没几年就发迹了。 只是这酒楼刚弄起来,听说那夫人因为前些年劳累生了病,没多久就没了。 后来就续娶了钱家的这位。 焦昀也提前想到了,听着众人奇怪的疑惑,婉娘虽说想到这么多但到底心思没孙家狠毒,所以并未想到关键处,他试试抖着小身板缩在婉娘身后搂着婉娘的腰,娘,酒楼是不是很大很厉害啊?可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们一个小小的卤肉摊啊,我们也抢不过一个酒楼的生意啊?他们为什么要下这么狠的手? 小孩清脆又害怕的声音响起,众人觉得可怜又愤怒,骂孙家不是人,竟然为了一个续房这么欺负人。 不过有不傻的商贩却是对视一眼,突然开口:小娘子,你说这孙家别是名义上是为了钱家续房你那前大姑姐,可实际上,是不是为了砸了你摊子,还说吃死了人毁了你以后再卖卤肉的机会,到时候你开不成摊子,他再找人去把你的卤肉方子给买了 毕竟如果赚着银钱自然不会卖方子,可如果开不成卤肉摊子,那为了生存卖方子也有可能。 众人倒吸一口气: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儿!天啊,这孙家也特不是人! 为了抢人家的方子,竟然这般污蔑人! 这要不是焦家娘子反抗,这要是真砸了,被这么一搅合,白得也说成黑的了。 陶仵作听得直磨牙:大家伙也听到他们是承认孙家拿钱砸摊污蔑,还请几位与我一同前去衙门,到时候需要作证。 围观看热闹的一听要去作证倒是没吭声,四周的小商贩却是站出来,要是真的被孙家这么搞,以后谁还怎么做生意?再说这段时日多受婉娘的摊子照拂,他们愿意作证。 竟是出来七八个。 一看这么热闹,等陶仵作等人带着一干人等前去衙门时,围观的众人也都纷纷跟过去,有不知情的,他们一路上还给说道,把孙氏酒楼的恶事说的那叫一个跌宕起伏,这一路下来,衙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孙家的人被带过来时,差点都没能挤进.去,再瞧着这声势,腿都软了。 第48章 孙家如今的当家是孙桑孙老板, 也就是钱冯芳的夫君,今年近五十岁,比钱冯芳大了一轮多。 他是带着孙管家还有两个小厮来的,身后还跟着白着脸耷拉着头的钱冯芳, 刚到县衙外就瞧见这一幕,他差点踉跄一下, 四周围着的人哄堂大笑。 孙老板从出事就提前得到消息, 勉强撑住,敛下的眼里带了老女干巨猾。 幸亏他有二手准备,被带进.去时, 他偏头看了眼钱冯芳, 哼了声。 钱冯芳打了个哆嗦, 也后悔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计划怎么就失败了, 那焦氏不过一个妇人, 还带着两个孩子, 这次派去的可是几个威武大汉,本来万无一失的事, 可偏偏就翻了跟头。 大堂前跪着婉娘还有那几个大汉, 全部都蔫头耷脑半个大字不敢吭,都缩成鹌鹑蛋。 孙老板到了大堂,也规规矩矩行礼:草民孙桑,见过大人。 钱冯芳也跪下,民妇孙钱氏, 见过大人。 之后就是管家等人,那几个大汉一听到孙老板的声音立刻就要说话,被侯大人一拍惊堂木,重新趴好。 侯大人已经听完前因后果:孙桑,本官且问你,焦氏状告你拿钱买人污蔑她家卤肉摊吃死人你可承认? 孙桑早有准备,立刻哭喊一声:大人,草民冤枉!草民被带来时还在草民的酒楼忙活,压根不知此事,后来才发现这事的确与草民有关,但主谋并未草民指使,而是你还不全盘说出告知大人?! 他最后一句扭头转向钱冯芳,带着怒意。 钱冯芳哆嗦一下,又悔又恨,她好好的孙夫人不当,为何要在这里丢人?明明应该备受欺凌的应该是焦氏那贱人! 焦昀和聂柏昶站在一旁,焦昀听到这嘴角扯了扯,孙桑这家伙还真够狡猾的,为了洗白自己把自己夫人给送出去。 他直接没否认而是承认了,但是!他不晓得这件事,都是自己夫人干的。 如果他抵死不认侯大人还能审问一番,可他承认了,只是不承认自己是主谋而已。 婉娘脸色微变,跪在那里的手攥紧,却没吭声。 钱冯芳咬着牙,猛地磕了一下头:大老爷,这件事这件事的确跟我夫君无关,都是民妇一人所为!是民妇与焦氏前日有争执,回头越想越气,这才想借机赶她离开昌阳县!大人明察!这件事真的跟夫君无关! 钱冯芳垂着的双眼通红,又怕又惧,可老爷说了,如果她不认下来,那酒楼一旦受到影响,那她立刻就会被休弃。 她太害怕,如果她被休弃回钱家,那等待她的可能跟老二一样被随便找个鳏夫嫁了。 上一次她还是如花的年纪都被嫁给老爷,下一次,只会更 她不能被休弃,绝对不能,更何况,她一点都不想成为焦氏那贱人那样的人,抛头露面去卖卤肉,她还带是孙夫人,至少穿金戴银,那些人巴结着她。 只要她不被休弃 钱冯芳的话让孙老板松口气,总算是还有用处,事成后,只要找人把她塑造成恶人,他丝毫不知情,届时谁也不会知晓这计划是他想的。 这些天他早就注意到这家卤肉摊,他让人偷偷买过一次也尝过,滋味比他酒楼里的厨子味道还好,只是火候欠一些,但这些足以被弥补。 只是一直没下决心,毕竟若是事发后万一暴露出来,对孙家的酒楼不妥,直到前天坊间传出来的那些事让他很不舒坦,他却没理会,想着过段时间消息淡了也就罢了,钱家的事左右也跟他无关。 只是昨个儿他这夫人回了一趟娘家,回来就说想找人毁了这卤肉摊,到时候等焦氏落魄回村子,她可以出面去说通买下方子。 这正和孙老板的意,如果成功,那万事大吉;若是失败,现成的替罪羊 再说,他也觉得这个办法绝对不会失败,他也就同意了,今日安排下这一切,可谁知,却败得一塌糊涂。 孙老板等钱冯芳说完,怒吼一句:你、你这贱妇,瞧瞧你做的好事!大人啊,是草民教妻不严,草民有罪啊。 侯大人瞧着堂下孙桑演戏,脸色不好看,是不是都觉得他这县令好骗?明摆着的事他倒是推得一干二净。 侯大人面无表情看着钱冯芳:哦?孙钱氏,你确定这件事只是你一人所为?你从头说给本官听,你是如何找到这几人,如何与之商讨,如何实行,期间可有银钱往来?许诺事成后给他们多少银钱? 钱冯芳听得心头一乱,下意识看向孙老板,后者瞪她一眼,她赶紧低头,按照来时孙老板告知她的一一道来。 侯大人听完:所以是你拜托孙管家帮你找几个打手却不知你要做什么,找来后,你单独一人与他们交涉,许诺事成后给他们二百两纹银,已经付了五十两定金?可是如此? 钱冯芳听完总结,连声应下。 侯大人重新看向那几个大汉:孙钱氏说的二百两可是真?可有欠条或者别的?五十两定金在何处? 其他几个大汉立刻看向为首的那个:五十两定金,他可一个子儿都没说! 为首的大汉这时只能破罐子破摔,从怀里掏出欠条和五十两银票。 证据呈上,侯大人看了眼欠条,下面写的欠债人是钱冯芳,而不是孙桑。 怪不得孙老板从头到尾这般淡定,他慢慢把这两样东西放下,重新看向的钱冯芳:孙钱氏,本官且问你,府中是何人当家? 钱冯芳:是、是婆母当家。 侯大人:这么说府里的中馈皆是由你婆母做主? 钱冯芳颌首:是。 孙老板丈二摸不着头脑,问这个作甚?可大堂之上也不敢多言。 侯大人继续问:那你有私房? 钱冯芳吓一跳,赶紧看向孙桑,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大人!我没有私房!她积攒的那一点前些时日去成衣坊得罪真姐儿都给补偿买了镯子,如今是真的没了,而这话也绝对不能让老爷晓得。 侯大人听完,直接看向师爷。师爷拿着证词,让钱冯芳画押。 等钱冯芳画完,才看向还皱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孙老板:来人,传孙氏酒楼的账房以及呈上孙家的开支账本。 随着这句话,孙老板猛地跪直身体脸色发白,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银子!出在银子上! 钱冯芳一个妇道人家不掌中馈,没有私房,那她上哪儿来的二百两买人办事?哪里来的五十两付银钱给这些打手? 等孙老板想说话却来不及,侯大人已经让衙役带来账房以及孙家的账本,这是去拿人的时候另外一批人顺便带来的。 第39章 孙老夫人和账房压根不明白这些是干嘛,也就给了。 孙老板望着侯大人递到他面前的账本,孙家并无五十两支出,可孙氏酒楼却又一笔五十两开支不知去向,刚好就是今日早上。 侯大人猛地一拍惊堂木:孙桑,你还不从实招来?! 随着孙老板面对证据只能招供,因为并未造成伤亡,可污蔑却也要受到惩罚,侯大人直接判了赔偿焦家五十两,并罚孙桑二十个板子,钱冯芳十个板子立刻执行,以及关七日大牢以示效尤。 这两位一关进.去,那也坐实他们陷害污蔑,虽然时间短,可名声也就彻底毁了,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婉娘拿到五十两赔偿时还有些回不过神,她被安排在后堂,这会儿走不了,她一直绷着一口气撑着,等真的判下来,这口气散了,她就觉得手脚发软,走不了路。 焦昀和聂柏昶站在她左右两边,让她红着眼把两个孩子搂得紧紧的。 陶仵作带着茶水和碗过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远远瞧着竟是有点不敢靠近,怕惊扰了婉娘。 可最终还是进.去了,声音放得很轻:焦夫人,喝点茶水。 他倒了一杯放在一旁,瞧出婉娘这会儿后怕,并未递给她,先放在一旁。 他来时就猜到可能发生的情况,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牌,说起来刚好,这个小木牌就一并给昀哥儿,这是他日后在县衙行动自如的牌子,做得挺快的。夫人给昀哥儿戴上? 果然,他这话一出,婉娘的注意力果然放在小木牌上。 小木牌很精致,用的上好的木头,还刷了一层清漆,上头写了昌阳县衙四个字,头上挖了一个洞,挂着红绳,瞧着又精致又好看。 那小木牌与陶仵作腰间挂着的大同小异,只是小了很多,婉娘望着这个,颤.抖着手接过来,昀哥儿,还不谢过先生? 焦昀心疼婉娘,也看出陶仵作是在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也走过去,谢过先生。 随后就开始缠着婉娘给他挂在腰间,他今个儿就要戴。 婉娘没忍住笑了声,心情一放松,几次下来,终于帮焦昀拴在腰间,经过这一番,手脚恢复了些,瞧着这小木牌,还是担心,要不还是藏着吧,别给弄丢了。 陶仵作没忍住笑出声,不怕,左右昀哥儿这也独一份,丢了重新再弄即可。他们县衙的人也都认识焦昀,这也无妨。 婉娘脸一红,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可也因着如此,之前被吓到的情绪彻底散了,她起身再次福身道谢,想起之前的木盒,想了想,等恢复了些就带着焦昀和聂柏昶回去后,重新温过再送来。 陶仵作看到木盒眼睛就是一亮,询问过焦昀确定婉娘无碍后,才趁着衙役不注意,等看到焦昀离开就迫不及待抄起木盒搂在怀里就躲进一间空房里。 只是刚打开一个口子,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他,他赶紧诶了声,合上盖子,出去把门小心翼翼关好。 而他刚离开,还没吃午膳叼着一个馒头抱着一碗煎豆腐一碗煮青菜浇肉沫的侯大人经过时,突然步子一顿,嗯?什么味儿?这么香! 等一炷香陶仵作处理完时洗干净手兴冲冲回来,一打开门,看向桌子上摆着的馒头豆腐青菜外加二十个铜板傻了眼:等等?我饭呢?! 第49章 焦昀给陶仵作送完饭就回了摊子, 等在那里的婉娘刚与熟客和之前帮忙的商贩们道谢,之后就带着焦昀和聂柏昶去买了笔墨纸砚。 等晚上重新躺在床榻上,婉娘空无一人时,才真正感觉到白日里那种惶恐不安却又陡然生出的勇气, 直到最后,她抬起手臂挡住眼, 久久无法平复心底的情绪。 她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可经过这一次,她却想通很多。 焦昀翌日醒来后先去后院,等叼着树枝沾着盐巴刷牙跑来灶房, 婉娘回身瞧着他, 笑着让他赶紧洗漱, 等下就能开饭。 焦昀应了,只是转身走出灶房总觉得娘今个儿不太一样。 他走了几步, 又猛地回头看了眼, 发现婉娘换了身新衣服, 是之前新买的那件,不仅如此, 聂小柏也换上昨日刚买的新衣。 之前给聂柏昶买的是青衿, 看平时却还穿的打了补丁的衣服,若是从书院回来总不能也穿那种,所以婉娘昨日去买笔墨纸砚时,干脆又买了两套这个,不仅给聂柏昶买了一套, 顺便又给焦昀买了一套。 焦昀自然乐意,故意说要是聂小柏不要他也不要,聂柏昶只能红着眼收了下来。 焦昀又回头看了眼,琢磨过味儿,看来娘这是打算有个新开始,聂小柏这小孩一向聪明,估摸着看到为了怕娘不自在,也偷偷换了。 焦昀叼着树枝,他出来时嫌热,只穿了里衣里裤,等洗漱完一溜儿烟跑回去,也扒出新衣服套上。 吃早饭时谁也没提及换衣服的事,就像是本来就该如此。 只是赶牛车的大爷一看到并排排三个都穿着新衣服的婉娘他们吓了一跳:焦家娘子,你这是 婉娘笑笑,昨个儿遇到了晦气时,干脆换一身新衣去去晦气。 过两日两个孩子就要去书院和衙门报道,提前适应也不错。 赶车的大爷昨日按照时辰去摊位没看到婉娘三人时被商贩们拉着说了一通,也晓得孙家做的事,闻言也应和:是要如此。 等到了摊位上,婉娘都是这般说法,商贩们因为昨日的事都对婉娘另眼相看,平时不声不响的小娘子发起火来厉害得呦,不过却是褒义,妇道人家想要立身,尤其是婉娘这般做生意的,的确不能太过好脾气。 等刚到晌午,婉娘瞧着时辰,把带来的木盒都拿出来,单独分出一份,刚要让焦昀送去衙门。 突然一道身影迅速背着箱子气喘吁吁跑来,到了近前,拍下三十个铜板,焦夫人,饭,我的饭他跑得急,到近前时还有些不稳,看得婉娘一愣一愣的。 等陶仵作一抬头却乍然对上婉娘这装扮,一时间动作慢了好几拍,只是等听到身后来时的方向有动静,赶紧又催了一句。 婉娘赶紧把装好的木盒给他,就看到陶仵作像是被追一般,背着木箱抱起木盒就跑了。 婉娘: 众人:???这咋回事?陶先生这是被耗子挠了?追得火急火燎的? 只是没多久,就远远看到侯大人带着三四个衙役朝这边跑来,等到近前,瞪着陶仵作已经跑没影儿的身影吹胡子瞪眼:混账!小气鬼!不就吃他一次饭?有什么大不了的?都是掏银子买!买他的跟买小娘子的有什么不一样? 众人瞪着突然出现的侯大人,默默把头偷偷底下:大、大人应该不知道他们说他是耗子吧? 侯大人看真的追不上,低咳一声,瞪了眼几个衙役,几人整整衣服,又恢复一本正经,侯大人穿的是常服,更是摸着胡子,面朝婉娘的摊子。 婉娘刚刚被这一幕吓到,回神赶紧要福身:大、大人! 不必多礼,我这次是常服出来就是寻常百姓,来吃个便饭,不必多礼,否则倒是让我不自在。侯大人摆摆手,他身后的几个衙役也齐齐点头。 侯大人已经询问过衙役这摊子的价格,掏出二十九文:小娘子,给我来一份。 几个衙役也忍痛掏出二十九文,这是他们攒的,虽然不舍得,但是!他们已经馋了很多天了!一定要吃到! 婉娘回身,赶紧给盛饭。 几个衙役偷偷去瞧,闻着那香味垂.涎三尺,好香真的好香啊 侯大人却是紧锁着眉头盯着这卤肉,香是真的香,颜色瞧着也好吃,但是这跟他昨个儿吃的不一样啊? 侯大人接过时,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小娘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没别的了吗? 婉娘不解,紧捏着围兜,这的确是没了,大人,有什么不妥吗? 没怎么会有?侯大人哈哈哈笑了声,端着去了一旁。 几个衙役迫不及待也赶紧端着自己的饭,没到桌子上就忍不住舀了一勺,入口滋味果然妙不可言! 衙役们没见过那些单独的炒菜,可侯大人昨个儿不仅见到他还吃到了! 侯大人坐在那里边吃边咬牙切齿:怪不得那小兔崽子跑这么溜儿,赶紧是单独一份儿啊,都不知道尊老爱幼!他好歹是他的长辈!竟然昨个儿追来看到空的碗那模样要吃了他一样,小气! 婉娘偷偷瞄一眼,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焦昀在一旁差点没笑破肚子,婉娘看不出来他分析一下就懂了,感情侯大人和陶先生这是在抢娘做的饭啊。 侯大人吃着入口的卤肉饭,味道不错,他吃完后,背着手,走之前笑眯眯瞧着婉娘,我瞧着明个儿就是个好日子,这样好了,我瞧着晌午这卤肉饭就卖个差不多,明日正午干脆就让昀哥儿来衙门报道吧。 婉娘自然不会不应,等侯大人笑眯眯背着手离开才松口气,总觉得大人临走前笑的那一眼有点怪怪的。 焦昀望着侯大人离开的身影,突然有点同情陶仵作,小狐狸跑得再快也逃不过老狐狸的手掌心啊。 翌日,离晌午还有半个时辰婉娘都心不在焉,一直瞧着焦昀身上有没有不适的地方,焦昀看得直头疼,把在收钱的聂小柏往身前一挡,娘,你倒不如操心一下聂小柏,他明日一大早可就要去书院,我这好歹都是熟人,他到时候可瞧见的都是没怎么见过的。还有学子啊,同窗会不会对他新来的有想法啊,或者山长会把他怎么安排啊,他会不会适应啊 焦昀这样叨叨叨一番,婉娘果然更愁了。 焦昀朝聂小柏眨眨眼:还是我有办法吧。 聂柏昶无奈:昀哥儿你说的我也紧张了。 焦昀哈哈哈搂着他的脖子嘀咕一番,聂柏昶耐心听着,眼睛弯了弯,心情越来越好。 婉娘瞧两个小的感情这么好,倒是冷静下来,只是离晌午还有段时间开始让焦昀吃饭,吃完让他拿上木盒就去衙门报道。 焦昀只能抱着木盒就去了,婉娘一直目送焦昀离开也不舍得移开视线,最近焦昀这边时常去衙门送饭熟客倒是没多想。 焦昀一路送到衙门,果然衙门里只有两三个守门的衙役,别的都派出去了。 焦昀被放进.去等,没一会儿,侯大人带着几个衙役风尘仆仆回来,一进来看到焦昀就笑眯眯的,昀哥儿来了? 余光一瞥看到他身边的木盒,嘴角弯了弯,挥退几个衙役,朝焦昀笑着径直走过去,笑得像极了一个怪伯伯。 而另一边,陶仵作这两日为了避开侯大人,一等结束,也不回衙门直接飞奔到卤肉摊,只是拼命到了,扑过去掏出银钱:焦、焦夫人饭只是余光一瞥没看到焦昀,也没多想。 婉娘诧异:啊?昀哥儿已经去衙门了 陶仵作:嗯?这么早? 婉娘颌首:侯大人昨个儿说今日就让昀哥儿去报道。 陶仵作恍若雷劈:被、被套路了!女干诈!没人告诉他这件事啊! 就在陶仵作恍惚的时候,婉娘奇怪:陶先生,是怎么了? 陶仵作默默瞧着卤肉饭,虽然好吃,但是吃惯了单独准备的炒肉,这待遇总觉得就一落千丈,没、没什么。 侯大人怎么可能会放过他的饭,这会儿回去绝对雁过拔毛一口不剩。 婉娘看陶仵作这模样,终于意识到什么,一旁的聂柏昶这时掏出另外一份:陶先生,这个给你。 陶仵作本来正捶胸顿足的心情僵住:这是? 婉娘望着这份焦昀昨晚上提醒多做一份的吃食原本以为是昀哥儿想傍晚离开衙门吃的,原来 聂柏昶回道:昀哥儿说这份是单独给陶先生的。 陶仵作捧着木盒:好徒儿,真的是好徒儿 而另一边,侯大人本来只是想惩罚一下这小子昨个儿的小气,他只打算吃一半给他留一半,只是吃到最后等回过神发现已经没了,打了个饱嗝,本来就心虚,结果发现陶仵作回来笑眯眯的,一看到他就笑,笑得侯大人头皮发麻:不会是气疯了吧这小子? 默默想着算了,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吃不得大鱼大肉,以后还是不抢他那口吃的了。 不、不就是吃食吗?他堂堂县令,还能惦记那口吃的?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只是有时候说出口的话都是用来打脸的。 焦昀第一次跟着出案子,侯大人原本以为他会跟不上,不过没想到这小子到底不吭不响,一路上也没多嘴,也不喊累,倒是够吃苦耐劳。 他们下午去了城外,查的还是之前的第五具无主尸体。 尸体发现有几日,但是因为对方的尸身损坏严重,一多半的肉已经变成白骨,少说死了也有半个多月。 之所以半个多月都没被发现,因为尸体死的地方是城外一处林子里,加上刚好是溪水边的另外一边,被开始长出来的荷叶给遮挡,并未能来得及发现。因为在城外,他们是骑马过去的,侯大人为首,陶仵作和焦昀一行,以及另外两个仵作。 到了不远处翻身下马,侯大人脸色凝重,挥挥手:分开继续再仔细找,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焦昀被陶仵作抱下马,他既然是陶仵作的小徒弟,自然是跟着陶仵作。 陶仵作背着药箱,你跟进点,被乱跑,万一有什么事就喊我。 焦昀应了,边迈着步子跟着陶仵作,边四处瞧着,这里是一大片林子,离城外很远,有点荒,算是无主的。 因为这里有一片池塘,有农户偷偷在这里种了一大片荷叶,想着等到了季节收点莲子吃,或者拿出去卖了换钱也行,只是因为还没到时候,但四月中旬荷叶却是已经开始长,所以第一发现尸体的农户就想来瞧瞧,结果这一瞧,就发现了这具死了好多天的尸体。 四周都是荒草,要么就是竹叶,加上时间久了,尸体又腐烂的面目全非,身上也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即使这几日排查过半个月到一月其间失踪或者来昌阳县的外地人都没收获。 侯大人只能再来看一遍,瞧瞧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陶仵作被分派去的地方是发现尸体的地方,是池塘另外一边靠着林子更深处的池塘边,尸体一半泡在水里,另外一半果露在外,所以另外一半泡在水里的被鱼虾啃噬才会这么快变成白骨。 第40章 因为一开始重点查过的就是这里,所以陶仵作让焦昀站在那里只瞧着别过来,他自己卷了裤腿就下了池塘,蹚着淤泥在里头摸,想想能不能找到点别的能证明尸体身份的东西。 焦昀没过去,乖乖站在干燥些的杂草里,他这身体个头小,真要过去,怕是直接陷进淤泥里。 他也没闲着,视线在淤泥以及池塘荷叶杆长出来的位置仔细去看,因为淤泥很深,这一块水很浑浊,也潮湿,衙门已经找过几次,怕是根本找不到有用的。 他的视线一寸寸不放过任何一处瞧着,瞧着不远处有一块石头,很大,镶嵌在泥水里,露出一小半在外,一半陷在淤泥里,另外一半则是在外,在外的那一侧布满青苔。 焦昀朝着那边走了走,绕着石头外的青苔看了一圈,并没有脚印或者别的被破坏的痕迹,那就不是这里。 他失望直起身,打算回去,只是刚走了两步,却是停下步子,眉头紧锁,似乎是想起什么,但是刚刚那念头只是一瞬间。 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慢慢转身,仔细又看了一遍青苔以及石头,没有被挪动的痕迹,没有脚印,甚至潮湿容易脚陷进.去的地方也没有脚印,他松开野草遮挡着的这些,站起身,盯着这一块,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的视线从石头上扫过,再落在青苔,最后是环绕着这些的杂草,绿油油的,一直蔓延到后方林子深处。 他一直眯着眼盯着,终于明白自己刚刚一晃而过的念头是什么,是这些野草。 这些野草不太对劲,因为这里无人打理,所以荒草丛生,各种野草疯长,各式各样的混杂在一起,他当时看到的时候并未注意,可这时候仔细瞧,环绕一圈,终于看到不太一样的地方。 种类虽然杂,但是其中一种野草却只有这一块长了,别的地方都没。 陶仵作摸了一手的泥水并未找的任何线索,他洗干净手脚,叹息一声从泥浆里出来,抬头看到焦昀在不远处,走过去,昀哥儿,你干嘛呢? 焦昀抬手指了指:在看这个。 这个野草?你看这个干嘛?这个地方我们查过了,没脚印也没移动过的痕迹,没什么问题。陶仵作转身要走,却被焦昀拉住。 焦昀:可是这里好奇怪啊。 咦,怎么奇怪?陶仵作顺口一问。 焦昀指了指别处,先生你看别处杂草都是均分的,虽说种类繁多,可是也杂,偶尔一块一种野草有个几株,可这里却是一堆,而且虽然这长得很像野草也的确是野草的一种,但我瞧着,这怎么看都像是鬼针草。 嗯?鬼针草?陶仵作虽然知晓不少野草的种类,但是鬼针草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不都是草?不对,昀哥儿你是不是看出点什么? 陶仵作认真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焦昀颌首:虽然鬼针草的确是野草不错,但它其实也是一种药草,它的茎叶能入药。 焦昀顿了顿,补充一句,当然,这些都是以前在田里闲着无事祖父怕我无聊讲给我听的。我就是看到这些鬼针草这么多还只有这一块感觉奇怪,毕竟是药草诶,能卖钱的呢。 野草是没错,可如果一种野草突然出现在野.外,如果只是偶尔一颗种子带过来的,那久了之后自然会很四处很平均的分布,可这种野草能入药的,却长在这里,只集中在这一块别处却没有,除非,它是最近从这里长出来,还没来得及分不到别处。 可只长在这一块,还有药用,那就是有人无意带来此处,不小心落在这里,经过一段时间生根发芽,迅速与四周的这些野草融为一体。而能带来药用的野草种子,并刚好不小心洒在这个地方,而这个地方还出现一具尸体,那么要么这些是尸体的,要么是凶手带来的。 凶手和死者,很有可能其中之一的身份会跟药草有关。 焦昀说完的同时,陶仵作也抓到了他话里的重点,眼睛突然越来越亮,转身就朝着侯大人大喊起来:大人! 第50章 陶仵作他们很快开始排查拔出一株鬼针草作为证物, 焦昀不多时跟着他们回到城内,因为是第一天跟着,侯大人体谅他年纪小,因为在途中耽搁不少时辰, 等回到城内天色已将黑。 侯大人让焦昀可以先回,明日上午可以迟一些再到不迟。 焦昀知道侯大人是体谅明日是聂小柏去书院头一天, 他应下后告退, 等回到摊位前,婉娘和聂柏昶都在那里候着,看到他眼睛微亮, 赶紧过来。 四周的小商贩好奇不已, 咦, 昀哥儿这是去哪儿了?怎么才回? 晌午时,以为昀哥儿是去送饭, 可一下午竟是未回。 焦昀笑笑没说话, 婉娘知道早晚要说, 揽着焦昀的肩膀:前几日这孩子去衙门偶尔露出些天分,被陶先生看中, 经过侯大人考核, 通过后被破格得以留在陶先生身边当个学徒,日后怕是都要跟着陶先生学习。 四周小商贩们震惊不已:啥?昀哥儿被陶先生收为徒弟了? 这这天大的好事啊! 只是昀哥儿年纪是不是小了些?焦家娘子不是说才七八岁吗? 没吧,不是说八岁了,就要过九岁生辰? 现在不是考虑年纪的是吧?没听说陶先生收徒弟啊?要是早知道我们也送自己自己去了。 你想啥呢?衙门岂是想进就能进的?你没听到还要得到侯大人考核,通过才破格的?昀哥儿可是能识文断字的, 你们家崽怕是这时候还玩泥巴呢吧? 呸!我家这样你家不是? 婉娘没再多言,带着两个孩子很快坐着牛车离开昌阳县。 只是回去的途中,赶牛车的大爷也诧异不已,却没多问,对这个主顾愈发上心,这小娘子能送一个孩子去书院,一个送进县衙,光是这种魄力与机遇,日后怕绝非等闲。 婉娘三人回去后就歇了,一大早,婉娘没打算今日摆摊,她一起来早早就把洗好晾干的青衿拿出来。 聂柏昶穿着青衿出来,拘谨不安,可真的走出来,又挺直着背脊,望着婉娘和挨着她站的焦昀,眼角有点湿,却是忍住,只是退后两步,朝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随后仰头,小脸带着笑:婉娘婶婶,昀哥儿他在书院会尽心做学问,日后能得以护他们一世周全。 焦昀瞧着一本正经像个小老头似的聂小柏,上前就动手捏他脸,聂小柏,你又来了,当心你这一去书院,往堂上一座,别是比夫子还像夫子啊,哈哈哈 婉娘一巴掌不轻不重拍他一下:胡说什么?还不去换衣服,等下送完柏哥儿,你就赶紧去衙门报道。 焦昀摸着后脑勺,朝聂柏昶做个鬼脸:娘好凶哦。 聂柏昶没忍住,扬起嘴角笑了笑,随后又立刻绷住小脸,装小大人,最后还是没忍住又被焦昀逗破功。 婉娘带着焦昀聂柏昶一个时辰后再次到了昌阳书院前,因为休沐早就结束,所以这时候院门外并没什么人。 只有之前焦昀见过的那个男子在扫地,这次却是从最下面一阶往上。 对方头也不抬,焦昀想到上一次过来时对方这一招,多看这人几眼。 等送到门口,守门人早得到吩咐,看到聂柏昶身上的青衿,颌首让开身,却只放一人进.去。 聂柏昶没动,反射看向焦昀。 焦昀朝他笑笑,等明天晌午你来摊子,我们就能见到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快去吧。 聂柏昶这么久头一次与他们分别这么久,即使想好几天,可真的到这一刻,他还是有点慌,揪着焦昀的衣袖垂着眼不说话。 焦昀捏了捏他的手指:好了,我傍晚从衙门离开转弯过来看你好不好?听话,等下别让山长等急了。 聂柏昶才红着眼,想了想:太迟了,还是算了。虽然他很想让昀哥儿过来,却又怕给他添麻烦。 焦昀呼噜一把他的头:就这么说定了,我要赶紧去衙门了,去吧。说吧,把聂柏昶往门内推了一把。 聂柏昶往前两步,转过身时,就看到焦昀和婉娘朝他摆着手,笑容满面。 守门人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等门关上,焦昀和婉娘对视一眼,望着紧闭的院门,还真有点不习惯,也舍不得。 这段时日一直跟在身边虽然话不多却极为听话的小孩,就这么以后一天只能见一面。 虽然不舍,可聂小柏还是要去书院啊。 婉娘和焦昀因为舍不得,走得很慢。 而门内的聂柏昶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没忍住朝前两步,掌心贴在内门上,眼圈有些红,可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焦昀和婉娘下了两三个台阶时,那个男子刚好扫到下面一两阶。 男子大概怕挡住他们的去路,停下,让到一边,全程垂着眼,原本就很长挡在脸上的头发垂下来,从一侧看,几乎挡住整个面容,看不到面上的情绪。 只是男子捏着大扫帚的手很大,指骨也粗,加上上一次见识到的那一招,练家子无疑。 想必拳脚功夫也一流。 焦昀在下到同一台阶时,忍不住突然偏头看他,因为他个头低所以仰起头刚好看到男子的整个面容,这一看,却是愣了下,上一次见到男子时,他一直垂着头,能看到正面,但是两侧的面容却被披散下来的头发挡着,如今因为从这个近在咫尺的角度瞧着,男子头垂得低,两边原本遮住脸侧的头发也落下虚空,露出对方右脸的位置,从耳根到一侧的下巴,有一道很长的疤痕。 他看过去时,刚好对上男子也看过来的一眼,焦昀也只是看到的一瞬愣住,随即朝男子露出一个很乖的笑。 男子一怔,身体僵了下,意识到什么,迅速偏过头,把脸偏到右边,不让他瞧见右脸的疤痕。 只是那一瞬间他是确定这孩子是看到了,却并未尖叫出声。 焦昀之前不知道,如今晓得对方避开人的缘由也就没再盯着他看,他跟着婉娘拾级而下,刚到中间台阶的位置时,低头一看,看到下方不知何时来了三四个人,还都是认识的。 焦昀站住,拽了拽婉娘的衣袖,娘,是侯大人和先生他们。 婉娘诧异看去,连忙福了福身,让到一边,不懂为何侯大人他们会来书院。 焦昀原本也是要去县衙,刚好能跟着,只是好端端的大人来这里作甚? 侯大人他们显然也看到焦昀他们,等到了近前,侯大人朝婉娘点点头,随即朝焦昀摆摆手。焦昀跟婉娘告别,跟上去,只是随着越来越靠近书院,他之前涌上的那个奇怪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昨个儿刚查出那具无名尸体可能跟药草有关,今个儿他们却来了这里,要么有新案子,要么很可能他们查到的凶手可能跟书院有关? 不知为何,焦昀脑海里闪过刚刚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应该是想多了吧? 男子在书院就是打杂的,他从下往上扫了一遍,刚要重新从上往下扫第二遍时,就看到侯大人他们。 男子让到一边,侯大人还带了两个衙役,穿着办差的服侍,男子并未多想,只当他们来办差。 院门很快敲响,很快守门的人打开,看到侯大人赶紧行礼:草民见过大人。 侯大人面无表情站在那,颇具威严,冷着脸:你们书院可有一个脸上有刀疤,唤作梁大的人?他真名可能不叫这个。 守门人一愣,反应过来,赶紧连声应了下,探出头,朝着原本已经开始往下扫听到侯大人的话也停下动作在发呆的男子,梁大梁大?你过来,大人找你!探回头,朝侯大人讨好笑笑,大人,那个就是梁大,他脸上有个刀疤,应该是你们要找的人。 侯大人几人转过身,面无表情看着男子,焦昀站在最外面的一角,皱着眉瞧着台下几步只能看到一个发顶的男子。 不会这么巧吧?竟然真的是来找他的,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乌鸦嘴,想什么不好的事来什么。 男子捏紧手里的大扫帚,又松开,往上走了几步,一直低垂着头:大人,草民正是梁大。不知草民可是犯了事? 衙门的人找来,并非好事。 侯大人看着他,再看了眼下方有商贩频频看过来,因为并无确凿证据只是询问阶段,他们也以防会冤枉人,重新转身,你随本官进来。 一行人去了山长的书房,山长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等看到梁大不明所以:大人,这梁大可是犯了事儿? 侯大人坐在位置上,等山长到了,开始询问,也是怕麻烦等下带人走还要重新解释一遍,梁大,本官且问你,二十天前三月二十七,你都见过谁? 梁大一直垂着眼站在一旁,闻言身体一僵,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紧了:草民并未见什么人。 山长也皱眉,守门人也来了,闻言多看梁大一眼,没敢吭声。 侯大人捕捉到这一眼,看向守门人:三月二十七你可记得那天?他可在书院里? 守门人小心看了眼山长,不安应了声:回禀大人,小人记得。 侯大人眯眼:哦?为何你会记得这般清楚? 毕竟只是很寻常的一日,又并非休沐日,记得这般清楚,看来那天的确发生了什么。 守门人迟疑一番,还是回禀:因着书院平时是关着的,不到正午或者傍晚是不会放学子出书院的门,别的时辰都没什么人。平时也就梁大会在固定时辰来打扫,那一天之所以小的记得清,是那日有人来找梁大。 不仅找了,为了拜托他告知院中的梁大,还给了碎银子。 这话守门人没敢提及,低着头跪在角落,不敢抬头。 侯大人皱眉:来找梁大的是何人? 守门人仔细想想: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长得有点高,但没梁大高,低了小半个头,穿着贵气,别的就记不得。 侯大人在守门人说完就沉默下来,他面无表情瞧着站在一旁垂目不语的梁大:你不说点什么吗? 梁大许久才哑声开口:回大人的话,那天我却是见了一个故人,正是他口中的那位。 第41章 侯大人:你见了他之后去了何处?傍晚时分你可有出城?可有去见他? 梁大大概察觉到不对,抬眼看去:大人,可是除了什么事?那人可是出了什么事?那天他来找我商讨一件事,我没答应。他约我天黑后在城外一处相见,我考虑一下午,还是决定去见他一见拒绝,只是到了约定的地点并未见到人,之后我就单独回来。 侯大人听完望着梁大许久没说话。 焦昀从头听到尾,预感不好。 侯大人他们既然循着昨个儿找到的药草一一排查县里的药铺,第五具尸体死的时候有半个月到一个月之间,根据身高或者别的,怕是有药铺当真记得。 或者从死者口中知晓梁大这个人。 死者当天找到梁大,后约见梁大去城外,梁大到这时有两种可能性,他与死者有仇,所以到了约见地方,起了争执后杀了死者;或者,他到了地方并未见到死者后离开,可事发地偏僻又无人,他出城是真,到过那个地方是真,若是无法证明他真的没杀人,那真正的凶手这手嫁祸趋于完美。 时间太久,根本无法判断准确的死亡时辰。 死者死前又来找过梁大。 侯大人显然与焦昀想的一样,所以等查到梁大这里,他还是没当着外人的面将人带去县衙。 侯大人叹息一声:几日前有人在城外的一处林子挨着荒废的池塘旁发现一具死了多日的男子尸体,因为尸身损坏严重,一半已经成了白骨无法辨别身份也面容,至今还躺在县衙内。而如今证实,这人就是二十天前最后见你后被害的人。 梁大即使预料到却真的听到还是猛地抬眼,随后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又松开。 这样反复几次,他深吸一口气:大人怀疑草民是凶手? 侯大人:除非,你能证明当晚有第三个人见到你离开时死者还未死。 否则,他只能是第一嫌疑人。 或者找到另外一个可能与死者有仇并杀了他的嫌疑人。 梁大沉默下来,低着头,久久未说话。 侯大人:本官能问问,死者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他来找你的缘由是什么? 梁大依然垂着眼没说话。 侯大人:你不说,你的嫌疑更加无法洗脱。 焦昀也一直看着梁大,也头疼,这人的身手加上他可能是死前最后见过死者的人,如果再有很大的刻骨的矛盾那真是 等梁大终于开口,焦昀发现真让他说对了,他与死者,还真是有大仇。 梁大本名梁俞定,原本住在离昌阳县好几日路程的青州府,他是个孤儿,自小被一家镖行的老当家收为义子,因为天赋高,加上老当家尽心把毕生所学交给他,所以他武功很强。 老当家有个独子梁邹,比梁俞定只小了两岁,虽然身手也不错,但因为天分不如梁俞定,武功虽然不错,但不如梁俞定拔尖。 梁家有个相交甚好的世交,世交是做草药生意,有一对儿女闵知行闵玉莹,几乎与梁邹梁俞定一起青梅竹马长大。 梁俞定与他们关系都极好,他与梁邹弱冠后对心慕闵玉莹。 老当家不偏颇任何一个,并未把这件事当回事,只是一次老当家出镖出了事,身体很快不行,昏迷不醒,没留下遗嘱到底把镖行交给谁。 按理说梁邹才是亲儿子,但梁俞定这些年对镖行的贡献加上很得人心。 梁俞定并没打算与梁邹抢,他原本想等老当家好一些再说清楚。 结果,闵玉莹却在那时向梁俞定表明心意。 梁俞定还没回答,偷听到的梁邹冲出来要跟梁俞定决斗,谁输了谁离开镖行放弃闵玉莹。 梁邹拿兄弟情义逼梁俞定答应下来。 梁俞定没打算要镖行,但他对闵玉莹也是真心实意,也怕直接让出去有人不服梁邹,打算到时候放水。 他与闵玉莹本情投意合,到时候说清楚去提亲即可。 只是梁俞定没想到,决斗前一天晚上,闵玉莹的兄长闵知行给他谈心时喝的酒水里下了药,第二天,他不仅败给梁邹,还被梁邹给废了一只手筋,还毁了脸。 因为对梁家的亏欠,梁俞定并未说出梁邹与闵知行做下的卑鄙无耻的事。 闵玉莹在梁俞定毁容梁邹继承镖行后,与梁邹订了亲,梁俞定后来去找过闵玉莹一趟,后死心。他在梁老当家过世后不久、闵玉莹梁邹成亲当天,远走他乡,再未踏足青州府一步。 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没想到二十天前,闵知行突然找来。 死者正是闵知行。 梁俞定也是在十年后才知晓这些年镖行的情况,梁邹接管后镖行一年不如一年,更是在半年前出镖的时候被山贼偷袭伤到了腿走不了路,镖行眼瞧着没撑得起来的当家。 梁邹就想到他这个当年被赶走的义兄,让闵知行来找他回去。 梁大垂着眼,再次提及过往那个名字,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就记不得了,可没想到还是清楚得很。 他当时突然找来我很诧异,他开口让我回镖行,我拒绝了。这些年我四处隐居早就习惯这样平淡的生活,他不死心,给我一下午的时间考虑,约了我天黑后去城外相见。我本不想见,他临走前说了一件事,我思考一下午,最终还是决定去见他一面拒绝。 侯大人揉着眉心:何事? 梁大垂在身侧的手又慢慢攥紧:他说莹妹年前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没了,让我至少回去上柱香。我考虑一下午,还是决定不回去。他回去也已然改变不了什么,他太了解那个义弟,如今身处难关,他唤他回去,可一旦镖行的危机过去,他那个义弟依然会起疑心,觉得他会打镖行的主意。 更何况十年前夺心上人毁面容之仇,他到底没这么大度。 只是梁大没想到的是,闵知行竟然死了。 他当时以为对方是后悔了,他接下来两天也没在县里见过闵知行,加上一直没人再找来,他以为对方走了。 焦昀在梁大说话时一直瞧着他,他回忆时眼睛是向左,是真的在回忆,当然也可能对方伪装得好。 只是十年前如果因为念旧情以及报答梁家的收养恩情没动手,没道理十年后突然出手杀人。 可问题就在于,谁杀了闵知行。 在这个闵知行几乎没来过的县里,谁跟他有仇到足以杀死他后还能想到如果真的事发后还能嫁祸给梁大。 对方这般清楚,怕是对闵知行的行踪极为了解。 第51章 既然极为了解闵知行的行踪, 又知道他来找梁大,如果假设梁大并非真凶而是被设计陷害,那能做到这个的,那的确有一人符合。 梁邹。 梁大的那个义弟。 焦昀和侯大人都想到这点, 侯大人皱着眉,他想不通一件事, 据闻梁邹出镖时腿伤到无法起身, 那如果镖行想要开下去需要有人撑,那他杀了梁大又有什么好处? 可梁邹的嫌疑却的确大。 侯大人沉默良久,看向说完过往这些事再未开口的梁大:你说的本官明白了, 只是再没找到第二个嫌疑人之前, 你作为第一嫌疑人也是最后见到死者的人。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你当晚的确杀了人, 但你也无法暂时洗脱嫌疑。所以,按照规定, 你需要被收押, 直到查明真相。 梁大垂着眼, 从侯大人他们找来说出闵知行死了,他就有所准备:草民, 愿意随大人走, 只是草民这边还需要些时间。 侯大人嗯了声:本官会留一个衙役在此,等本官等人离去,你天黑时去衙门。 梁大没意见,侯大人看向四周留哪个衙役时犯了难。 衙门最近太忙,留下哪个他其实都不太愿意, 可若是不留下万一让梁大跑了。 焦昀开口:大人,要不我留下吧。他还只是一个学徒,效用甚微,倒不如留下来。 至于侯大人的担心他也看出来,不过即使留下一个衙役,凭梁大的身手,他若是想跑,别说一个衙役,就是这次来的几个全都不是他的对手。 侯大人显然也想到了,曾经可能是镖行大当家的后补,即使如今废了一只手身手也不俗。 侯大人想了想,应了:那就昀哥儿留下。梁大,你可有意见? 梁大自然没有,如果逃了,那他这辈子都只能是逃犯;他没做过的事,那他就不会认。 侯大人这边忙,他很快带人离开,刚回到衙门就选出两人前往青州府查梁邹。 而书院那边,焦昀要留下看守梁大。 婉娘看时辰还早,干脆回去做卤肉饭,她给了焦昀几钱银子,嘱咐他晌午应付一下,傍晚带聂小柏来摊子吃饭,之后再一起回去。 焦昀自然没意见,他并未一直看守梁大,而是坐在门外的石阶上打发时间。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梁大继续打扫,等扫完之后,去找了山长,安排下一个人的交接,因为是临时找来的人,梁大还要负责告知他需要每日打扫何处,怎么打扫以及一些书院的杂事。 一直等天快黑的时候,焦昀坐在门口,身后有门打开的声音,他回头,就看到梁大背着一个很轻的包袱走出来。 梁大走到焦昀近前,低头瞧着这个孩子,表情有些复杂。 他原本以为这孩子会亦步亦趋跟着他看守他,就像他真的是一个犯人般,毕竟如果找不到真凶,那他会坐牢的可能性极大。 梁大迟疑许久,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你为何信我?就不怕我跑了? 焦昀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衣服,道:也没什么,那天你瞧见那个孩子快磕到石阶立刻去救,你并不认识那个小孩,可依然冒着被看出身手的情况下救了,你是个好人。脸上有疤、身手不俗,如果当时焦昀他们是以貌取人的人,当时怕死会以为对方是江洋大盗或者潜逃的犯人什么的,毕竟身手这么好却只在这里扫地太不符合常理,也会因此给梁大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梁大想到这种可能,可他还是出手救了。 梁大张张嘴,许久才哑声道:谢谢。他这些年干过很多活计,但因为脸上这道疤受到过不少盘问。 这孩子还是头一个明明看到却并未露出太过害怕或者被他吓哭的孩子。 焦昀笑笑,能再等我一下吗?我跟聂小柏商议好要见他,一会儿就好。 梁大应了,自然没意见,他等了他快一天,不过半会儿的功夫,他等得了。 聂柏昶这一整日都在期待天黑,等夫子终于下课,他几乎是收好书籍放进布兜内,挎在身上就飞跑出来,等到了书院门口,他怕极昀哥儿没在那里。 等打开门,看到等在那里听到动静回头朝着咧嘴一笑的昀哥儿,聂柏昶一直提着的心,重新落回心底。 聂柏昶快走几步,到近前,才轻喊了声:昀哥儿。 焦昀看他跑得一脑门喊,拿衣袖给他擦擦,你跑这么急作甚?我答应了你还能不等你?好了,走走,娘今个儿傍晚摆摊,我们去吃卤肉饭。 他揽着聂柏昶的脖子,两人个头差不多,哥两好的模样让一旁的梁大神色都放软了。 焦昀哄完,这才给他介绍:这是梁叔。 聂柏昶一向听焦昀的话,他说是叔那就是叔,乖巧喊了声:梁叔。虽然诧异为何只是一日这个在书院扫地的大叔成了梁叔,可昀哥儿说什么都是对的。 梁大轻应了声。 焦昀带着聂柏昶跟着梁大一起朝衙门走,因为是同一条街,等到了衙门口,焦昀和聂柏昶一直目送梁大进.去,挥着手,直到看不到,两个小孩才朝卤肉摊去。 一路上聂柏昶按照之前的约定把在书院的事都事无巨细小声和焦昀说了,焦昀特别配合。 这一番相处,聂柏昶这一整日忽上忽下的心,终于落在实处,有种真切感。 焦昀和婉娘收摊后送聂柏昶回书院,聂柏昶虽然依依不舍,怕让他们担心,还是头也不回进了书院。 只是站在紧闭的门口还是久久没能离开。 焦昀和婉娘回去的路上,原来一直没察觉,突然少个人,总觉得还真不太习惯。 可日子还是要过,接下来的几日,焦昀白日里去衙门报道,跟着陶仵作学东西,到晌午先去书院门口接聂小柏一起去摊位,之后等傍晚离开衙门坐牛车回松郡村。 侯大人派出去的那两个衙役是在差不多七八天后重新回到松郡村。 只是两人却带回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梁邹死了。 还是在闵知行离开青州府后当天晚上就病情加重发了高热天没亮就没了,而当时闵知行甚至还没赶到松郡村。 如果是这样,那梁邹派人设计杀死闵知行再嫁祸给梁大的可能性就极小了。 两个衙役还带回一个消息:大人,我们询问了闵老爷子,他说并未听梁邹提过让梁大回青州府接任镖行的事,因为梁大病情严重,但是据说当时梁邹要去谈一桩生意就走了。闵老爷子这些年已经不管家里药铺的事都交给闵知行管理。加上半年前闵玉莹没了后,梁邹又时常出镖,闵老爷子就接管两个孩子,没闲心管他。据说他平时这样一走也是一两个月,因此闵老爷子并未察觉他已经出事,也就没让人管。 侯大人皱眉,平时也这样一走就一两个月? 两个衙役颌首:对,闵老爷子是这么说的,还说闵知行这两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时常不着家,但是药行的生意却是蒸蒸日上,不仅如此,甚至还越开越大。 侯大人沉默下来:可还有别的? 两个衙役摇头:别的就没了,我们确认过,梁邹的确是没了,当时很多人都看到,当晚请了很多大夫救命都没救过来。对了,我们找人画了闵知行的画像一并带了回来。 两个衙役呈上画像,虽说梁大认识闵知行,但已经过了十年,他只见了闵知行一面,从他的叙述画出来的闵知行的画像并不太像。 可青州府不同,那里几乎很多人都认识闵知行,找个见过闵知行的画师画很容易。 焦昀一直在一旁听着,觉得这事怕是难办了。 梁邹死了,那梁大的嫌疑简直无法洗脱。 毕竟,如果杀死闵知行的凶手可能只是偶然行凶或者只是求财,过了这么久,那找到线索的机会简直比登天还难。 如果要去青州府寻找线索,路途太远,更是难办。 侯大人也想到这点,头疼不已。 可再难办,也要硬着头皮办。 第42章 侯大人:你们把画像拿去画出多份,开始找找有没有见过闵知行的人。也只能从这里瞧瞧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焦昀也上前要了张:我让娘贴在摊位上,吃东西的人多,难保有见过的呢。万一真能找到点线索也算是能帮上忙。 侯大人自然没意见,梁大知道梁邹死的时候在牢房里许久都没出声,他无声摆摆手,只是原本一直挺直的背脊却是弯了下来。 没有第二个嫌疑人,那意味着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焦昀拿着画像回到婉娘摊位时蔫头耷脑的,婉娘边盛饭边看过去:怎么了? 焦昀找了绳子在画像两端穿个洞,把画像栓在卤肉摊支撑的一根棍子上,边回答婉娘:去青州府的衙役回来了,说梁大的义弟死了,这是拿来的那个死者的画像,我跟大人要了一张,瞧瞧能不能找到点线索帮上梁大。 婉娘那天也见到梁大救那个孩子,也担心好人没有好报,自然没意见,还在每个来的客人过来时,边盛饭边指了指画像,拜托他们想想见没见过这个人。 客人都很给面子,只可惜,还真都没印象。 焦昀也晓得是大海里捞石头,毕竟闵知行刚来就死了,昌阳县几万人,但是他可能就待了一两日,见过他的屈指可数,即使真的打过照面,这都过了这么久,怕是也早忘了。 一整日下来都没什么效果。 侯大人那边也在派人寻找,依然没什么消息。 第二天焦昀依然晌午的时候过来,这时候已经没什么人,还剩十几份卤肉,他刚到没多久,聂柏昶也小跑着过来,看到焦昀,喊了婉娘一声,就蹭到焦昀身边。 焦昀问了他几句,聂柏昶一一回了。 他每日最期待的就是这段时辰,能跟昀哥儿说上话,被昀哥儿询问上几句,就觉得仿佛一整日都有精神。 只是刚说到一半,突然有客人来了。 婉娘刚给两个孩子盛好饭打算让他们去吃,看到两个姑娘过来,愣了下,连声询问了句:两位姑娘打算怎么吃? 两个姑娘像是一对主仆,婢女打扮的姑娘低头瞧了瞧,那香气的确是很好闻,她回头确认看了眼身后的女子。 女子身上很香,穿着繁复的罗纱裙,手里拿着一把骨扇,遮住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妩.媚风情,大概察觉到焦昀看过来的目光,她睨过来时,眼角弯了弯,带着笑意,同时对婢女应了声:买两份。 婢女应了后问了价格给了铜板后,就打开带来的箱盒,从里面拿出几个精致的碗,一字摆开:老板娘,我们带走。 婉娘回神很快应了声,就开始给盛。 而另一边焦昀却是盯着女子,总觉得有点眼熟,尤其是这一笑。 他仔细想想,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女子,之前杨二夫人出事的那天,他就蹲在隔壁卖绢帕的摊位上,当时这女子经过,手指上不像是这次染着艳丽的绯.红色,而是与杨二夫人一样的绛紫色,当时这女子也是拿着骨扇遮住半边脸。 焦昀想起来后本没打算多看,刚要收回目光,想起来画像,探出头,对刚把碗放回箱盒的婢女,这位姐姐,你见过这人吗? 婢女大概没想到会被一个孩子喊姐姐,捂着嘴笑了,你这小孩倒是嘴甜,何人啊?我瞧瞧。她顺着焦昀的手转头去看,等看清楚后,又忍不住皱着眉仔细看了几眼,随后诧异一愣,回头去看她身后的女子。 焦昀一直注意着她的模样,闻言眼睛发光:姐姐,你认识他? 这婢女迟疑,询问女子:姑娘? 捏着骨扇的女子也看到那画像,垂眼,半晌抬眼,瞧着焦昀:奴家倒是见过几面。 焦昀一愣:见过几面?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如果闵知行只是待了两日不可能用几面来说,那就是闵知行很可能以前也来过昌阳县? 焦昀被这个意外之喜砸到,刚想再继续多问,随后想到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刚好这时陶仵作过来,他赶紧摆手:先生!过来! 陶仵作脚下速度很快,本来正惦记卤肉饭,等听到焦昀附耳说的,诧异之下看向女子和她的婢女:这位姑娘你确定见过他? 女子颌首,上下看了眼陶仵作,附身施施然行了一礼,眉眼带着笑:回先生的话,是见过的。 女子声音酥软不少,连婉娘也忍不住抬眼看她一眼,又瞥了眼陶仵作,很快收回目光。 陶仵作担心错过这次机会怕是找不到别的线索,干脆请她去了对面茶楼询问几句话。 等陶仵作再出来时,匆匆跟婉娘和焦昀打过招呼,就带着女子和她的婢女去了衙门。 焦昀吃过卤肉饭和婉娘聂柏昶打个招呼就去了衙门。 他惦记询问的结果,匆匆走了后,留下婉娘和聂柏昶瞧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才回过神。 聂柏昶很快也告别婉娘低着头回了书院。 焦昀去了衙门很快从衙役口中知道刚得到的线索,那个女子的确是风尘女子,她见过闵知行几面,并非一次见的。 闵知行来过她那里几次,大概半年来这里一趟,出手很大方,按闵知行自己与女子说的,他是做药材生意的,青州府的。 这样都对得上,而陶仵作他们也从女子口中知晓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两年前,闵知行头一次去青楼见到女子那次,闵知行是被吴氏药铺的当家陪着一起来的。 这个新出现的人成为意外之喜,很快就开始带来吴老板盘问。 吴老板一开始否认认识闵知行,直到提及女子吴老板才又改口说认识,其他的一概不提。 可有了这个突破口,加上闵知行这两年每次来都会去一趟吴氏药铺,侯大人通过闵老爷子提及这两年生意开始好起来这个关键点开始暗查,没几天,终于让他们找到一些缘由。 在这些缘由下,吴老板终于认罪。 原来这吴老板和青州府一家药行的老板合谋用一些很便宜但是也能入药治病的野草代替很珍贵的药草半真半假参在一起治病,他们选用跟珍贵药物相似的药材替换,再加上真的有这种药用价值的药草,两样等同于一样,蒙混过关,拉低成本。 因为野草长得快,虽然效果减了大半,但也有用,他们尝到甜头,就开始暗地里合伙用这手段发往各地。 其中鬼针草也是其中一种。 野草疯长,野火烧不尽,两家秘密合作,由吴老板在昌阳县暗地里用作假,再发到青州府,由青州府那边的药铺发往各处。 两年多前,青州府孟家药铺接了个大单子,因为价值不菲,派去的地方又远,所以聘了梁家镖行送货。 刚好当时闵知行要去同一处进货,拿了不少银钱怕被土匪打劫,就同他这个妹婿一起走了一趟。 闵知行自幼跟着闵老爷子学认药材药草懂药,他偶然发现端倪,一发不可收拾。 闵知行瞒下这一切,暗地里来了一趟昌阳县,接触到吴老板。 也就是第一次吴老板带闵知行去女子那里时的那次,闵知行故意托大,告知吴老板,孟家在青州府到底赚了多钱却给他的极少,再花了一大笔银钱买通吴老板与他合作。 转头,闵知行拿着证据就找上孟家,让他这两年免费给他供药草。 孟家怕被揭发出去这是死罪,只能忍下这一切。 只是两年来,闵知行胃口越来越大,让孟家不堪重负,找到也同样早就疲于应付的吴老板想办法。 原本两家还没找到机会,闵知行这次又惦记上那些野草种子,想自己拿来单干,他过来时,却偶遇了当时在书院台阶打扫的梁大。 闵知行与梁大几乎是一起长大,梁大的身影他化成灰也认得。 闵知行却没第一时间相认,而是继续找到吴老板,说了种子的事,吴老板恨得想杀他,却依然赔笑带他去了青楼。 闵知行喝醉其间被吴老板套出话,知晓他的打算以及与梁大过往的恩怨纠葛。 闵知行这次见到梁大几乎是意外之喜,刚好梁邹坏了腿无法掌管镖行,他刚好能借机劝梁大回去,到时候,拉拢梁大为他所用,他这边单干,截断吴孟两家的生意,由梁大去运送,到时候一本万利。 吴老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借着闵知行的打算行事。 闵知行压根想不到吴老板会杀他,他翌日约见梁大后就重新回了吴老板那里,那个地点也是昨夜吴老板故意带他去的,很隐蔽也适合说话。 闵知行对昌阳县不熟,自然第一个想到的也是那里。 随后吴老板借着给他野草种子以及让他见见他们的药草养殖圃田等借口在闵知行到了后,就溺死了他,藏在荷花叶后,借以陷害给梁大。 梁大到了后并未注意到早死的闵知行,他在另外一边等了很久,最后离开。 吴老板很快认罪画押,被关进大牢。 吴老板关进.去后,真凶找到,梁大无罪释放。 因为这件事牵扯甚广,还有假药的事,侯大人要亲自去一趟青州府与知府大人禀告,过两日启程。 梁大从县衙走出来的时候,是焦昀和陶仵作陪同他一起出来的,陶仵作拍拍他的肩膀:以后自己好好过日子吧。无论是闵知行还是梁邹,这两个人十年前没能受到惩罚,可十年后,闵知行因为自己的贪念死了,梁邹也没落得好下场。 梁大这些时日待在县衙心反而更平静。 他朝陶仵作拱手,随同焦昀一起离开。 梁大是出衙门,焦昀则是去吃饭,陶仵作本来也想去,可事情太多,他们需要尽快把这件案子梳理清楚过两日启程去青州府禀告交接,陶仵作只能这两日暂时不去卤肉摊。 焦昀看梁大背着包袱很茫然,他当天因为不确定还能不能出来,所以是跟山长辞了杂扫的事,如此一来,他就需要重新找个活。 焦昀:你要不要去书院问问?我觉得山长肯定还乐意用你。毕竟这么一个肯吃苦耐劳还尽心的,不好找。 梁大垂眼,他其实很喜欢书院的氛围,思量许久,还是决定再去问问,若是山长不要他,那他就再去找别的。 等点了头,一路沉默的梁大偏头去看焦昀:听陶先生说是你家的摊位挂了闵知行的画像刚好被那位姑娘看到才破的案? 焦昀笑笑:凑巧罢了。 梁大却摇摇头:如果不是你们,这次我怕是无法从里面出来,大恩不言谢,我欠你们一个大恩。 焦昀耸耸肩:梁叔你这可就说笑了,什么大恩不大恩,我本来就是给衙门办事的,职责所在。 可对梁大而言这却是帮他洗刷了冤屈,他一路跟着焦昀:说起来我也应该去跟你娘亲自道谢。 焦昀没想到他性子这般一板一眼:那行吧,那刚好能去我家吃卤肉饭,可好吃了。 梁大瞧着小孩的笑容,终于也露出一个笑:好。权当去给他们捧捧场。 只是等梁大到了地方才发现,他要不是这小孩带来的,怕是都买不到。 因为排的队太长,很快婉娘都卖完了。 她早就给两个孩子和她自己单独留了饭,还给陶仵作留了,只是刚好陶仵作太忙这次直接在县衙吃,所以这饭就给了梁大吃。 梁大先恭恭敬敬道了谢,婉娘不敢应,后来只能摆摆手,梁大付了钱,就端着碗去一边吃,可坐在那里等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了。 梁大等吃饱了跟着焦昀聂柏昶往书院走时还没回过神,只是普通的卤肉,怎么就做的这么好吃呢? 他发现突然又找到一个值得期待的事,就是每日晌午去吃卤肉饭。 他这些年只赚钱很少花钱,所以积攒了不少银钱,别说每日去吃,一日吃三顿也是够的。 梁大和聂柏昶送焦昀先到衙门门口,等看到焦昀要进.去,再次强调:我欠你们一个人情,以后想起来,尽管来找我。 第52章 焦昀脚下一个踉跄, 回头无奈:梁叔你认真的? 梁大:自然。 焦昀本来还觉得不好意思,可既然都摆在面前的机会,不要白不要,他低咳一声, 走过来:既然梁叔你这么说了,我现在就有一个要求, 不知道梁叔能不能答应? 梁大:你说。 焦昀指了指一旁视线还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聂柏昶:我跟娘摆摊做生意, 家里没男子,怕时间久了银钱多了会被人欺负,所以, 梁叔你要是真的觉得亏欠一个人情, 那要不你如果能留在书院就每日晚上在聂小柏下学后就教他几招行不行? 他本来也想自己也学, 可他没时间,加上晚上要回松郡村也赶不上。 可聂小柏不一样, 他晚上是留在书院住宿, 梁大也在那里, 晚上闲来无事教教功夫,等聂小柏学会了可以再教他嘛。 梁大一愣:他确定要学?可我学的都是实打实的, 很累人也很辛苦。 聂柏昶本来没想到焦昀会提出这个人情, 可想到他能保护婉娘婶婶和昀哥儿,他毫不迟疑:我学,梁叔请你教我。如果他跟梁叔一样厉害,那像之前遇到的事他就能保护他们了。 梁大低头瞧着聂柏昶坚定认真的神情,想了想:行, 如果你真的能忍下来初期的扎马步等磨练以及基础功,我就教你。 焦昀一脸喜色,赶紧让聂小柏认师。 梁大却是扶住聂柏昶:我不收徒,我教你,我们之间只是这层关系,仅此而已。当然,他也会尽心把所学教给他,只是他不想再牵扯上别的关系。 十年前他几乎当成亲弟弟的义弟和视同兄弟的闵知行和青梅竹马一起捅了他一刀。 随着义父的死,他是真的不想再牵扯上任何关系。 独身一人,无牵无挂,日后他若是想离开也会更洒脱更容易一些。 聂柏昶没强求,焦昀懂了梁大的意思,瞧着他们两人离开,才松口气。 焦昀到了县衙就去找陶仵作。 陶仵作也刚同侯大人他们讨论好去青州府的事,侯大人决定带陶仵作和一个衙役前往,快马加鞭日夜赶路回来。 大概五六天就能来回。 焦昀跟在陶仵作身边,特别热情,前前后后一通忙,陶仵作狐疑回头盯着他,焦昀就仰着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陶仵作等天快黑时,终于没忍住把焦昀揪到单独的房间:说吧,这一下午这么跟上跟下的,打什么主意呢? 第43章 焦昀站得直直的,嘿嘿笑了声:先生你说啥呢,你是我师父,我跟着你多正常。 是吗?陶仵作才不信他,行了,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说吧,要求我什么。哼哼,求什么也不如一顿饭啊,一顿不行,两顿他也就 焦昀言简意赅:我想跟先生和大人一起去青州府。 陶仵作本来正端起自带的杯子,闻言噗的头一偏吐到一边:两顿他也不答应! 焦昀无辜地掏出帕子递过去:先生先擦擦。 陶仵作拍着胸口,几下才止住咳,直接站起身,转身,低头两个字:休、想! 他才多大点就要去青州府? 别说他们是去赶路不可能再弄个马车带着个孩子,再说了,万一路程这么远出点什么事,焦夫人还不 焦昀虽说知道可能是这样,还是没忍住快走两步追上:先生为何不带我? 陶仵作已经摸到门框的手一顿,转身:你说呢?我们去青州府是办正事,你又不会骑马,我们是要日夜兼程赶路的,你撑不住的。再说了,你去那里做什么? 焦昀垂着眼:我想去见识一下,见识见识祖父口中的那些地方。 陶仵作已经拉开一条缝的手停了下:就算你搬出你祖父也不行,你不会骑马,太耽误事。 焦昀:那先生的意思是我如果会骑,如果不会耽误你们的行程,那我就能去了? 陶仵作压根不觉得他会骑马,为了让焦昀死心,应了:是!如果你会骑不耽误事,我自然同意,可、你、不、会!所以,还是死心吧! 焦昀既然开这个口,自然不是要耽误侯大人他们的事的,他一则想跟过去是瞧瞧外头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拓宽一下他的财路;另外也是真的想长长见识。 他的野心自然不可能只是一个昌阳县,他日后想去京城,想去更远更能让他一展所长的地方。 焦昀深吸一口气,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他可能需要再等许久。 焦昀:这可是先生你说的,如果我能办到,你可不能耍赖。 陶仵作皱眉,难道自己低估这小子了?可想想也不可能,他才八岁,怎么可能会骑马? 焦昀却是已经从他身侧钻过去,就朝马厩去。 县衙有时候要办要事,养的就有几匹马。 这会儿因为已经闲下来,经过的衙役都跟他这些时日混熟了,开玩笑:昀哥儿你跑错地方喽?那里可不是门口。 焦昀:我跟师父打了个赌,要是我能骑马他就答应刚刚答应我的事;要是我不能,我就乖乖听话。 衙役们停下来,本来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刚好放松一下,好奇心起来,聚集过来:呦,是什么事啊? 焦昀神秘道:这是个秘密。不过,你们能问先生。 他说罢,就一溜儿烟跑向马厩。 陶仵作追出来,这混小子竟然真的要去牵马,他刚走过去,几个衙役过来,陶先生你这不是欺负小孩么,昀哥儿肯定不会骑啊,你这局不就稳赢。你答应昀哥儿什么了? 等陶仵作追到地方,焦昀已经成功牵出一匹马,还搬了一个凳子过来。 陶仵作看到这吓一跳,刚想说什么,就看到焦昀朝他笑了下,爬到高凳子上,在众人没回过神的时候,手掌一撑马缰,翻了个跟头就稳当当坐在了马鞍上。 手臂一勒,稳稳拽住马缰。 陶仵作几人吓坏了:卧槽这孩子竟然真的上去了。 焦昀前世是孤儿,他为了勤工俭学那时候去过不少地方打工,曾经就给马场当过牵马员,既然需要牵马,他也被紧急培训过。他那时候为了赚钱撑着一口气,学东西很快,很快从牵马的变成为来马场选马的富人表演这些马的优势赚取一些小费。 在那里待了一年,他的马术不能说极好,但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焦昀在陶仵作几人心惊胆战中,驱马开始朝着后院的马厩旁走着。 走得很慢,却也很稳。 陶仵作他们的心却一直提不上来,却站在那里不敢靠近,怕惊扰到焦昀身下的马。 焦昀虽然知道这样不太好,可他只有亲眼让他们相信他的确会骑马,才会得到认同。 焦昀一咬牙,踢了一下马肚子,猛地一甩马缰:跑! 几乎是同时,他坐下的那匹马像是听话温顺的羊羔,真的开始慢慢加速,最后在焦昀的驯服下,越跑越快,最后在陶仵作他们心惊胆战之下,驱着马猛地朝着之前他踩着上马的凳子掠去。 陶仵作他们一颗心差点跳出来,眼睁睁看着焦昀驱着马在快到凳子前时,猛地一拉马缰,几乎是同时,随着那匹马前肢一抬,竟是带着焦昀凌空一跳,稳稳当当跳过了凳子。 陶仵作他们瞪圆了眼,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焦昀又走了一圈,确定让陶仵作他们信了,才翻身下马,到了陶仵作身前,有些惴惴:先生? 陶仵作看他一眼,直接扭头走了。 几个衙役对视一眼,没敢开口,陶先生生气了。 陶先生来这么久,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陶先生生气。 他们同情看着昀哥儿追过去。 焦昀一直追到之前的空房间,才低着头:先生我错了,我不该不听话冒然上马,只是我真的会,也是急于想证明我会。我错了,绝对没有下次了,如果没有得到先生的吩咐,我绝对不会再这么做了。先生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陶仵作听着小孩最后声音都带着哭腔,也心软了,猛地回头:你还知道错了?你知不知道万一那马把你颠下来这让他怎么跟焦夫人交代? 焦昀耷拉着头,声音蔫蔫的:先生,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虽然看着是孩子,但是真的不用跟孩子一样看待,我会骑,才敢上去的。 这样也不行!陶仵作这话说的有点心虚,刚刚焦昀那一下子比他这还厉害,他看焦昀道歉诚恳,才走过去,你真知道错了? 焦昀轻嗯了声:再也不敢了。 陶仵作嗯了声,这才满意,气消了:你知道就行,要是再有下次哼哼。 焦昀立刻伸.出手保证:绝对没有了。 陶仵作这才呼噜一把他的脑袋:这才听话。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小孩的嘴骗人的鬼,保证什么的都是浮云。 焦昀看把人哄好了,才偷瞄一眼:那之前的话 陶仵作表情一僵,绷着脸,随后看他怂哒哒的表情:你怕什么?我也没说反悔不过,你怎么会骑马的? 焦昀开始去骑的时候就想好借口:是后来舅舅出事后跟他一起打过仗的兄弟过来瞧祖父来过一趟,那时候他牵着一匹马,我好奇,就让让他教我,我天分高,一天就学会了。那时候婉娘一直下地不在家,估计也不知晓,至于祖父已经过世,也没法问。 陶仵作嘴角抽了抽:你一天就学到这种程度? 焦昀心虚摸了摸鼻子低头没吭声。 这看在陶仵作眼里却成了天分极佳的谦虚,他想到焦昀其他的天分,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子,大家都是脑袋,咋区别这么大呢? 陶仵作最后蹲下.身:你真的想去?即使一直赶路也不怕? 焦昀摇头:不怕。他不想一辈子碌碌无为,既然有机会,他就要抓住。 陶仵作望着焦昀攥紧小拳头的模样,那份认真让他无奈叹口气:罢了罢了,我去同侯大人说。 陶仵作去找侯大人时,对方正坐在书房翻看整理卷宗,后日就要启程,他得提前检查妥当。 陶仵作进来后一直没吭声,侯大人整理好,抬眼:先坐那吧,刚刚马厩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陶仵作:那孩子性子有点耿,想到就非要做到。 侯大人却摇头:还别说,他的确很有天分。比他至今见过的任何一人都有天分。 陶仵作慢慢坐下,大人说得对,的确是有,他当初也不正是因为这个才想收为左膀右臂的吗? 想到自己曾存了这心思,陶仵作对焦昀生出内疚,他收他为徒的心思不单纯,这让他一直没敢多想。 侯大人叹息一声:昀哥儿想做什么? 陶仵作:他想跟我们去青州府见识见识。 侯大人闻言正从一处翻出一封信的动作一顿:他刚刚在马厩让你看会骑马也是因着这个? 陶仵作应了:是。 侯大人叹息一声:看来冥冥之中的确有些事不是外人能控制的。你先看看这封信,也许这孩子有天分是好的,至少天分高也就代表,他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学到别人学不成的。 陶仵作望着侯大人表情凝重递过来的那封信,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起身,走过去僵硬着手接过来。 等翻看完,脸色微微变了变,抬起头:大人,这 侯大人压低声音:你看到了,这种京中你父亲的来信,朝堂不稳,局势怕是有变。我原本两年前就要升迁,只是一直没升,如今你父亲给我两个选择,第一个,继续留任,直到你有实力接管我这个职位,届时我将会前去青州府任职知府,只是需要的时间久一些,可能因为功劳连升三级;第二个,我即刻升迁至知州,只是想越一级,还需要不知多久,而你却能接任我的位置,只是后者却冒险,你父亲的倾向是前者,只是如此一来,你途中需要立功。他写给你的,你也看到了,你怎么想? 陶仵作垂眼继续看着,他许久才哑声:我如果选了第一种,还能在这里待几年。 侯大人道:三四年,之后会有一个机会送一位仵作前往困苦之地几年,等时机到了,加上你之前隐藏的功名之身加上几年的立功,会由你来接任我如今县令的位置。只是那地方穷困潦倒,治安也不好,你此去,会过得很难。 可如此一来却也是最稳妥也不会引起旁人怀疑的路。 彻底与京中的陶家分隔开,凭他一己之力上位。 陶仵作懂了,所以之前侯大人才会说昀哥儿有天分极好,如此一来,他在接下来离开前的三四年之内才能迅速把所学教给他,让昀哥儿成为他离开后侯大人的一大助力。 陶仵作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大人,我懂了。我选第一条。 他被选中远离京中来到这里,本就抱了决心,他不怕苦。 只是不知为何,他脑海里闪过一道身影,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闭着眼,拱手:大人还望告知我父亲,我身为陶家子,定会完成他所托。 侯大人望着他,许久长叹一声。 焦昀等了没多久陶仵作就出来说侯大人同意了,让他今晚回去与他娘商议好,等后日一早就出发,要去好几天。 焦昀没想到竟然真的同意了,连声应了,就要告辞回家。 陶仵作还是没忍住唤住他:昀哥儿。 焦昀回头:先生? 陶仵作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摸着他的头:你真的想当仵作吗?如果你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焦昀一怔:师父你不要徒儿了啊? 陶仵作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会?只是这一行很苦,师父怕你后悔。 焦昀摇头:师父放心,我喜欢的即使需经历万水千山刀山火海,对我而言,它依然是值得我去追寻的;若是不喜欢的,即使如同蜜糖,我也味同嚼蜡,师父,我做下的决定,绝不会后悔。 陶仵作望着他这模样,许久,才呼噜一把他的脑袋,笑了:行了,赶紧回家吧,你娘怕是等急了。 焦昀应了,回头看了眼,发现陶仵作还蹲在那里,看他回头摆摆手。 焦昀觉得陶仵作有点怪怪的,不过能去青州府的惊喜倒是没让他多想,很快回了摊位,婉娘已经坐在牛车上等着。 直到回到松郡村的家里,焦昀同婉娘一说,婉娘愣了:啊?怎么就突然要去青州府了? 焦昀没敢说是他要求的:就是跟侯大人他们一起去,长见识呗,学习一下青州府那边仵作的经验,机会可难得了,也许一两年才有这么一个机会。娘你别担心了,先生和大人都去,我没事的。 婉娘听说侯大人也去倒是放心不少:可过几日就是端午了啊。 焦昀算了下日子:娘你放心,按照先生说的,我们五六日能回来,能赶得上。 婉娘望着焦昀:可那天也是柏哥儿的生辰,他头一次在家里过生辰,你要是不在,他得多难受啊。 焦昀啊了声:聂小柏生辰啊? 婉娘点头:对,我本来想着是不是记错了,去问了里正,的确是那天。 焦昀有点后悔,可都争取到了,他攥紧手:娘,我肯定端午那天赶回来!聂小柏的生辰,他肯定得给他过。 婉娘想想,算了,衙门的事要紧,能赶回来最好,赶不回来也不能跟侯大人闹,你现在是大人了,知道吗? 焦昀应了下来,其间抽空告知李氏这几天暂停供应野猪肉。等焦昀第二天晌午去接聂柏昶的时候,没敢提他生辰的事,打算给他个惊喜。 一直等吃了饭一起回去,快到衙门时,焦昀才拉住聂柏昶:聂小柏啊,我有事跟你说。 聂柏昶看他:昀哥儿? 焦昀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踢了踢地上的泥土,我明天要跟大人他们出一趟远门他说到这偷偷抬眼飞快看了眼,看到聂柏昶愣愣猛地揪住他衣服的动作,赶紧道:就五六天!我最迟端午那天肯定回来!我保证! 聂柏昶揪着他的衣袖低着头没吭声。 焦昀凑过去揽着他的肩膀:你看我哪次答应你的没办到?等我回来给你带青州府那边的特产,等以后有机会我们也过去,你努力做学问,等你考秀才的时候也要去府城那边,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第44章 聂柏昶抬头时眼圈有些红:真的? 焦昀拍着胸膛:真的! 聂柏昶还是舍不得,本来一天能见一次已经很不舍,可这次昀哥儿要去好几日,他可他不想昀哥儿为难,最后还是应了。 焦昀松口气,翌日一大早随着侯大人他们天不亮就启程了,只是经过书院门口时,就看到石阶最下面的墙旁蹲着一道小小的身影,听到动静,立刻站起身,摆着小手:昀哥儿! 焦昀没想到聂柏昶会在这里等他,马疾驰而过,他只来得及喊道:我很快就回,聂小柏你等我啊。 直到出城,焦昀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却已经什么都看不到。 聂柏昶一直直到看不到身影才一步步走回去。 而另一边,陶仵作怕他摔着:昀哥儿,看路! 焦昀连忙应了,他目视前方,骑着马跟着侯大人陶仵作他们疾驰而去,出城后不久经过那片林子,第一缕日光照下来,光影斑驳,一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十年后。 同一片林子,将近正午的日光越来越亮,金色的光照下来,洒在原本空无一人的林子里。 随着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声音越来越近,终于一行人出现在林子尽头。 为首的少年郎眉眼俊朗,嘴角上扬带着笑,玉冠墨发,手指捏着马缰微弯着腰,背脊俯在那里,像是一只矫健的豹子,疾风将他脸侧从玉冠上垂下的流苏掠起,愈发衬得那双凤眸亮若星辰,灼灼其华。 少年郎一只手里捏着一个锦盒,时不时垂目看去一眼,攥紧,眼底带着笑,这次比以前还提前一日回来,保证给他个惊喜。 他说过,他保证过的,绝不会食言。 第53章 焦昀带着几个衙役一路穿过林子疾驰进了昌阳县, 守门的人看到焦昀,立刻喜笑颜开边让行边打招呼:焦哥。 焦昀一摆手,从进了城表情就绷着严肃认真,让他们继续当值。 一直到了离城门很近的书院石阶下, 焦昀一勒马缰翻身下马,动作利落矫健, 对同行的几个衙役看过去:你们先回衙门禀告大人, 我今明两日休沐,去青州府前已同大人说好。 几个衙役早就习惯听从命令,很快就离开。 焦昀靠在石墙上, 仰起头瞧着半山腰上的书院, 低头瞧着手里的锦盒, 想了想,揣在马背上的行囊里。 低咳一声, 倚着墙等人。 他这一趟去了近十天的功夫, 若非青州府那边那桩事太麻烦, 他还能再快一天,不过刚好, 明日是聂小柏的生辰, 他提前回来一日给他个惊喜。 离正午时分还有一炷香,焦昀闭着眼倚着石墙,因为在角落原本不明显,可偏偏那张脸让人无法忽视。 经过的少女走过时忍不住频频去瞧那倚着墙的少年郎,眉眼俊朗加上那颀长的身形, 一身华服,衬得少年愈发夺目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焦昀被这么多目光盯着,睁开眼睨去,少女们立刻收回视线,拿帕子羞涩挡着脸快步走过去,只是走过后,又忍不住回头去看。 焦昀早就习惯被这么盯着瞧,却也明白,他们很快就会变心。 果然,本来正睨着他偷瞧回头的少女,突然不知看到什么,视线往上,呆呆的,早就忘记反应。 焦昀甚至隔了这么远都能看到她们眼底的红心以及狂跳的心脏,几乎不用站出去仰头去看石阶上,就知道他要等的人终于出现。 焦昀没动,他躲在暗处,他试验过,从书院的这些石阶往下,是看不到他这个位置,他捏着马缰的手一点点收紧,敛下的眼底带着狡黠的笑。 只是下一刻,突然头顶上方骤然一暗,一道身影凌空从上方一掠,随后落在他身前,衣袍的下摆仿佛青白相叠的花瓣铺陈开,青衿玉冠,面容俊美的少年睨着他,视线一动不动。 少年没出声,脸上甚至也没什么表情,可垂在身侧的手却攥紧,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焦昀动作很轻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没忍住乐了:没劲儿,你怎么晓得我在这里?还想吓唬吓唬他,给聂小柏个惊喜来着。 聂柏昶被他推了一把也不恼,原本紧绷激动的神经反而松懈开,才有种真切感,他真的提前回来了,敛下眼,自然从他手里接过马缰,替他牵着马:她们在看你。 焦昀抬眼,看你才对吧?他凑近了些,你看,右边有位姑娘长得不错,一直盯着你看,要不要我帮你去打听下情况? 聂柏昶无奈看他一眼:是你自己看上了吧。 焦昀:才怪。 焦昀也不逗他了,并排往家里走,焦家好几年前就搬到县里,婉娘拿赚的钱开了个酒馆,后来买下酒馆后的宅子,修建了一处三进三出的三重院落。 因为离书院很近,从那时候聂柏昶就不再住宿,每日正午和晚上都会回来。 一路上,焦昀克制住想跟他说这次去青州府好玩的事,不过知晓接下来的情况却没说,每走几步,就有人与他们两个打招呼。 不过,大概是对焦昀太熟悉,毕竟他自从六年前接替陶仵作的班整日跟着侯大人与百姓们打交道,加上他平时绷着一张面皮,大家还挺畏惧他,恭敬居多。 对聂柏昶却又不同,毕竟这可是他们县里至今为止最年轻的秀才公啊。 焦仵作虽说有个有钱的娘,但却也比不上聂公子日后可能达到的成就。 如果聂公子有朝一日成为状元郎,那前途不可估量。 家里有姑娘的看到聂柏昶一口一个秀才公,聂柏昶已经习惯应付,淡淡颌首,疏离却又懂礼,只是明明这么明显,百姓们依然乐此不疲,万一呢。 焦昀默默看了眼区别对待的百姓,再看了眼身边人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这万恶的看脸的朝代啊。 大概看出焦昀的心思,聂柏昶睨了他一眼,视线在他脸上流转,挑眉。 焦昀摸了摸脸皮,仰头装傻。 虽说他也不错,但为了藏拙,到底没这么明显,可身边这位就不同了,十三岁那年参加童试,同年以县试府试两试第一成为童生,翌年不过十四参加院试直接成为他们昌阳县最年轻的一位秀才公。 当然,虽然别处也有更年轻的,但在昌阳县这是头一份,那意义就不同。 加上三场皆第一,当时考完青州府那边很多书院要留下聂柏昶,甚至有学问极高的要收为门徒,都被聂柏昶拒绝了,跟他回了昌阳县。 快到酒馆时,焦昀松口气,看着身边聂柏昶习惯的模样,人都说有考前综合征,我怎么瞧着你一点都不担心八月的乡试?喂,这么多人可都等着你考中呢,万一要是考不中,到时候咳咳。 聂柏昶偏头,视线落在他脸上,眼底带了笑意:那我就去衙门当师爷,听你使唤。 焦昀望着他这张脸:别介,我怕那些小姑娘大夫人为了多见你一面,日日去衙门敲锣要告状,状告家里的鸡被邻居家的鸭咬了口。要是见天儿都是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侯大人能疯,他也能。 聂柏昶看他绷着脸一本正经说着逗他的话,刚要说些什么,有熟客从焦氏酒馆出来回头朝里大声吆喝:老板娘,你家仵作郎和秀才郎回来了! 什么?昀哥儿柏哥儿回来了?婉娘拿着算盘跑出来,看到两个眼睛一亮,拍了一下焦昀的肩膀,你这臭小子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娘,很疼诶,这不是刚到么,孩儿被你拍虚了,需要补补,鸡鸭鱼肉泡汤饭,我都要!焦昀脑袋一低,往婉娘肩膀上滚了一圈,逗得婉娘没忍住噗嗤笑了声,那算盘点了他一下。 饿不着你!婉娘带着两个比她高了很多的少年回去,招呼小二赶紧把早就备好的膳食给送去后院。 因为这会儿是正午正是酒馆最忙的时候,焦昀聂柏昶在前头和婉娘打过招呼就绕到后院,打开后院的门,顿时前院的喧闹都隔绝开。 他们家买的是相连的三进三出的苑落,后来重新建过,焦昀提过不少主意,很是舒适。 三个院落,婉娘住在主院,焦昀和聂柏昶分别住在东西两院,不过焦昀嫌单独住那么大一排房子太无聊,每次都住在聂柏昶的歇宿院。 原本是叫榭书院,取义写书,焦昀觉得在书院学那些之乎者也就够头疼,回来也学,还不如叫歇宿,歇息住宿,同音不同意,多合适。 结果,一个敢取一个敢挂,真的就叫歇宿院,还是聂柏昶亲自提笔写的牌匾。 书院的山长听说后死活要让聂柏昶改,他最得意的学生在家取这么个院落名,简直不像话。 聂柏昶后来不知怎么说的,山长没再管过,毕竟是别人家的事,也不合适。 焦昀平时都住在歇宿院,院子有多间厢房,他与聂柏昶挨着住,一人一间,到了院门前,焦昀踢开院门,让小厮把饭食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他则是接过聂柏昶手里的行囊,帮肩膀上一甩:我去放东西,等下就回来。 聂柏昶的视线从他行囊上扫过,看焦昀真没拿出的打算,只能无奈摇头回到桌前。 他挥手让小厮退下,院子里空无一人。 他们都不怎么喜欢旁人待在自己的地盘,平时除了打扫或者别的,几本都在外院帮忙。 聂柏昶等了没一会儿,焦昀放完行囊就回来了,一屁.股坐在聂柏昶对面,瞧着菜色都是他爱吃的。 他与聂柏昶口味一样,也不见外,拿起木箸开始扒饭。 这一路赶回来,他昨夜几乎没怎么睡,等下吃完还要补个觉。 晚上娘摆宴,你下午还去书院吗?焦昀扒了半碗饭才觉得活过来,速度慢下来,抽空看了聂柏昶一眼。 聂柏昶摇头:不去,夫子放了我两天假。 哈哈,这感情好,等下跟我去泡澡,这一路回来风尘仆仆的,晚上侯大人他们也要来,可不能这么埋汰见人。焦昀又吃了一口,没听到回答,看过去,对面聂柏昶正慢条斯理吃着,没吭声。 大概察觉到他的视线,聂柏昶才停下,抬眼,认真道:昀哥儿,我早上沐浴过,不必再洗,你自己即可。 焦昀眯眼,放下碗,威胁:那就再洗一遍,正好这么久没见,好好聊聊天不好吗?否则,礼物不想要了?他现在困得不行,但是又想跟他说会儿话,沐浴的功夫刚刚好,再说,大家都是男的,一起沐个浴咋了?又不是一个木桶,也不知山长这些年都教了点啥,愈发老学究。 聂柏昶无奈:那就一起吧。 焦昀就知他吃这套,沐浴是小,其实还有一个缘由,自然是等沐浴后送礼物。 他十年前头一次跟侯大人他们去青州府时瞧见一个给小孩用的玉腰带特别喜欢,玉石与学子穿的青衿的颜色极为相称,几乎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他当时看到就觉得很配聂小柏,欢喜之下,拿出空间里从李家那里赚的银钱给买了下来,后来还骗聂柏昶是假的玉石。 不过几年前被长大一些的聂柏昶看出,死活不让他花钱再买这些金贵的东西。 他后来就改送别的礼物。 只是这次去青州府,又瞅见一条玉腰带。 黑玉镶金的腰带,他看到第一眼就觉得这色泽像聂柏昶的瞳仁,又黑又亮,他一眼就相中,偷偷买了下来。 聂柏昶拿焦昀没办法,等吃过饭焦昀回房的空挡,让小厮撤下吃食备热水。 焦昀回去拿好衣服,把装着腰带的锦盒藏在衣服下,经过聂柏昶房间时踢了踢门,喊了声就先去耳房。 一进.去,热气弥漫,两个大木桶摆在正中,里面雾气缭绕,小厮听到动静回身。 焦昀试了试温度,让小厮退下,他则是很快退了衣物钻进木桶里。 只是一转头,瞧见那个硕大的屏风头疼,却也习惯了,从一年前,聂小柏这家伙每次沐浴都挡个屏风分开。 他能怎么办,只能认了。 焦昀都泡了一会儿,才听到门响了一下,他回头,看到聂柏昶带着衣服进来,他只回头看了眼又转回来背对着聂柏昶摆摆手:再不快点水都凉了。 聂柏昶嗯了声,却是去了对面屏风后。 得,脱个衣服也不给看,都是男子,又不会少块肉。 焦昀平时也就依着他,只是这会儿刚分开这么久,特别想跟他说话,你猜这次我在青州府遇到谁了? 对面有水声传来,是聂柏昶入水的声响,很快就静下来,谁? 方姑娘啊。焦昀懒洋洋伸开手臂搭在木桶边缘,帕子往脸上一拍,热意上涌,有点困。 对面静了一会儿,半晌才开口,声音很平,没什么起伏:方姑娘是哪位? 焦昀把帕子从脸上扒下来,偏过头,结果对上屏风,干脆重新躺回去,你不是吧?那小姑娘在你去考童生在府城那会儿见到你就哭着喊着要嫁给你,可逗死我了,就是方知府的千金,方湖灵那姑娘,你去青州府的少,估摸着还以为是小姑娘,我这次办完那边的差事去了趟方府,见到了,刚好方姑娘及笄,摆宴席,就见了一面,长得还真标致。 对面没什么动静,连个水花都没有,焦昀撩起一把水泼在屏风上:喂,我这个赶路回来的都还没睡着,你别是睡着了吧?聂小柏?聂柏柏? 没睡,在想,还是想不起来长什么模样了。聂柏昶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雾,有多标致? 焦昀头一次听到他还真问女子的容貌,转过身带起水花趴在桶边隔着屏风去看,嗨,这要说多标致那可真是毕竟是知府千金,知书达理的,小时候虽然冒失些,但就及笄那天,瞧着真俊儿。 焦昀还是头一次见到女子及笄礼,好奇的不行,也就忍不住多看几眼,也就记住了。 若是旁人他肯定不对女子评头论足,毕竟不太好,但聂柏昶不一样,几乎是当亲兄弟,加上他对聂柏昶好的像是一个人,这些话倒是随口就说了出来。 聂柏昶嗯了声,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没再吭声。 焦昀打了个哈欠,很快把方湖灵给抛诸脑后,侯大人过几天就走了,平时不怎么着,这眼瞅着要走了,还挺不舍侯老头的。 聂柏昶应了声。 焦昀又忍不住朝着屏风泼了一把水:等八月你要是真的通过乡试,明年进了京高中后,你也走了,我也会、不、舍、你的! 第45章 焦昀一使出杀手锏,聂柏昶无奈:我不走。 焦昀:你万一考个状元,回来多不合适?要跟老陶抢位置不成?好不容易考上了,当然是他也跟着去京城混混。 聂柏昶:陶先生确定要回来了吗?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h_u_9_9_ ._ c_ o _m 焦昀:嗯,任职文书都下来了,侯大人给我亲眼瞧过,娘还不知道,等过几日给她个惊喜,你先别说啊。 聂柏昶笑了声:好,不说。 焦昀终于听到他笑了,歪头,奇怪对方沐浴一点声音都没有,不会是恍他吧?焦昀眯着眼,左右也隔着屏风,他突然蹿起来,一下探出头趴在屏风上往对面瞧。 聂柏昶瞬间把上半身全部沉入水底,只露出一个头,无奈看他:昀哥儿。 焦昀趴在那里不满:什么昀哥儿?喊昀哥才对。 这臭小子,一次都没喊过,非要带个儿,都把他喊小了。 聂柏昶对上焦昀不死心的模样,视线往屏风下移,即使什么都看不到,还是偏过头:昀哥就在焦昀激动的双眼发光时,慢悠悠继续,儿。 焦昀噗通落回水里:服了你了。 他认输还不行。 这辈分更低了。 洗完澡穿衣服的时候焦昀还絮絮叨叨不爽,嘀咕半天,刚穿好外袍,一回头,看到聂柏昶已经不知何时出来并穿好外袍,正要束腰带,他顾不上念叨,赶紧跑过去:停! 聂柏昶动作一顿,也不知他怎么办到的,头发一点没湿,怎么? 焦昀点着他的动作,停下别动,否则,礼物就没了,等我一下。他迅速转身去扒自己带进来的东西,等摸到那个锦盒,背在身后,低咳一声,转过身去。 聂柏昶的视线随着的动作落在他背在身后的手臂上,神色间有什么掠过,行动自然转过身去。 焦昀走到他身后,低头打开锦盒,瞧见里面的黑玉镶金腰带,再瞅瞅他身上的青衿,颜色不太相称,没事儿,就凭聂小柏的颜值,就是栓跟麻绳也降得住。 焦昀拿出腰带,把空了的锦盒随手往后一扔,刚好落在桌上。 他则是低咳一声:抬起手臂。 聂柏昶抬手。 焦昀解开玉腰带从身后环绕着他给他扣在腰间。 因为一贴近焦昀才发现自己的个头竟是比聂柏昶还低半个头,前世他就长得不太高,大概是小时候吃不饱营养没跟上,虽说不低也一米七多将近一米八,但也不够高。 这辈子去了青州府后没多久,他就骗聂柏昶跟他一起喝空间里的牛奶骗他说是从青州府买的,结果喝到最后 他勉强多涨了两三厘米堪堪超过一米八,但是这个同样跟他喝牛奶的直接比他高了大半个头。 焦昀没忍住,本来是给他系腰带的,思绪却是跑到比个头上。 他偷偷垫了垫脚,意图自欺欺人。 只是一个不稳,直接脚下一个踉跄趴在聂柏昶背上。 聂柏昶也不知在想什么,第一时间没发现,等回过神迅速背过身来,捞住焦昀,低着头不解:怎么? 焦昀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说,他要怎么说,比个头没比好,结果还差点摔了。 这么丢人的事,怎么说? 聂柏昶哪里不了解他,认真看着他泛红的耳朵,把他扶正,自己咔擦一下把玉腰带的锁扣扣好,视线从焦昀的头顶飘过,张张嘴,没说出来。 焦昀: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聂柏昶被他这控诉的一眼看得没忍住笑出来:你若是同我一样早起练武,也能长这么高。 焦昀白他一眼:你可饶了我吧。 他那时候说服梁叔教聂柏昶的时候的确信心满满,还打算等聂柏昶学会,再教他。 结果,他不知道梁叔是个辣手摧娃的,每日都让聂柏昶下学后的晚上扎两个时辰马步不算,天不亮又开始打一个时辰的拳,加上学业,一天只睡两个时辰。 焦昀听到之后,默默缩回爪子,他还是学几下花拳绣腿就好,大不了等他赚够了钱,可以请个高手贴身保护。 可没想到聂小柏倒是能忍,这一练就是十年。 焦昀送完礼物又打了个哈欠,实在忍不住摆手先去补个觉晚上再起来。 焦昀回到自己房间,往床榻上一趴,就这么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时,天已经黑通通的,他头一偏,就看到外头灯笼照进来的光映出床榻边站着一个人,焦昀吓了一跳,猛地坐起身。 聂柏昶适时出声:是我。 焦昀揉揉眼定睛一看,这才松口气:聂小柏,你站着干嘛?吓死我了。 聂柏昶的声音听不出起伏:侯大人他们快来了,婉姨让你起来。 焦昀一看到是聂柏昶,那口警惕的气松懈下来,软软趴回床榻,让我再再眯一会儿。 聂柏昶无奈坐在床榻边,隔着薄毯拍拍他的肩膀,再迟就来不及,侯大人那边是客,去迟了不妥。 焦昀趴在枕头上,捂着头嗷一声,使劲儿蹬了蹬腿,才无奈坐起来,只是那股子倦意还未退下,他耷拉着头,蔫蔫的。 勉强眯着眼睁开一条眼缝,眯眼瞧着聂柏昶,突然重新闭上眼,赤脚站在地上:聂小柏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困得很,帮我穿吧。 他穿的有里衣里裤,聂小柏只需要给他套个外袍就行。 他一连赶了几日的路,加上在青州府连日办差,急着要给聂小柏过十七岁生辰,强撑着一口气,这会儿实在打不起精神。 聂柏昶看他直接赤脚,头疼,直接把他重新推到床榻上坐好:把鞋穿上,也不怕冰着。 这天这么热,怕什么,我穿上你给我穿外袍顺便把头也束了。两人太熟,焦昀还真没把他当外人,得寸进尺。 聂柏昶嗯了声,在他闭着眼蹬靴子的功夫,已经找好他的衣服。 他回来时,焦昀闭着眼站着,大爷似的伸开手。 聂柏昶没点灯,借着外面微弱的光帮他穿好,束上腰带,动作很轻,几乎没怎么碰到他。 焦昀几乎听不到声响,迷瞪间,竟是差点又睡着。 直到头发上传来轻柔的触感,他睁开眼,四周一片黑,直到一起去前院,刚到大堂,这一路而来习惯亮度,焦昀进.去大堂前拍了拍脸,才抬步踏进.去:娘。 婉娘本来正在酒馆的堂内指挥,明个儿是柏哥儿的生辰,因着又刚好是端午佳节,所以婉娘这些年都是提前晚上待客,明日再单独给他贺生。 婉娘回头看到两个长得高大俊朗的少年郎,眼底都是笑意,因为心情疏朗,她反而显得愈发年轻,肌肤也养得白皙透亮,你这臭小子,一回来就睡,还要柏哥儿去喊你,你都多大了?丢不丢人? 焦昀上前揽着她的脖颈,不丢人,孩儿再大也是娘亲的宝,还小着呢。 婉娘轻点了下他的额头:侯大人就要来了,也不怕人笑话。 聂柏昶接过她手里的算盘,婉姨,你和昀哥儿先去接侯大人。因为是大日子,今晚上酒馆没待客,除了厨娘还有几个嬷嬷没别人。 婉娘没跟他客气,毕竟是自己待了十来年的孩子,是真的当成亲儿子。 没等他们过去,侯大人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门口。 晚宴很热闹,侯大人、侯夫人以及梁大、山长都来了,宴席上开了一坛子酒,宾主尽兴,席间提到侯大人过几日升迁的事,侯大人爽声摸着胡子笑笑:是有这件事,三天后,本官在府里摆宴,到时候新任县令也会到场,焦夫人你也跟焦小子和聂秀才一起过来,大家热闹热闹。这一走,怕是以后想聚,不容易喽。 婉娘自然是要去,还要备一份厚礼,这些年,多亏侯大人照拂。 焦昀却是不经意抬头与侯大人对视一眼,又心照不宣地转开视线。 焦昀低头看似扒饭,实则去偷瞄婉娘一眼,低咳一声,到时候不知道娘在宴席上看到老陶是惊还是喜。 不过,老陶一走就是六年,这六年来都没回过昌阳县,但是每年逢节都会送上两份贺礼,一份到侯大人府上,一份是到焦家。 宴会结束前,焦昀避开婉娘的视线,偷喝了一杯酒水,婉娘觉得他不爱学问是脑子不如人,酒水本就不是好东西,所以弱冠前不许他喝,可他今年才十八,还没过十九岁生辰,还有一年多,他偷喝一两口也无伤大雅。 等宴席结束已经很晚,焦昀和聂柏昶先送了婉娘回她的院子,这才一起回歇宿院。 夜里风凉凉的,焦昀被风一吹,喝得那杯酒水有点上头,微醺,他绕过凉亭时,干脆脚下一拐进.去了,躺在凉亭的长椅上不肯起来。 聂柏昶一直跟着他,坐在一旁,这里冷,回去睡。 焦昀耍赖:等会儿再回,热。 聂柏昶顿了顿,叹口气,站起身,坐在他长椅前的石凳上,面朝着他坐着,给他挡风:婉姨是没看到,要是看到你喝酒,又是一通念叨。 焦昀笑了声,翻了个身,侧躺着:等过几日,她就顾不上我了,老陶这是真的要回来了啊。 都六年了,以前没觉得,可师父当初也没跟人说突然就要走,他当时气得都没去送行。 聂柏昶:他才三十多,让陶先生听到,铁定说你不尊师父。 焦昀又把头凑过去一些,他才不会,他啊,惦记我娘,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但是我本来以为六年前那会儿他会说开的,结果,他跑了。他怂的这些年都不敢开口,哼,我都不乐意帮他,但是吧在那苦地方待了六年,我娘虽然不说算了,好歹师徒一场,虽然他想当我爹,我就装不知道好了。明天你陪我给娘买身好看的衣服去,绝对老陶看到就走不动道。 聂柏昶看他又换了个姿势,知道石头硬,枕着不舒服,把手伸过去给他枕,焦昀翻身盘腿坐在那里,却是顺势握住聂柏昶的手。 聂柏昶一愣,嗯? 焦昀低咳一声,我给你变个戏法。 聂柏昶头疼,看他把他的手摊开,你这把戏玩了十年了,以前傻容易骗,现在这招这话在焦昀瞪他一眼后不吭声了,言简意赅,你变吧。 焦昀哼哼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呢?是不是? 焦昀兴致来了,低咳一声,随后手伸到聂柏昶面前,让他瞧,是不是空的,随后在他耳后一抓,再摊开掌心,上面躺着一颗酥糖: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是不是很厉害? 聂柏昶面无表情说着说过无数遍的话:惊喜,意外,很厉害。 焦昀一把把酥糖收回来:一点诚意都没有,糖我自己吃。他剥开糖纸,捻起酥糖,就要扔进嘴里,只是手一转弯塞到聂柏昶嘴里,这才笑嘻嘻站起身,边抿了抿手指上残留的甜意,虽然戏法老套了点,但是甜吧? 聂柏昶舌尖抵着酥糖,视线扫过他舌忝过手指的唇,面无表情转开视线:嗯。顿了顿,轻声加了句:甜。 焦昀也散热散够了,离开凉亭时,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随后一扔:这才是真的生辰礼物,聂小柏,又涨一岁了,十七岁生辰礼,祝你今年八月中举。 聂柏昶在他扔过来时抬手一接,等东西到手,依然是一个锦盒。 打开,里面躺着一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狼毫笔。 聂柏昶望着狼毫笔久久不能回神。 焦昀已经走到回廊,回头看他还在凉亭傻站着:聂小柏你还回不回来睡了? 聂柏昶应了声,很快上前。 焦昀从门内探出头,礼物喜欢吧? 聂柏昶嗯了声,喜欢。 焦昀这才咧嘴一笑,时候把门关上,里面传来他不真切得意的声音:那是,也不看谁选的。 聂柏昶没忍住也无声笑了,捏着锦盒的手却一点点收紧,最后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翌日一早,婉娘去前院酒馆前来到歇宿院,一眼就看到聂柏昶穿着劲装在离房间很远的空地上打拳,她让人把早膳放在石桌上,朝厢房那边看去,那臭小子呢? 聂柏昶收回拳,拿起石桌上的汗巾擦了擦脸,还在睡。 婉娘嘟囔一声臭小子,算了,让他继续睡吧,我先去前头,你难得休沐一日,先吃吧,别等他了。 聂柏昶应了,瞧见婉娘走远,回头看了眼,也没打扰他,继续练拳。 只是没多时,婉娘去而复返,探头一看,还没起呢? 聂柏昶应了:是。 婉娘:我去喊他,这臭小子! 聂柏昶也跟过去,婉姨,是不是有事?自从相处久了,因为婉娘婶婶喊着太复杂,后来聂柏昶一直都是喊婉姨,如果不是有事,往日婉姨都是随他贪睡。 婉娘脚下顿了下,低咳一声:是有点事。她也没说什么事,走到焦昀的房门前,拍了拍,昀哥儿,起来! 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 婉娘又喊了几声,干脆直接踢开门,走过去,一把掀开焦昀的被子。 焦昀本来整个都蒙在被子里,亮光一上来,他立刻往里面供得更厉害,往掀开剩下一半的被子里扭动,边嘟囔道:娘,我都多大了,还动不动就掀被子?你还我温婉贴心的娘! 婉娘被他气笑了:那我送你个温婉贴心的媳妇儿要不要? 焦昀吓得一哆嗦,彻底清醒了:娘,亲娘!我醒了!真醒了!你可别我还指望着多扑腾自在几年,你可别给我找一祖宗回来! 婉娘没忍住噗嗤笑了,这几年日子过得好了,加上开了酒馆与人打交道惯了,性子也爽朗不少:你倒是想,就算是先给找媳妇儿也是先给柏哥儿找,你慢慢等着吧! 焦昀赤脚披着被子蹭到聂柏昶身后:你看你看聂小柏,娘多偏心。 结果一探头往上,发现聂柏昶竟然真的在发呆:你不会吧?聂小柏你真的思春想媳妇儿了?聂小柏你可不能叛变啊。 第46章 聂柏昶直接提着他身上裹着的被子,把他给扔回床榻上:穿好你的鞋吧。 婉娘也觉得这儿子没眼看:行了别胡闹了,快起来把那个许媒婆给打发走,我就没见过被拒了这么多次还非要上门给你说亲的,她这次说给你找个好的,还说不见到你本人不肯走,酒馆等下就要上人,这算什么事儿? 焦昀嘴角一僵:她又来了?她怎么还不死心? 婉娘也觉得发愁:按理说柏哥儿是秀才公,不应该说亲的更多吗?怎么都惦记上她家混小子了? 不过说起来,昀哥儿快十九了,也是该娶媳妇儿了。 焦昀被婉娘这一眼看得一哆嗦:不行,他这次一定要绝了许媒婆的心思,再这样下去万一他娘也被说动催婚,他才是真的一个头两个大。 第54章 焦昀是一炷香后才到的前堂, 一眼就看到许媒婆坐在那喝茶,不远处几个小厮交头接耳说着什么,一看到焦昀,赶紧喊了声昀少爷躲去后厨。 这会儿还没上人, 酒楼还没打开大门。 许媒婆看到焦昀,一张脸笑出一朵菊花:仵作郎总算是来了, 老婆子这可是等了三盏茶的功夫了。 好说。焦昀面无表情勾了一张椅子, 直接坐在她对面,听娘说许媒人这是给我找个好的?还非要见到我才肯说?我现在人在这,你说吧, 到底哪家的姑娘啊, 让许媒人这般锲而不舍的。 许媒婆笑得脸上褶子更多:老婆子这次我说的这个, 仵作郎你肯定想都想不到,这事要是成了, 那可真是她还没等自己说完, 自己先一拍巴掌乐上了。 婉娘和聂柏昶故意迟来几步, 一眼就瞧见这一幕,婉娘狐疑:难道这还真找个好的? 聂柏昶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陪同婉娘在一旁落座后, 才坐在后方,敛着眼,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虚点着,不辨神情。 许媒婆在聂柏昶二人过来后忍不住看了眼,一眼就被聂柏昶给吸引住目光, 她这辈子说成这么多新人,就没见过这等好姿容的少年郎。 焦家这位是一个,秀才郎这又是一个。 若是这两位成了任何一个,她在昌阳县媒婆方圆几百里都是头一份,绝对能载入媒婆史榜首。 只可惜,这两块骨头太难啃,秀才郎这是有大才,她有自知之明,所以只瞄准焦家这位为毕生目标。 许媒婆抿了口茶水,润润喉,开始她的花式夸:不是我老婆子吹,老婆子做了这么多次媒,就没见过这等标志的小娘子,杨柳细腰不说,还知书达理,家里又有资产,不说昌阳县首富,至少也是排行前三。年纪也合适,仵作郎你家做酒馆生意,她家也是做生意,这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更何况,你们也有大缘分。 焦昀听得脑仁疼:停停停,你就说是哪家吧。这样夸下去,夸到明天也没个头。 他怎么不知道昌阳县有这么一位年轻貌美家里有钱知书达理一枝花的小姑娘? 焦昀压根不信许媒婆这张嘴,死的也能说成活的,可婉娘却是听进.去了,这么说起来,的确是有些合适啊,虽说昀哥儿不想这么早成婚,可先培养培养感情,定亲也是可的啊。 婉娘不知何时从远处的凳子上默默挪到焦昀身边,在许媒婆迟迟不吭声的空挡忍不住开口:许媒人,到底哪家的啊? 焦昀被吓一跳:娘你何时过来的?这神不知鬼不觉的,吓死他了。 婉娘拍了他后背一把:娘一直都在这!说完,期待瞧着许媒婆。 许媒婆看把婉娘的胃口吊起来,知道这事至少有门,又抿了一口茶水,婉娘也看得渴了,喝了一口,看许媒婆张嘴,又忍不住灌了口,要是真的有这么好,她等下得好好问问好好打探打探。 许媒婆神秘道:李家。 焦昀不以为意的动作一顿,嗯?李家?哪个李家?随后看到许媒婆意味深长笑了下,想到她那句有大缘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如此,婉娘也从许媒婆这一眼联想到什么,灌到嘴里的水直接喷了过去。 许媒婆本来笑着的脸僵了僵,再抽了抽。 婉娘一张脸都涨红了,赶紧起身,拿出随身带的帕子给许媒婆擦,对不住对不住 她好几年都没做过这么丢人的事,一时间倒是忘了先前想到的事。 焦昀却是抽着嘴角幽幽提醒:娘,李家诶,李西倩诶,她要跟我说和的是倩姐儿啊 婉娘的手一顿,终于记起来自己为何会失态,这会儿手里还捏着帕子,噎了下,默默重新盖在许媒婆脸上:算了,许媒人还是自己擦吧。就算他们跟李家关系好也熟稔,给说李家她也想发火。 许媒婆看婉娘也动了怒,赶紧解释:焦娘子别气,先别气,我这次可是受了李夫人所托来的,李夫人说了,别人想娶她家倩姐儿是要入赘没错,这点绝对没得商量,可仵作郎不用,她们家倩姐儿嫁过来!不仅嫁过来,还带着十几间铺子一起嫁过来!再说,你们两家还有那层关系,虽说不好听,但这就是缘分啊!仵作郎与倩姐儿又认识这么多年,这么熟了,倩姐儿那模样那身段又被女夫子给专门教过学问,知书达理又乖巧,与仵作郎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婉娘之前一听说许媒婆说的这么好的竟然是李家,差点没直接赶出去,就是因为了解熟悉,她也知晓李家是想给倩姐儿找个入赘夫婿的,结果竟然想让她家昀哥儿去入赘,想都别想。 只是如果不是入赘的话李夫人改主意了?李家就是李家肉铺的李家,媒人口中的倩姐儿是她与前夫那个早亡的书生所出,而媒人口中的缘分,就是李氏如今入赘的夫婿李有财,是昀哥儿生父。 婉娘想到倩姐儿那姿容,许媒婆还真没夸大,李氏的长相随了她爹,可倩姐儿却是随了李氏之前那位死了的前夫,自从及笄后模样十八变,在昌阳县也是说得上的。 许媒婆立刻道:对对对,要不是这般,老婆子我也不敢上门啊,你也知道李夫人这几年想要给李姑娘找个好的,这挑挑拣拣入赘总是不合适,这不想开了,如果别人那肯定要入赘,可仵作郎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是同意嫁女,嫁妆给的也丰厚,还说了,要是有不满意的,你家随便提,他们都答应。 婉娘:不行,这关系太乱了我们家不跟李家做亲家。 就算是她看着倩姐儿长大的,倩姐儿的确是个性子好的,她也是当小辈疼的,可她压根没想过让倩姐儿当媳妇儿。 焦昀终于从震惊中回神,看他娘拒绝,终于松口气:跟倩姐儿成亲,可饶了他吧! 可想到李氏竟然选来选去竟然惦记上他了,这简直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他现在就像是被大尾巴狼惦记上的待宰小羊羔。 焦昀默默退后几步,蹭到聂柏昶面前,压低声音:走走走,快走快走许媒婆都在这,怕是李氏也不远了。 聂柏昶起身,刚要随他走,突然看向紧抿的大门,迟了。 焦昀预感不好:不是吧? 果然,李氏人还没露面,倒是先听到那爽朗的声音,焦家妹子,开门,是我,你李姐。 焦昀默默把脑袋往聂柏昶身后一藏:不仅是李姐,还是李祖宗,大家这么熟,我还给你这些年送了不少生意,你咋就想起来惦记上我了? 婉娘愣愣的,许媒婆一拍大腿,已经吆喝起来:李夫人,我们在呢,正商量到兴头上呢。 都这样了,婉娘只能去开门,也没唤小厮。 焦昀哪舍得自己娘去搬门板,他唉声叹气跟过去,小声嘀咕,娘你可不能把儿推进火坑啊。就算倩姐儿他是当亲妹子疼的,可、可他也不想跟倩姐儿怎么着啊。 聂柏昶接过他手里的门板,自动打开门。 刚开了个门板,李氏已经钻进来,随后赶紧让聂柏昶重新合上,挽上婉娘的手臂就往许媒婆那边带,两边夹击。 焦昀暗叫不好,拉着聂柏昶就坐过去,也不说话,李氏也看过来,喊了声李姨,内心却在滴血:你瞧瞧我这张脸,哪里长得像你家未来女婿? 李氏也上下一打量,越瞧越满意,恨不得当场认了姑爷,以前咋没发现,昀哥儿长得这么对她胃口,加上这些年也多亏昀哥儿,她家生意蒸蒸日上,越发红火。 焦昀被她这一眼看得一抖:亲娘诶,您一定要撑住啊! 李氏握着婉娘的手,妹子啊,你看我们认识十来年,这交情不说深,也是知根知底,我家倩姐儿不像我,她那模样虽然没昀哥儿长得俊俏,却也拿得出手。性格也温顺,虽然我们两家还有那个关系在,你放心,你要是觉得那是个事儿,我立马就休夫,把他赶走,这样我们两家欢欢喜喜当亲家,这多美不是? 焦昀:要说狠,还是李氏狠,为了让他娘答应,这是打算排除一切隐患。 婉娘赶紧摆手:这、这不是不是这个缘由。婉娘被吓到,这要真让她给休夫,这算什么事儿?主要还是得昀哥儿欢喜,我觉得是这个理儿婉娘被李氏的热情给整的头皮发麻,求助看向焦昀。 焦昀低咳一声:李姨,你来这里倩姐儿知道吗? 李氏的表情果然一僵,随后想到什么嘴角抽搐一下,大掌一拍桌子,上头的茶具跳了跳,一摆手: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她同不同意没关系,只要昀哥儿你觉得好,三日后下定,一个月成婚都没问题!我半数李家家产当陪嫁都成。 婉娘:!!! 焦昀:倩姐儿这到底怎么刺激李氏了? 焦昀与聂柏昶对视一眼:看来根源在倩姐儿啊。 焦昀迅速拉着聂柏昶站起身:咦,突然想起来侯大人过几日要走今个儿还要去交接一桩卷宗,聂小柏你跟我去一趟,回来顺便给娘买点一品斋的点心。娘,你跟李姨在这继续说说,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李氏唤住他,迅速带着聂小柏蹿进后门,从后门出去。 你说李姨这到底受什么刺激了?我走之前不还好好的?这才十天,难道这期间发生什么事了?焦昀边带着聂柏昶往一品斋去,边揉揉眉心。 要是别人他直接赶走了,可李氏不同。 相处这么多年,算半个长辈,可这也降不住啊。 聂柏昶:先去找李姑娘问问情况。 焦昀叹息一声,目前只能如此,他和聂柏昶到一品斋对面的李氏珍宝阁时一眼就看到李西倩站在柜台后垂眼与掌柜的交接账本,梳着发髻,只带了一只珠钗,一身素雅很是温柔似水,眉眼也温和。 因为太熟稔焦昀以前并未太注意瞧过李西倩的模样,这会儿摸着下巴,许媒婆关于容貌倒是没说错,倩姐儿还真当得起一句大家闺秀。 李家发迹后,又开了不少铺子,其中珍宝阁也有焦昀私下里的股份,不过不是由他出面,而是另外一个身份,算是他在青州府总店的一个分铺。 李西倩两年前及笄后对珍宝阁很感兴趣,全权接收,一心都扑在这上头,加上有眼光,珍宝阁在昌阳县有超过李氏肉铺的趋势。 焦昀多看两眼,突然身前挡了一下,他抬眼,就对上聂柏昶认真看下来的目光:如果李姑娘也有这意思,你打算怎么做? 啊?焦昀一怔,别开玩笑了,倩姐儿看上我?怎么可能? 聂柏昶却莫名坚持:如果呢? 焦昀摸.摸自己的脸,再上前摸.摸聂柏昶的:聂小柏啊,对自己的脸有点信心,我觉得倩姐儿就算真的看上,也只会看上你不会看上我,放心吧。 被聂柏昶这么一打岔焦昀也不想别的,直接就进了珍宝阁。 聂柏昶慢了好几步,怔愣许久才抬手抹了下自己的脸。 焦昀探出头喊他:聂小柏,你发什么呆? 聂柏昶很快垂眼跟上。 他一出现,原本喧闹的珍宝阁瞬间静得出奇,姑娘们挤在一起,动作都放轻放柔,时不时往这边瞧。 焦昀对上李西倩瞧过来的目光,后者抱着账本,上下一扫他:昀哥,你们怎么这会儿来了?眼神澄澈冷静,没参杂别的。 焦昀抽空对聂柏昶挤挤眼:我就说,这要是看上我能不脸红心跳做西子捧心? 聂柏昶这才抬眼,看了眼李西倩,只淡漠点下头。 李西倩更狐疑,这两人怎么怪怪的? 直到一盏茶后三人坐在茶楼的二楼,焦昀把情况说了后,李西倩难以置信:你说什么?我娘找媒人去你家你家她一张脸涨得通红,半天才跺了一下脚:娘怎么能这样! 焦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娘这次是咬了牙狠了心非要让我娶你,你到底怎么刺激她了?她说要是可以一个月后成亲也是没问题。 李西倩一张俏脸红红白白,最后咬着银牙,狠灌了一口茶水,我不嫁人。 焦昀望着她闪烁的目光加上红透的耳根偏过去不看他们的头,彻底放下心:看来小姑娘终于有心上人,只是这个心上人不是他们,这就好。 焦昀压低声音靠近了些:按理说你娘这么着急你的亲事,你有看上的人她该高兴才对,就算那家不肯入赘也好商量,怎么,你这是看上谁了能让她立刻不惜杀熟来凑数把你先给定下来,咋,你被土匪抢亲了? 李西倩无语:什么杀熟这么难听? 焦昀指了指自己:我,你娘自小看着长大的,这会儿看上非要给逼成姑爷,不是杀熟? 李西倩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水:那你消消气,我娘这是我回头跟她说说。 焦昀摊手:你要是能说得通,她也就不会今日到我家酒馆不走了。这种事,趁早解决,否认万一被人晓得指不定以为他要说亲,要是一窝蜂媒人上来她娘心动一个,他的自由就没了。所以说吧,你看上谁了把你娘吓成这样? 李西倩低头喝茶不吭声。 焦昀:喏,这可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我娘万一真的被你娘说通,这姐姐妹妹两个一拍手,我们两个可就 第47章 李西倩大概也吓到,我说还不成,我看上嗯,嗯了。她支支吾吾的,声音说的不太清楚。 焦昀没听清:你说谁? 一直在一旁陪坐没开过口的聂柏昶突然抬头看了李西倩一眼,又重新垂眼,补充道:梁叔。 焦昀一直盯着李西倩红透的脸,乍然听到聂柏昶的话,偏头看他,还没意识到:嗯?这会儿说她心上人,你喊梁叔干嘛,梁叔来了?等对上聂柏昶深邃的眼,天灵盖一拍浑身一激灵:卧槽! 聂柏昶被焦昀这震惊的模样给逗得嘴角弯了弯,抬起手,从身后掌心捏着他的后颈,轻轻一转,把他的头又重新转回去,让他正对着对面,一路上没开口,这时候重新语气淡漠却明显心情不错开口:你何时看上梁叔的? 李西倩头垂得更低,可都说了出来,一不做二不休咬牙坦白:就、就前几个月。 聂柏昶:几个月前?是有人上珍宝阁找事刚好梁叔押镖回来遇到将人打走的那次? 李西倩嗯了声,这会儿缓过来一些,又灌了一杯茶水,深吸一口气:我是认真的。当时那几个外地来的不认识她李家在昌阳县的名声,来珍宝阁找事,看到她想调.戏,她当时跟人杠上,差点吃了亏,梁叔那会儿刚好过来,她那时候也是头一次见到梁叔的身手,几下就把那些人制服。 焦昀终于慢了好几拍回过神:英雄救美啊 李西倩差点把头给埋桌子下:昀哥你别说了。 焦昀捂住嘴:行,我不说。 不过倩姐儿啊,你这是要把你娘给吓死啊。 几年前梁叔终于不当隐匿的高手,用积攒的银钱开了一家镖行,一开始只有几个人,这几年已经扩大到几十人,常年不在家,几乎没怎么见过倩姐儿,估计没什么印象。 倩姐儿估计也就见过几面而已,可偏偏这怎么就瞧上了? 怪不得李氏不惜奉上半个李家也要他答应,毕竟目前而言,他还真是最合适的,能速度成婚打消倩姐儿的念头又知根知底,不至于太差。 焦昀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不会也跟梁叔说了吧? 李西倩迅速摇头:没!她怎么敢?估计她敢说,那人现在还把她当晚辈,说出来直接再也不会见她。 焦昀脑海里闪过昨晚上跟着侯大人来的梁大,因为是习武之人瞧着很是年轻,因为要维持镖行的形象,也不像以前把头发都落下来,全部束起来后,加上脸上的疤痕随着年纪已经淡了不少,瞧着倒是很是俊朗,不说年纪还以为跟十年前一样只有三十出头,可到底已经焦昀揉着头,你娘绝对不会答应的,你们这年龄不太合适。 李西倩垂着眼:我知道,我也没想如何,只是只是在这份感情淡了之前我不想成婚。我娘却一直在相看合适的入赘的男子,我前天不小心跟她吵了,就说漏了嘴。 焦昀和聂柏昶离开茶楼提着一包一品斋的点心回去时,还有点不真切:这梁叔要是知道了,得吓成啥样啊。 结果焦昀这张乌鸦嘴刚提到对方,前头几人骑着马朝这边而来,为首的男子正是梁大,穿着黑色劲装,眉眼冷峻,到近前看到两人勒住马缰,低眉偏头: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焦昀两人让到一边乖乖喊了声梁叔,抬了抬手上的点心:给娘买了吃的。 梁大嗯了声,我去替侯大人接新任县令,这几天不在,和你娘说声好。今个儿是端午佳节,他孤家寡人一个人也没什么好过的,带着跟他一样情况的几个手下闲来无事,刚好去接陶先生。 说罢,一踢马肚,很快一行人疾驰而去。 焦昀直到看不到梁大,才把额头抵着聂柏昶的肩膀一侧撞了撞脑袋:我咋瞧着梁叔现在就心虚呢? 聂柏昶捏捏他的后颈:等李姑娘感情淡了就好了。也许只是一时意乱情迷也说不定,但也有可能这份感情再也挥之不去。 焦昀抬起手挡开他的手,半抬头眯眼向上看去:聂小柏,你现在很没大没小啊,你昀哥的后颈是你捏的吗? 聂柏昶:捏疼了? 焦昀扭了扭脖子,还挺舒坦,笑笑:当然是继续。不过嘛,回去再捏,现在这多不像话,走走走,赶紧回去。白得的苦力,不要白不要。 第55章 回去后, 焦昀以端午佳节为由,说服婉娘傍晚提前歇业后去买了几套衣服。 婉娘平时在酒馆忙不怎么打扮,也不肯去添衣服。 这次被焦昀缠得没办法,只能去了。 晚膳这次只有婉娘、焦昀以及聂柏昶三人单独吃的, 谁也没带,婉娘大概高兴, 喝了两杯酒水, 眼底都是满足的神色:一晃就十年过去了她忍不住伸.出手比划一下,那时候你们两个才这么高一点,可一眨眼, 都长成大高个俊小伙了。 婉娘说到这眼圈有些红, 当年她怎么也没想到日子还能过得这般自在这般好, 两个孩子也长得好,都有了大出息。 焦昀怕她吃醉, 给她夹了菜, 娘, 你多吃点菜,都过去的事了。难得今个儿高兴, 不提过去那些事, 说点高兴的。 对对,是该说点高兴的婉娘一抹眼,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娘如今别的不愁, 你也算是有点事业,柏哥儿如今是秀才,不管八月的乡试如何都有大才,你们这些娘不愁,如今啊,就愁你们何时能成家立业 焦昀本来正盯着婉娘手旁的酒水,惦记着能不能在婉娘眼皮子下混到一口,乍然听到这句,一哆嗦:他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偷偷朝婉娘看去。 刚好对上婉娘带着笑意的眼,背脊迅速挺直:咳,娘 婉娘上前握住他的手:昀哥儿啊娘今个儿听你李姨说了这么久,也想了,大家伙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这里不行这个。 焦昀连连颌首:对对对,娘您真是英明神武。 婉娘继续叹一口气:但是吧 焦昀:亲娘诶,可别往下说了。 婉娘:娘也想了,你如今也没个上心的,日后万一真的一辈子都找不到个可心的可咋办?就这么孤家寡人一辈子娘也放心不下。你李姨说得对,你和倩姐儿都是娘自小看着长大的,虽说倩姐儿的继父咱不管他,如果你当真也觉得倩姐儿至少不讨厌,那就按照你李姨说的,先处处,不行娘也依着你,你们啊,也就是太熟,如今突然说当别的来一时转不过弯,但是 娘!你醉了!没有但是啊,这不是转不转,问题是,倩姐儿不好他这口。 他也不好倩姐儿这口。 他们之间大概隔了一个梁叔这么大的距离。 可这话他又不敢真的同婉娘说。 婉娘瞪他一眼:娘开得是酒馆,醉不醉娘还能不知?你这孩子真是的,一提这个你就躲,你都快十九了,再过一年多就弱冠,到时候你还能平白给娘变出个媳妇儿? 焦昀:这事看缘分,我这把倩姐儿当亲妹子,这不就那啥了么。焦昀在婉娘幽幽的视线下把到了嘴边的两个字咽了回去。 婉娘一拍桌子:你这孩子现在心野了,你李姨说的不错 焦昀求救看向聂柏昶:救命啊 聂柏昶慢悠悠喝了口茶水,放下杯盏,终于开口:婉姨,我觉得你说得对。 焦昀:!!!叛徒! 聂小柏你不再是我的柏弟,你就这么叛变了。 婉娘眼睛湿润:柏哥儿,还是你能体会我的心这臭小子! 聂柏昶无视焦昀把头藏在桌下朝他看过来杀人的视线,继续道:不过,昀哥儿说得也不错。如果两人真的有感情,也不会都拖了这般久,与其吊死在一棵树上,不如广撒网。 婉娘一愣,好像有点道理。怎么广撒网? 聂柏昶:今个儿是端午佳节,据闻晚上有花灯会,昌阳县未出阁的女子都会出来放水灯,或祈福、或觅良婿。 婉娘立刻明白他话里的深意:这么多貌美的适龄女子,总有一款适合某人。 于是,半盏茶后,还没吃完的焦昀和聂柏昶就被婉娘给赶出酒馆,顺便婉娘还塞给焦昀一个钱袋子:遇到心仪的,尽管给买,账都记娘这。 焦昀默默提溜儿着钱袋子,颠了颠:好家伙,至少三十两碎银子。 娘这次可是大手笔啊。 焦昀边把钱袋子塞进怀里,边眯着眼瞅身边的聂柏昶,伸.出手:哼哼。 聂柏昶低头笑着:这不是出来了? 焦昀:那也不行,聂小柏你刚刚差点没吓死我。还以为同吃同睡的兄弟突然就 聂柏昶摊开手:见面分一半。 干嘛?这是娘给我的,走走走,今晚上我请客,随便吃随便买买买。焦昀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带着聂柏昶,揣着三十两巨款朝灯市去。 灯市在隔壁两条街,他们倒时正是人最多的时候,两人一出现,顿时四周热闹的声音静了那么一瞬,随即又响起来,只是偷偷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也多起来。 焦昀早就习惯这种视线,和跟他相熟的打招呼。 不过更多落在聂柏昶身上,焦昀只当没看到他们想与这位前途不可估量的秀才郎套近乎。 昌阳县秀才还真不少,但以第一中了秀才公的却不多。 尤其如今三年将过,八月一旦中举,那可是能去考状元的,若是现在能攀上关系 只是却没找到机会。 焦昀一路带着聂柏昶闲逛,时不时被偷偷塞几个香囊,他回身去看,却只看到几个姑娘打闹着边跑边笑,他找不到正主,只能走到一棵树下,把这些香囊都塞在上头。 虽然对不住,但也比收下给他们不切实际的念头强。 他目的不在昌阳县,等过几年肯定要把生意转到京城,到时候娘也会带走,他也没成婚的打算。 果然,他这么一做,随后没姑娘再给他塞香囊。 焦昀买了一盏花灯,顺便也给聂柏昶买了一盏,往水边去。 等到了水边,围了很多男女,他寻了个角落,蹲下来,念念有词,开始放。 放完,扭头去看身边的聂柏昶,随口一问:你许的什么愿? 聂柏昶看过来:你、我,婉姨一直都在一起。 焦昀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真的会回答,上前捂住他的嘴:你傻啊,说出来就不灵了。 聂柏昶无辜看他:忘了。 焦昀白他一眼,松开手:得,回去再买一个,重新放! 聂柏昶却是视线一直落在他刚刚捂着他嘴的那只手上,轻嗯了声,许久才跟着站起身。 焦昀才往前走了两步,就听到河对面往里挨着一处废弃拱桥下有人尖叫起来:啊,那、那那那是什么?! 几乎是同时,一道更尖利的声音:死、死人了 焦昀:不、不是这么惨吧?他今个儿休沐啊。 半个时辰后,人群已经被驱赶,侯大人也一脸凝重的带着衙役把打捞上来的尸体抬上来,四周挂了灯笼,把事发地这一块照得恍若白昼。 尸体打捞上来时腿上还绑着绳子,尾端被扯断,应该是凶手将他绑了石头沉河,故意扔在废弃的这拱桥底下,大概是觉得这里一般没人来,短期内不会被发现。 等时间久了,尸体被河底的淤泥或者别的掩埋,也就浮不起来,直到变成骷髅,最后彻底消失在河底。 因为这里出了人命案子,没人敢靠近,都围在很远的地方,焦昀已经在他们打捞尸体时准备妥当。 这几年他借着陶仵作的名头改良了验尸的手法,不像之前陶仵作验尸直接就这么上了,他戴上特制的口罩,戴上手套,开始验尸。 一炷香后,焦昀摘下手套要写验尸单。 聂柏昶手里已经拿好验尸单等着:你说,我写。 焦昀也没跟他客气,很快把线索以及特征死因等都说出来,聂柏昶写完让他看了眼,确定无误之后交给侯大人:死了两天了,先勒死再沉尸,身上一共十几个伤口,两个较重,其余都是轻伤,死前应该经历过暴打。脸被故意用石头打烂,身上没有身份文书,无法证明身份。 侯大人越听脸色越难看,他还有几天就要交接,结果这个关头出这种事:有把握吗? 焦昀抬抬眼:没问题,不过要抬回去更仔细检查,这里让人继续搜,看看能不能搜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侯大人没意见,几年的默契,让他很清楚焦昀既然应了,那他离开前应该就能破。 焦昀带着两个衙役把尸体抬回衙门,侯大人带其余人继续搜查。 焦昀重新验完尸跟聂柏昶回去时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偶尔经过打更的,因为熟稔只是点头,继续边走边敲锣。 焦昀边往回走边伸个懒腰:本来好好的休沐倒是让你陪我待在衙门了。 聂柏昶:我倒是觉得挺有趣。 焦昀歪头看他:你不会也想学这个吧?那可不行。他的视线落在聂柏昶修长如玉的双手上,实在没办法想象聂小柏摸尸体的场景。 他抖了抖,把脑海里的念头迅速甩开。 聂柏昶笑笑没说话。 焦昀也只是回家途中无聊了:说起来八月的乡试你到底有没有把握?要是没有也没关系,你也别这么大压力,不行就三年后再来,等七月多的时候就要启程去青州府,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聂柏昶脚下一顿:你有时间过去?那可不是三五天,至少要半个多月。 焦昀乐了:怎么没有?我敢说肯定有打算,老陶不是要回来的,你忘了我这一手都是他带出来的,他一人能顶三,活都给他干,我这两个月辛苦一下,到时候多休半个月的假,肯定够了。他上前勒了下他的脖颈,你怎么比我还啰嗦,我答应过你的事,哪次没兑现? 第48章 他带着聂柏昶走了两步,发现不得劲儿,还要垫着脚,偷偷丈量一下,吃同样的饭,可这差距却感人。 焦昀第二天是和聂柏昶一起出的门,等聂柏昶先把他送到衙门才继续朝前去书院。 焦昀在衙门待了没多久就出了门,死者的脸被砸烂看不出面容,身高却还在,都死了两天也人报案有失踪人口,要么这人平时就不着家在外混;要么就是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 加上焦昀把死者全身的骨头都查了一遍,对方身上大大小小不少暗疾,加上看牙齿大致算了下年纪,三十岁左右,按照这个他到了一条暗巷,不多时一个老乞丐过来,听他吩咐告知这些信息,很快老乞丐就走了。 焦昀重新跟着侯大人去办差,等傍晚经过一处看到老乞丐和他招手,焦昀让侯大人他们先回,他过去:查出来了? 老乞丐点头:禀了焦爷,查到了,符合你说的过去几年那几个时间受伤,三十来岁,没正经工作,好打斗,这几日跟人起过争执的,只有一个人符合,叫葛石,最近这段时间去赌坊输了不少钱,跟人打了好几架,不过最后被打是思雨楼的打手动的手,后来这两天突然没怎么见到人。 思雨楼?焦昀皱眉,等确定没别的消息扔给老乞丐一吊钱,让老乞丐离开后,才琢磨一番,回了衙门。 等焦昀回去时侯大人已经走了,最近因为交接没什么事,除了这桩案子,他绕了一圈才发现几个衙役窝在后院挤在一起正偷摸瞧着什么。 焦昀狐疑摸了摸下巴,慢下脚步,悄无声息凑近,探头一看,大喊一声:侯大人来了! 几个衙役迅速刷的一下站起身:大人好! 焦昀在他们站起来时,把他们摊在石桌上的东西拿起来,只瞥了眼就啧了声,合上:公然在衙门看这等书,着实 焦、焦哥!几个衙役吓一跳,赶紧站直,看了一圈没看到侯大人才知道被耍了,压低声音,焦哥你可千万别跟大人说,我们这这就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焦昀面无表情一手拿着书,一手挨个点了一遍,随便看就是看这种?嗯? 几个衙役看他脸色严肃,心虚耷拉着头:以后不敢了。 焦昀嗯了声:既然如此那走吧。 几个衙役一愣:走?走哪儿? 焦昀:思雨楼啊。 几个衙役对视一眼:卧槽焦哥焦哥还是你够意思!我就说咱们都这么熟了,焦哥你肯定也不会打小报告,你这是要请我们去青楼喝花酒?够哥们,以后我们就是焦哥的腿子!尽管吩咐! 焦昀等他们激动够了,才骤然一收表情:都想啥呢?去办案!死者死前最后跟思雨楼的打手动过手。 几个衙役瞬间体会一把天上地下的感觉:这落差太大了! 焦昀:嗯? 几个衙役蔫头耷脑:是,焦哥。 焦昀这才满意:这个就先没收了。 啊?几个人更哭丧着脸,好焦哥,你行行好,这可是绝本,好不容易找来的过几天还要还人家的! 焦昀:行啊,等这案子破了就还给你们。 几个人对视一眼,这这也行,总比交给侯大人强,那才是真的有去无回。 焦昀随意往怀里一塞,瞧着精神抖索瞬间打了鸡血的几人,瞧瞧,为了本书一个个激动的。 焦昀带着几个衙役刚到衙门口就要朝街尾的思雨楼去,天刚刚黑,正好是思雨楼开门营业的日子。 只是刚到门口,就看到站着一人。 焦昀拍了下头,聂小柏,你先回吧,我跟哥几个要出去一趟。 聂柏昶朝他走了两步:去哪儿? 焦昀刚要说,能去哪儿去青楼办差呗,只是视线落在聂柏昶一本正经的脸上,朝几个衙役警告看了眼,几个衙役立刻站直身体闭嘴不说话。 焦昀上前搭上聂柏昶的肩膀,故意压低声音逗他:咳咳,也没什么,这不是晚上了么,难得都这么闲,所以啊,就想去某些地方消遣一下。 奇_书_网 _w_w_w_._q_ i_ s_h_u_9_9_ ._ c_ o _m 聂柏昶动作一顿,眯眼,声音也慢了几拍:消、遣、一、下?如何消遣? 焦昀看他上钩,眼底的光更亮了,故意神神秘秘朝他勾勾手,手臂搭着他的肩膀往下拉了拉,慢悠悠开口道:自然是去喝花酒。 聂柏昶: 几个衙役也看出焦昀目的,对视一眼,回头一个个拼命点头,特别齐:配合焦哥,争取早日拿回书。 聂柏昶眉头微紧:你们要去青楼? 焦昀放开聂柏昶,无辜摊手:聂小柏你别这么大声嘛,你也晓得,毕竟我们都这么大了,总不能不去见识一下对不对? 聂柏昶没吭声。 焦昀差点没笑出来,临走前,继续逗把大的,随口问了句: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去?长长见识? 聂柏昶: 焦昀自然是知晓聂柏昶绝不可能会去青楼,再说他们是去办差,也不好带他去,他逗完了,意味深长笑了下,抬脚就要走。 结果,他刚抬脚,就听到一旁沉默很久的聂柏昶终于开口:好。 焦昀:??? 几个衙役:!!!焦哥!救命! 要是让山长知道他们带他最得意的学生去逛青楼,最低估计也是腿打折。 焦昀一脸懵:别喊了,我也想喊救命,这要是让娘知道他第三条腿也能被打折。 第56章 焦昀认输了。 他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聂小柏啊,我跟你开玩笑呢。哥几个这其实是去青楼办差的,不是去喝花酒。 聂柏昶的目光从他的脸上再挪到几个心虚不已的衙役身上,挑眉:哦?是吗? 当然了, 不信你们他们几个?你们说是不是! 对对,聂秀才, 这是真的, 我们真的是去办差,去抓那个谁谁来着焦哥?几个衙役无辜瞅他。 焦昀掐死他们几个的心都有了,这咋这么像假的呢?他低咳一声:聂小柏, 我们当真是去办差, 就昨个儿死灯河里那个, 他死前跟思雨楼的打手动过手。 聂柏昶边听边慢慢颌首:嗯,继续。 焦昀:嗯?继续?说完了。事实就是这样, 我们当真是去办差, 真不能带你去, 我就逗逗你而已。 聂柏昶慢条斯理:继续编。 焦昀: 聂柏昶:刚刚你说的时候他们点头,如今也是点头, 你这是不想我去所以? 故意编的吧? 焦昀把他未尽的话补完:我说的都是真的, 比真金还真。 聂柏昶:算了,既然你不想带我那我也就不去了。 焦昀眼睛一亮,刚要拍手叫好,就听聂柏昶继续一句,不过若是婉姨问起来我也会照实说, 毕竟,这都是真的,你们的确是去,青、楼、办、差。 焦昀欲哭无泪:让你这张嘴跟娘一说,那还真的是假的也成真的了。 为了让聂柏昶相信,焦昀只能硬着头皮带聂柏昶去思雨楼。 但为了不之后被山长和他娘打断他的腿儿,焦昀让聂柏昶戴上面具,还给换了个发型,等确定至少从外观来看不怎么显眼后,焦昀带着一行人浩浩汤汤出发。 焦昀为首,身后跟着几个穿着衙役服的衙差,往那一站,让思雨楼在外的几个姑娘本来看到焦昀眼前一亮,随后望着他身后的人,吓得一哆嗦,到了嘴边的这位小爷硬生生卡住。 焦昀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公事公办,衙门办差,闲人回避。 大步踏进思雨楼,所有人都让到两边。 他们一进去,原本喧闹调笑的男女皆是一怔,一时间大堂里静得出奇。 思雨楼的管事玉姐很快出来,手里捏着一把玉骨扇,眉眼多情,年纪也不大,三十来岁的年纪,却因为气质的沉淀,越发耐看,从二楼下来时,轻摇骨扇抿唇一笑间,风情万种。 焦昀仰头去瞧,挑眉,站在那里只等玉姐站到他跟前,抬起手拿出侯大人专门为他准备的特殊令牌:衙门例行询问,玉姐配合一下。 玉姐的视线从焦昀的身上扫过,很快从几个衙役身上掠过,本来要重新落在少年那张俊朗的脸上,只是等落到一处,突然就移不开目光,不知这位是?也是衙门来的? 焦昀深深看了玉姐一眼,挪了一步,挡住聂柏昶,不过聂柏昶这个头,他即使去挡,也有半个头顶露出来,好在聂柏昶戴着面具,如此也看不到什么,闲话少说,葛石可认识? 玉姐颌首:自然认识,他曾经在奴家这里当过打手。 焦昀:近日贵处可与他起过争执? 玉姐闻言一怔,随后看向一处,不多时,一个男子上前,低声在她耳边附了几声,玉姐眉头皱得更紧,抬抬手,不多时,四个打手出现在近前,拱着手,模样拘谨,见过几位官爷,见过玉姐。 喏,官爷问你们什么,老老实实回什么。玉姐说这话时视线一直瞧着焦昀,红唇微弯,不知如此焦爷可还满意? 焦昀多看她一眼,趁人不注意警告一下,才转开视线:嗯。 几个打手毕恭毕敬的:焦爷。 焦昀:几日前,你们可见过葛石?可跟他起过冲突?冲突的缘由是什么? 几人对视一眼,联想到昨日打捞上的尸体,暗叫一声怕是事情不妙,连忙老实回答:是见过,就、就三日前早上,也起过冲突,我们几个打了他一顿。当然这是有缘由的,前晚上他在我们这喝花酒还睡了姑娘,结果大早上醒来不给钱就想跑,我们打开门做生意自然要讨要银钱,结果他耍赖说自己一个子儿都没有。我们按照道上的规矩,没钱可以,但是一顿打是少不了的,所以就揍了他一顿,但是我们真的没做别的,他当时虽然踉踉跄跄走了,可是活着的! 焦昀眉头紧锁,除此之外呢?他离开的时候可有别人看到? 这个几人对视一眼,这个不太清楚,我们当时揍他的时候天刚亮没多久,加上是在花街后巷揍的,爷也知道我们做的是晚上的生意,那时候都歇着没人。 焦昀:他出事头天晚上在这里可与人起过争执? 几个打手更是心里没底:这、这不太清楚应该是没有吧,除非是需要他们出手的,一般他们都不来前头。 管事的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来,说起来,葛石那天晚上倒是吃醉了酒不小心撞到一人,两人吵了一架,后来那人差点搬起凳子砸葛石,不过葛石随后说了句什么,那人当时脸色不好看,可竟然就这么算了。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就孙家那个少爷,我当时就在旁边,差点吓死,还以为要打起来! 哪个孙家的少爷啊?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你说哪个孙家,就那孙氏酒楼的那个呗,邱员外的小舅子! 是他啊可就他那脾气竟然被人惹了还能善了? 这谁知道呢,当时看那孙少爷挺着急的,应该是着急离开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焦昀皱着眉,又仔细询问几番,确认心中所想后,焦昀面无表情看了眼玉姐等人:葛石死了,你们这里的打手是目前来说被人看到与他最后接触的人,暂时你们这里的嫌疑还没洗清,随时候着。 几个打人自然连连应着。焦昀看想知道的差不多了,就要离开,却被玉姐唤住。 玉姐捏着骨扇靠近,与她身上的衣服染着同色的指甲随着烛光一晃,很是华丽,随着她的动作骨扇下的流苏轻轻摇曳,再往上镶嵌的玉石一晃,焦昀多看一眼。 玉石还挺好看的。自从十年前去青州府看到腰带上的玉石觉得与聂柏昶时常穿的青衿相称,这些年看到好看的玉石焦昀都会多看几眼。 只是他这一眼落入玉姐眼底,她拿骨扇掩唇笑了,焦爷,奴家还想起来一些葛石的事,想单独与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焦昀慢悠悠看她一眼,想了想,嗯了声:去那里。 他偷偷瞄聂柏昶一眼,怕回头聂柏昶打小报告,所以务必在聂小柏视线内。 别人没多想,毕竟一个老鸨,一个衙门的人,八字扯不上关系,只是倒是挺诧异的,毕竟昨个儿打上来的尸体竟然是葛石,他这是得罪谁了,听说为了看不出身份脸都给硬生生打烂了。 焦昀与玉姐去了拐角,能看到两人,但是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 焦昀背对着众人,因为只对着玉姐也不装了,头疼,玉姐,说好的平时装不认识,你又忘了? 玉姐忍不住笑了,东家,你可好几个月没来收账了,奴家又不能去找你,这好不容易逮到,这是在提醒东家,该来对账收账。东家就不怕奴家卷了钱跑了? 焦昀:你要是跑了还上哪儿找我这么大方的东家?再说,我还能不信你,思雨楼交给你我自然是信得过。玉姐啊,你也体谅我一下,我这天天在衙门累死累活,是真忙,要不以后一年算一次? 玉姐捏着扇子的手一顿,也笑不出来了:东家你这心要不要这么大?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才是思雨楼的老板。 焦昀一向信任不疑疑人不用,再说,思雨楼虽然给他每年赚得钱不少,但他大头可在青州府,他还真不在乎。 当初主要也是帮玉姐,几年前有人看中还是思雨楼花魁的玉姐要赎回当小妾,她不愿意,刚好当时焦昀跟着侯大人来思雨楼旁的铺子查一桩案子,他刚好听到了,加上与玉姐之前有过两面之缘。 第49章 第一面就是当年杨二夫人的案子,他也是从她手上绛紫色的指甲知晓杨二夫人不是自缢;第二面就是那时候闵知行的死他在婉娘的摊位上挂了画像,闵知行刚好是玉姐的恩客,也帮上个忙。 那时候遇到这事,打探后发现要赎她的人品行不好,怕是真的去当了小妾下场不好。 焦昀当时以及手上有不少银钱,干脆想办法将思雨楼给买了下来,之后他出面联系上玉姐,让她当思雨楼明面上的当家,他则是幕后的,给了玉姐二成,他取八成。 本来他是要给三成的,但玉姐死活要全给,最后只能如此。 焦昀本来当时也是为了帮她,压根不在意这个。 玉姐无奈叹息,可遇到这么一个不爱钱的东家,她能怎么办? 玉姐突然视线朝焦昀身后看了眼,笑了,凑近一些,东家,你今晚上带来的那位不会是聂秀才吧? 她眼睛直勾勾盯着仿佛冒了光。 焦昀跟她熟稔,顿时警铃大作:你可不许打他的主意。他家聂小柏可是一颗鲜嫩可口的小青菜,水当当的,才多大! 玉姐噗嗤一笑:东家你怕啥? 焦昀幽幽看她一眼,离开前最后警告:以后继续当不认识啊。顿了顿,还有,不许惦记聂小柏。 说完,立刻就转身大步朝聂柏昶走去,黑着脸,看着几个跟他挤眉弄眼的衙役:还不走? 衙役立刻皮绷紧了:是,焦哥!好凶难道是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还跟玉姐搭讪被拒绝了?不,不可能,他们焦哥一向是别人惦记他的脸! 焦昀生怕聂柏昶学坏,等带人出了思雨楼才长出一口气,要是让聂小柏看出他跟思雨楼有关系,想想就觉得刺激。 估摸着聂小柏的三观都能被重新刷新一次,他兢兢业业在衙门当牛做马的昀哥竟然私下里开青楼! 走出好远焦昀才发现从出来身边都没声音,几个衙役他能理解,毕竟这几个是刚进衙门的,资历低,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资历高啊,他可在衙门待了十年了。 只是聂小柏怎么也没吭声? 焦昀慢了几步,蹭到聂柏昶身边:咳,聂小柏啊,你怎么了? 聂柏昶不知在想什么,慢了好几拍视线才重新落在焦昀脸上,像是不经意问:案子有进展了吗? 焦昀:嗯?还、还行吧? 聂柏昶继续:玉姑娘那里最后单独说的可有什么重要线索? 啊,重要线索啊这个,还好吧。焦昀暗叫一声不好,果然看到聂柏昶慢悠悠把脸上的面具给摘下来,也没继续问别的,继续往前走。 焦昀揉揉眉心,刚想说什么,余光瞥见不知何时跟上来的几个衙役,正侧着耳朵想听,他脚步一顿,几人差点撞上来,赶紧脚下一转,几个人扭成一团,半天才堪堪站稳:咳,焦哥。 焦昀眯眼:走走走,都先回去,明个儿一大早都准备着去孙家。 几个衙役赶紧应了,一溜儿烟跑了,生怕焦昀追究他们意图偷听的事。 等只剩下焦昀和聂柏昶,焦昀才低咳一声,其实吧,玉姐那边也没说什么太有用的。 聂柏昶:那就是昀哥儿你假公济私?借着公事意图接近玉姑娘想多聊几句? 焦昀就知道是因为跟玉姐聊天聊得多了被怀疑了: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玉姐可三十了,只比娘小几岁。 聂柏昶:年龄不是问题,毕竟梁叔年纪比娘还大几岁。 焦昀:完了,他就知道不该带聂小柏去那种地方,聂小柏真学坏了。 焦昀咬咬牙,勾住他的脖子,开始常年不败的攻心:聂小柏啊,你说说你,你昀哥是那种人吗?你昀哥之所以跟玉姐聊这么久,那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聂柏昶眉头微拧,脚步都停下了。 焦昀看他这神情吓一跳:你别想歪,我可没真的打算让你长见识啥的,我就是看她骨扇上的玉坠子好看,挺衬你的,问问在哪儿买的,以后好送给你,你看,惊喜没了吧?聂小柏你说说你好奇心这么重作甚? 聂柏昶一愣,随后眉眼舒展开,一双凤眼不知是不是被两边铺子的光照得发光:当真? 焦昀幽怨看他一眼:以后都不给你买了。 聂柏昶摇头:不行。顿了顿,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要买的。 焦昀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聂柏昶这么乖的样子,心都是就酥了,行,买买买! 自从这臭小子突然长得比他高之后,性子都冷了,突然恢复小时候那么乖的模样,实在是受不住。 焦昀蒙混过关,他就知道凭他的本事,还拿不小一个聂小柏。 等回到酒馆早就打烊,婉娘知道昨个儿的事知道他忙也没多问,让他们吃了饭,就赶他们回歇宿院赶紧歇息。 焦昀吃得有点撑,一手搭着聂柏昶,一手摸着肚子,一部分重量撑在他身上,娘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可惜不经常下厨 焦昀走得慢,絮絮叨叨的,聂柏昶也认真听着。 等到了房门口,焦昀老毛病犯了,吃饱就困,懒得动弹,聂柏昶直接把他扶进房,把他放在床榻上,我去让人送热水进来,等洗洗再睡。 焦昀唔了声,随意摆摆手。 等聂柏昶出去,他闭着眼迷瞪着,更困了,不知过了多久,聂柏昶重新进来,坐在床榻边,指背轻蹭了一下他的脸,去沐浴。 焦昀感觉自己都要睡过去,但也受不住一天在外扑腾,但是实在倦得很,很自然伸开手臂:来,小柏子,扶我去沐浴更衣。 聂柏昶无奈,直接抬起他的手臂搭在脖子上,很轻松带着他去回廊尽头的耳房。 焦昀走了几步倒是清醒些,到了雾气弥漫的耳房,被热气一熏,打了个哈欠,睁开眼,整个人还是懒洋洋的。 等聂柏昶把他扶到一个木桶前,他瞅了眼立在那里的屏风,更是懒得动,伸开手臂:小柏子,脱衣服。 他本意就是逗逗他,也就是让他脱个外衣,谁让他大男人沐个浴还非要隔开,搞得花里胡哨的。 聂柏昶无奈,相处这么多久哪里不知他又犯懒了,干脆让他站好,就去脱他外袍。 焦昀大爷似的站在那,只是等聂柏昶真的开始给他脱外袍时,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不过,什么事也没有逗聂小柏重要,毕竟 啪嗒一声响,一个东西从焦昀脱掉外袍无法支撑的怀里掉下来。 焦昀一愣,慢吞吞低下头,等看清楚是啥,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的是什么,等回过神,聂柏昶已经奇怪去捡。 焦昀:卧槽 等等等!!别捡!说着就要扑过去。 几乎是他话落的同时,聂柏昶已经拿到手。 焦昀: 第57章 焦昀几乎是在那一瞬间, 一张脸涨得通红,他千算万全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亲自给聂小柏看小黄书。 这简直 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先一步行动, 猛地扑过去,一把夺过聂柏昶手里拿着的书, 因为书掉下去刚好敞开, 他拿起来的时候不经意瞥了眼,等瞥见那敞开的内页画的是什么时,僵在那里, 以至于被焦昀轻而易举抢到手。 焦昀恨不得回到之前在衙门, 他干嘛手贱, 怎么就非要没收那几个衙役的书,他胡乱赶紧扯过聂柏昶拿在另外一只手里他的外袍, 把书一裹, 就往外一扔, 落在角落。 焦昀尴尬不已,这特么都什么事儿? 他低咳一声:聂小柏啊他搓了搓又热又红的耳朵尖, 才偷瞄聂柏昶一眼。 原本以为聂柏昶会与他一样脸红成一片, 结果,不知是不是耳房里的雾气熏疼得厉害,他的脸玉白无色。 聂小柏你可别吓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这书我自己个儿都忘了, 这是去青楼吃酒前没收的那几个家伙的,真不是我的!焦昀发誓举手,生怕聂柏昶觉得他是私下里指不定背着他和娘干嘛了,这可是原则问题,他得以身作则不能带坏聂小柏。 虽然,古代这年纪,成婚都可了。 聂柏昶慢慢站起身,无妨。 焦昀:???无妨?什么无妨,是看这个无妨还是他的解释他不信所以无妨他发誓不发誓? 焦昀哭丧着脸扯了下聂柏昶的衣袖:聂小柏这真不是我的,我就是没收他们的。 聂柏昶终于看向他:我知晓这是何物,也明白你这年纪好奇。避火图而已,书院的藏书阁有这些,我见过。他知晓这是何物,见过是真,只是,从未真的翻开看过。 看这个,还真是头一次。 焦昀松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生气把你教坏了大概之前神经一直绷紧,陡然轻松,焦昀发现出了一身汗,转身开始脱衣服,边脱边絮叨,不对啊,好你个聂小柏,你竟然偷偷看过这种书? 聂柏昶无声从他身后经过,垂着眼,看不清表情:水快凉了,洗吧。 焦昀却是突然探过头去,你可别跟娘说啊,我真没故意给你看的,这就是忘了这茬。 聂柏昶:嗯,不说。 焦昀得到承诺才松口气,大概是困极,很快洗完就穿着里衣里裤提着脏衣服裹着的书回了房:等明日就还给他们,这一晚上魂都快吓没了! 不过没想到山长平时瞧着一本正经的,竟然偷偷在藏书阁放这些,也不怕教坏聂小柏。 婉娘晚上本来就要歇了,听到嬷嬷禀告说是西苑有动静。 西苑是原本给焦昀准备的院子,只是他一直不肯住,赖在聂柏昶的东苑也就是歇宿院。 那里没人住,怎么会有动静? 婉娘带着两个下人过去一瞧,等看了眼就挥退下人,她走进.去。 聂柏昶从婉娘出现已经收了招式,套好外衫,婉姨。 怎么这么晚不睡还在打拳?学业压力大?婉娘自从今年开始就没敢问过他学业,怕他有压力。 乡试三年一次,若是八月不中,那还要再等三年。 她不求柏哥儿真的能如何,可若是真的能有机会,她也不想影响到他。 以至于这几个月,她从未问过,也觉得他会处理好,看来还是有压力。 聂柏昶拿着干巾擦汗的手一顿,从善如流颌首:让婉姨担心了。 婉娘带他去一旁的石桌前轻声劝服,说了不少让他不要有压力,最后看他面上好不少,才笑笑:你看那臭小子,胸无大志,小时就不肯去书院,如今当个仵作就很自得。我也不求你们真的如何,安安稳稳过好日子就好。 聂柏昶一一应了,等送婉娘离开,才轻声开口:婉姨,这事别告诉柏哥儿,我怕他,多想。 婉娘笑笑摆手:不说不说,快去睡吧。 聂柏昶一直等婉娘走远,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看向东苑的方向,许久,才借着月光摸黑一步步回去。 翌日,焦昀一大早到了衙门,打着哈欠把书扔给几个衙役。 几个衙役吓一跳,飞快看四周,没瞧见侯大人,松口气,摸着书喜笑颜开:焦哥真是大大大好人!竟然提前就还给他们了。 焦昀哼一声:知道就好,没下次了啊。 自然自然。 还不去收拾?准备准备,等下去孙家。焦昀看他们一窝蜂跑了才松口气,还是早点还回去,按照他最近走霉运的架势,万一多留一日被娘看到,那才是呜呼哀哉。 焦昀去书房见侯大人。 侯大人:昨晚上的事都都听说了,孙家那边好查,不过你这时候去,怕是孙家早就得到消息,邱员外,怕是也在那。 焦昀昨晚上没直接去孙家就已经想好:早晚要对上,与其先查孙家带走孙少爷之后再让邱员外找上门,不如一并解决。 侯大人看他一眼:你还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邱员外这人不好应付。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邱员外,就是这小人,连他平时与邱员外打交道也要谨慎,平时笑眯眯的,可让他不乐意了都是背后使阴招。 如今让焦昀这个小辈过去,侯大人着实怕他吃亏。 如果不是孙少爷杀了葛石还好,如果真的是他,那邱员外怕不会让他们把人带走。 焦昀:大人放心好了,我会把人带回来。 侯大人眯眼,想到这几年两人配合默契,突然意识到什么:你这小子不会是故意昨晚不去,这一晚上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吧? 焦昀无辜耸肩:大人我昨晚上离开后可直接回家了。 侯大人才不信,可既然焦昀开了口,那怕是真的能把人给带回来。 他想了想,怕焦昀吃亏:拿着这个去,如果邱员外真的为难你,不必给他面子。得罪就得罪了,也不能让手底下的小辈吃了亏。 焦昀接过一看,是侯大人盖了官印的逮捕令。 一般只有追拿罪大恶极的犯人才需要他亲自出具这个防止在外逮人不便。 只是如今孙少爷还没确定是杀死葛石的凶手,一般不会给这个。 焦昀塞进怀里,大人,你这怎么搞得我这一去就是跟人干仗似的连这个都提前给写出来了。 侯大人笑骂一句,那你收下不是也挺利索? 焦昀:我这是有备无患,给了我就不还了。好歹以后大人你是知府,这可比老陶的有用多了。因为已经交接,这个印章盖得是知府的印泥。 焦昀怕侯大人又念叨,赶紧跑出书房,几个衙役已经待命,很快就离开衙门往孙家去。 途径思雨楼时,一个孩子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上面沾着焦昀专门设计的记号,他看到后接过来,小孩很快跑没影了。 第50章 他挥开几个好奇凑过来的衙役:焦哥,别是哪个小姑娘给你的写得情诗吧? 别瞎说,皮痒是不是?当心那书 当我们没说!几个衙役迅速退开几步,齐刷刷捂着嘴,不敢多言。 焦哥的八卦虽然难得,但是绝本更稀有! 焦昀经过思雨楼后才打开,扫过一遍后,嘴角弯了弯,果然如他猜想。他把信塞进怀里,带着一行人去了孙家。 焦昀几人到孙府时,看门人通禀,不多时孙管家亲自前来,只是领他们前往大堂时,有意无意说出邱员外也在。 焦昀慢悠悠看他一眼,只笑笑,没搭理他。 邱员外这人并没有任何功名,喊他一声员外算是敬称,毕竟,身为昌阳县首富,邱员外这些年做慈善聚集不少富人,逢年过节也都会施斋散米,久了,大家伙都敬他一声邱员外。 侯大人不想与邱员外对上除了邱员外在昌阳县很有威望之外,也因着邱员外与青州府即将升迁的方知府是表亲,还是方知府的长辈,所以方知府之前提前打过招呼让侯大人多照拂一二。 加上邱员外这年纪,侯大人还真不想跟他对上。 焦昀到大堂时,果然,邱员外坐在首位上,孙老爷则是恭敬站在一旁,给头发全白续着白胡子的老员外递茶,而下方则是坐着不少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孙家这是在举行家宴。 孙老爷抬眼看到焦昀恨得牙痒痒的,十年前就是焦家害得他孙氏酒楼差点开不下去,如今竟然还想审问他儿子,想把他儿子带走想得美? 焦昀则是看到这一幕就知晓这家人还真是不打自招:如果孙少爷当真没问题,孙老爷怕是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把人给找来,怕是昨晚上他在思雨楼盘问的事传到孙少爷耳中,他怕自己躲不过去,干脆去找孙老爷坦白。 孙老爷为了护住这唯一的儿子,只能厚着脸皮去求邱员外。 这孙老爷就是十年前孙氏酒楼的孙老板,也就是钱冯芳的夫君,这孙少爷孙家业是当年钱冯芳给孙老板当填房后生的儿子。 原本当年钱冯芳想毁了焦家的卤肉摊而孙老板惦记上卤肉摊的方子就找人去找茬,装中毒构陷卤肉摊,后来被拆穿后,钱冯芳把一切大罪给担下来,孙老板后来面对证据改口自己知情但不知主谋,钱冯芳判了一年牢狱,孙老板则是三个月。 孙老板关了三个月出来发现孙氏酒楼就快撑不下去,他一心挽救,等钱冯芳出来后直接面临倒闭,他气得要休了钱冯芳。 钱冯芳那时候也不知怎么就搭上邱员外,愣是让因为孙老板的事暂时没去说亲的孙真儿被邱员外给看上。 邱员外收孙真儿为妾室,当时直接给了五千两礼金,更不要说别的聘礼,这在整个昌阳县都是头一份。 孙老板说服孙真儿,孙真儿一开始不愿,可邱员外当时虽然年纪比孙老板还大十来岁,可身为昌阳县首富,他别的没有,铺子良田庄子金银多得是,半个月金银攻势加上绫罗绸缎,孙真儿就心甘情愿嫁了。 而随着孙真儿嫁入邱府,几年间成为邱员外最受宠的妾室,孙家也水涨船高,甚至因为邱员外亲自出面说当时只是误会,渐渐的时间长了,百姓们忘了孙家做过的事,孙氏酒楼生意渐渐好了起来,虽然不如以前,但加上邱员外给的铺子开了别的生意,反而比以前更加兴旺。 因为孙真儿没孩子,邱员外虽然子嗣不少,但到了这个年纪也无法生育,对孙真儿倒是愧疚,于是在孙真儿时不时把胞弟接到身边住几日,邱员外对这个名义上的小舅子也渐渐上心。 这不,孙老板上门寻个由头一说,邱员外到底还是来了。 孙少爷坐在末位,他是最先看到焦昀的,把头朝一旁偏了偏,一改往日作威作福跋扈的模样,老老实实的,让焦昀想说他跟葛石的案子没关系都不行。 焦昀几人上前,对邱员外倒是规规矩矩唤了声,毕竟是比侯大人辈分还大的,加上邱员外不管别的方面如何,他受昌阳县百姓尊敬是真,焦昀他们也愿给这个面子。 邱员外,这次我们几个来孙府,是有些事想询问孙少爷。焦昀出声,先礼后兵,既然没打算得罪邱员外,这个礼至少这时候要做足。 邱员外接过孙老爷递过去的茶水喝了口:问吧。只是顿了顿,抬眼,老夫时常见你们侯大人,也晓得拿人需要证据。问可以,但是要带人走,先把证据奉上。 焦昀挑眉:这是自然。不过,他怕是要失望了,即使没证据,今个儿孙家业也得跟心甘情愿跟他走。 邱员外这才满意,让焦昀他们自便。 孙家业不甘愿起身,拱手行礼:几位官爷,不知要问草民何事? 焦昀:装,继续装!也没什么,只是想问孙少爷,你五月初三当天都在做什么?跟何人在一起,可有人证?以及,当天你可曾见过葛石? 孙家业装傻:初三啊,我当天都在家里睡觉,哪儿都没去,至于跟别人在一起,当然没有,至于人证?我府里的下人都见过我,至于葛石他是谁?我不认识。 焦昀也没拆穿他,继续问:孙少爷确定当天一整日都没出过府? 孙家业随口道:自然。我那天身体不舒服,没出过去。 是吗?可当天下午接近傍晚时,有人曾在赌坊见你出现过,甚至还输了一百两纹银,顺便因为手头没带过多银钱,借了赌坊一百两,全部赌输。或者,孙少爷需要我们衙门的人去赌坊询问一番,对一下账?焦昀的话让孙老爷脸色一沉,可当着邱员外的面到底没吭声。 这混账竟然瞒着这么重要的事! 孙家业脸色微变,偷瞧一眼孙老爷,哆嗦一下:就、就算是怎么样?我一时间忘了,谁记得清那大概就是、是去过吧,怎么,我还不能赌钱不成? 焦昀拖长声音:是能。不过,当时你去的那家赌坊刚好挨着发现葛石尸体不远处的灯河,而葛石刚好死在天黑后一个时辰内,那么,孙少爷能说一说之后一个时辰你去了何处?可有何人给你作证? 孙家业额头上有冷汗往外冒:我、我不认识葛石,那晚的事我记不太清楚了。 是吗?那我再提醒孙少爷一句,初二晚上你在思雨楼见过他,当时他不小心撞到你,你抬起凳子要砸他,当时他说了一句话后,你突然放过他了,那么我想知道,他当时与孙少爷说了什么?焦昀话锋一转,突然出声,让孙家业往后猛退一步,脸色微白。 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他求救看向孙真儿:姐! 孙真儿站起身,杏眼微瞪:你们衙门就这么办事的?你这是在吓唬人吗? 焦昀面无表情:我可没吓唬他,我这是例行询问,还是说,就是因为这句话让孙少爷心存歹心而动了杀念?当晚赌输后心烦意乱无意间看到葛石单独一人,加上天黑,就 够了。邱员外这时终于开口,焦小兄弟,听说你与聂秀才自小一起长大关系也好。老夫给山长给聂秀才面子就不多什么,只是你不过一个仵作郎,县衙何时需要一个仵作郎来询问? 焦昀笑笑:邱员外说得极是,既然我不能,那衙门的人自然能行吧?他也不恼,毕竟仵作郎的确不需要做这些,但是也不是不能,毕竟都是衙门的人。 加上他跟着侯大人十年,昌阳县的百姓也不觉得怎么样,可若是提出来,他倒还真不想被人拿捏住小辫子。 焦昀从善如流退后两步,指了指衙役:你们来。 几个衙役一脸懵,惊恐脸看他:焦哥! 他们不行的! 焦昀危险扫视一眼他们的怀里,几人抖了抖,硬着头皮转身,面对孙家人与邱员外时勉强冷静下来,拿出令牌:衙门例行询问,还望孙少爷配合。在思雨楼,死者到底与你说了什么? 孙家业这时被孙真儿按住手拍了拍,他冷静下来,想着他们也没证据不会有人听到,他镇定下来:就、就是以前见过几面,他当时也没说什么,只是求饶,我想着平日里姐夫教我要与人为善,自然也就没继续动怒,怎么,这也有问题? 衙役额头上有汗:接下来要问什么? 回头看了眼焦昀,他只是站在那里笑眯眯的,衙役们硬着头皮继续:孙少爷从赌坊出来后一个时辰在何处?可有人作证?你带着的下人不算,他们是你孙家的人,不能作为人证。 孙家业抹了抹额头:我当时直接回府了!哪也没去!他只要咬死了,没人看到他带人杀了葛石,咬死了就行,他姐夫是邱员外,没人敢怎么着他。 衙役头疼:可有人证? 孙家业恼怒:没有没有!你说我孙家的人不算,可你们有证据证明我杀了人吗? 衙役:可你也无法证明你没有嫌疑,按理 邱员外适时开口:按理是要跟着走一趟衙门,但是既然尔等并无证据,家业年纪小,不懂事,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回头跟侯大人说一句,若是你们的确有确凿证据证明的确是家业,那老夫亲自送他去衙门,如今并无,那就这样? 虽然是商量的话,可语气却是直接吩咐。 衙役自然知道这邱员外不好惹,可就这么放了人可怎么办? 孙家业听到邱员外开口松口气,有姐夫这话,除非他们想冒着得罪姐夫的危险,他得意看向刚刚咄咄逼人的焦昀,只是却对上他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一眼。 孙家业身体一僵:他、他都带不走他还敢笑?他笑什么? 几个衙役求助看向焦昀。 焦昀重新上前,几个衙役刚松口气,却听焦昀道:既然邱员外都这般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几个衙役:???焦哥,这可不像你平时的作风啊?难道焦哥竟然也怕了这邱员外? 邱员外挑眉,没想到这般容易,一直听说这个焦昀年级不大却是个棘手的,如今看来也不怎么样。 邱员外淡淡颌首:代老夫向侯大人问号。 焦昀带着几个衙役笑笑就要走,只是余光瞥见孙家业松口气,突然又转身:哦对了,听说下个月邱员外要迎娶第十三房小妾,侯大人也让焦某代替他提前祝贺邱员外。 孙家业一口气没上来,浑身都僵了,只是因为有孙真儿挡着,并未被别人看到。 邱员外奇怪他好好的说这个作甚,嗯了声,瞥了眼孙真儿。 孙真儿因为这事这两个月都在跟他闹别扭,可大概因为身边小弟突然不对的神色,她注意力在孙家业这里。 焦昀说完转身,歪头又看了孙家业一眼:孙少爷,你看我们辛苦来这一趟,你确定不跟我们走一趟? 孙家业浑身的血液逆行:威胁!这是吃果果的威胁! 这个焦昀莫不是知道了什么?否则,他为什么偏偏要提及这个? 难道他知道了那件事? 葛石临死前莫不是还告知了别人? 孙家业眼睛瞪得通红死死盯着焦昀,后者无辜看他,那我们可走了啊。 焦昀说完,最后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大步往外走。 只是等焦昀越过门槛时,孙家业到底不敢赌:等等!我跟你们走一趟。 孙家众人:??? 邱员外一口水含在嘴里半天没咽下去: 几个衙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扑倒:不、不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孙少爷自己同意了? 焦昀抬起的步子慢慢放下来,嘴角弯了弯,他也不过是赌一赌,没想到,还真赌赢了。 他昨晚上跟着聂柏昶回去后的确没做什么,不过自从思雨楼成了他的产业,他忙起来几个月不去一趟思雨楼,也见不到玉姐,但是青楼这地方,信息量最大,是以他偶尔想查点什么,都会让人通知玉姐。 昨晚上从思雨楼出来,虽说他没说什么,但是玉姐大概也从那些人的话里知道葛石跟孙少爷应该有什么,就按照惯例去查了,来孙家的路上送到他手上的,是孙家业这几个月的行程。 别的倒是跟往日没区别,却多了一项,时常在一户人家外打转。 而这户人家家贫,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待嫁女,两三个月前刚被某个邱员外看中,下个月即将纳为十三房小妾。 所以焦昀大胆猜测,能让孙家业不惜杀人也要让葛石说不出口的,只可能是个大秘密。 而这个经过他刚才的试探也得到证实:孙家业把他的姐夫绿了。 所以孙家业以为他知道这个后,是选择跟他走万一查出来还有个邱员外姐夫能伸手救一下;还是选择被立刻抖露出来,那别说救他,邱员外会直接顶.着一丛绿油油踹他进.去再多添砖加瓦让他再也出不来。 焦昀无辜看了一圈众人,着重看了眼邱员外的头顶:你瞧瞧这孙少爷这么热心这么配合真是挡也挡不住,那我们就带走了? 众人: 第58章 孙真儿最先反应过来, 一把扯住当真要跟焦昀他们离开的孙家业:小弟,你这是作甚?求到她头上的也是他,如今倒是好,她把老爷带来了, 结果,他自己反倒跟着走了? 孙家业脑子里都是邱员外暗地里那些事, 生怕那些手段会使在他身上。 他好歹在他这姐夫身边混这么多年, 他很清楚这姐夫为人,他觉得你值得逗上一逗时会给你几分薄面,甚至会乐意宠上一宠, 可一旦真的犯了他的忌讳, 到那时候 孙家业虽然也不想去衙门, 可如今衙门里的人没证据,他就算去了, 没证据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他得在路上试探一番这个焦昀到底知不知道具体的事。 如果不知道还好, 如果当真知道他左右都完了。 焦昀既然试探出就猜到孙家业会这么选,他带着人走出门槛, 回头瞥了眼:孙少爷? 孙家业没敢去看主位上的邱员外, 匆匆跟上前。 焦昀等人一走,孙家大堂乌云密布。 竒_書_網 _w_ω_w_._q_ ǐ_ S_Η_U_九_⑨_ ._ ℃_ o _Μ 邱员外依然笑着,甚至还端起杯盏喝了一口茶水,可这一时间的沉寂让孙老爷等人心惊胆战,浑身不自在。 孙真儿也想不通小弟到底作甚, 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从一侧缠住邱员外的脖子:老爷小弟这么做怕是有他的道理,您别气,气坏身子妾身会心疼的。 第51章 她声音又轻又带着哄劝,只是如果是头两年她这么一撒娇邱员外倒是乐意配合,可如今,从他决定娶第十三房小妾的那一刻,他对孙真儿已经没那么欢喜。 宠的时候,是真宠;可不稀罕的时候,也是真绝情。 邱员外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放下杯盏,倒是还愿意给她这个面子,捏捏她的脸:家业大了,我这个姐夫的话不当回事了,行吧,这事,以后别来找老夫。 说罢,站起身,不再去看孙家变了的脸色,他拂了拂衣袖,丝毫不带任何留恋,直到到了门口,回头看向孙真儿,整个人逆着光,瞧不清模样:还不走?或者,你想留下来?嗯? 声音亦如以前的温和,可孙真儿却打了个哆嗦。 孙真儿懂了他话里的深意:想留下,那就别回邱家了。 孙真儿这些年被养得娇生惯养,哪里还过得惯孙家的日子,她垂着眼,到底跟上去。 焦昀带着孙家业往衙门走,途中孙家业意图想从焦昀口中得到他到底知不知道葛石威胁他的那个秘密。 焦昀四两拨千斤挡回去,孙家业直到到了县衙,一无所获。 孙家业再气还是被带去大堂,侯大人听说焦昀真把人带回来诧异不已,赶紧让人喊焦昀去书房:你还真把他带来了?邱员外那老家伙肯放人? 焦昀笑笑:大人,你跟邱员外打了至少十多年的交道了吧?他为人如何? 侯大人摸了摸胡子:笑面虎,背后小人。 焦昀:这不就对了,你说一个名义上的小舅子重不重要? 侯大人:重要啊,毕竟是最近这几年最宠着的妾室的胞弟。 焦昀:可如果这个小舅子不听话了,甚至打了他的脸呢? 侯大人一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焦昀凑过去,在侯大人耳边低声说了一番,侯大人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的?! 焦昀:试出来的啊,你看,他不是跟过来了,做贼心虚,所以,这事十之八九。 侯大人:可若是孙家业不肯承认,他身边当时跟着的人经过这几日怕是早就被送走或者处理,根本没证据。 谁说没有?没有证据我们就创造证据啊。对付这种草菅人命的人,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孙家业一直待在公堂上,甚至没人搭理他。 越是这样,他心里越不安。 本来以为能从焦昀口中得到一二他想知道的,可谁知那家伙嘴严得狠,反而差点他被套了话。 孙家业低着头咬着牙,暂时只能咬死了他跟葛石的死无关,他当时带过去的两个人都是家生子,他们孙家掌握着他们的卖身契,若是敢说出来,保证让他们没活路走。 谅他们也不敢多嘴。 可目前的情况是,万一焦昀真的知道他的秘密,到时候说给姐夫听,到时候 都怪他一时鬼迷心窍。 那时候本来是听说姐夫又看上一个妾室,还下了聘,姐姐很是不高兴,他就想去瞧瞧到底是哪个狐狸精勾引姐夫,结果,等到了地方偷摸看一眼就收不回视线。 后来更是 一来二去,那小娘子被他花言巧语给蒙混,还真以为自己会娶她。 本来这事就是瞒着他姐,谁知就在他想方设法想补救时,却不小心被葛石撞见他从那小娘子家里出来,还跟踪几日,竟是被那小子拿捏住把柄不说,还仗着这个威胁他让他给他点银钱花花。 那天晚上在思雨楼跟对方对上,对方竟敢当众说了,幸亏无人听到。 可饶是如此,瞧着当时葛石的醉态,他怕极了对方有朝一日会口无遮拦。 第二天他心里有气去赌了钱,结果竟然输了不说,更是刚出来晦气得有碰到葛石。 不过他像是被人打了,窝在一处昏迷着跟死狗一样,他让人去打听,得知他被思雨楼的打手给揍了,又专门询问一整日没见过葛石,他就动了杀心,打算嫁祸给思雨楼。 可谁知还是冲动了,回来才意识到万一追查到他头上,他一慌,事情就成了如今这局面。 侯大人在孙家业待得心态快崩时才升堂,只是询问几句,以他没办法证明当时案发时没在始发地为由,理应收押,但是念在又没别的证据,让他暂时留在县衙后院的客房。 孙家业想走,可他被侯大人一声惊堂木一拍,一哆嗦,就同意了。 孙家没来人,他心里没底,这一整天战战兢兢的,也没睡好,所以等半夜突然惊醒时,他立刻坐起身,打了个寒颤。 窗棂忽闪忽闪的,竟是忘记关了。 他本不想关,可夜里太凉了,这县衙太不靠谱,竟然给他的是个不挡事的被子,他冷得去关窗。 结果,等刚要关,外头突然有一道影子闪过,孙家业一哆嗦,彻底醒了:那、那什么玩意儿? 他定睛仔细瞧瞧,发现远处似乎有道白影一晃,等再一看,又没了。 孙家业打着摆子,咣当一下把窗棂给合上。 房间静下来,他哆嗦着手去用火折子点灯,结果根本没找到油灯,房间里黑通通的,他赶紧躺到床榻上,躲在床角,可这时房梁上突然开始滴答滴答滴着什么。 在黑夜里特别静。 孙家业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他睁着惊恐的眼,慢慢望着去看,就看到房梁上不知何时挂着一个东西,摆过来再摆过去,而水珠就是从对方身上滴落下来。 孙家业尖叫一声就开始往外跑,结果到了外面,到处就像是有雾一样根本看不清楚,他从客房的一头开始拍着,可都空着,整个县衙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孙家业吓傻了,他踉跄着跑出一个空房间,回头往来时的回廊一看,就看到那道身影朝他拖着湿.漉漉的脚步往他这边走着,每走一步,都是一个湿脚印。 孙少爷我死的好惨啊水里好冷阴森森的嗓音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传来,吓得孙家业差点两眼一翻没厥过去。 是、是葛石 孙家业吓死了:你滚开!滚开!别来找我啊啊啊! 脚步走得很慢,四周的雾气也越来越弥漫,仿佛要把孙家业整个给笼罩其中,他吓得一脸的泪,呜呜呜,都怪你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杀了你都怪你看到我跟敏姐儿的事如果不是你威胁我要告诉姐夫,我太害怕了都是你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死的好惨啊,你还我命来滴答滴答的声音继续着,阎王爷说我横死不肯收我只要你把你做过的事说出来阎王爷信了我,我就饶了你否则声音阴森恐怖起来,那你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孙家业瞧着陡然在他身后亮起的莹绿色鬼光,吓得啊的尖叫一声捂住眼,生怕下一刻葛石就会出现在他面前,把他拖进地狱。 四周的气氛熏陶的太过真实,他丝毫没怀疑,大概也有做贼心虚的因素在里面,孙家业接下来当真把自己怎么伙同两个下人弄死葛石再沉尸打算嫁祸思雨楼的事都说了出来。 等他说完,捂着脸吓得缩成一团,等了好久,发现丝毫没事。 他颤.抖着从指缝见看去,发现葛石还站在那里。 只是除了他,他身后还出现很多人。 为首的就是侯大人、焦昀以及一众衙役,甚至还有他爹、他姐,以及府里的一干人等。 孙老爷等人被点了哑穴压根说不出话来,这会儿终于被点开,却也说不出一个字。 孙真儿脸色更是难看之极,她难以置信看着孙家业:你、你竟然他疯了不成竟然敢、敢 孙家业没忍住傻了眼。 焦昀则是笑眯眯的:你瞧瞧,孙少爷你也是的,杀人就杀人了,绿你姐夫就绿了,你还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知道,这这我们想不知道也不成了。他说罢,笑眯眯瞅着孙老爷,如今人证有了吧?还是你儿子亲口承认的,孙老爷觉得要不我们跟邱员外说道说道? 孙家业哄骗了人小姑娘,这事如果当真让邱员外知晓,怕是那个待嫁小娘子 所以,让孙家业自己吐露出来,由孙老爷出钱送小娘子一家离开昌阳县。 孙老爷恨得咬牙,可陡然垮下肩膀,这个孽障! 焦昀看剩下的事也用不着他操心,让扮葛石的衙役赶紧去沐浴,他则是去四周,把剩余的干冰营造出的雾气弥漫给销毁掉。 干冰是他有次看到自己制作的,放在专门的储存箱里,刚好那时候穿来就一直保持原有的形态能取之不尽,之前他偶然翻找随身空间在角落看到,之后用这个让犯人招供后,他又用过几次。 剩下的事就是侯大人的,他打了个招呼,就跑去找之前装扮飘来飘去白影的聂柏昶。 聂柏昶站在后院外,他过去时,对方正看着他这个方向。 冷不冷?因为需要轻功,而衙门里可没这等高手,除了得梁叔真传的聂小柏。 聂柏昶摇摇头:不冷。 焦昀不信,伸手摸了摸他的手,发现真的是热的,甚至比他还暖和,羡慕不已,早知道那时候我也老实练了。不过想想梁叔的手段,他低咳一声,还是聂小柏你厉害。竟然真的忍下来了。 聂柏昶一直看着他,闻言没说话。 也许他忘了,可他一直记得,他要好好练,日后保护他和婉姨。 孙家业没撑到第二天就认罪了,孙老爷生怕侯大人把孙家业把邱员外给绿了的事说出去,压根不敢做什么。 如果让邱员外知道,如今只是失去一个儿子,日后怕是整个孙家都要有灭顶之灾。 再稀罕这个儿子,孙老爷还是舍车保帅。 孙真儿为了保住孙家,不惜开始回邱家整日缠着邱员外,而另一边,孙老爷拿了一大笔钱给那家人,那家人知道自家小娘子与要嫁的员外的小舅子搭上,也怕惹怒邱员外,连夜跑了。 因为孙老爷买通人隐瞒,等邱员外知道的时候已经找不回来了。 不过这是之后的事了。 对焦昀来说,孙家业认罪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侯大人的离别宴,这一晚上才是重中之重,因为老陶要回来了。 当天傍晚从县衙离开后,焦昀与聂柏昶一起回了酒馆。 因为侯大人提前请了婉娘,她当晚早早就打烊。 焦昀和聂柏昶回去时,婉娘已经把酒馆收拾妥当,换了一身常服,提着准备的礼物就要跟焦昀两个去侯府。 焦昀与聂柏昶对视一眼,焦昀揽住婉娘的胳膊:娘,好歹这是跟侯大人最后一面,以后指不定何时才能见到,你就穿着旧衣服去啊?前天不是刚买的那套呢?穿那个穿那个! 婉娘轻拍他一下:臭小子,去参加宴会又不是怎么着,穿这么花里胡哨干嘛? 娘,你看我们都穿得精神抖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儿对娘不好,我们穿得人模人样,娘你却 怎么?你还嫌弃娘不成?婉娘瞥他一眼。 焦昀无辜脸:不敢,只是好娘亲换上给你新买的好不好?要不然就白买了? 婉娘最后还是禁不住他们哄劝,想着今晚上听说那位新县令也会到任,新县令是昀哥儿的上峰,也该是穿得精神点,不能给昀哥儿丢人。 婉娘还是去换了,大概为了趁这件华服,不得已重新绾了发髻,插了一根珠钗,加上这些年养成的气质,走出来时,连焦昀也忍不住捣了身边的聂柏昶一下。 焦昀绕着婉娘转了一圈:娘你这一下绝对能迷死老陶了! 大概心态好了,婉娘瞧着跟十年前没什么区别,甚至因为保.养得宜,反而肌肤的状态更好,也瞧着更是惹眼。 站在那里,像是哪家出来的贵夫人,被焦昀这一眼一看忍不住红了脸,瞪焦昀一眼:你这臭小子,看什么看?还不走?等下要迟了! 焦昀笑着揽着她,抽空朝聂柏昶挤了挤眼。 聂柏昶接过礼物,也朝他笑笑。 婉娘三人到侯府时,果然侯大人侯夫人都惊.艳了一把,尤其是侯夫人拉着婉娘非要问是哪里买的,当真是合适好看。 婉娘被侯夫人给带走,焦昀和聂柏昶先去见了侯大人,发现老陶还没到,不仅是老陶,连梁叔也没到。 不会今晚上赶不回来吧?焦昀担心。 侯大人:放心,已经去接了,开席前,肯定能到,不过与其担心陶许棠那小子,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我?焦昀奇怪,我怎么了? 侯大人神神秘秘:昨个儿李家那位夫人来拜访我夫人,这次她等下也会来,听说还带着她家倩姐儿。 焦昀迟疑一番:大人你说李姨要带着倩姐儿来参加宴会? 侯大人摸着胡子笑:我怎么瞧着你这表情不像是不高兴,难道你也有那意思? 焦昀迅速摇头,试探问道:李姨不知道梁叔也要来? 侯大人奇怪:你梁叔来不来有关系? 焦昀摆手:没没没,绝对没!他哈哈哈笑了声,赶紧找借口拉着聂柏昶出去。 等离书房远了,焦昀望着不远处院子的热闹,有种预感:今晚上怕是热闹了。 焦昀长叹一声:李姨怕是这次大意失荆州了。她原本看他娘那边一直没信儿,干脆借着这次机会说通侯夫人,这次带着倩姐儿也来参加家宴。 李夫人的意思是想撮合他与倩姐儿,谁知原本以为不在昌阳县的梁叔也要来。 焦昀几乎没眼看李夫人等下的神情。 第52章 聂柏昶看他一眼: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万一李夫人直接破罐子破摔让侯夫人为你和李姑娘保媒? 焦昀吓一跳:聂小柏你可别吓我 聂柏昶定定瞧着他这模样,没忍住偏头掩唇笑了下。 焦昀看他是故意吓唬他,没忍住伸手捣鼓他,挠他痒痒,好你个聂小柏,胆子肥了啊,看我绝杀技! 聂柏昶察觉到他的手在他腰腹间乱摸,预感不好前,迅速攥住他的手腕。 焦昀看他被挠痒憋得一张俊脸泛红,才哼一声挣脱:饶了你。赶紧走走,都这么久没见,真想现在就看到老陶,你说老陶在那么苦的地方待了六年,不会成个糟老头子了吧? 他走了几步没听到声音,回头,看到聂柏昶还站在原处。 焦昀歪头:聂小柏? 聂柏昶平复好情绪才走过来:别瞎说,陶先生也才比婉姨大两岁。就算再折腾,也不至于。 焦昀也只是夸张,等聂柏昶走过来,才上下看一圈:聂小柏你这越长越不如小时候,以前你多耐痒,现在挠一挠你就降不住了? 聂柏昶无奈:再不去万一陶先生提前来了,你就看不到第一眼了。 焦昀想想也是,赶紧带着聂柏昶去了前院。 果然,到了前头,还没走进待客的院子,就听到李氏爽朗的笑声:侯夫人你这太客气,瞧你说的,倩姐儿哪有这么好?要真这么好怎么到现在都没定下来?哈哈哈我啊,不求别的,就求她赶紧能嫁出去,我这心里啊,也就放了心了。 侯夫人倒是没想到:不是听说是要招婿? 李氏捂着嘴笑:这不是分人吗?这要是特别优秀的青年才俊,我这巴不得倩姐儿嫁出去。说着,余光瞥见焦昀,上下一扫,笑得更是一朵花,昀哥儿来了?快这边坐,都是自家人,别客气。 焦昀一哆嗦:李姨,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特别像一块香喷喷被惦记的烤肉。 李西倩坐在一旁一直垂着眼不吭声。 焦昀和聂柏昶上前见过侯夫人等人,才在另外一桌落座。 男女是分座,不多时侯大人带着人也过来,也更热闹了。 等宴席就要开之前,下人前来禀告:大人,贵客到了。 侯大人眼睛一亮:快请! 李氏一愣,贵客?今个儿不是侯大人府上的离别宴吗?怎么这么晚还有贵客? 等人的功夫,侯大人解释:这位贵客是新任县令,就是他来接本官的班,文书已经下来,这是提前到昌阳县。 李氏眼睛放光:那这的确是贵客。以后可是昌阳县的一把手,那可得好好讨好。 焦昀与聂柏昶对视一眼,偷摸.摸看向隔壁桌的婉娘。 婉娘也挺紧张,毕竟是焦昀日后的顶头上峰,不过除此之外倒是不好奇。 等随着下人迎着两人进来,侯大人率先起身,其余人也纷纷起来。 李氏一向爽朗惯了,趁着大家站起身,偷偷看去。 可这一眼,却愣了:咦,为首这个穿着白袍的书生模样的男子有点眼熟啊?还没等她细想,往后一看,等看清楚另外一个,瞪大了眼:不是!梁大怎么也来了?! 她迅速去看身边的位置,果然看到李西倩正抬头视线直勾勾落在梁大身上。 李氏恨铁不成钢:怪不得她这么轻易就松口! 而另一边,侯大人已经笑着把人迎进来,边走边道:这一路倒是辛苦了,赶了十几日的路程,还撑得住? 陶许棠从进来视线就忍不住寻找他想见的人,等终于见到,才觉得心里某个飘荡多年的心落到实处,他温和笑笑:还行,为了赶上大人的送别宴,下官自当竭尽全力。 婉娘本来正静静站在一处当背景,只是不多时一道有点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她一怔,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有点难以置信偷偷抬头看去,可等看清楚不远处那人的面容时,彻底愣住。 第59章 婉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睁大着眼难以置信瞧着不远处长身而立的男子,熟悉却又陌生。 毕竟已经六年没见,自从当年一别,竟是已经过了这么久。 若非之后每年对方都会送上一份礼物到酒馆, 她真的以为对方走得毫不留情,他去的那个地方那么苦, 她从昀哥儿那里也知晓他为民尽心的决意, 可,如今谁来告诉她,为何新任县令成了他? 到底过了这么多年, 对方原本周身的书生意气多了些成熟, 眉眼间也自带一股威压。 可他怎么就成了县官老爷? 婉娘在脸色变得苍白的瞬间迅速低头, 怕被人瞧出异样。 侯大人上前重重拍了拍陶许棠的肩膀:你这臭小子,一去六年, 可舍得回来了! 等陶许棠又走近一些, 李氏终于看清楚他的模样, 也终于认出来:不、不是陶仵作?陶仵作竟然回来了?不对啊,侯大人不是说是贵客?要等的是新任县令? 她扭头往他们身后去看, 结果除了梁大, 他们后头没别人了。 侯大人低咳一声:跟诸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新任县令,以后也是昌阳县的父母官了,接任我的职位,许棠, 你可迟了,罚酒三杯。 陶许棠朝女眷那边拱拱手,忍下心头的思念,却也没敢多看。 焦昀已经拉着聂柏昶上前,拱手行礼,抬头时,却是满脸都是笑意:我现在是应该喊师父?还是直接喊大人? 陶许棠看他一眼,虚点一下:按照信上喊老陶也可。 焦昀低咳一声:不敢不敢。 侯大人没忍住:没大没小可自己没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臭小子!一去六年!虽然当初是他提议的这条路,可真的一走这么多年,侯大人差点红了眼,再伤感之前,赶紧拉着人去喝酒。 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梁大也被拉着坐下,刚好在女眷正对着的一侧,因为人本来就不多,两桌也没多少人,李西倩微微一侧过头往后去看男座就能看到梁大,只隔了两个位置。 只是刚偏过头,李氏挪了一下凳子,刚好挡住她的视线,警告看了眼:再看现在就走人! 本来想着趁着这个机会让两个小的多相处相处,结果她这反而给他们制造见面机会。 不过一场送别宴观察下来,李氏心头涌上一股喜色,全程那个梁大都没看自家姑娘一眼,也就是对方压根不知情?或者,压根就没这意思? 她松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偷偷瞪梁大一眼,她家姑娘巴心巴肺的,这个倒是好,完全不知情! 梁大是习武之人,早就察觉那位李夫人一直盯着他,误以为对方是有话要与他说,等送别宴结束后,走慢两步,在李氏拉着李西倩经过时停下:李夫人。 李氏警惕看去,迅速挡在李西倩面前:你、你干嘛?! 李西倩没想到他会主动停下,强压下剧烈跳动的心,温婉福福身:梁叔。 梁大拱手,这才看向李氏:李夫人,不知梁某可是做错了什么?席间一直 李氏懊恼,早知道就不盯着他看了,反而给他们创造见面的机会,只是她咬着牙瞥了眼自己那没出息的女儿,心有不甘,想了想,咬咬牙下了狠心,她必须得断了倩姐儿的念头:是这样的梁老板,你开镖行做生意,镖行里都是适龄的男儿,我想托你为我家倩姐儿寻个可靠的夫君。 娘!李西倩没忍住急喊出声! 李氏没管她,这事本来不好跟一个大男人说,可她李家一向不遵那些虚礼,她皱着眉盯着也诧异的梁大:我家倩姐儿喊你一声梁叔,这点忙,不知梁老板觉得如何? 梁大不解:可贵府不是要招上门女婿? 李氏狠狠心:这点,还可以重新商量,只要是踏实可靠,肯对我家倩姐儿好的适龄男儿,也不是非要求上门。 梁大本来觉得也可,只是到了嘴边要点头的话在看到李西倩看过来雾眼朦胧的目光下怔住,半晌,才重新看向李氏:虽说这事的确不算大,可婚姻之事媒妁之言,讲究两情相悦,还需令千金自愿。这事改日再说吧。说罢,拱拱手,大步离开。 李氏懵了,刚刚不还她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就看到李西倩低着头,她上前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李西倩深吸一口气,静静看她一眼,最后飞快抬起手擦了擦眼,也朝前走去。 李氏被李西倩那一眼看得心里难受,可可她怎么能让倩姐儿嫁给梁大? 更何况,梁大明显对她根本没那个意思。 等李氏三人都离开了,焦昀、聂柏昶以及被侯大人灌了不少酒的陶许棠才从拱门后走出来,他们不是故意听的,只是刚好走到这就听到李氏让梁大给倩姐儿找个夫君。 他们出去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只能等他们先离开。 陶许棠晃晃头,清醒一下,因为不了解情况,也只听到李氏让梁大帮忙,并不知内情。 这一转眼,倩姐儿都这般大了。焦家与李家关系好,陶许棠没离开昌阳县之前也见过李西倩几面。 焦昀低咳一声,与聂柏昶对视一眼,没继续这个话题。 不过李姨这还真拜托人,让倩姐儿的心上人给她介绍夫君,这不是往倩姐儿心口戳刀子吗?虽说能理解李姨为人母的心情,可这事但是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等倩姐儿想通吧。 焦昀和聂柏昶扶着陶许棠快到府门口时,摆摆手,自己站稳了。 侯大人本来也要来送的,不过他灌陶许棠的同时也把自己给灌醉了,侯夫人在照顾他也没办法走开,焦昀和聂柏昶自告奋勇送他。 焦昀瞧见他这动作,动作极慢地挑了一下眉,乐得嘴角上扬:啧啧,这心思啊 陶许棠还抚平袖子,歪头就看到焦昀朝他眨眼,耳根一红,低咳一声,压低声音笑骂:看什么?还不走? 焦昀赶紧应道:走走走,不过老陶啊,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跟娘解释,到时候别惊喜不成成惊吓了。 焦昀了解婉娘,虽然是惊喜,但是如今老陶摇身一变成了县令,她这怕是毕竟身份在那摆着,他就怕婉娘打退堂鼓干脆不肯来所以一方面是故意瞒着,另一方面,就是想让老陶自己解释。 陶许棠脚步一顿,也愁了,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闭闭眼,大步朝前出了侯府的门。 管家亲自把人送出去,等门关了。 不远处,婉娘站在那里,等听到动静看过来,视线很快转开,并未看陶许棠,甚至连焦昀和聂柏昶都没看。 焦昀暗叫一声不好:娘肯定也觉得自己和聂小柏也故意瞒着不说生气了。 婉娘心头都是涩意,远远朝着陶许棠福福身:陶大人。 声音颇为拒人于千里之外。 陶许棠没敢上前,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明明这几年一直想见,可真的到了眼前,却又不敢靠近,半晌,才轻声怕惊到她般唤了声:焦夫人。 婉娘又福福身,这次没回答,而是看向焦昀和聂柏昶:你们两个还不过来?时辰不早了,改回了,别打扰陶大人回去歇息。 焦昀望着还傻站着的陶许棠,恨铁不成钢,没见到人的时候借着他这个徒弟的名义送礼物倒是挺利索,这会儿跟锯嘴葫芦一样,他偷偷从后头推了陶许棠一把,瞧瞧,有这么上赶着跟人当儿子的么? 同时头一歪,半靠着聂柏昶身上:完了,娘我被侯大人灌了两杯酒,头晕,聂小柏你、你扶着我点,我走不动道了。 聂柏昶几乎是在他倒下的瞬间把他揽住肩膀,让他能尽量把身上所有的力道都落在他身上。 焦昀也没跟他客气,毕竟要一边歪歪扭扭走着边演戏,的确挺考验人,边装着,还要一心三用朝被推一把踉跄一下回头看他的陶许棠呲牙:学啊。 不会撩,可学总会了吧? 陶许棠终于回过神,可到底这么多年学的礼节让他做不出失礼的事,勉强站好后,可还是虚虚捂着头,装作头疼不已的样子:侯大人自己也喝倒了,被他灌这几杯,昀哥儿你这一提,我也觉得自己这头疼得厉害,不过还能撑。柏哥儿你一人能扶住吗?要不要我帮忙? 师父你还是先操心自己吧,你这次回来也没不知带个下人,不行带个老仆也行啊,等下看谁给你熬醒酒汤,万一夜里怎么着都 昀哥儿!不许胡说!婉娘已经走到焦昀近前,看聂柏昶扶得稳才松口气,听到他越说越不像话,赶紧阻止。 焦昀无辜:娘我头疼,你回去给我熬醒酒汤呗。 婉娘:都说不许你喝酒你还喝,不给你熬! 焦昀边靠着聂柏昶,边轻扯婉娘的衣袖:好娘亲,我头真的很疼。 婉娘到底担心,之前不过是气话:行了,回去就给你熬,下次不许这般贪杯。 婉娘一晚上心思飘忽压根没注意焦昀喝没喝,可焦昀都这么说,她还是信了。 焦昀趁热打铁,邀请陶许棠:师父,你也喝一杯?你被侯大人灌得可比我多。 陶许棠偷偷看婉娘一眼,隔了两个人,他没敢多看,想了想,摇头:还是不必了。 焦昀:那师父你住哪儿?你这是刚到吧? 陶许棠:这还没找到住处,等下去梁大的镖行随便跟人挤一晚。 这哪儿行啊?他们晚上有时候临时出镖,都是大男人也不会照顾人啊,要不你去我家酒馆隔壁客栈开间上房好了,刚好能去酒馆坐坐,等娘熬了醒酒汤你喝一杯再走。焦昀与陶许棠一唱一和,一个劝一个迟疑,最后,齐齐偷瞄婉娘。 婉娘这会儿哪里不懂她这是被这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了,瞪他一眼,心里窝着气,想瞪陶许棠一眼,可等这么近距离看到他眼下的青黑,到底还是松了口:陶大人,也来喝一杯醒酒汤吧。 陶许棠哪有不应的道理:这那就叨扰了。 第53章 焦昀偷偷瞅他一眼:老陶啊,什么叫那就叨扰了,你这会儿心里美着吧?机会我给你创造了,要是把握不住解释清楚,到时候就等着追妻火葬场吧。 婉娘从后院回去,他们三个则是从前头走,婉娘在后院熬了醒酒汤,先给热了一壶热茶端到前面的酒馆。 之后想了想,远远坐在不远处,一直没说话。 焦昀有意帮陶许棠一把,师父,你这一去六年,心好狠啊。 陶许棠垂着眼,他也不舍,可他身份肩负着的使命,让他只能走这六年,否则,名不正言不顺,这些他不能说,只能愧疚想摸.摸焦昀的头,才发现一转眼当年的小孩都这么大了,你和柏哥儿这突然长这么大,我还真不习惯。 焦昀:等回头你多看几眼就习惯了,不过,你这一去六年,在那地方就没看上别的小姑娘什么的?师父,你不会偷偷给我找了个师娘吧? 陶许棠耳根一红,飞快看了不远处婉娘一眼,别、别瞎说,哪哪有! 婉娘原本已经发白的脸因为这句否定才慢慢恢复,只是捏着杯盏的手却慢慢收紧。 陶许棠生怕婉娘误会:我是去办实事的,又不是去享福,自然没心思想那些事情 焦昀:就没人给你介绍小姑娘?师父你年纪也不大,不可能没人给你介绍吧? 陶许棠赶紧表忠心:没有,就算是有,我也不会同意的。 焦昀看差不多了,也不逗陶许棠,开始询问这六年的情况,陶许棠倒是没瞒着,简短说了说,可听着很容易,真的待六年其中的艰苦可想而知。 焦昀借着喝茶的功夫偷看一眼,看到婉娘在偷偷摸眼,大部分的解释他帮他问了出来,剩下的关键,就看他自己了。 焦昀突然捂着嘴:不行,聂小柏你搀着我点,我想吐。 说罢,拽起聂柏昶就往外头去,不多时,远远地听到有声音传来。 婉娘快走几步,朝后堂喊:昀哥儿你没事儿吧? 焦昀摆手:娘我没事儿,你先招呼师父喝杯茶,我去洗把脸就回。 等远远瞧见婉娘迟疑又坐回去,他本来想回去听听,可想了想还是算了,要是老陶真的嘴笨到最后都哄不好,那他也没办法了。 而另一边,婉娘坐在一头,陶许棠坐在另外一头,两人隔了一段距离。 四周静得出奇,只能听到温茶的咕嘟声,热气熏疼,陶许棠背脊挺直坐在那里久久没动,他的手紧紧攥着茶杯,手指都红了。 婉娘也不自在,干脆起身:陶大人,民妇去后院瞧瞧昀哥儿。 陶许棠猛地站起身:我、我有话跟你说。 婉娘已经要迈出去的步子迟疑一番,咬咬牙,想着不如就说清楚,她的身份着实跟他不相称,是她一开始想差了,原本想着他去了那么苦的地方,回来若是他还没娶妻,她就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回来后,反而身份更高了。 婉娘心里一阵苦涩:大人要说什么? 陶许棠深吸一口气:焦夫人我给你将个故事吧。他顿了顿,才缓声开口:以前有护大家,在外人看来他们高门嫡府很是荣耀,可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他为了家族最后一步棋,甘愿舍弃荣华富贵来到一个小县里,可虽说是真的想为家里做些事,可才一个天之骄子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甚至他原本已经考取功名,只等机会就能直接达成所愿。可他舍弃一切来到这里,他心里到底不甘心。 可这是他选的路,他要走,这一走就是几年,渐渐的,他发现自己不觉得这里的日子苦,反而觉得很平和很安心,因为他有了想要守护的人,他想在这里安一个家。 他想有个不是随意就能把他舍弃;想有个也能对他嘘寒问暖他也欢喜能有亲人在他撑不下去时温声告诉他他还有他们,这些他不敢说,因为那时候他已经决定不久后离开,他当时又怕又无奈,一面是使命;一面却是他心慕之人。 他怕等他完成使命回来,面对的会是那人已经改嫁或者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他在异乡整夜都在怕,一年年期待的就是收到那里的信,告诉他一个结果。 他每次收到信的时候又高兴又害怕,他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一切,却又怕怕万一是另外一种消息,这样一年年下去,他终于回来了。可他真的见到那人却又不敢上前,他撒了谎,他瞒了很多事,可这些年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他对那人的心,一如当年,无论她是谁,无论他是谁。无论他们的身份或者别的,他只知道,她就是他想娶的人,从七年前就想娶回家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改过。焦夫人,如果他再次回来落魄而又潦倒处于人生低谷,你说他心慕之人会嫌弃他吗? 婉娘不知何时早就泪流满面,呆呆望着他,等意识到他最后一句问的是什么,从耳根到脖颈一点点熏染上胭脂红,她张张嘴,偏过头: 陶许棠却是面朝她的方向,既然无论他成为谁都不嫌弃,那为何 婉娘终于回过神,猛地站起身,面若桃花:你、你谁不嫌弃了?!这人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她何时说过跟他有什么牵扯! 陶许棠望着她这样,忍不住看痴了,没忍住小声唤了声:婉娘 婉娘更是难以置信,随后脸更红,你随后抱起茶杯就低着头红着脸往外跑了,我去看看昀哥儿! 陶许棠望着很快消失不见的身影,才惊然回神,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他竟然真的喊出来了! 焦昀和聂柏昶端着一碗醒酒汤过来时就看到老陶呆坐在那里,神色恍惚,时不时笑一下,一瞧神情啧。 焦昀挑眉去看聂柏昶:瞧瞧,瞧瞧我就说老陶不能连娘都哄不好 看来老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就是不知道两人偷偷说了什么。 焦昀把醒酒汤放下:喂,该醒了啊,老陶你再不回去客栈可就关门了。 陶许棠惊然回过神,也意识到不好呆得太久,赶紧一口灌下去,好在不是很烫,他喝完,朝着焦昀笑笑,又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就匆匆走了。 焦昀还没回过神,歪头去看聂柏昶:我怎么觉得他这是一种慈父般的笑容? 聂柏昶不知为何心情不错,难得会开玩笑:即使现在不是,以后也是。 接下来两日,侯大人与陶许棠交接完启程离开了昌阳县,这个他管理了一二十年的地方,真的到了离别的时候还真舍不得,可最后回头看了眼,带着家人还是走了。 陶许棠也正式走马上任。 因为县衙资历老的都认识陶许棠,资历轻的都尊焦昀,所以陶许棠这官上任的又轻松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很快就步入正轨。 陶许棠刚回来一段时间昌阳县的百姓还好奇,可等过了热情劲儿倒是好了不少,不过,也开始有媒人上门开始想给至今是孤家寡人的陶大人说媒。 毕竟,这要是成了,直接就成了县令夫人。 所以给陶许棠说媒的都是小姑娘,这消息传到酒馆,焦昀明显感觉回来时娘心不在焉。 焦昀心知肚明只当不知道,婉娘脸皮薄,他要真问才要遭。 陶许棠每日中午都来酒馆吃饭,选的也是很简单的菜色。 没几天,焦昀发现没有媒人再来衙门,婉娘心情也好了,焦昀观察之下也没看到两人说过几句话啊?这怎么哄的?难道老陶突然天赋异禀了? 焦昀晚上思前想后想不通,干脆拉聂柏昶谈心:你说老陶怎么突然就开窍了?他到底怎么在不跟娘说话惹闲话的同时把娘哄好的?他可都没给两人再创造机会了。 聂柏昶看他一眼:谁说不说话就不能知晓心事? 焦昀眼睛一亮,隔着石桌探过身去:怎么说? 聂柏昶垂下眼,手指动了动,做了一个书写的动作。 焦昀:???只是随后想起婉娘识字,也就是说老陶竟然瞒着他这个大媒人偷偷给他娘写情诗? 焦昀傻了眼:辣不过辣不过,姜还是老的辣! 迈过六月后,衙门终于忙过一阵闲了下来,侯大人也终于时隔大半个月来了信,不过一次却是两封。 第一封就是说在青州府当知府当得很好,等八月聂柏昶他们过去时,能直接住到他府上。 第二封则是受隔壁隔壁县县令所托,请陶许棠去一趟县里帮他解决一桩连环杀人案。 毕竟点名要让陶许棠带着焦昀去。 焦昀奇怪:带我去干嘛?虽说这些年大家伙承认我是比较厉害,不过毕竟师父你更厉害啊,你一个人去不就行了? 陶许棠也想不通,不过侯大人信里没提:既然是连环杀人案,离得又不远,最近县衙事情不错,我们走一趟也是。 焦昀表情也凝重,早点查出来能少死人,他嗯了声,吐槽归吐槽,办事还是义不容辞:那晚上我跟娘说一声,明个儿启程。 隔壁隔壁县也就半日的路程。 陶许棠低咳一声:你一个人怕解释不清楚,我晚上跟你一起去酒馆吃饭。 焦昀似笑非笑,拖长了嗓音:哦? 陶许棠俊脸微红,笑骂一句:臭小子。师父都敢笑话。 晚上焦昀、陶许棠加上习惯从书院回来和焦昀一起回来的聂柏昶出现在酒馆,婉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 焦昀说了明日要离开几天,婉娘倒是习惯了,没意见。 因为怕婉娘担心,焦昀没敢说是连环杀人案,等晚上却没瞒着聂柏昶,他一问也就说了。 结果等第二天骑马要走的时候,却发现聂柏昶也骑着马背着一个包袱过来了,我和婉姨说过了,我身手不错,几日功夫刚好散散心,婉姨也同意了。如果别的案子还好,可连环杀人案,他不跟过去也不放心。 焦昀询问陶许棠的意见。 陶许棠颌首:那就一起走吧。 有聂柏昶在,陶许棠只带了一个衙役,一行四人快马加鞭正午时分就到了武淳县。 武淳县周大人亲自接见他们,先带他们吃了饭,之后为了不耽搁直接去了县衙。 周大人挥退旁人,带他们几人去了县衙后院的停尸房。 一打开,并排放着七具尸体。 全部用白布摆着,空气中有腐臭味和新鲜血液的气息。 周大人是着实没办法才厚着脸皮写了信给了有点交情的侯大人,原本不抱希望,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来了:要不是本官用了所有办法,也不会求到你们头上。就在我写信的这十日功夫,昨个儿早上又发现一具尸体,也就是第七具,跟之前六名男子死法一样。 陶许棠走过去一一揭开那些白布,一具具看过去,越看脸色越难看。 焦昀和聂柏昶跟在他身后,焦昀一眼扫过去,等看完也没忍住挑眉:好家伙,这凶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这七具尸体死法都一样,胸口心窝被一刀穿心,左右两边的脸都是一个十字花刀,说毁容也不像,却又像是对他这张脸又爱又恨。 毕竟要是恨极了,会直接彻底划上无数刀,可只有两边各两刀。 也不怪焦昀会这么想,毕竟这七个人模样一等一的俊俏,都是姿容极好的年轻人。 甚至个头也都差不多,将近一米八,躺在那里盖着布,简直瞧着差不多。 周大人等陶许棠看完,叹息一声:从两个月前开始的,十天死一个,都是俊俏的年轻人,无论是武淳县本地的还是外来的,只要符合凶手杀的条件,都没能留住活口。 可模样俊俏的年轻人太多了,他难以锁定目标。 周大人:也不知道到底凶手受过什么刺激,对这些男子下手,我们只能猜到是情杀,这些男子的容貌跟她所恨的情郎相似,别的就我们排查了武淳县所有符合条件的女子,都没找到对应得上的。加上女子大多不常露面,更是难查。 焦昀从头至尾听完,听到这奇怪看了周大人一眼:虽然你前头说的八九不离十,这种情况应该就是对这种特征的男子有恨,因爱生恨,导致看到这些跟凶手恨的这个人相似的就忍不住痛下杀手。不过周大人,你为什么只排查女子? 在场的另外几人都愣愣看向焦昀:嗯???既然是因爱生恨的连环情杀,不查女子查什么?查老妇人? 焦昀差点笑出声:既然是情杀,当然连男子也一起查啊。情杀情杀又不可能只有女子对男的会因爱生恨啊? 几人:??? 聂柏昶最先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怔怔望着焦昀,拢在衣袖里的手死死攥着才不至于露出太过的情绪,只是出声时嗓音偏低:你是说男子对男子因爱生恨? 周大人和陶许棠都愣愣的:啊? 焦昀耸肩:你觉得能连杀七个身高这么高的男子是一个弱女子能办到的?虽然凶手故意误导你们是女子因爱生恨,当然,也可能不排除这凶手是女子身手极好手劲儿如同男子能办到,或者用了别的迷药等别的,但是也不能排除是男子对不对?你们不会还不明白吧?就断袖啊! 除了女子爱俏男儿,男子也可以啊。 周大人等人终于回过神,细细一想:这么说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焦昀终于松口气,只是余光一瞥看到身边的聂柏昶不太对劲,多看一眼,想起什么暗叫一声:完了,他是不是吓到聂小柏了?毕竟聂小柏估计压根没接触过断袖什么的,一时间乍然听到不会吓到了吧? 第60章 焦昀暂时顾不上聂柏昶, 只能回头解释,他视线落在七具尸体上,眉头越皱越紧。 周大人他们消化完焦昀话里的意思,越琢磨越觉得他们的确不该一开始排除这个可能性。 这次陶许棠带来三人, 一共四人,除了焦昀与聂柏昶外, 还有个衙役刘雄。 第54章 刘雄虽然这会儿也跟周大人他们想的一样觉得不排除男子, 可还是奇怪:大人,为什么你们非说就是情杀?万一就是凶手故意假装误导你们呢?毕竟,脸上只划了两个十字花刀也许就是缩短时间逃跑呢? 陶许棠拍拍刘雄的肩膀:所以你这就是你观察不仔细, 你再仔细瞧瞧这七人除了胸口与脸两边的十字花刀外, 还有什么异样? 刘雄探头, 看半天并未发现不对劲,难道是因为白布只掀到一半, 线索在下面, 可焦哥也没看别的啊? 周大人这会儿冷静下来却是佩服不已:果然不愧是陶大人带出来的徒弟, 当真年轻有为,不过一眼就瞧出不对劲。一开始我们也只是当成寻常的连环杀人案来排除, 只是压根找不多, 随着死得人越来越多,我们终于从中找出点不太对劲的地方,这也是让我们猜到情杀的缘由,当时也是因为这个,才更偏向于因爱生恨, 对这些模样俊俏的男儿与情郎相似的痛下杀手。 刘雄好奇不已:到底是何事不对劲?他还是没看出来。 这次是陶许棠回答的他:这七人的脸。 刘雄这次专门盯着看,第一眼看去最先注意到的就是脸两边的十字花刀,因为最近死的死者也死了一日多,所以脸上的伤口翻开,瞧着比较可怖,不过刚滑下去时,应该还没这么可怖,之后就是容貌,即使被划了刀,依然不怎么难看,足以想见生前的姿容不俗。 他的视线再往下移动,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嘴唇稍微没那么干裂,鲜红夺目,倒是很突兀。 陶许棠看他还没想到,干脆直接点出:这七人按理说死了这么久,嘴唇却是保存最与生前相像的,也更为红润没这么可怖,死前,应该是被亲过,或者,有人在他们的唇上涂了胭脂。不过,很显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这也是为何一开始会误以为是女子的缘由。不过,也可能是男子,在杀死这些人之前最后一刻自己先涂上胭脂再亲上去,最后留个记号,就跟这些相同的致命与十字刀一样。 刘雄猛地看去,如果没人提醒还真注意不到,这么仔细一瞧,果然不太一样,前头几具尸体大概因为没查出所以用了石灰粉保存,是以死后没多久的形态都被保存下来,脸色青灰死白,愈发显得嘴唇的色泽不同,想必一开始周大人他们也没发现,后来发现这些线索才猜测到可能是情杀。 焦昀摸着下巴:当然,也不排除凶手是故意的,可无论哪种,还是不能排除杀他们的有可能是男子。不过,周大人,你为何非要让大人带我来?他刚刚仔细琢磨这七人的面向,不是他自恋,着实周大人着重在信上提到他,这居心不良啊。 周大人面露尴尬也愧疚,拱手先道歉:本官先在这里与焦仵作道歉,本官着实没办法了。因为这两个多月发生的事,整个武淳县人人自危,尤其是模样长得好的,甚至不敢出门。我们县衙的人查了这么久完全没一点线索,凶手行动飘忽,除了这些死者长得不错身高差不多之外,真的 从一个月前,我们就试图让衙门里的人扮演俊俏的公子哥,可到底颜值不太够,凶手压根不上钩,依然有人再死。加上昨个儿又出事一个,我们等不了这么久,上头因为这件事影响太大,给我规定了日子破案。 距离最后日期,只剩下三日,还又死了一个,若是接下来三日内无法破案,本官头上乌纱帽是小,可这些人都是无辜的,本官着实不忍心! 所以这次拜托侯大人请了陶大人和焦仵作前来,也是因为这几人与焦仵作眉眼间有一两分相似,所以大胆猜想会不会焦仵作也跟凶手因爱生恨的对象长得相像?焦仵作放心,为了保证你的安危,本官特重金请了白禅寺的静心方丈前来。他身手不俗也颇有威望,带了一位徒弟前来,定会护住焦仵作周全。 若非他们这些人颜值不太够,他断然也不想让焦仵作冒险,毕竟焦仵作是难得的少年天才。 可他能力有限,只能 等周大人说完,就感觉到一道不善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循着目光一看,对上一个模样更为俊美的少年身上,打了个哆嗦,他没得罪这位聂秀才吧?不过听说聂秀才与焦仵作一起长大,他低下头,摸了摸额头的冷汗。 陶许棠也不赞成焦昀冒险,可他却又能理解周大人。 周大人如果不是颜值不够,怕是他自己也是愿意假扮来引凶手出来,而非他不愿意。 甚至如果这种事发生在昌阳县,他也会亲自冒险。 焦昀没拒绝:我可以假扮来引凶手出来。 昀哥儿!聂柏昶脸色微变,上前一步,我来替你。 焦昀:聂小柏,这事你也抢啊? 聂柏昶:我身手比你好,我来。他攥着焦昀的手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想让他冒险。 焦昀故意逗他:扎心了啊兄弟,我好歹也练过几招,再说了,你又不是衙门的人,我这是职责所在。好了好了,不是有静心方丈他们守着吗?再不行,你跟着大人在后方保护我,一有问题你赶紧来救我,放心好了。 聂柏昶却没说话,他想劝,却又从焦昀神色里看出他已经做了决定。 他尊重他的决定,所以说不出话来,可他又不想他冒险 这种矛盾的心情直到周大人眼睛一亮:聂秀才你身手很好?说着,视线在聂柏昶的脸上扫过。 焦昀把聂柏昶往身后一挡:周大人,这是衙门的事,你可别牵扯外人啊。他能冒险,是因为他干的就是为百姓出力的活儿,可聂小柏不一样。 周大人连忙摆手:不会不会,聂秀才不会出事,就是吧焦仵作你也看到了,这七个死者跟你有一丢丢像,所以这次请你来扮演,我们想着再等九日遵从凶手十日死一个,着实等不及。所以就想着刺激一下让死者早日提前出来。 刺激一下?焦昀眯眼,有种不祥的预感。 周大人咳咳:我们县衙的师爷本来专门为焦仵作你量身打造了一个风流多情抛弃一个女子另外寻欢作乐没节操的形象 焦昀: 周大人继续:为了更好体现,我们还专门给你找到了配合表演的女子,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就是为了早日引出凶手。 聂柏昶几人看向周大人,只是表情却各异,刘雄他们是武淳县县令这么会玩的吗?,而聂柏昶却是皱着眉,脸色不郁,只是他表情一向淡,加上之前让焦昀冒险的事倒是没让人怀疑有别的深意。 周大人赶紧一口气说完:但是!听完焦仵作你刚刚的分析,本官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啊,所以不如要刺激就刺激更大一些,改一下,焦仵作你与聂秀才不如演一对亲如手足的兄弟,但是私下里却其实是一对断袖。而你故意忽视这位不能宣之于口的情郎依然风流肆意逛青楼撩拨小娘子不拿他当回事,这样一来如果对方真的如焦仵作猜测可能是一对,那到时候 焦昀:卧槽,他只是开个头,周大人你脑洞要不要开这么大?等你卸任后,真的能去天桥说书了 聂柏昶则是愣愣的好久没说出一句话。 焦昀一把握住聂柏昶的手腕:不行!周大人你这样万一被人看到,我家聂小柏以后还怎么做人?他可是秀才!顿了顿,你再找一个模样好的男的,配合我演!演戏他擅长啊,但是聂小柏估计刚刚都被吓到了,再吓唬一次万一穿帮怎么办? 周大人急忙道:不会不会,除了我们不会有人知道!你们表面上只是很隐晦的,等私下里没人的地方再牵扯一二。毕竟凶手神出鬼没很可能身手极好,到时候若是躲在暗处看到焦仵作你故意抛弃玩弄 焦昀:那我怕是比这七个死的更惨吧。他没忍住摸了摸胸口,不过也没打退堂鼓,周大人有句话倒是没说错,这些年轻的公子都是无辜之人,早日找出凶手才不会有人遇害。 周大人看焦昀护犊子一样护着聂柏昶,只能无奈:那本官让人去找个男儿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直没开口的聂柏昶突然道:我演。 周大人眼睛冒光,对对对还是聂秀才大气,只是对上焦昀微眯的眼,低咳一声,把头偏开:聂秀才,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聂柏昶看向焦昀,攥着的手收紧又松开:我来演,配合你的同时还能近身保护,否则,我不放心。 焦昀看他决心已定,又看了看死者与聂柏昶的确不太像,再想到聂柏昶的身手,那你不觉得演不下去? 聂柏昶摇头:先试试。你与旁人还要配合默契,没个一两天怕是更容易露陷。 焦昀觉得聂小柏这点倒是说的有道理。 周大人更是拼命点头:焦仵作你放心,要是聂秀才真的伤到一点皮毛,本官这县令不做了,给聂秀才谢罪! 焦昀思前想后,事不宜迟,只能临时上任,先是商讨一番后,确定好焦昀和聂柏昶的身份后,再由周大人告知配合的女子,至于别的,只能去青楼或者画舫等烟花之地临时发挥。 周大人面露愧疚又欣慰:辛苦两位,只要你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尽可能多配合说一些的话,接下来三日为了防止没人的时候凶手可能已经跟上你们,我们只装作不认识,辛苦二位!这是给二位之后三日的住宿以及伙食加上去烟花之地演戏的银钱虽然少了点,但焦仵作也不可能真的包姑娘,所以应该是够的。 焦昀倒是也没不好意思,接过来一看,垫了垫:二十两?演个公子哥?周大人,你这县令有点穷啊。 周大人摸.摸鼻子:咳咳,辛苦辛苦。 焦昀眯眼:都怀疑静心方丈是不是被哄过来的,香油钱估计更少。 既然要演戏,焦昀记下自己人的画像,这才换上周大人特意给他准备好的华服,至于聂柏昶的,因为他原本就穿的常服倒是不用换。 焦昀摸了摸手里的面料,挑眉:这不会把周大人你养老的本钱都给花了吧? 周大人低咳一声:焦仵作放心,是新的,不过等事后本官跟掌柜的商量好了,便宜些告知买家后再卖出去。 焦昀:他就不该问! 算了,等到时候买下来算了,他又不缺钱。 一切事宜商量妥当后,焦昀换好衣服出来,手里折扇刷的打开,似笑非笑看过去,周大人立刻举起拇指,花式夸:像!太像了!这绝对能招来那个变态杀人 在众人幽幽的视线里,周大人默默缩到角落,他有罪,等抓到凶手他怎么着都行。 既然要演戏,焦昀和聂柏昶告别陶许棠周大人他们,因为戏是从晚上开始,到时候暗地里会有人近身跟着保护。 焦昀和聂柏昶从后门出去后,绕到城门口,两人分别牵着马。 对视一眼,再看向前方时,演戏正式开场。 焦昀牵着马走路也不正道,大概是累了,直接把缰绳扔给身边的人:喏,你牵着,我手疼。说着,还似笑非笑睨聂柏昶一眼,把个被宠的任性的小少爷形象演得彻底。 聂柏昶倒是改变不大,轻嗯了声,只是接过时看他一眼,眉眼底都是温柔。 焦昀面上似笑非笑端得风流肆意,心里却是诧异不已:行啊聂小柏,这戏演得不错,还挺像那么回事。 从焦昀一出现,以前讲究低调,这会儿闲适拿着折扇走在前头,这一身行头加上身后跟着同样姿容不俗的聂柏昶以及两匹骏马,颇为显眼,几乎是瞬间,好多人一眼就瞅见他们,嘀嘀咕咕的,眼神兴奋却又隐隐带着担忧。 焦昀和聂柏昶演得是外地来的商贾,只当是不知晓这武淳县的事。 一直走到商量好的客栈,两人刚到门口,小二热情迎上来,只是一看到两人模样一愣:两、两位公子这是远道而来吧? 焦昀稀奇看他一眼:是啊,怎么?你们这客栈还不给外地人住? 小二谷欠言又止:当然不是不是,两位贵客里面请! 焦昀轻哼一声:马给小爷喂好了!说着从怀里一摸,扔了一块碎银子。 小二眼睛冒光:得嘞!公子你们请! 焦昀朝前走,顺便回头故意瞪聂柏昶一眼:愣着干嘛?走啊,瞧你笨的,早知道就不带你过来了,你非要跟着,还不知道那几个怎么就这么慢,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你给我打水侍奉啊? 聂柏昶站在那里垂着眼,背脊却笔直,因为模样好一身贵气,可再看着那发脾气的小少爷时又耐心十足:好,我来,不会让你受委屈。 焦昀看他好几眼,重重哼了声,打开折扇直接走人了。 聂柏昶慢了好几步,随即慢慢跟上。 小二回头没忍住多看两人一眼,这两位公子看来是兄弟了,兄长包容骄纵的弟弟也不是没见过。 聂柏昶跟着焦昀走近客栈,一时间客栈里静了那么一刻,随后面露惊.艳的同时又忍不住诧异,眼神交汇尽在不言中:这两位公子不是本地的吧?竟然顶.着这么俊俏的脸来他们这? 掌柜的回过神赶紧迎上来:两位公子这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焦昀懒洋洋倚着柜台,视线在大堂里环顾一圈,没瞧见小姑娘,啧了声,这才收回视线。 聂柏昶看他没回答,开口:住店。 掌柜的:几间房? 聂柏昶:两间。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身边就挨着一人,热意从对方的身上传过来,聂柏昶的心跳停了一下。 焦昀手里捏着纸扇,合在一起.点住掌柜的要记录的毛笔,一间。 掌柜的愣愣的:啊? 焦昀没耐心看他:我、说一、间!说着,似笑非笑看身边的聂柏昶一眼,眼神像是带了钩子,几间啊? 第55章 聂柏昶脑子仿佛哄的一下炸开,明明知道是演戏,可望着近在咫尺的人,那笑容那调情般的神情,让他许久才挪开视线,落在掌柜的脸上才清醒不少:一间。 掌柜的虽然奇怪,但也没多想,很快开了房让人送他们去三楼上房。 等门一关,只剩下焦昀两人,他才吐出一口气,抖了抖,拍了拍自己差点笑僵的脸,回头,就眯着眼幽幽瞅着聂柏昶:聂小柏啊,你说你干嘛非要演? 聂柏昶背对着他放包袱,放完又走过去倒茶水,全程并没直视焦昀:你一个人冒险,我不放心。再说,不过是假的,又是你,也没什么。 焦昀想想也是,只是你对断袖怎么看? 聂柏昶手一顿,半晌轻声道:不知道。 焦昀绕过去,看他的确不像是作伪:这我就放心了,一开始还以为你吓到,看来不愧是山长最得意的徒弟,接受能力就是强。 聂柏昶:倒是你,怎么这般清楚?一开始,当真吓到了。 焦昀:这个啊,我们当仵作的自然对男女都了解喽,毕竟要研究尸体从死人身上找答案,加上这些年跟着侯大人见多识广,知道的多了不就他耸耸肩,又询问聂柏昶几句,确定聂柏昶的确没吓到,对断袖也没什么不喜,才松口气。 焦昀自然不是断袖,不过他穿来前的世界五花八门自然也知晓,他也不抵触,毕竟人人生而平等,加上他也没喜欢过人,也体会不了那种感情。 不过聂小柏不抵触,他才敢把计划说出来。 现在应该凶手还没盯上我们,等天黑后就是开始演戏的开始,那时候我们就出门,我会去青楼,到时候你可以稍微阻止表示反对,再然后我假装醉酒非要留下来,你强烈阻止。到时候我跟你演戏争执,最后你把我带走,这算是今晚上的戏码,你可记住了啊。 聂柏昶嗯了声:只要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绝对会把他带回来。 焦昀让聂柏昶重复一遍,确定他记住要怎么演才松口气。 两人之后吃过饭就待在房间里一直没出去,等天黑之后,焦昀带着聂柏昶揣着银子出门了,当然不是周大人给的二十两,估计这钱打赏都不够。 他和聂柏昶到青楼外时,两人的颜值立刻让在门口的姑娘给吸引住,顿时对视一眼就开始一哄而上。 焦昀扮演的是风流多情渣少爷,自然眼睛冒光,折扇往怀里一塞,就笑眯眯的要迎上姑娘们的热情。 聂柏昶扮演的是暗地里的情郎,看到这模样,脸色黑沉,估计不用眼本色出场,这模样吓退要靠近他的姑娘,结果还顺便挡在焦昀面前,脸色不郁盯着花枝招展的姑娘。 姑娘们一类:这什么情况?逛青楼还保持距离? 焦昀推他后背一把,你嘛呢?起开!别扰了小爷的雅兴。随后站出来笑嘻嘻瞧着一脸懵的姑娘,他啊,头一次来这里,没见识,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罢,就推着挡着路的聂柏昶往前走。 不过被聂柏昶寒着脸守在一旁,倒是没人敢再上前。 但即使如此,那张脸也让一群姑娘差点没尖叫出声。 在昌阳县的时候大多都认识聂柏昶,知晓对方的身份不敢冒然,可这里不一样,聂柏昶往那一站,别说那身形,光是那张脸就忍不住让人趋之若鹜。 焦昀回过味来,幽幽回头瞪他一眼:他为什么有种预感,别是他想留下来跟姑娘打情骂俏而这些姑娘更想跟聂小柏喝酒? 那等到时候这戏要怎么演? 焦昀默默摸进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像是扇风一样:这天,还挺热的哈。 顿时,一群姑娘的视线刷的一下落在他身上,像是眼冒绿光的狼。 焦昀朝聂柏昶慢悠悠笑了笑:他就不信了,他这张脸加上这些银票还抵不过聂小柏的脸。 聂柏昶瞧着一哄而上的姑娘,再次面无表情挡了下来:并警告看焦昀一眼:戏别太过了。 焦昀故意嫌弃看他一眼,可目的达到了,还是老老实实把银票揣怀里,默默进.去了。 众姑娘等人进了大堂才对视一眼:为什么她们刚刚看出了打情骂俏的味道?错觉吧?肯定是错觉! 不管了,有钱的才是大爷! 第61章 焦昀掏出一叠银票的魅.力很大, 等真的进了大堂,显然这些姑娘的热情都是朝他去的。 聂柏昶虽然模样让人惊.艳也从未见过这么俊俏的公子哥,可他身边这位长得也不相上下,重要的是, 对方显然对她们更感兴趣加上有银票,一口一个爷一口一个公子, 把焦昀夸得轻飘飘的。 焦昀演得是一个风流公子哥, 可到底骨子里不是,把戏演个差不多,就掏出银票拍到老鸨怀里:你们楼里长得最标志的, 送到厢房, 小爷要听曲儿。 说着, 眨眨眼,意味明显。 老鸨被焦昀这一眼看得骨头都酥了, 她要是年轻个十来岁 焦昀拍完就收回手:大姐, 你比我娘都大了, 别瞎惦记了。 焦昀带着聂柏昶去了包厢,进.去后, 等随行的姑娘一走, 他赶紧要灌水,被聂柏昶给按住:你就不怕这里面有别的东西? 焦昀慢慢抬起头,看看聂柏昶再看看那茶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只能松开手:可惜了, 闻着还挺香的。在外面演戏这么久,还真有点渴。 不多时,老鸨带着四位姑娘就来了,焦昀坐在那里懒洋洋的。 老鸨奇怪,可是姑娘不合公子的意? 焦昀瞥了聂柏昶一眼,把戏演得足足的,随后再瞧着四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显然眼睛都亮了,只是再看向身边黑罗刹似的表情,随便摆摆手:行了行了,就她们吧。 老鸨虽说奇怪,可客人满意就行,吩咐几位姑娘侍奉好就先一步离开了。 只是等关上门,还是奇怪回头看了眼,不知道是不是她当老鸨这么多年,总觉得那两位公子有点怪怪的?要不是她眼睛毒辣看出的确都是男子,并非其中有一位是女扮男装的,还以为是小两口闹别扭。 一个非要喝花酒一个吃醋不让。 老鸨没多想很快离开了,厢房里,焦昀与聂柏昶在四位姑娘面面相觑,着实是四位姑娘在老鸨离开后就要上前,结果就看到那个一脸冷意的公子沉下来:三步远。声音冷淡,可眼底仿佛冒着杀气。 她们求助看向另外一位公子哥:公子可是奴家做的那里不对了? 焦昀嫌弃看了身边人一眼,再看向四位姑娘时笑开了眼,别管他,他就这臭脾气,姑娘们都会什么,先捡你们会的。 他托着下巴,一双眼眼尾上挑,睨过去,仿佛烛光都在他眸底跳跃,几个姑娘看得心花怒放小鹿乱撞,竟是头一次被恩客给撩拨了。 可顾忌另外一位,也没敢上前,当真开始两个弹唱两个跳舞。 舞姿曼妙,看得焦昀心情大好,果然来对了,瞧瞧人家这青楼,一上来就是香肩半露身姿妖.娆,不像是昌阳县的青楼,中规中矩,他得多看几眼,日后说不定还能拓展一下业务。 聂柏昶并未看着那几个姑娘,而是落在桌上,只是时不时偏头去看焦昀。 目光落在焦昀专注瞧着那些姑娘身上的视线,他抿紧了唇攥着手才能克制住自己心底翻滚的情绪,他这时甚至不知自己到底在配合演戏,还是真的他甚至想抬起手,把他的眼睛给遮住。 可他到底没这么做,聂柏昶只是在一个姑娘跳到兴头上忘记之前他的话上前要去挑.逗焦昀,去摸他的脸时,抬起手,把手里的杯子给摔了。 咣当一声响,那本来已经够到焦昀脸的手就那么硬生生停了下来。 手的主人吓到,不安看向那位公子就那么太着眼面无表情盯着她,看得姑娘一哆嗦,脚下一个踉跄,被身后的姑娘扶住。 焦昀偏头看去,想起来自己这戏过了,光顾着看,忘了聂小柏第二次来这地方,第一次不过是查案走过场,如今突然看到这样怕是不适应。 不过也多亏聂小柏提醒,否则他还真的有点乐不思蜀。 姑娘长得是真美,舞跳得也是真好,这可都是能学习的地方。 焦昀低咳一声,继续演戏,扯了一下.身边人的衣袖:好了,不就是多走几步吗?又没真的碰到,来这里不就是寻开心的吗?你这样都吓到姑娘们了。 等聂柏昶脸色好一些,他才抬眼去看几个不知所措的姑娘,你们别介意,这点银子拿去压压惊,我这兄弟是读书人,平时循规蹈矩的,见不得我这不着调的模样,你们继续。 说罢,却是瞪了聂柏昶一眼,这才继续看,只是等那几个姑娘看过来时,装作已经没什么兴致,只是懒懒瞧着。 等差不多了,几个姑娘拿着焦昀的打赏走了。 几人一出门,就觉得奇怪,压低声音嘀咕:瞧那公子长得不俗,可脾气还真是不太好,刚刚吓死我了。 对啊,你不知道那眼神看过来时我手都软了,生怕真的发火,到时候肯定怪到我们头上,说我们没侍奉好公子。 快走快走,虽然这两位长的是不错,可有另外那位守着,估计她们本来还想借着机会好好亲近亲近那小公子,毕竟难得遇到长得这么不错的。 只是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里面又是咣当几下砸杯子的声音,她们对视一眼,赶紧跑了,去找老鸨。 焦昀等听着没动静了,才看着他刚刚砸了杯子,轻吐出一口气,看来是走了,我说聂小柏,你这演技可以,刚刚那一下差点吓到我了,不过幸亏你,否则我差点都忘了正经事。 聂柏昶嗯了声,表情淡淡的,转移话题:下一步怎么做? 这里是厢房,焦昀也不便多说,附耳说了两步,刚说完,老鸨就来了。 老鸨推开门就开始赔笑:哎呦,可是几位姑娘没服侍好两位爷?怎么好好的就出去了? 焦昀这时候也黑着脸,勉强扯出一个笑,不是姑娘们的错,是一点私事。这些我们来赔,今晚上没兴致了,改天再来吧。 他说着,扔了一锭银子在桌上,直接抬步就走人了,回头还瞪了聂柏昶一眼:还不走?这不是你想看到的? 等聂柏昶抬步跟上,脸色更黑,磨着牙演戏,狠狠踹了一下柱子,大步离开。 老鸨丈二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们开青楼见多了奇形怪状的人,这模样有时候长得好的,反而更是脾气古怪。 焦昀一到外头,知道接下来才是今晚上飙戏的重中之重,他黑沉着脸气哼哼往外走,等走出青楼也没看身后的人,两个模样俊俏的公子这么怒气冲冲往外走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焦昀只当是没看到,聂柏昶跟着,就这么一路往客栈去。 只是经过一处巷子时,焦昀猛地停下脚步,看了眼身后的人,突然黑着脸一把扯住聂柏昶的衣袖,把人直接拉入巷子里,不仅如此,还故意往最里面走。 这一幕让不少商贩看到,不过因为巷子深处有点黑,他们看不清楚,不过猜想应该是兄弟吵架。 焦昀算着别人听不到,影响不到聂柏昶后,才开始继续演戏。 他并不确定凶手到底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但是渣男这个形象还是要演。 他等到了巷子深处,只有头顶上方有微弱的月光照下来,焦昀直接一把把人给推到墙上,微仰着头,明明低了半个头,气势却是不输:你什么意思啊?! 聂柏昶垂着眼没说话。焦昀却没放过他,手臂抬起,掌心拢在他的脖颈往下一拉,逼近时,声音压得又低又暧.昧:怎么?醋了? 他说话的语调最后转了一下,轻飘飘的,得意又嘲讽,焦昀心里苦,他这是演得渣少爷,可别演得太像吓坏聂小柏。 可戏都演了,不能白演,不说话?当初是谁说的啊,说只要我答应跟你好,你不限制我的自由的?嗯?如今怎么着?我喝个花酒都不行?我碰那些姑娘了?还是我亲她们了? 不过是听个曲儿看个舞儿,你瞧瞧你刚刚,干嘛呢?摔杯子给谁看?吓唬我呢?我告诉你,我是跟你一起长大,我是对你有感情,可以后咱们不可能!我可是云家的独苗苗,别说我爹答应,你爹能答应吗? 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喜欢女子,是那些小姑娘不软不香吗?我要整天对着你这臭男人?不过谁让我们是打小的感情呢?你欢喜我,我也承认了,也没让你离我远远的,你还想怎么样? 聂柏昶脑子里嗡嗡的,他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在焦昀贴着他后颈的肌肤上,仿佛能从对方掌心的温度一直蔓延开,他张张嘴,只能看到焦昀近在咫尺在说着什么,那些话完全没过耳。 焦昀看聂柏昶没回,心想不会真演得太渣吓到了吧?他干脆直接拉着他往下一带,把小少爷的打一棍再给颗甜枣的渣属性演得淋漓尽致,上前摸了摸他的脸,指腹轻轻滑过:好了,我们竹马竹马一起长大的,我也挺欢喜你的,毕竟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就是不欢喜你管着我而已。你乖一点,好不好? 聂柏昶依然没说话,焦昀速战速决,抬起手挡住,另一边刚好是墙角,侧过脸错位像是亲了他一下,这才把人直接松开。 而聂柏昶终于有了动静,他的身体僵硬,怔怔看着他,又迅速低下头,慢慢抬起手挡住眼。 焦昀暗叫:对对对就这反应,既难过又舍不得,明明渣得不是人却又舍不得离开。 焦昀上前抱住他,继续闻声哄着:好了,我最欢喜的还是你,我们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感情,那些都不重要,不过是逢场作戏,只有你才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以后别乱吃醋了?嗯? 大概算着时辰差不多,聂柏昶垂着眼,哑着嗓子轻嗯了声。 焦昀差点被聂柏昶的演技折服,这声音一听就到位。 他牵着人往外走,边走边压低声音说些情话,只是等到了快出巷子时,又把聂柏昶的手松开了,整整衣襟,打开折扇走出巷子,端得又是风流俊朗的小公子。 而跟在他身后的聂柏昶这时抬眼,落在小公子身上,苦涩又带着复杂的感情。 聂柏昶在巷子里时,真的以为他打算亲下来,他当时脑子都木了,明明知道是假的,对方不会真的亲,可那一刻,他说不清自己期待更多还是苦涩更多。 他那时之所以答应演戏,一则是不舍得他与旁人演情人;二则,就是知道也许只有演戏他才能偶尔表露出真实的情绪,真假难辨,真正能当着外人的面表达真实的心情。 第56章 焦昀与聂柏昶今晚上的戏已经完成,两人回了客栈。 焦昀不知到底今晚上有没有被顶上,只能等明日看第二场大戏,该是周大人找来的女子配合演,到时候女子会给他确切的信号。 只是为了演戏只要了一间上房,好在两人一起长大小时候也偶尔一起睡一个炕,他分了两个被子,等让小二送了木桶,先洗过之后,再让小二重新换了水。 焦昀躺在床榻上,听到水声慢慢转过身,聂柏昶像是后背能看到:不许偷看。 焦昀嘀咕一声小气,重新背过身去,也不知聂小柏这毛病何时养成的。 聂柏昶这一澡洗了好久,焦昀赶了大半日的路晚上又演了这场戏很快就有些迷糊,等终于隐约感觉到身边有动静时,转了一下.身,动静听了下。 焦昀眯开眼,感觉一股潮湿的冷气度.过来一些,他奇怪:你洗的不是热水澡么?怎么他伸手要去摸,被聂柏昶避开。 睡吧,你睡迷糊了,送来的是热水,你亲眼看小二倒的。聂柏昶熄了烛火,四周很黑,加上落下床幔,更是什么也看不到。 焦昀也的确困了,也没多想,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而他身边的人,却久久无法入眠,一直睁着眼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 焦昀翌日再醒来时伸了个懒腰,一摸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他从床幔探出头,就看到聂柏昶坐在一边正翻看一本书籍。 他打了个哈欠,起来洗漱,等打扮好,才看向聂柏昶:怎么样? 聂柏昶的视线只有这时候才能肆无忌惮落在他身上:很好。 焦昀笑眯眯的:没办法,今个儿的戏码可是上演英雄救美,当然了,顺便渣男另觅新欢恋上他人,抛弃断袖情郎。 等收拾妥当,焦昀和聂柏昶故意去了楼下大堂用早膳。 掌柜的看两人下来又一副要外出的模样,想了想,还是看了小二一眼。 小二也怕出事,毕竟都死了七个了,他送膳食过去时,两位公子这是打算来我们武淳县做什么?要是有帮得上的尽管吩咐小的。 焦昀多看小二一眼:也没什么,我家是做药材生意的,听说你们武淳县不远处有深山老林盛产好药,就过来瞧瞧。 小二一哆嗦:完了那两位公子这是打算住多久?这要是时间太久,万一被那个杀人魔给盯上,这不是要命吗? 焦昀耸耸肩:怎么?你们店还不给住啊?自然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喽? 小二赶紧摆手:自然不是这个原因,是他咬咬牙,是这样的公子,最近两个多月我们武淳县,不太平。 哦?焦昀道:怎么个不太平? 小二:就是有人专门盯着漂亮俊俏的公子哥下手。 焦昀夹了一块肉:劫财还是劫色啊? 小二:杀人。 焦昀噎了下,演得像是那么回事,惊恐:真的假的?等看到小二点头,立刻蹭到对面,抱住聂柏昶的手臂:阿常,你可要保护好我啊。 小二:???这位云公子和常公子这是 焦昀指了指聂柏昶给他解惑:常公子武功很好的。 小二这才放下心:原来常公子会武功啊。那就好那就好,看来掌柜的白担心了。 焦昀成功过关,很快解决早膳,开始准备上演今个儿的重头戏。 焦昀和聂柏昶逛了大半个上午,等差不多时辰的时候,开始去准备好的街道,果然,没走多远,就听到前头传来女子的哭声哀求和一个恶霸蛮横的声音。 焦昀拉着聂柏昶过去,扒拉开人群,一眼就看到一个貌美的女子梨花带雨趴在地上,求着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求求你,我们只是途径此处而已,奴家真的不是故意撞到你的,求爷绕过我们父女。 女子哭得很是可怜,因为长得美,更是我见犹怜。 焦昀从周大人给的画像见过女子,不过这真人比画像还好看,他看到的一瞬间,戏精上身,像是一双眼钉在女子身上,再也移不开。 聂柏昶虽然知晓是演戏,可看到这一幕还是觉得心口被戳了一下。 蛮横男子盯着女子姣好的脸:必须赔钱!二十两,少一两都不行,谁知道你这一撞有没有把爷的骨头撞伤?这可是内伤! 女子呜呜呜哭起来。 有人看不下去想说什么,可对上男子浑身的横肉还是缩回脑子。 男子看到这一幕哼了声,就开始去拉扯女子,女子的哭泣声更大,就在这时,一声厉声:放手! 众人看去,只见两个长得俊美的少年站在那里。 女子梨花带雨:公子救奴家! 焦昀:小娘子别怕,我这就来救你!说罢,推了一把身边的人:解决他。 几乎是瞬间,众人就看到眼前一闪,俊公子之一就开始与蛮横的男子打斗在一起。 只是他们的视线却忍不住看向另外一边。 只见女子被吓得跌坐在地上,这时,一开始出声的公子就上前要扶起女子,只见一个俯身去搀,而另一个刚好仰起头,对视间,两人仿佛静止在那里,互相看着竟是忘记了动作,痴痴缠缠的,情意绵绵。 众人:这是看对了眼? 而实际上,焦昀眼底含情睨着女子,女子眼底含意瞅着焦昀。 焦昀:姑娘演技不错哦。 女子:公子演技也不错。 焦昀:彼此彼此,不过我这腰弯的有点疼,要不咱们意思一下就行了? 女子:公子说得极是呢,奴家的眼睛也快抽筋了。 于是 两人一个恢复翩翩公子,一个娇.羞万分,谷欠拒还迎起身,又忍不住互相看一眼,含羞带怯,情意纠缠。 而另一边,聂柏昶余光瞥见这一幕,一巴掌把人给拍趴下了。 趴在地上的恶汉:公、公子手、手重了! 第62章 焦昀这才重新站到聂柏昶身边, 只是一双眼依然直勾勾盯着女子。 女子也是娇.羞万分,侧过身,低眉垂眼,却时不时偷瞥过去, 看得众人恨不得直接上前推一把,你们这意思这明显, 既然都英雄救美了, 不如以身相许。 女子搀扶起老汉,一起到了近前,俯身行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无以为报, 大恩大德, 奴家奴家愿意为奴为婢侍奉公子! 众人恍然:就说嘛! 焦昀原本扇风的扇子激动一和,刚要答应下来, 身边的人释放出的寒气让他收敛一下, 故意瞥一眼, 不满瞪了眼,再像是不耐烦般头疼看看娇俏的小娘子, 再看看身边的黑面神, 纠结犹豫之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娘子不必介怀。心痛又可惜的摆摆手,为奴为婢什么的,就不必了。 可女子抬眼,眼圈红红的, 是奴家不够好吗? 焦昀:好!当然好!他激动一喊,两人再互相一对视,纷纷转开视线,只是刚好对上身边人黑沉可怖的眼神,一激灵,当、当然了小爷救你是大侠风范,是、是不求回报的还是先给你爹去医馆瞧瞧吧。 众人奇怪,还有救人不求回报的?明显这小公子也是有意的啊?也不知是不是他们多想,总觉得这小公子身边的公子瞧着有点凶,尤其是这时黑沉着一张脸,浑身释放着我不爽的情绪,让六月天莫名打个寒颤。 焦昀拱手看向四周:劳烦哪位得闲,帮忙送这个恶霸去衙门?吾等要送小娘子的爹去医馆。 有几个汉子上前:我们送过去吧,救人要紧,先去医馆瞧瞧。 焦昀道谢后,上前与女子温声细语,陪同左右,而那老汉则是被聂柏昶扶着往医馆去,等人离开,众人才终于看满意了,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戏码,就看这小公子与小娘子情意纠缠这模样,这媒怕是稳了。 聂柏昶扶着老汉,望着前头虽然是演戏,可一颦一笑都带着勾勾缠缠的两人,而他身边则是一个为了演戏,一路哎呦哎呦的老汉。 奇*书*网*w*w*w*.*q*i*s*q *i* s* h* u* 9* 9* .* c* o* m 焦昀陪同女子在前,故意走得不快,毕竟他们是要引凶手出来,只有这段路才能继续演,到了医馆可就不行了,他与女子这一场戏下来,也得到昨夜的答案,静心方丈他们并未察觉到有人跟踪他们。 当然,也可能对方身手高武功高。 焦昀失望,难道今晚上还得来一次?昨晚上就像是吓到聂小柏 算了,为了早日把凶手给引出来,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他觉悟就是高。 焦昀一行人演戏到了早就安排好的医馆,坐堂大夫说老汉需要疗伤,他们把人放在医馆,开始今日第二场戏,去武淳县最大的酒楼演,尽可能多地方引起凶手注意。 老汉待在医馆,焦昀和聂柏昶陪同女子去了酒楼,并未要包厢,直接去了二楼。 他们三人一出现,有认出三人的,立刻起身夸赞焦昀一声,等解释是来用膳随后带些吃食回医馆给老汉,纷纷夸赞焦昀聂柏昶两位公子仁义。 只是等一坐下来,迅速不说话,耳朵却是支愣着,眼睛冒光:没想到这救美的戏码还有后续,难道他们将要亲眼目睹以身相许吗? 焦昀和女子一顿饭吃得是你侬我侬,而聂柏昶则是配合死死盯着他们,释放着冷意。 有目睹这一幕的,想到之前就是这样,奇怪:难道另外一位公子也看上小娘子了? 咦,那岂不是两男争一女的戏码! 众人像是打了鸡血,有人激动的茶杯没拿稳咣当一声摔在桌上,其余人迅速瞪他。 那人赶紧摆摆手,把头垂得低低的,衣服湿了也不在意:错过这等戏码要等多少年!再说,就这等姿容,就算是看也以后找不到这般模样的了。 焦昀这一顿饭吃下来,他们演得过瘾,旁人也看得过瘾,除了等最后要离开时,众人有点看不懂了。 一位公子要送女子回医馆,不仅如此,还非要赠送银两。 另外一位全程黑着脸的公子开了口:人也救了,银子也给了,你还想如何?把人也带回去吗?你别忘了你来这里是作甚的? 焦昀直到重头来了,横他一眼:我自然记得,可你也要知道一句话,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我接收要帮小娘子,哪里有救人救一半的?如果我们一走,他们父女再遇到恶霸怎么办? 聂柏昶咬牙:你还能帮一辈子不成?他看这一路,明明知道是假的,可这时脑子里嗡嗡的,他甚至有种分不清到底是真的演戏还是想把心里的话吐露出来。 焦昀把吓到的女子护在身后,大概被他的咄咄逼人给气到,恼羞成怒喊出声:就算真的帮一辈子怎么了?管你什么事? 你!聂柏昶咬牙,上前直接扯住他的手腕,扔下一袋银子在女子怀里,以后别缠着我们! 说罢,扯着焦昀就要走。 焦昀反手就要睁开,你放开我! 众人看这一幕都傻了眼:咦?咦!不是说好的两男争一女吗?他们怎么瞧着像是哪里不太对? 等半晌,稍微回过味儿,看来另外一位公子应该是对小娘子不感兴趣,只是管着小公子而已。 不过他们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焦昀越演越觉得热血沸腾,以前没发现聂小柏演技真好。 两人丝毫不想让,引来越来越多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来得晚的有不知前情的,还有人免费激动着嗓子给科普,等焦昀觉得差不多的时候,终于爆发出一声怒吼:走!你走!我不想见到你!我跟什么人有牵扯跟你无关! 聂柏昶身形晃了晃,望着他眼睛猩红一片,他脑子乱糟糟的,甚至有种这一两年来一直压抑克制的感情被发现了,之后被对方毫不留情给赶走,这种噩梦他做过无数次,每次惊醒,都觉得浑身所有的神经都在泛着疼。 聂柏昶攥着他的手更紧,可真的看到他皱眉喊疼的时候,又迅速放开,猛地往后退一步:这是你说的。说罢,头也不回走了。 焦昀被聂柏昶眼神看得吓一跳:聂小柏这演得也太入戏了 这一场决裂戏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焦昀继续演,一副想追又拉不下脸追的模样,最后直接转身看向女子:我送你回去。说罢,又重新笑着与女子温声细语。 这一幕让众人一脸懵:这小公子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连兄弟也不要了?这说吵就吵?怎么也不追啊? 直到焦昀与女子离开,众人也忍不住津津乐道,不过半个时辰,这一场闹剧直接传遍整个武淳县。 焦昀先送女子回医馆,待到快天黑才陪着女子父女出来,直接把他们带回了客栈。 到了客栈,三人一进.去,原本还热闹的客栈大堂突然就静了下来,赶紧埋头扒饭,只是那偏着的头侧着的脸恨不得支棱起来的耳朵,怎么瞧都让焦昀嘴角抽了抽:诸位,你们是嫌我看不到是不是? 不过演戏演全套,看来他们的计划成功了,整个武淳县怕是都已经知道之前的英雄救美以及兄弟决裂。 如果真的如焦昀所料凶手是断袖,旁人听不出来他与聂小柏之间演出的微妙感情,可他不同,他是断袖,自然能想到深一层。 如此一来,怕是凶手已经知晓,等下送女子回房后的戏,估计十之八九是要当着凶手的面来演了。 焦昀有些心不在焉,这一幕落入众人眼底成了,虽然兄弟决裂了可到底多年的感情,后悔了吧? 焦昀替父女两要了两间上房,刚想走,掌柜的迟疑一番,还是开口:那、那个云公子啊,常公子他重新开了一间房。 焦昀一愣,脸色变得不好看,最后咬牙:随、他。 随后更为热情带父女两去了他们的房间。 众人的八卦之魂被点燃,闹掰了闹掰了! 于是,掌柜的发现今个儿打尖的客人迟迟不走,不仅如此,经过他们客栈的行人似乎也多起来。 焦昀到了房间,坐了好一会儿,捉摸着差不多了,他故意把头发弄乱一些,才深吸一口气,打开门的瞬间,脸色变得心浮气躁,烦躁地把门使劲儿关上。 第57章 重新下了楼,气哼哼问了掌柜的常公子的房间,直接过去,把门踹了踹,双手环胸:开门!我们谈谈!既然要演戏还要让凶手看到,自然不能在客栈里谈,所以等下还要争执一番,最后不得已去外头。 聂柏昶等了一会儿才脸色不郁打开门,把他让进.去后,两人开始关门争吵,声音传出来,楼梯口慢慢探出无数颗脑袋,侧着脸,把耳朵朝房间的方向使劲儿挪,恨不得能贴在房门上。 只是房间隔音不错,只能听到争吵听不到吵得什么,好在突然猛地一位拉开房门:我不跟你吵,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我去住别家。 说着,直接背着一个包袱就走出来,丝毫没理会身后少年的拉扯。 聂柏昶冷着脸大步往外走,众人吓一跳,赶紧纷纷往下跑,一瞬间坐好,装模作样开始拿着空碗空杯子装喝水,没抢到空杯子的,把头往一边挪,看看天看看地一副思考人生的模样。 掌柜的动作最快,站在柜台前拨着算盘珠子,等聂柏昶靠近,转头:常公子啊,你这是聂柏昶:退房。 掌柜的视线越过他落在身后紧跟而来的焦昀身上:云公子? 焦昀黑着脸,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不退,他开玩笑的。你跟我来!说罢,愣是拖着聂柏昶往外走,聂柏昶配合的跟上去。 众人遗憾扒着门:可惜了不能跟过去看戏了,否则目标太大肯定会被发现。 焦昀就这么拉着聂柏昶专门往人少的地方去,等到了很空的巷子口,按照昨晚上那么做一样,选了一个很空很黑的巷子,昨晚上凶手没看到,等下还要重演一遍。 他就这么气呼呼拉着聂柏昶进了巷子深处,等差不多没人能听到后,猛地一扯聂柏昶手里的包袱往地上一扔,再重重推了他一把:你什么意思?跟我分开?还是直接走人不管我了?当初可是你自己乐意陪我走这一趟的?怎么,现在就不管我了? 聂柏昶的后背抵着巷子最深处的墙,垂着眼,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几下,按照昨日重演,他等下会靠过来假装亲他,即使是假装,可想到等下可能是唯二昀哥儿靠他这么近的时刻,聂柏昶需要极大的制止力才能让自己的脑子不这么乱,他脑子嗡嗡的,喘着粗气,反而更像是愤怒隐忍不发的状态。 等聂柏昶的状态稳定下来,他才抬起头,痛苦看焦昀一眼,声音沙哑:是我说的又怎么样?你如今不是已经不需要我了?你看她的模样你敢说你没动心?可明明我们才才是偏过头,像是说不下去。 焦昀在包袱前走了几步,陡然看到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你看你,我不是说过,我对她们虽然欢喜,可你才是独一无二的啊。她们跟你不一样,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还不了解我?大不了,我带回去,只收为通房,不纳妾,也不娶不就行了? 聂柏昶攥着手:你说过你不会收、通、房、的。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焦昀:是不会,可絮娘不一样,她那么可怜,也无家可归,她说了愿意给我为奴为婢,小姑娘都这么说了,我给她一个能活下去的地方,她模样我也欢喜,再说我也没动心,我只是欢喜她的脸。阿常,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可你却打算三妻四妾?聂柏昶咬着牙,声音又轻又恨,到最后深深看他一眼,既然如此,你若是选择她,那我们以后也别见了。 你!你这是在逼我?焦昀暴躁走来走去,气得咬牙切齿,我不选!我两个都要! 聂柏昶:只能选一个!要她还是要我! 焦昀:他的沉默让聂柏昶知道戏差不多了,直接抬步就要走人,接下来,就是他今晚上最为期待的 果然,焦昀立马伸手去拦,我、我 说着,就要上前去拽他的衣襟把人给拦住,顺便抵着墙角假亲,只是焦昀太入戏,加上一想到此刻凶手正在某个位置盯着他演渣男捉摸着怎么杀他的时候,焦昀一分心,忘了他直接为了演戏扔在地上的包袱,一脚踩上去,只感觉脚下不平,身体失去平衡就直接那么扑了过去。 聂柏昶被他撞得后背半抵着墙壁,闷哼一声,之前说好的好像没这个,只是直觉揽住焦昀的腰,他还在以为这是焦昀临时加的戏码时,因为当时走了两步被撞到墙壁时后背往后抵着,头低了不少,所以焦昀这么直接扑过来时,刚好就扑了下来。 焦昀等双手半撑着强意识到什么时,他瞪圆了眼瞧着近在咫尺的脸,显然聂小柏被吓到了,整个人都傻傻盯着他,都傻了。 焦昀暗叫一声:这、这特么都什么事儿? 可他这时候怎么爬起来?凶手还在后盯着,他这风流的人设不能崩。 焦昀一狠心:对不住了兄弟! 亲都亲了,最后一次成了,回头你昀哥给你赔罪! 焦昀干脆抬起一只撑着墙的手臂捂住聂柏昶的眼,稍微用另一只手撑了起来,借位蒙混过关。 不远处为了防止被发现偷偷躲着的静心方丈以及周大人等人:不、不是焦兄弟聂秀才你们这牺牲是不是有点大? 等焦昀觉得差不多了,直起身,手还没从聂柏昶眼睛上移开,把人拉起来,为了逼真,又啄了一下,才笑了声:好了?不气了?你对我才是最重要的,她们以后也不到你跟前闹,放心了? 聂柏昶抬起手,自己遮住眼。 焦昀松口气,看来是恢复了,他松开手,才走过去把包袱拿起来,抖了抖灰:行了,等回去把房退了,我们还一间,过几日我们走的时候把絮娘父女也带上,你要不放心,那先不收通房,回头当个大丫鬟,得先给她个安身之处对不对? 聂柏昶此刻脑海里嗡嗡的,焦昀说得每个字他都懂,可偏偏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却是不明白,只能怔怔跟着焦昀往前走。 等回到客栈前时,焦昀依然与聂柏昶错开两步,上前笑嘻嘻跟掌柜的说话让退房,随后就带着低着头看不清模样的聂柏昶回了房,其间女子担忧站在楼梯口看到他们询问是不是她们的错,焦昀把人打发回了房间,这才带着聂柏昶回了房间。 等门一关,焦昀把手里本来拿着的包袱一扔,面朝着聂柏昶,退后几步,突然猛地一鞠躬:对、不、起!兄弟把你头一次那啥给夺了! 这以后聂小柏阴影得多大啊! 第63章 聂柏昶这一路跟着焦昀回来原本就不平静, 突然焦昀这一句让他一怔,好半天都没回神。 焦昀弯着腰看不清头顶上聂小柏的模样,心里更没底,别是气得都不想理他了吧? 就在焦昀忐忑不安时, 终于回过神的聂柏昶上前,把他扶起来:昀哥儿, 你这是作甚?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只有强烈压制住心底翻滚的感情才能稳住心神说出这些平淡的话。 焦昀偷偷抬头, 确定聂柏昶脸上并没任何不喜或者厌恶的神情,才松口气:刚刚这一路吓死我了,我就怕你万一觉得那啥以后不理我了。他顿了顿, 不确定小声凑近, 你真不恼我?都怪这破包袱, 躺的不是地儿,这次是兄弟对不住你, 回头回头兄弟补偿你。 聂柏昶垂下眼, 望着那个再次被扔在地上的包袱, 上面沾了灰,包袱乱糟糟的, 他上前, 难得不跟以往一样遇到这种沾了不干净的都不乐意摸一下,反而嘴角带着笑,轻轻把包袱上的灰尘给拍掉:补偿?要怎么补偿? 聂柏昶声音里带了笑意,这话一听就是调侃,焦昀彻底放了心, 笑了声,那你说怎么补偿?我都依着你! 聂柏昶已经把包袱清理干净,放在不远处的花架上,像是认真思考:一时想不起,先留着? 焦昀拍着胸口:可以。 聂柏昶胸腔里因为这两个字像是注入暖流,他在今夜觉得自己像是活了起来,他自从知晓自己的心意后,一直在怕,在畏惧,在恐惧,他怕极了有朝一日若是昀哥儿晓得他的心思,该是多么厌恶他,用最失望最冷漠的眼神与他分道扬镳。 他克制着压抑着,可今晚上却让他知晓,至少,他的碰触对方并不讨厌,甚至他并不排斥听到或者知晓断袖这个词,甚至于他在误亲他之后第一时间是怕他会如何,而重点并不在两人,两个男子亲了。 聂柏昶在这一刻生出一股希冀,也许 再等等,再等等,等时机到了,这个补偿他可不可以贪心一次? 等时机成熟,他若是告知昀哥儿他的心意,至少,能不能用这个补偿作为条件,至少即使失败了,他也不会远离他,或者厌恶他。 聂柏昶这一晚难得睡得极好,甚至做了一个梦,梦中昀哥儿听了他表明心意的话,说也欢喜他。 焦昀这一晚睡得却是忐忑的,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张牙舞爪用风流吊儿郎当渣男笑调.戏良家妇男勾起聂小柏的下巴,你喊啊,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的,小爷可亲了啊,亲了啊! 焦昀生生自己把自己给吓醒,一巴掌扇了自己一巴掌,要死了,他怎么能做这么禽.兽的梦?肯定是被影响到了。 焦昀深吸一口气,四处一看,没看到聂柏昶松口气。 刚穿好衣服洗漱好,聂柏昶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上面摆着几样早膳:醒了?过来吃饭。 焦昀走过去坐下,看了看,都是他爱吃的,你吃了吗? 等看到聂柏昶摇头,邀请他一起过来吃。 等吃的时候,聂柏昶压低声音说了刚刚去见了那位女子,对方偷偷交给他一封信,这是周大人给你写的,以及今日的计划。 焦昀边吃边打开,等看完乐了:看来昨个儿演得那场人尽皆知的救美后决裂戏码还挺有用的,凶手出现了。虽说不知是不是,但的确有人在跟踪我们,身手也不错,只是凶手没出手,为了怕打草惊蛇周大人他们没出手只是跟着。今个儿我们要做的是等下再因为你刚刚私下里见过女子我这边不高兴,再次因为带女子去城外踏青后因为共骑一匹马你生气不许争执后你愤然离开。到时候我单独与女子独行,凶手如果想杀我,这应该是个好机会,而在只有我们三人时,这次的争执会说得话更难听一些,为了激怒对方不按照之前十日一杀出手。 聂柏昶听完皱眉:共乘一骑?会不会对絮姑娘不太好? 焦昀想想也是,虽说周大人的意思对方不在意这个,可想想还是算了,到时候看情况,尽量避免。 可如果实在引不出凶手,只能如此。 聂柏昶嗯了声,一大早的好心情失落很多,可这是为了引出凶手,他只能这般瞧着。 两人吃完饭,刚打开门,隔壁隔了几间房的絮娘也打开门,她端着托盘,像是刚给自己假爹送完饭,看到两人,福福身:云公子、常公子。 焦昀嗯了声,打开折扇,笑眯眯上前,用折扇轻托了一下絮娘俯身的动作:小娘子别客气,你爹如何了? 絮娘眼圈红了:多谢两位公子救命之恩,奴家的爹已经好多,吃过饭喝过药已经歇下。 焦昀一合折扇,叫了声好:既然如此,絮娘可要与我们一起去踏青骑马? 絮娘迟疑看了聂柏昶一眼:这个还是不了吧。 焦昀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聂柏昶:怎么?你看阿常作甚?想去就说,很好玩的,到时候小爷教你骑马如何? 这个可,会不会不太好?常公子你想奴家去吗? 絮娘的话让焦昀奇怪看了聂柏昶一眼,随后上前搭上他的肩膀,阿常自然没意见,好了,这么好的日子,待在房里多无聊?我让人去备马车!说罢,深深看了聂柏昶一眼,带着他下了楼。 等到了楼下,继续演,脸色不郁到了掌柜的面前,拍下一锭银子:备一辆马车,把我们的两匹马牵出来。速度快点。 说罢,等小二去牵马时,焦昀直接拉着聂柏昶去了马房外,推了他一把:你是不是跟絮娘说什么了?怪不得一大早这么好心去给我拿早膳,怎么?你也看上她了? 聂柏昶:我为何找她你难道不知?我只是警告她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这一招也是为了怕凶手看到早上聂柏昶见絮娘寻个由头。 焦昀与聂柏昶继续争吵一番,只是最后看到小二过来,这场争吵才停止,只是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两人骑了马,跟着车夫架着的马车里的絮娘出了城,一直到了一处湖边,焦昀才随手扔给车夫一块碎银子:行了,去随便找个地方喝茶,等天快黑的时候来接我们。 车夫视线在马车里看了眼,意味深长笑笑,点头哈腰拿着银子很快跑远,把独处的机会留给他们。 焦昀等车夫一走,开始这次来武淳县估计最后一场却也是最难的一场戏,如果成功,那这件事也就顺理解决;可如果失败 焦昀让自己不要继续想,他保持着脸上风流倜傥的笑,撩起马车帷幕:小娘子,请。 絮娘飞快看他一眼,一张俏脸瞬间就红了,扭扭捏捏下了马车,抚着焦昀的手臂,两人你侬我侬,把在场的第三个人完全无视。聂柏昶沉着脸瞧着这一幕,可到底忍了。 只是等听到接下来焦昀提议亲自教絮娘骑马,甚至两人共乘一骑时,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扯住焦昀的手臂,她不会骑马又如何?一个闺中的小娘子你非要教她这个,到底是教还是目的不单纯? 你这是何意?焦昀装作一副被点中心思的模样,恼羞成怒一把甩开他的手臂,再说了,踏青踏青,为何不能教骑马?再说了,她以后是我的人,共乘一骑怎么了? 你再说一遍?她是你的人?你昨晚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当我是什么?别仗着我欢喜你就这么践踏我的真心! 聂柏昶却是攥得更紧,咄咄逼人,两人这模样,吓坏了旁边的絮娘,她颤.抖着身子难以置信惊恐看他们,公、公子你们你们 焦昀装作被戳痛痛脚,彻底怒了,使劲儿挥开他,一把重重推了聂柏昶一把:你滚!我跟你没关系了!你不是嫌我践踏你的真心?那小爷不要了行不行?再说,要不是因为不想失去你这个自小的玩伴,你以为我会欢喜你?我告诉你!从头到尾,我就没欢喜过你! 第58章 聂柏昶脑子嗡嗡的,明明是演戏,他却仿佛只能听到最后一句话,死死盯着他,眼圈血红一片,这模样看得焦昀也忍不住惊叹:天啊,聂小柏这得亏没生在现代,否则,这演技绝了! 聂柏昶深吸一口,扭过头,飞快抹了一下眼,回过头,勉强笑了下,却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你现在情绪不对,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收回刚刚的话,我当没听到。 焦昀装作一副得意的模样,哼了声:我就不!我就讨厌你!你最讨厌!我欢喜谁也不欢喜你!我就要纳絮娘为妾,还天天带在身边! 你!聂柏昶咬牙切齿,你非要戳我的心是不是? 焦昀: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可你离得开我吗?他说完,自己倒是自得笑了声,上前揽着早就懵逼吓傻的絮娘,上前也想揽住这位,打算左拥右抱好不得意。 只是却被一把挥开,猩红着眼的人猛地转身,大概是气急,直接扯过马缰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马蹄声远去,絮娘缩在焦昀身边瑟瑟发抖:公、公子您不去追吗? 追什么追?小爷教你骑马!没那个碍眼的刚好!走!说罢,直接转身,只是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重重嘲讽哼了声,那眼神仿佛在说:就算是跑了又如何?也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只能被他随意践踏,依然是他身边的一条狗。 之后焦昀就装作毫不在意,开始与絮娘对戏,你来我往,很快就是嬉笑声追逐声一片,最后焦昀暧.昧把她托上马,倒是没真的上去共乘,而是牵着马,眼神暧.昧瞧着絮娘,絮娘,跟我回府里如何?虽然你当不成正妻,可妾室的位置爷还是能许你,到时候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絮娘配合娇.羞万分:可、可常公子 他?别提他,他什么都不是,他啊,不过就是单慕小爷,但是吧,小爷的家里与他家是世家,不好真的闹开,所以就配合着玩玩他,到时候等我家把他家吞并了,到时候 焦昀上前就要去握絮娘的小手,被絮娘羞红着脸躲开,可万一公子要发卖奴家可怎么办? 放心,由小爷在,他不敢动你,他要敢伤你,小爷弄不死他!焦昀哪句话狠就说哪句,大概是仗着人不在,那叫一个戳心戳肺。 可也正是这,却让躲在暗处的人像是陷入某种回忆,一双眼越来越红,望着不远处调笑着的男女,听着男子为了哄小娘子开心说出的那些话,让他死死攥着手,双手的十指把他的掌心给戳破,黏腻的血从指缝间滴落在他隐藏的树叶上,血腥味弥漫开,也让那人的眼神越来越癫狂,仿佛前方的两人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牵着马的男子转身露出的侧脸一如记忆里的人,可那俊美的面容却吐露出这世间最残忍的话。 他终于像是疯了一样,突然手里提着剑猛地朝前方冲去。 躲在暗处的周大人以及静心方丈等人心猛地一跳,可还要等,否则对方反咬一口说不过是开玩笑他们依然拿对方没办法。 焦昀正与小娘子调笑,陡然感觉到一阵危险,他早就预料到,猛地一拍马屁.股,顿时絮娘被马一颠,随即跑远了,他在地面上一滚,就对上一个戴着面具下的男子猩红癫狂的一双眼:哈哈哈!你还护着她!你还护着那个贱人!梁鸣!你负了我!啊啊啊的你负了我!我杀了你我杀了你,生不能当情郎我们死后去当一对鬼鸳鸯哈哈哈好不好?你说好不好? 说着疯疯癫癫的话,男子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可手里的剑却是往他身上戳。 焦昀狼狈逃窜,可偏偏还要引着他把话说出来:你、你别乱来啊,我跟你之间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是你自己愿意的可你怎么能杀那么多无辜之人?你杀了那么多人,你是不是还欢喜别人? 男子早就神志不清,尤其是瞧着那张脸,越看就像是那人背叛他的那一晚,他咬着牙,舌尖被咬破血顺着嘴角流下,他像是感觉不到疼,谁让他们长得那么像你,一看到他们就想起来你跟那贱人颠龙倒凤的那一夜,我那么欢喜你,甚至不惜拿家里的生意给你充门面,可你呢?你却跟别人苟合!啊啊啊啊! 疯狂的话,配合着那疯了一般的模样,直接飞掠过来,剑剑都直逼焦昀心口。 焦昀往前一躲,对上男子猩红可怖的眼,赶紧躲开,终于看到周大人他们带人冲过来,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完,直接就看到男子竟是瞬间到他身前,轻功甚至在聂小柏之上,不只是焦昀脸色一变,周大人他们也脸色大变:快跑! 焦昀撒丫子就跑,边跑边气:现在才说是不是晚了点? 只是身后并没传来追踪声,而是刀剑碰撞声,焦昀回头一看,聂柏昶不知何时去而复返,与男子缠斗在一起。 焦昀松口气,男子像是发了疯的野兽,剑剑都是要人命,聂柏昶虽然身手不错,可没杀过人,加上经验不多,只能堪堪挡住,好在静心方丈他们赶到,很快将男子围困在一起。 两拳难敌四手,很快男子的战斗力降下来,大概被伤到手臂疼痛终于让他清醒一些,他恶狠狠盯着焦昀看了眼就想跑,聂柏昶看出他的目的,猛地上前,结果对方使阴招,抬起手里的剑像是要朝焦昀掷去。 聂柏昶心下一跳,直觉去护反而分了心,就趁着这个机会,男子从怀里掏出另外一个匕首就朝聂柏昶胸口刺去。 焦昀吓得脸色一白,好在聂柏昶反应过来,飞身一旋避开,匕首只是擦过手臂,被他随即抬起凌空一脚踢开,连同力道带着男子的手腕也咔嚓一声脆响折了。 静心方丈等人一拥而上,把男子彻底制服,只是等周大人终于松口气上前,猛地掀开男子的面具,等看清楚他的脸,周大人脸色一变:怎么是你?! 焦昀却顾不得这些,飞奔到聂柏昶身边,检查他的手臂,发现只是划破了衣服并未伤到才松口气,手脚一软,抱着聂柏昶另外一条手臂撑着身体:吓死我了!幸亏没事,否则他罪过可大了。 第64章 焦昀确定聂柏昶没伤到才松口气, 这才空出心思去看抓到的凶手,被整个压趴在草地上,状似癫狂,拼命仰起头死死盯着焦昀的方向, 努力想朝他这个方向扑。 即使如此,男子一张脸依然长得极好, 除了面色苍白, 若非此刻这疯子般的执拗模样,怕是不少姑娘趋之若鹜。 焦昀记起刚刚周大人的一句怎么是你,看向这时脸色凝重的周大人:大人认识他? 周大人揉着眉心, 从看到凶手的脸他就头疼, 甚至可谓是恼怒, 他磨着牙,得亏这次的事因为牵扯到要假装断袖怕人知晓得太多事后会给焦仵作聂秀才造成不好的影响只有几人知道, 他咬着牙:宁、公、子!你不解释一下吗? 焦昀好奇顺着周大人视线看去, 看来是真的认识, 怕是还熟得很。跟着来的两个衙役也惊愕不已,大概被凶手竟然是大人从京城来的同僚亲侄儿给惊到, 加上想到这宁公子如今可就住在县衙后的一处院子里, 这简直给凶手提供太大的便利。 对方显然早就陷入癫狂,被刚刚那一幕刺激的压根神志不清,还是静心方丈看他依然想挣脱,干脆直接把他敲晕,叹息一声:阿弥陀佛。 焦昀与聂柏昶对视一眼, 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行人带着昏迷的凶手回到县衙,因为不必再演戏,焦昀和聂柏昶都恢复原本的性子,把人绑好关进单独的牢房后,周大人、陶大人、焦昀以及聂柏昶四人单独坐在周大人的书房里愁眉不展。 陶许棠坐在一侧,焦昀二人站在一旁,还是陶许棠看周大人一直面露难色主动开口:怎么?这凶手身份很特别? 周大人叹息一声:这件事陶兄别插手了,你们等下就启程回昌阳县,这案子就当是我武淳县破的,与昌阳县无关。虽说这次功劳陶兄你们最大,但这后续的事,怕是不能善了,这个人情周某记下,日后定当还陶兄,只是这杀人案陶兄你们就别插手了。不过你们放心,凶手既然找到,我定会将他绳之于法。 陶许棠表情也凝重下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像是那么贪生怕死之人?这人到底是何身份?你刚刚唤他宁公子,你又是这般模样,别告诉我他跟京城的宁家有关。 等陶许棠看到周大人真的应了,脸色才微变:他是宫里那位宁贵妃的 周大人揉着眉心,他知道若是不说清楚怕是陶兄不会走,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刚刚你们看到的年轻人姓宁,名唤宁悉,是今年八月要乡试的秀才公,也是京城宁家三房的独子。他大伯正是兵部尚书宁大人,他的亲姑姑正是宫里那位宁贵妃。 半年前,本官一个在京的同僚休书一封让这位宁公子过来,说是他身子骨不好,需要静心养病,加上在京的时候因为拒婚得罪了武侯府,怕被武侯府报复,所以干脆把户籍弄到他外家这边的州府,又因为外家那边人太多,来我这边躲个几月清净。 我与那同僚当年关系不错,知晓他如今在宁大人门下当幕僚,他都这么说,又是宁大人的亲侄儿,我也就同意了。人一来,瞧着的确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刚好衙门后头有一处空宅子就暂时让他住着,他平时深居简出认真看书籍,两月前事发时,我还专门嘱咐他不要出府。他当真没出过几次,我压根没想到他会 周大人掐死自己的心思都有了,他这是留了一个什么人在武淳县。 如果不是他收留,也许、也许 周大人狠扇了自己几巴掌,不解气,还想继续锤自己几下,被陶许棠给阻止:你又没有预知能力,也无法想象这般隽秀的人物会是个杀人魔。既然这件事凶手已经找到,你目前还是先想办法想想让他认罪,他如今这状态一旦被京中那些人知晓,怕是会把人给带回京。 等带回京城,天高皇帝远,宁家能救他一次,那也能救第二次。 陶许棠安抚周大人一番后,一行三人先回了陶许棠暂时住的地方,焦昀在书房时就好奇不已,这会儿等门一关:老陶,这宁家什么情况啊?我怎么听那个疯子喊什么梁鸣?还有什么拿家里的生意给他充门面什么的?他大伯不是兵部尚书吗?可这听着更像是生意往来。 陶许棠是从京城来的,虽然这么多年没回过京,可京中的动向他却一清二楚。 闻言也叹息一声:如今兵部尚书的确是他大伯,可宁家的情况比较复杂,这宁尚书当年是从一个伙头兵用三十年的时间一路成为户部尚书的,他当年救过当今圣上,所以才能掌握重兵。有句话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宁尚书当年跟着皇上回京后,宁家就搬到京城。但二房三房却选择从商。不过二十年的时间,宁家三房成功了,如今成为京城四大商行之一,其中有一家姓梁,我不确定是不是他口中这个梁鸣家里,但是看情况,十之八九。 焦昀:这个宁悉不会是吧梁鸣给杀了吧?都是京城的,还都是从商,两家关系估计不错,那宁悉之前说的话也说得通。 他甚至能大致脑补出一段爱恨情仇。 宁悉与这梁鸣自小竹马竹马长大,两位都是矜贵的小少爷,宁悉发现自己对梁鸣动了心,却苦于不敢开口,后不知为何梁鸣知晓他的心思。 梁鸣一边厌恶不喜欢男子可另外一边却又因为宁悉家里有个当户部尚书的大伯还有一个当贵妃的姑姑,加上宁家三房的声音就听从家里与之虚以委蛇。 一边讨好这个小竹马,可另外一边却哄骗着他,说自己对他情真意切,可实际上却还是欢喜女子。 直到宁悉无意间知晓真相,亲眼见到梁鸣与女子颠龙倒凤还说他压根什么都不是只是利用他的话,这宁悉一怒之下就杀了梁鸣。 可因为宁悉的身份,加上宁家不知如何斡旋的,梁家没追究,但是宁悉却被送到千里之外的武淳县避难。 可怕是宁家都不知晓,宁悉早就以为之前的事已经疯了,甚至看到与梁鸣长得相像的就容易受到刺激而杀死。 焦昀浑身打了个寒颤:这也太疯狂了。 那这怎么办?如果就这么判了宁悉,宁家那边怕是会针对周大人,可如果就这么等,等京城得到消息,把人一带回去,到时候又是跟之前梁鸣的死一样不了了之。那这七个人死了也白死? 陶许棠揉着眉心:这件事我再找周大人商议,剩下的是你们不用管了。这两天你与柏哥儿辛苦,好好休息。 焦昀与聂柏昶对视一眼,只能暂时先回去。 他懂了周大人为何让他们立刻离开,也不要参与这件事,看来周大人是打算再宁家得到消息前定了宁悉的罪,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怕是周大人恨不得直接将宁悉斩立决,可偏偏宁悉是秀才公,有功名在身,根本无法判斩立决,还需要往上报。 如此一来,宁家就有时间来接人,到时候 宁家大房掌管兵部,手握重病;三房却是钱帛万贯,两房相辅相成,谁也离不开谁。 宁悉是三房独子若是宁悉再次出事,三房绝对不会坐视不管,那位宁尚书能救一次,怕是也会妥协第二次。 杀了之前那七个人的是宁悉无疑,当时他要杀焦昀也是这么多人亲眼所见,宁悉这模样只要用那个梁鸣刺激对方,绝对很容易拿到证供。 可问题是即使判了,因为宁悉的功名也无法判斩立决,只能等往上报。 可即使杀不了,先把宁悉定罪也是要的。 周大人那边连夜带人去搜查宁悉住的地方,大概因为从未怀疑过宁悉这个贵公子,宁悉自己也觉得不可能怀疑到他自己头上,所以在他房间里搜到几把匕首,刀口与七名死者胸口致命伤伤口一模一样,还搜到不少唇脂,大概是从京城带过来的,曾经周大人也调查过死者们嘴唇上的胭脂,只是没找到一样的,这次在宁悉的房间找到,证据确凿。 宁悉清醒些后想矢口否认,可面对这些证据,大概谅周大人也不敢怎么着他,压根不承认。 周大人用梁鸣刺激他,果然,宁悉失口之下还是承认了,周大人让他画了押。 宁悉站在堂下,咬着牙神情嘲讽又疯癫:就算我画了押又如何?我有功名在身,你敢杀我吗?你敢吗?哈哈哈!只要往上报,只要他爹他大伯知晓消息,一定会拦下来,到时候他依然会跟上一次一样安然无恙! 周大人望着他,只是让师爷把证据和供词等物都暂时收入卷宗,之后他起身:退堂! 第59章 宁悉谅他也不敢真的判他斩立决,原本还想着这个周大人会硬气一些,不过最后证明依然只是一个孬种哈哈哈! 宁悉被带走时,回头意味深长看了焦昀一眼,最后落在周大人身上:我若不死,他的命我依然要定了。 周大人脸色黑青,一旁的聂柏昶也攥紧了手,被焦昀给按住,让他稍安勿躁。 而一退堂之后,周大人直接走下来,师爷,东西准备好了吗? 师爷赶紧上前:大人,备好了! 周大人点头,经过陶许棠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让陶兄看场好戏。 陶许棠虽然奇怪,但还是跟了上去。焦昀与聂柏昶对视一眼,也很快跟上。 等到了武淳县人流最密集的一条街上,因为抓到最近的杀人魔的消息已经传开,听说还是从京城来的贵公子,百姓都好奇不已,就看到县令大老爷直接搬了个一张桌子,旁边放了一个招幡,上书万人书。 众人好奇,很快围上来,就看到接下来,周大人清了清喉咙,开始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对宁悉这个杀人凶手的审判,他从对方如何在京中因为嫉妒之心误杀发小情郎,再如何因为发疯杀了七人,重点突出宁悉的丧心病狂以及那七个人的无辜,最后嘶声之下长叹一声:是本官这个父母官无能,原本想为这七位无辜的死者伸冤让这位凶手给他们偿命,可谁知对方竟然有功名在身。他是秀才公,本官有判普通人斩立决的权力,却对于有功名在身的毫无办法,如今本官只能厚着脸皮求诸位一件事。 一旦这位凶手被带走,到时候怕是依然不了了之,如果这世间存在这么一个杀人魔,那么,我们所有人将日夜不能安寝,甚至我们的兄弟,子女后代都唯恐那一日会成了他刀下亡魂。 这样的杀人凶手,这样罪大恶极之人,怎么配当秀才公?怎么配日后入朝为官?他双手沾满血腥,怕是早就玷污他手中的笔杆子,他不配当秀才公。所以,今日本官在此,恳求诸位书万人书除了他的秀才功名!届时,本官定能将他在本官的手里绳之以法,让诸位日日安枕无忧。 随着周大人最后一句,大概这段时日担忧被杀的情绪被渲染到极点,想着那么一个杀人凶手可能会逍遥法外,他们义愤填膺,再说又不是让他们万人书判他死罪,不过是除掉功名,这凶手劣迹斑斑,怎么能当官?那岂不是草菅人命? 所以,有人立刻上前摁了手印,其余人有会写字的写上自己的名字摁手印,不会的由周大人代为写,之后由他摁上手印。 武淳县本来就有两三万人,这件事传扬开,临县的也纷纷专门赶过来,等天黑的时候,竟然真的达到万人。 周大人原本以为要至少两日,他此刻望着那些红通通的手印眼眶有些湿,最后朝着众人鞠了一躬:本官定不负所托!即使这个乌纱帽不要了,他也不想让这么一个罪大恶极的连环杀人犯逍遥法外。 周大人拿着万人书,连夜开堂重新审判宁悉。 当宁悉听到周大人私自用这所谓根本不合情理的万人书除他的功名,怒骂:这根本不合理!我的功名是我自己考的,你一个县令没资格! 周大人冷漠看他一眼,站起身,拱手朝上方拜了拜:吾皇选拔官员目的是为民造福为民利民,以民为主,既然选拔官员是如此,为的是民,那如今是这个根本万民不想让你当官,你就没资格!就算是告到皇上跟前,本官也敢说!来人,宁悉连杀七人,手段残忍,心狠手辣,残暴血腥,除功名,三日后,斩立决! 不管宁悉如何嘶吼,周大人直接让衙役堵了嘴拉了下去。 从消息传到京城再有京城的人赶过来,到时候怕是宁悉已经死了,到时候,他就拿着万人书,不行进京一趟,他就不信宁尚书还能真的杀了他不成? 再说,有万人书在此,证明消息已经传遍,如果他真的在这时候出什么意外肯定与宁家脱不开干系,消息一旦传到皇上耳中,宁尚书怕是要掂量掂量。 这是周大人想出来的既能杀了宁悉给那七人偿命也能自保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焦昀也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给周大人偷偷点了个赞,他们并没继续看宁悉被斩立决,毕竟待在武淳县已经时日不少,还要回昌阳县。 他们走的时候是周大人亲自来送行,陶许棠看着周大人,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压低声音轻声道:如果真的需要进京,到时候你拿着这封信去陶家。他能帮到的也只能如此。 周大人一愣,随后意识到什么,忍不住锤了一下陶许棠的肩膀,红了眼:好小子藏得挺深的。他收了信,却没打算真的去找,放心好了,我故意闹的这么大,宁家不敢乱来。 陶许棠抱拳:保重!如果有需要,让人来昌阳县找我。 陶许棠带着焦昀三人最后还是离开了武淳县,焦昀走了很远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周大人会没事的吧? 陶许棠嗯了声:放心,至少暂时不会有事。 他比旁人更早得知京城的消息,宁家虽然这些年上升的很快,还出了一位贵妃,但不知为何,从几年前,皇上开始收回一部分宁家的兵权,甚至还有扶持另外一方来故意压制宁家的权势。 宁家虽然瞧着依然如日中天,可若不是这次梁家也认了下来没传出去才让宁悉能躲过一劫,可如今周大人弄出这个万人书,还真的歪打正着,也许宁尚书真的不敢冒着这个万人请命再保宁悉也说不定。 第65章 焦昀他们回到昌阳县时天快黑了, 焦昀邀他回酒馆吃顿饭,陶许棠低咳一声摆摆手:今个儿太晚了不去了,这几天你和柏哥儿也都辛苦,明天不必去衙门报道, 歇一日。 焦昀自然没意见,不过 他把陶许棠拉到角落, 偷偷瞧了眼牵着马站在一侧等他的聂柏昶, 嘀嘀咕咕和陶许棠咬耳朵:老陶啊,你可不能把武淳县的事跟娘说,虽然是假装可要是让娘知晓我和聂小柏她估摸着能打断我的腿儿。 陶许棠没忍住笑出来:你娘没这么暴力。 哪儿啊, 那你是没见识过只是刚开个头, 瞧见陶许棠那副维护的模样, 用手肘捣了他一把,呦, 这还没怎么着就开始维护了?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这孩子!陶许棠耳根更红, 臭小子!不许胡说!只是焦昀这么一说出口, 他更赧然,原以为自己的小心思瞒得紧, 没想到没想到昀哥儿竟是晓得了。他低咳一声, 更是不自在,偷瞄焦昀一眼,气势就弱了几分,轻声细语,别、别在你娘跟前胡说啊, 听话。 万一婉娘脸皮薄不跟他好了,可怎么办? 他这好不容易等了好几年回来,就等早日把人娶过门。 焦昀挺挺胸口:这个嘛,那就要看大人你表现喽。故意逗陶许棠一句,看他笑骂一句,赶紧一溜儿烟跑了,记得我说的啊,嘱咐刘雄的事就交给你了啊。 刘雄是跟他们一起去的唯一的衙役,怕对方不当回事胡说开玩笑。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怕给聂小柏添麻烦。 刘雄听到后半句,焦哥,嘱咐我什么啊?你直接说,我都听你的。 焦昀轻锤了他肩膀一下,打个哈哈让刘雄把两匹马牵回衙门他则带着聂柏昶回了酒馆。 焦昀猜想老陶也想跟他们回酒馆但一走几日怕是衙门还有很多事要忙,算了,看老陶这么辛苦,他明日还是去衙门瞅瞅。 两人并排走,遇到不少熟人打招呼,焦昀一一应了。 聂柏昶一路都在沉默,最后大概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道:你跟陶大人说了什么? 焦昀拉过他,凑近压低声音:还能有什么,让他交代刘雄堵住他的嘴,不能让他把武淳县的事给都抖出来,万一人家真信咱两有什么,到时候耽误你乡试。其实就算刘雄真的说了怕是大家伙也不信,不过能少一事是一事。 聂柏昶嗯了声,不知在想什么,焦昀也没多想。 等回到酒馆,婉娘看到他们差点没忍住红了眼,平时不觉得,突然两个都一走好几日,这还真的想得很,一人锤了一下:臭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赶紧亲自给他们炒了菜,早早打烊,询问这几日的情况。 焦昀避开他和聂柏昶演戏这段,把怎么抓到那个连杀七人的杀人凶手给抓到,说的险象环生,听得婉娘担心不已,怕他们伤到,再三确定之后才放心:这、这也太危险了。 焦昀眨眨眼,突然叹息一声,表情凝重:当时为了抓凶手,陶大人特别尽心,手腕都被扭了一下,可这不,为了处理这几日积攒下来的公务,大晚上连饭都没吃,就回衙门处理公务。娘你说,这单身汉就是不行,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聂柏昶奇怪看过来:陶大人何时受伤了? 焦昀偷偷在石桌下捏住聂柏昶的手腕挠了挠,继续面上担忧说陶大人多怎么怎么。 余光瞥见自家娘一边随口应着一边心不在焉的模样,差点没绷住笑了,等差不多了,拉着聂柏昶站起身,摸着吃得饱饱的肚皮:娘我这赶了大半日的路累了,就先回去睡了,你也早些歇息。 婉娘随口应了,让他们赶紧去。 焦昀等一直回到歇宿院捂着肚子笑得不行:聂小柏你看到没,看娘那担心的,还说对老陶没想法,我瞧着老陶估计很快就要上位了。老陶啊老陶,别说我对你不好,我这当儿子可能胳膊肘往外拐了。 聂柏昶把他捞起来:地上凉,也不怕冰着。 咳咳,我这不是替他们高兴么。焦昀终于止住笑,低咳一声,伸了个懒腰,解决婉娘的婚事他这心里也能落下一个大石头,他不是真的原身,可这些年相处下来,他也真的把婉娘当成亲人。 可是以后万一他不在昌阳县,婉娘至少有了家人,至少不会那么伤心。 这些年下来,老陶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又郎有情妾有意,他自然不介意多个后爹。 只是焦昀的高兴还没维持一会儿,聂柏昶突然道:说起来,我觉得你与其担心婉姨和陶大人,不如担心你自己。 焦昀指了指自己:我?我有啥好担心的? 聂柏昶的视线在他那张出众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一处:李夫人,李姑娘,县令公子。 焦昀:???县令公子? 等他终于回过神意识到聂柏昶的意思,脑子一嗡:只顾得想婉娘和老陶的事,忘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他如今不过是个仵作就被这么多媒人上赶着做媒,一旦婉娘和老陶成了,他这立马就成了县令公子,特么的那给他说媒的更是更不要说李氏因为梁大的事,恨不得立刻把李西倩打包嫁给他。 焦昀翌日起来的时候还蔫蔫的,去了县衙发现陶许棠却是精神抖擞,嘴角都带着笑,他站在书房跟衙役一起回报公事,等其余衙役离开,只剩两人时,焦昀上前,猛地一挥手:喂!大人!回魂了! 陶许棠尴尬低咳一声:怎么? 焦昀瞥他一眼:大人啊,可是有什么喜事,瞧你眉开眼笑的? 陶许棠稍微侧了侧身,避开焦昀的目光:哪有什么事?不过就是想公务。其实不是,他最近一直给婉娘写信,但是婉娘都没怎么表示,可昨个儿却让酒馆打杂的小二送来一个膳盒,说是焦昀给让他送来的。 可陶许棠了解昀哥儿这臭小子才想不到,所以那就只能 而且做的菜是婉娘的手艺。 焦昀却不放过他,上上下下扫视一圈,想了想,开门见山:我说老陶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他算了算,如果过两个月乡试的时候聂小柏若是中举,那明年三月就要会试,京城离他们这里少说千里,得提前好久启程,说不定过了年就要准备前往京城。 他是打算跟聂小柏一起去京城赶考的,这一去少说也要半年,万一聂小柏高中,还要在那里待一段时间,他还没跟婉娘真的分开这么久,留婉娘一个人在昌阳县他也不放心,加上他也想去京城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生意,他不甘心只把生意拘泥于青州府。 所以之前他就想好了,最好能在送聂小柏进京之前把婉娘的终身大事给解决。 陶许棠没想到焦昀会直接开口,他低咳一声,可这种事他这个当长辈的若是都抹不开脸又怎么取信小辈,他是真的想跟婉娘过一辈子。 陶许棠深吸一口气,面色郑重下来,他抬起头看向焦昀:昀哥儿,今个儿我们摊开了说,你、你虽说早几年他在外地时就想了无数次跟焦昀摊牌时的画面,也想好了措辞,可真的到了跟前,却还是忍不住紧张,比他当年会试的时候还要紧张,你对我印象怎么样? 他最后一句声音压得低低的,还带着紧张的颤音,可望着焦昀的目光却是认真而诚恳坚定的。 焦昀没想到陶许棠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也认真想了想,说印象,其实不够完美。 啊?陶许棠更紧张了,他摸不准昀哥儿这话的意思,这是对他这个后爹不满意?他刚想问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能改的。 焦昀突然话锋一转:当然你对我娘来说,那是最完美的夫君了。要脸有脸,要劝有劝,又能吃苦耐劳,这么多年也不变心,上没有婆母压着,下没有人能越过她去。 毕竟若是成了,婉娘就是县令夫人,整个昌阳县都得尊她一句夫人。 可不就是最完美的。 陶许棠愣愣的,随后没忍住松口气:你这小子吓死我了!还以为昀哥儿不愿意! 焦昀嘻嘻凑近:好了,拐弯抹角的话也不多说,你想当我后爹这事,我没意见,当然,这只是婚前,可若是婚后你要是对我娘不好,或者负了她,有什么歪心思,比如纳妾收通房什么的,在我这不行这套,你要是欢喜我娘,就这辈子就得守着她,不然这婚事我绝不同意。 陶许棠无奈:我除了你娘还能还能怎么着他年轻的时候都没收通房,更不可能老了如何。 他如今已经不年轻,更没别的心思,我保证只娶婉娘一个,这辈子绝不负她,也不纳妾,否则,随你发落? 第60章 焦昀自然是信他,睨他一眼:这话跟我说干嘛,要说也是跟你未来娘子说啊。 陶许棠耳根又红了:你、你还真是 想说我没大没小?哎,这有了后爹以后可别就有了后娘啊宝宝心里苦。 什、什么后爹后娘,你这臭小子!陶许棠算是发现了,这臭小子今个儿就是来笑话他的,那、那你娘那边会同意吗?虽然他能知晓婉娘的心意,可毕竟没真的问过,他怕万一 焦昀头疼:老陶啊,你不会真的打算直接找媒人就过去吧?你不求婚啊? 陶许棠一脸懵:啊?求婚? 焦昀勾勾手指:算了,便宜都给你占了,就让我教你一招。 就算是真的要娶,也得他娘亲自点头,否则,他才不当这个坏人。 陶许棠听着焦昀一番话,好久都没回过神:还、还能这样? 焦昀:怎么,你不敢啊? 陶许棠咬牙颌首:敢!他都念了六七年的人,他也不想等了。 接下来几日都是风平浪静的,陶许棠为了准备好几日都没敢去酒馆,生怕一到那里见到婉娘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就忍不住脸红心跳,万一让婉娘看出他的心思 他这边不去,婉娘一开始没觉得如何,可突然六七天不来,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可那种不安与恐慌蔓延开,就像是一直出现在跟前的人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种心痛难安的感觉让她后来一连几日都吃不下饭,焦昀那边看在眼里没点破,得让娘自己明白自己的心思,否则,她顾前顾后,因为自己不愿意正视自己的心万一真的拒绝老陶,估计老陶那颗心得凉半截。 等终于得到老陶的信儿,焦昀提前和聂柏昶说好,当晚瞧着关了酒馆心不在焉的婉娘,上前揽着婉娘的手臂,下颌搭在婉娘的肩膀上:娘,我们多久没去走走了? 婉娘看他如此忍不住笑了声:都多大了还撒娇?也不怕柏哥儿笑话你。 焦昀瞥了聂柏昶一眼,他才不敢笑我呢。刚好今晚月色极好,我们娘三去走走啊? 聂柏昶在一旁应和:婉姨,去走走吧,难得今晚月色这般好。 连聂柏昶都开了口,加上婉娘这两日心里也莫名乱糟糟的,就应了,于是,三人没带人,就这么晃悠悠提着一盏灯笼闲适走着,焦昀从当年开始摆卤肉摊说起,说当时娘听说他不去学堂差点就要揍他。 婉娘忍不住摇头:我何时要揍你?不过说你两句,你倒是好非要认陶大人当师父。提及陶许棠,婉娘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晦暗,她这两日想得多,甚至想到是不是她一直不肯回应,他放弃了?决定不再等她了? 这种心慌蔓延开,让她心口嘴角都带着苦涩,可她的感情一直都是内敛的,她做不出主动去找他的事,只能把所有的感情都重新拢在心底。 焦昀:是啊,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也不知道以后谁能当我师娘。说完,偷瞥婉娘一眼,果然看到他娘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因为这话,婉娘接下来一路都是恍惚,甚至也没看清竟是被焦昀两人带到平时放花灯的湖边,不过因为今晚上不是花灯节,这边并没有什么人。 加上时间也晚了,更是没人。 婉娘一直往前走,突然没听到焦昀的声音一愣,终于往身边一看,发现没人,后面也没人,只有前方不远处是一条溪湖,不怎么宽,她刚想转身回去找焦昀二人,突然一盏水灯从废桥的另一边飘过来。 婉娘一愣,怔怔看着那盏水灯,不知是怎么弄的,外面是纸糊的,里面是一盏灯,平时她只见过各种动物或者别的形状,可这次,却是莲花形状,正中间站着一个小人,头顶上举着一颗心形,这些都是形成一个整体,被里面的等一照,在这样漆黑的夜色里很明显。 而这只是开始,随着第一盏,第二盏,第三盏 无数的花灯就这么在水里慢慢朝她飘近,而随着满目花灯聚成的星光般,一人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袍亲自一盏更明亮的心形花灯朝她走来,眉眼俊朗,嘴角带着笑,眼底被光映得仿佛布满星光,浓浓的情意弥漫开,仿佛满心满眼都是她。 婉娘看呆了,好久都没能回过神,只能怔怔看着陶许棠靠近,再靠近,最后站在她跟前几步外,陶许棠把怀里的花灯递上去:婉娘,从七年前我就动了想娶你的心思,可我身上背负职责来这里,不得已要离开,如今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婉娘,你能给我个机会日后照顾你吗?你放心,我知晓你没安全感,我拿我的人品拿我头上这顶乌纱保证,我绝不会纳妾,也不会与别的女子有任何纠缠。 我只想守着你一个,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还有昀哥儿。我来这里时孑然一身,做好了孤独终老的打算,可看到你我不不甘心只一个人,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再给昀哥儿添个弟弟妹妹;你若是不愿意,那我们就只有昀哥儿一个孩子,我会把他当成我的亲生子一般照顾。所以,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照顾你照顾昀哥儿的机会吗? 婉娘整个人都傻了,她难以置信看着陶许棠,等终于回过神明白陶许棠说了什么,一张俏脸绯.红,你、你他说的这是什么话?谁、谁想跟他给昀哥儿添什么弟弟妹妹? 焦昀和聂柏昶躲在花丛里也傻了眼,焦昀与聂柏昶对视一眼:卧槽,这句我可没教他! 行啊老陶,无师自通啊。 婉娘心慌不已,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陶许棠吓到了,仗着胆子上前挡住她的去路:婉娘,我是真的欢喜你,我肩负着使命来这里,本来想着我这样的人,还是不好耽误别人,可见到你之后,我怕怕万一你若是嫁给别人,我、我 婉娘低着头,绞着帕子压根不敢看他:你、你不敢耽误别人,就、就要耽误我啊! 不、不是陶许棠也急了,抓耳挠腮,就、就是最后声音压得低低的,没忍住轻声道:情难自禁 所以之前所有的设想与借口都成了借口,他想娶她,让她成为他的妻。 焦昀却没听清,歪头凑近,去问聂柏昶:他后面说的啥? 聂柏昶看他一眼,最终轻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攥着野草的手却是忍不住收紧,情难自禁,所以明明不可为依然为之,只怕错过这个机会,会悔恨终生。 婉娘原本的动静因为这四个字突然一怔,绞着帕子的动作也静了下来,最终没忍住一滴泪落下来。 陶许棠慌了,婉娘,你别哭,是我错了,我不该逼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我就他还是想娶她,可又不忍心看她为难。 婉娘声音哑哑的:谁说我不愿意可、可你是县令,我我是一介商女,我们即使你愿意,可你的家人呢?你远在京城的亲人呢?她大着胆子抬起头,眼圈通红,眼底有情意却也有迟疑,她怕,怕会被他的家人嫌弃,她也怕会连累昀哥儿被人嘲笑,不自量力。 陶许棠被她哭得心疼不已,不会的,他们不会阻止的,否则,我这般年纪,他们若是想插手我的婚事,怕是早就让我娶妻。我之所以来此你应该能猜到一二,我既然选择那么一个方式,我如果不娶妻反而最好,可如果娶妻,却也不能娶身份高的,而你最合适,就像是专门不对,就像是天作之合,上天注定我们 陶许棠说到最后自己先脸红说不下去。 焦昀听得肉麻,可望着前方两人,娘能出声说出缘由怕是至少这事有谱,他与聂柏昶对视一眼,偷偷离开,把接下来未来小夫妻的事交给他们自己说通。 奇!书!网!w!w!w!.!q!i!s! h!u!9!9!.!c!o!m 婉娘是一炷香后就匆匆走了出来,眼圈还红着,可眉眼舒展嘴角还带着笑,只是看到焦昀,嘴角压下来,不理他,抬步走了。 娘诶,亲娘,我是被逼的,都是老陶他逼我带你来还让我和聂小柏守在这里不许过去一步,我都吹了这么久的风好冷啊娘,你回头看一眼孩儿,孩儿好惨。焦昀耍宝卖惨,还故意挂在聂柏昶身上。 婉娘没忍住噗嗤笑了声,回头:你们真没过去?她的脸红红的,耳根也红得不行,好在有夜色的遮挡。 焦昀抬起自己的手,觉得不够,还把聂柏昶的也抬起来:我们保证,对了娘,老陶找你说什么?不会是儿子我做错什么事了吧?他可是我师父,就算是犯了错也不该告家长啊,这老陶真是的! 你这孩子,什么老陶!婉娘松口气,等回过神,又没忍住笑骂了句。 焦昀凑过去,好好好,孩儿不说了还不行?这就护上了,老陶啊,我这真正是上赶着给人当儿子! 婉娘确定焦昀和聂柏昶不知,才没那么尴尬,匆匆回去就把自己躲在房里,第二天也没露面,直到焦昀和聂柏昶出了家门才出来。 焦昀心知肚明,慢悠悠到了衙门前,一眼就看到陶许棠不知何时等在那里的,走来走去,等看到他眼睛一亮,就走过来:咳,昀哥儿。余光看到聂柏昶摆摆手。 聂柏昶怕他尴尬,很快去了书院。 陶许棠一把拉着焦昀焦急回了书房,门一关,确定没人能听到,激动道:昀哥儿,你娘同意了!你看、你看我这何时去下聘?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开了本古耽预收,感兴趣的话可以提前预收一下哒~笔芯~ 《我在皇宫养胖帝兽》 简介:身为丞相家不受宠的庶子,谢宴自从穿来就咸鱼瘫。 但主母克扣衣食,姨娘重病,他只能偷偷出府去卖字画潦倒度日。 某次晚归不想被发现,他误入府内后院禁地,发现一暗无天日的密道,里面竟是关押着一只分不出物种被虐待饿得瘦骨嶙峋的困兽。 谢宴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偷出府归来都会投喂一番。 如此过了半年,谢宴再去投喂发现困兽已经不在。 失踪三年的皇帝突然归来,以谋逆之罪诛丞相满门。 谢宴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被告知他乃邻国君主血脉,在被灭满门与逃之间,谢宴果断选了后者。 只是没想到,到了邻国他才发现,他被寻回只是充当一枚棋子,目的有二,一则前去阮国和亲;二则刺杀阮国皇帝。 谢宴: 直到谢宴和亲后还没见到人就被打入冷宫后的某一天,他误闯一处,发现了许久未见养过一段时日的兽。 谢宴激动的一把捞过兽,拿出怀里的饼硬塞进兽口:都饿瘦了! 某皇帝:emmmm,这大饼填鸭似的喂食手法很熟练很熟悉很 CP:运气爆棚力大无穷扮傻受X霉运绝顶不用吃饭吸收天地灵气龙攻 第66章 焦昀没想到陶许棠这么心急, 一来就提这事,他慢条斯理笑了下:下聘?这事不急。 陶许棠看他这老神在在的模样,欲哭无泪:不急?可、可我急啊。 焦昀没忍住乐了:你不先请媒人啊? 陶许棠恍然大悟:对对对,要请的要请的! 焦昀就等他这句, 凑过去,哥两好揽着陶许棠的肩膀:老陶啊, 你看以后咱们这就是一家人了, 我这么帮你,你是不是也得帮我一次? 陶许棠松口气,还当是什么事, 别说这事还真全靠昀哥儿, 即使没帮, 昀哥儿有事他自然也是要尽心尽力。 毕竟以后这也是他儿子了。 陶许棠望着焦昀,忍不住露出慈父般的光芒, 看得焦昀愣是打了个哆嗦:得, 大人你可别这么看我, 你看的我打寒颤。我也不拐弯抹角,我找大人你帮的就是一个小忙, 这说亲吧, 还是要走个正规程序,否则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请媒人的人选能交给我不? 焦昀不在意外界的虚名,他私下里能撮合他娘和陶许棠, 那是看重陶许棠人品加上两情相悦也觉得陶许棠是可靠的人,可说成后,他去不能让他娘落人口实。 媒人是要请,可这其中却是能利用一下。 尤其是之前聂小柏那句话给他个警醒,如今就这么多人给他说亲,若是再顶.着县令公子的身份为了一劳永逸,焦昀也就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陶许棠自然没意见,这么个小事他自然没不答应的理由。 于是,焦昀得到陶许棠的同意,晚上带着等他的聂柏昶先没回酒馆,而是去找了许媒婆。 许媒婆就是之前替李氏来说媒的那个,许媒婆是昌阳县有名的大媒婆,在别人都觉得他这块肉不好啃的时候,许媒人锲而不舍非要给他说成亲事,所以,他这次的目的就是为了她。 许媒人得知焦昀亲自来找她还愣得不行,赶紧接待二人,等焦昀让她挥退身边的人,也没耽搁,等只剩下三人时,许媒人目光落在焦昀身上打量,迫不及待:焦公子,这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莫非你改主意,打算同意李家那门 焦昀打断她:想也别想。我这次找你来嘛,是有个好事。 许媒人一听不是给他说媒顿时兴趣不大,先让了让他们喝茶,自己也端起一杯润润喉:啥好事啊?焦公子啊,这昌阳县如今我许老婆子就希望能提你与秀才公两人说成,别的我老婆子都不稀罕。 焦昀瞅她一眼:啥叫希望能给他和聂小柏说成?搞得跟给他两说对象一样。 你确定不感兴趣?那算了,也是大人拜托了我,不过既然许媒人无意,那我就 许媒人本来正低眉搭眼喝茶想着怎么用三寸不烂之舌等下让焦仵作答应李家的婚事,突然听到这句,一琢磨差点被呛到,赶紧起身:等、等等!几乎是瞬间,许媒人一张脸笑成了菊花,讨好地搓着手:哎呦,你瞧瞧你瞧瞧,还是焦家小弟你替老婆子着想,这么大好的事都想着我老婆子,这可真是 焦昀斜睨她一眼:喊谁小弟呢?这可乱了辈分啊。当然了这事也不是非你许媒人不可,毕竟还有刘媒人赵媒人 第61章 别啊,亏老婆子这不是一直惦记着好姑娘都往焦公子你那里送吗?我们什么交情啊。许媒人简直不敢想,她许老婆子有朝一日竟然能给县令大人做媒! 这要是成了,她以后能吹一辈子! 不,她祖宗十八代都能往下祖祖辈辈吹! 焦昀瞧着热情高涨的许媒人,知晓差不多了:当然,这世上没有唾手得来的好事,还是要有个条件的。 许媒人赶紧应道:说!焦兄弟你说!条件你开!只要把县令大人这桩交到我老婆子手里,别的老婆子都依你! 焦昀听着这辈分又乱了也不急:条件么其实也简单,就是你许媒人以后决不许给我说媒,哪家也不行,而且,你也要想办法让别人也不许给我说媒,你要是能做到的话,我就把县令大人这事交给你办,怎么样? 许媒人傻了眼:这焦家的也问题啊,怎么好好的媳妇儿都不想娶呢? 可一边是县令一边是仵作这孰轻孰重,压根就不用想! 许媒人咬咬牙:我老婆子答应了! 焦昀也乐了,毕竟许媒人可是昌阳县媒人第一人,她既然敢答应必定有办法阻止,这日后他至少能清净好几年,他拿出早就备好的东西:既然如此,把这个签了吧。 这啥?许媒人拿起一看,傻了眼,好家伙,直接提前都写好了。 焦昀看许媒人脸色变了又变,笑眯眯的:签吗? 许媒人咬牙:签!不就是若是反悔给焦家这位说媒的话就再也不当媒婆给人说媒吗?她有什么不敢的? 焦昀拿起许媒人摁好手印的承诺,这才放心。 许媒人却是急得不行:焦兄弟,你看这县令大人这事? 焦昀大手一挥:既然合作愉快,那去替大人保媒的事就交给许媒人了! 许媒人立刻眉开眼笑:就是不知县令大人相中的是哪家的二八娇娥? 焦昀:哪儿啊,不是二八娇娥,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许媒人:啊?这这年岁也算是相当,那就是女方家里特殊?也是当官的?不是我们昌阳县的? 焦昀笑眯眯的:不是,就我们昌阳县的,家里开生意的,开了一间酒馆,娘家已经没人了,只有一个儿子,哦对了,家里还有个秀才公 许媒人本来已经拿着小本本记录,脑海里思考着这到底是哪家,只是越听她越懵,到了最后,整个人都傻了眼,慢慢仰起头去看焦昀:???不、不会是她想的那位吧 焦昀却是已经站起身,拂了拂衣袖,低咳一声:哦对了,女方姓焦,闺名嘛,婉娘。别错了哦,许媒人我看好你哦。 许媒人:!!! 焦昀不管许媒人怎么悔恨自己错失了未来县令公子的婚事,焦昀等和聂柏昶出了许家,站在巷子口没忍住面朝着墙无声锤着,无声笑得腰都没忍住弯下去:哈哈哈哈聂小柏你没看到最后许媒人那怨念的眼神,像是我抢了她家祖宅似的哈哈哈 虽然怀里的东西其实没太大用处,但许媒人既然签了,肯定不敢得罪他这个未来县令公子,自然会想办法兑现承诺阻止昌阳县的媒人再给他说媒。 解决一个心头大患,焦昀正了正衣襟,才低咳一声,借着月光看到聂柏昶心情似乎很好:咦,我讨不到媳妇你这么高兴啊? 聂柏昶心下一跳,却不动声色弯唇:原本还担心你到了年纪娶了妻我们会生分,如今倒是还能多空出两年的时间。 焦昀把双手枕在身后往酒馆走:等娘嫁过去就没心思管我了,聂小柏你可要努力啊,等你八月要是真的乡试中了,明年我就陪你进京,到时候说不定我看京城不错就陪你留在那里了,所以你要争气啊。 聂柏昶眼底有光闪过:当真? 焦昀斜睨他一眼:这还能是假的,所以你可要努力啊。 聂柏昶望着眼底清澈没有任何别的少年,心底突然涌上一股希冀,也许他是不是等到了京城能试一试?到时候就只有他们二人,也许他真的有朝一日能表明自己的心意也说不定。 聂柏昶突然对未来生出无尽的期待。 焦昀这边心情大好,许媒人却捶胸顿足,可县令大人的婚事却也是重中之重,许媒人不傻,既然焦公子来说,怕是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可怎么说还让这完全理所当然还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许媒人接下来几日没动静,她一直等时机,等差不多某天装作刚好与刚带着人回来的陶许棠办差回来,装作与他偶遇,像是差点被摔倒,陶许棠虚扶一下:你没事吧? 许媒人赶紧站起身俯身行礼:哎呦,差点老婆子就撞到青天大老爷了她先是一顿夸赞,随后话锋一转,大人当真心善,本来是老婆子鲁莽,差点忘了介绍,老婆子是昌阳县有名的媒人,不知大人可有婚配的打算? 本来以前陶许棠是陶仵作时昌阳县的人都认识,后来时隔几年回来突然成了县令,都有些生疏,这时突然听到许媒人这么一说,有早就动了心思的忍不住挂着耳朵听。 陶许棠是认识许媒人的,也从焦昀那里知晓说媒的定了她,明白什么,不像往日那般拒绝,更像是开玩笑一样:本官若是说有,还真打算给本官介绍不成? 众人也忍不住笑起来:这是谁啊,可是县令大人,许媒人也是疯了,竟然直接拦住就要说介绍。 许媒人开始对自己花式夸,之后把陶许棠又是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拍着胸口保证:大人放心,只要你说,这昌阳县我能找到十个八个黄花大闺女愿意当县令夫人,你们说对不对? 众人难得看到县令大人赧然,起哄:对! 陶许棠顺着摆手:许媒人莫要羞煞本官,本官已经三十有七,一把老头子了,断不敢霍霍人好人家的姑娘。若许媒人当真要替本官说亲,本官这年纪只想过安生日子,只要是个踏实可靠的女子,和离也罢,寡妇也罢,只要人品可行,年纪相当,本官都可。 众人傻了眼:不、不是吧?大人你要求是不是有点低? 就在众人觉得陶许棠这肯定就是开玩笑的时候,就看那许媒人一拍手:哎呦,那老婆子记下了,回头肯定替大人寻摸着,要是有好的,就替大人记着。说罢,一溜儿烟跑了。 众人没当回事,只当大人就是话赶话开玩笑。 可没过几天,他们看到许媒人突然又跑去焦家的酒馆! 众人也只当许媒人又不死心去替仵作郎去说亲,结果,到了酒馆,当时婉娘和焦昀也在,还有不少吃客,就听许媒人依然是开玩笑的话:焦家小娘子,你这和离得有好多年了吧? 婉娘心头一跳,低着头在柜台后拨着算盘珠子:嗯,十年了。 焦昀正趴在那边看账本,闻言一乐:呦,许媒人,你这别是给我说亲不成,想给我娘说亲吧?你这可不行,哪有问本人的,当然要问也是问我这个焦家唯一的当家的啊,我娘的事,都听我的。 酒馆的客人忍不住起哄哈哈哈笑起来:对对对,仵作郎如今可是焦家的男子汉,许媒人你要是想说和,就跟仵作郎说,仵作郎答应,肯定焦家小娘子也答应哈哈哈! 婉娘大概挡不住,撩开帷幕去了后院。 许媒人:那也行,你看看吧,你娘也不容易,这都和离十来年了,我这里吧,有个好人选,人品没问题,年纪也不大,比你娘大两三岁,年纪也合适,就是家里情况特殊,三十好几也没娶上媳妇,他也不介意女方带着孩子,长得也好,哎,就是被耽搁了。 众人一听这嘘了声:许媒人你这不行啊,焦家小娘子长的不错,家里一个仵作郎一个秀才公,你怎么给说个家里穷的?一般来说人品没问题长得也行,可三十好几没娶上媳妇儿,还说家里情况特殊,那还怎么特殊,他们立刻脑补肯定是穷啊,讨不上媳妇儿。 焦昀:我娘眼光可高着呢,既然人品没问题,能三十好几娶不上媳妇儿? 许媒人:这不是家里没人在身边,就他一个 众人脑补:原来就一光棍汉啊。 焦昀想想:我家吧其实也不缺钱,家里条件不好也没什么,只要能真心对我娘也行,不过许媒人你靠谱吗? 许媒人立刻拍着胸口保证。 焦昀哈哈哈笑着,像是开玩笑一样:那你把人带过来,想让我们掌掌眼啊。 许媒人:那你家这是同意了?那可啊! 众人忍不住起哄:仵作郎你还真敢让她带啊,这穷成这样咋能配得上焦家小娘子? 不过有人倒是说:焦家又不缺钱,说起来倒是也不是不行 要真的人品不错,其实穷点也就罢了,大不了入赘也可吗?哈哈哈 在起哄中,谁也没当回事。 结果没几天,许媒人大张旗鼓对外吹嘘替县令大人找到合适相看的妇人了。 另外一边也说替焦家娘子找到相看的人了。 众人压根就没当回事,也没往这两人身上想。 因为许媒婆这大张旗鼓,众人早早就得到消息去了相看的茶楼等着看县令大人相看。 结果就等来了面面相觑的县令大人和焦家娘子。 众人: 卧槽,许媒人是不是疯了?竟然真的给县令大人找个三十来岁、带娃和离的! 竟然真的给焦家娘子找了一个三十来岁,家里情况特殊,娶不上媳妇人品没问题的! 但是虽然听着没问题,但是 县令大人和焦家娘子?! 焦昀差点没笑哭,可面上还在演戏,他这次装作是陪他娘来相看的,等见到人,戏精上身,难以置信:大、大大大大人!怎么是你?许媒人说得娶不上媳妇儿三十好几的是你? 陶许棠拿出他这辈子的演技:昀哥儿?怎么是你们?你们就是踏实可靠、安生过日子、年纪相当、和离带娃的母子?! 众人:完了,他们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开玩笑说不行可以入赘!可许媒人也没说家里情况特殊,是因为大人去苦寒之地任职六年啊! 可偷偷望着不远处大眼瞪小眼的两边。 其实这么远远一瞧,还真的有点配,但问题是!那是县令大人啊!怎么可能娶一个和离带娃的女子? 众人打赌:这亲事绝对成不了! 结果,十日后他们等来了县令大人真的来焦家下聘。 众人:嗯,脸有点疼。 第67章 陶许棠来下聘时, 焦昀在不远处瞅着都觉得他要不是顾忌着酒馆人多,怕是早就忍不住咧嘴笑得大摆三日流水宴。 可到底还是讲究低调,加上婉娘和陶许棠,婉娘是家里除了一个亲儿子一个收养的孩子别的亲人也没了; 陶大人则是亲人都在京城也赶不回来, 加上陶许棠并未对外说他是京城陶家的人,所以两人一合计, 打算简办。 只请衙门的人以及范里正焦里正他们以及酒馆里的人, 再加上几个相熟的摆上几桌吃顿饭就好。 陶许棠面上瞧着没什么,可等许媒人说出几个合适的婚期时,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目光一扫, 询问焦昀:昀哥儿啊, 你说哪个日子比较合适? 婉娘不便这时出面,焦昀出面本来不合情理, 可焦昀说他如今是焦家的当家人, 也就不按规矩办了。 焦昀扫了眼, 就看到某人默默用衣袖把另外两个日子远一点的给遮住,只留下一个。 许媒人是猜到一二, 自然看天看地就当没看到陶大人这一手。 焦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老陶你还行不行?这么急, 有本事你明天就娶回去? 陶许棠默默掩唇低咳一声,瞪了焦昀一眼:你当我不想?问题是得按照规矩来。 但是规矩之外能早日成婚还是早些好,比较放心。 焦昀刚刚也看过了,许媒人让人配了八字,选了三个黄道吉日, 一个是明年正月十八,另外两个都在后年。 看来老陶是不想等一年多,想想正月十八其实也是个好日子,今年要是聂小柏乡试中了,明年三月就要进京,等参加完娘的婚宴,到时候怕是就要开始启程进京。 焦昀也选了明年正月十八,两方都愿意,许媒人自然没意见,笑眯眯开始张罗。 因为婉娘与陶县令定亲,直接把昌阳县以及下头的村子都震动了。 毕竟,陶县令是头婚,竟然娶了一个和离带娃的,要早知道县令大人要求这么低,他们也让家里和离回来的去试试了。 也有人觉得这陶县令答应的是不是太痛快,加上焦昀是他的徒弟,就有人想说点花边,是不是陶县令早就有这么点意思? 结果就被人立马开始科普当时那一场乌龙相亲,加上陶县令的威望,最后这乌龙愣是成为一方美谈。 什么是缘分,这就是缘分。 原本焦家小娘子与陶县令压根没这个意思,只是年纪到了本来想成家,就找人说和,结果,许媒人这个妙人竟是给他们说和,一见之下,觉得这是天注定,加上都是相熟的,也信任人品,这不就直接点头同意了? 许媒人经过这一桩事名声大噪,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媒人,名利双收,喜得整日笑眯眯的看不见眼。 她也没忘了焦昀的事,等婉娘和陶县令定亲之后,就私下里在媒人圈放出话:县令公子说媒的活她接了,她不给县令大人说和,别人就别随便答应,否则就是跟她过不去。 许媒人这话一出,不想得罪她这个给县令说过大媒的媒人,本来蠢蠢谷欠动想着仵作郎已经是县令公子也想趁机说和一番的,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李氏听说之后差点没惊掉下巴,本来犹不死心,结果,等去找人发现焦昀这小子跑了,说是陪同聂秀才去青州府乡试去了。 焦昀这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也提前同陶许棠提及过。 第62章 陶许棠本身就是仵作出身,这些年侯大人把昌阳县治理的井井有条,大案子并没有太多,所以焦昀离开个把月也没问题,他让焦昀好好陪聂柏昶去考试,家里一切有他照应。 焦昀自然没跟他客气,在婉娘和陶许棠的送行下,带着聂柏昶骑马离开了昌阳县。 原本婉娘不放心还想给他带个小厮,聂柏昶直接拒绝了,说他本身就不喜旁人侍奉,婉娘也没强求。 焦昀和聂柏昶离开昌阳县的时候是七月二十五,从昌阳县到青州府要好几日,不过乡试第一场在八月初九,最后一场却是十五,中秋节怕是要在青州府过了。 这些焦昀也提前同婉娘提了,婉娘也担心聂柏昶有压力,让他们尽管多待几日,等公布出结果再回也不迟。 焦昀一一应了,等赶了三四日的路程到了青州府,焦昀并未带聂柏昶先去侯府。 侯大人之前上任成青州府知府,让他们若是来了青州府可以住在侯府,可答应是一回事,住不住却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住在别人府里怎么都不自在,所以 焦昀也不说破,就先拉着聂柏昶去了一处。 聂柏昶也没问什么,直接就跟着焦昀走。 焦昀乐了: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啊? 聂柏昶:行,我直接帮你点清银票,不让你吃亏。 焦昀没忍住笑出声:你这兄弟当得好,不仅把自己卖了还替我算账哈哈哈,放心好了,聂小柏你长得这么好,兄弟我还等着你考中以后好给我当大靠山。 聂柏昶轻嗯了声,没忍住看了一眼他的侧脸,他们走在巷子里,墙头后的参天大树照下来的斑驳影子仿佛在他脸上跳动,让聂柏昶捏着马缰的手忍不住发痒,想伸手去触碰一下,瞧瞧他脸上的金光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如同他以为的那般温暖。 焦昀一直带着聂柏昶在巷子里七绕八绕,最后到了最后一家,他停下来,松开马缰,走到朱红色的大门口,面朝他,伸开手臂,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这是?聂柏昶原本以为焦昀是带他来拜访谁,可瞧着焦昀手指头勾着的一串钥匙,再看向那朱红色的大门,他脑海里闪过一种可能,这院子是你买下的? 焦昀:对,惊喜吧?这里离贡院就一炷香的路程,出了这巷子拐个弯没多远就是,他边说着边拿着钥匙去开门,住侯大人家里不方便,也没这么自在,住客栈嘈杂,不如这里情景,这是巷子深处,街上的声响也传不到这里,我请了个哑伯平时打扫院子看门,平时吃食我们就去外头。这个地方娘不知晓,哈哈哈都是我这些年偷偷帮猎户卖肉攒的一笔钱,厉不厉害? 焦昀没敢告诉婉娘和聂小柏他如今做的生意,否则能吓死他娘,到时候也不好解释,干脆闷声发大财。 焦昀絮絮叨叨开完门,没听到聂小柏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对方站在那里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目光却是隐隐闪着复杂的光,焦昀上前,用手肘捣了他一下:愣啥呢?太感动了?觉得你昀哥是不是无所不能简直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了,多大点事,再说买个房子也算是我们日后的秘密基地,多好,只有我们两个知晓,谁也不知道。当然,对外你可不许说漏了,就说是租的。 聂柏昶嗓子哑的说不出半个字,突然伸.出手攥着焦昀的手腕。 焦昀回头:怎么?赶紧去瞧瞧,我选的,还不知道你欢喜不? 聂柏昶到了嘴边的话到底没敢说出口,他怕,怕一旦开口,再也无法回头。 焦昀买的这个院子没多大,两进的院子,他只让哑伯收拾出主院的两间相邻的房子,书房也收拾出来了,之前那户也是读书人,所以书房布置的古色古香,从书房窗棂往外瞧,刚好有一大片竹林,再往外就是院墙,景色很好,这也是焦昀选这个院子的原因之一。 在这里读书心情肯定很好。 聂柏昶跟着焦昀一处处逛着,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仿佛这一刻,让他有种错觉,天地间也只有他们,世外的一切,都成了浮云,他眼里心里,独独只剩下这一人。 焦昀逛了一圈推开打扫干净的门,先扑上去:累死了,之前没住人哑伯每隔两三天来打扫一次,等明个儿才会到,之后就一直住在外院,顺便看门。让我歇歇等下我们去侯府见一见侯大人,要是来了不去见他,怕是侯大人要骂人的。 焦昀说完自己先乐了,他也没躺多久,就先和聂柏昶一起收拾好行李,把马牵进来拴在前院,之后就先去买了礼物去侯府。 他们到了侯府天色已经快黑了,侯大人也刚回,看到他们死活要留下住,被焦昀已经租好院子为由给拒了,侯大人没想到这小子动作这么快,可既然租了也无法,只能拉着他们吃晚饭。 等焦昀和聂柏昶终于从侯府出来时外头已经披星戴月,若非他强行要回来,侯大人非要留他们住一夜。 焦昀还是觉得住自己家自在,等明天你在家好好看书,我出去逛逛。 聂柏昶:我陪你一起去? 焦昀:不用了,你还有十来天就要乡试,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他想去看看自己名下的产业,上次过来还是五月份,这一转眼都七月末了,好几个月了,他也不能真的不管事。 聂柏昶想了想同意了,中午回吗? 焦昀:当然回,带你去吃饭,哈哈哈,上次你来青州府都两三年了,这次带你好好逛逛。 聂柏昶放下心,等回到院子,因为赶路这几天都累了,很快焦昀洗漱好就回了房,倒头就要睡过去之前,摸了摸头,总觉得聂小柏问他中午回吗的时候像极了小媳妇儿等他回家哈哈哈。 焦昀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聂柏昶已经打完好几套拳,看他开门,收了掌势,边擦拭额头上的汗边走过来:我之前去买了吃食,你先去洗漱,我看院子有小厨房,开了火温着,我给你端过来。 焦昀乐了,边应着边倚着门框,聂小柏,人家都说君子远离庖厨,你这又是生火又是热饭的,太贤惠了,以后谁嫁给你可有福气喽。 聂柏昶不理会他的调侃:那你嫁,福气都给你。 焦昀哼哼:我才不嫁,眯了眯眼,开玩笑逗他,当然,你要是嫁,我就勉为其难同意好了。 聂柏昶停下步子,回头看他,从善如流:那好,那我嫁。 焦昀本来已经打算去洗漱,刚走了一步,闻言差点摔在回廊上:聂小柏,你何时也会开玩笑了?吓死他了。 聂柏昶耸耸肩,抬步走了,只是背过身去的时候,额头上有一滴汗滴落下来,头顶上的光反射看不清他眼底的表情。 焦昀只当聂柏昶开玩笑,他洗漱后和聂柏昶吃完早膳看到聂柏昶去书房后,他出了巷子,先去了一家成衣坊,等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连发饰都换了,颜色也变成深棕色,脸上沾了胡子,也画了皱纹,生生把模样给老了二十岁,就这么走进青州府最大的珍宝阁。 掌柜的看到他眼睛顿时就亮了:主子!您终于来了! 第68章 焦昀面无表情朝掌柜的颌首, 声音也压得低低的,一开口,带着些塞外异族的腔调:这几个月生意如何? 自然是极好,这几个月接了好几桩大生意, 这也是赶巧,昨个儿运城那边的苗爷来了一趟, 还说要找主子, 还没离开青州府,说是稍晚一些还会过来一趟,说是有桩大生意要亲自与主子谈。小的本来也是要通知主子, 没想到主子您刚巧过来了。掌柜的一边亲自引着焦昀往后阁走, 一边指挥店里的侄儿去上茶。 焦昀走到后头, 在首位上一座,嗯了声:去, 把账本拿来。 掌柜的立刻二话不说去拿。 焦昀抬起手挡住眼, 低头时嘴角弯弯。 深棕色的发丝垂下来, 与旁人的发色自然不同,这些年, 从十年前跟着侯大人来过一次青州府, 他之后每次过来都会在青州府打探能做的生意。 也是该他走运,刚好遇到一个边陲之地过来的商队。 其中为首的老大,正是一个模样像是异族人的商贾,外形虽然像,但对方却的确是本国人, 对方本名叫苗崇俊,他爹是常国人,他娘是异族的,是个逃难来这边的女奴,被苗崇俊他爹救了之后就娶了当媳妇儿。 不过苗崇俊虽然起了这么个文绉绉的名字,却是个彪形大汉,还蓄了大胡子,能说两边的语言,焦昀当时偶然遇到苗崇俊,对方当时在边陲为了帮兄弟的忙,揽了一桩事,欠了一屁.股的债,所以拿了不少边陲之地的东西想来这边瞧瞧能不能赚点钱。 焦昀看到他自然想起来当初他为了卖油辣子撒得慌,说老秀才去过边陲之地,油辣子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可他们当时已经换成卤肉,油辣子在昌阳县已经不怎么卖,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想着若是能找人合作,把油辣子这时候弄到边陲去,等时间久了,到底是边陲传到这边还是这边传到边陲的谁也说不清。 加上苗崇俊这形象也给了焦昀灵感,他见到苗崇俊的时候是十二岁,当时身量因为拼命喝牛奶已经张开,虽然不高却也不低,他让人按照苗崇俊的模样偷偷让人做了这顶假发。 加上他没死之前因为是孤儿干过不少活计,也会一些化妆,虽然不利索,可勤加练习之下也没问题。 所以化妆之后就开始跟苗崇俊接头,苗崇俊当时虽然觉得他身份可疑,可他当时带着的兄弟已经走投无路,自然只能选择跟他合作。 焦昀替苗崇俊还了债,算是入了股,五五开,苗崇俊在边陲之地开酒楼等各种吃食,油辣子是招牌,只是只许开在边陲之地附近的城镇。 苗崇俊当时因为焦昀的帮忙原本想全部赚的钱都给焦昀被焦昀拒绝了。 焦昀当时也只是想试试,没想到苗崇俊很有天分,这几年的时间,直接连开了二十几家酒楼,至少边陲之地临近的县以及州府都开遍了,只是没传到青州府这边。 除此之外最近几年,焦昀捣鼓珍宝一类的东西,竟是也像模像样,加上每年能分得的红利,就算是这些东西赔了他也有得赚。 他空间里有个很小的收纳,他平时去旅游买回来的一些当地手链等水晶等物,在这时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东西,他研究过,拆开后,专门找工匠镶嵌在各种玉器以及瓷器玉饰上,本来很平常的瓷器能卖出天价。 后来稳定之后,他为了怕会在青州府遇上侯大人,就跟着苗崇俊学了这一口异族语,他敢自信到,就算是聂小柏站在他面前,怕是都认不出他。 不仅如此,苗崇俊两三年前有个兄弟意外没了,与他假扮的年纪差不多,三四十岁,焦昀干脆把这个身份给拿过来,当成身份文书,平时仍在空间里,有用的时候就拿出来。 所以这珍宝阁的掌柜一直以为他是从边陲来的,只是跟苗崇俊不是一个地方,平时不在青州府也情有可原。 焦昀等掌柜的拿来账本,很快翻了翻,他翻的时候掌柜的已经去通知苗崇俊。 所以等焦昀看完,苗崇俊匆匆来了,看到他,笑笑,上前互相锤了下胸口:多日不见,聿兄可好? 苗崇俊虽然长得彪形大汉,开口却是跟掌柜的没区别。 焦昀耸耸肩:自然很好,说说吧,大生意是什么? 苗崇俊看了眼掌柜的。 掌柜的赶紧把账本收起来出去,把地方单独留给他们。 苗崇俊认识焦昀已经有六七年,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坐在他对面,不过因为着实太壮实,窝在凳子里瞧着像是一只熊,看得焦昀没忍住乐了,他一笑,又低咳一声绷住表情,惹来苗崇俊怨念的一眼。 他眼睛是深灰色,凑近些,望着他那双眼,都是好奇,聿兄!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你不打算让我瞧一眼你的真面目?虽说能瞒得过掌柜的,因为都是最近几年认识的,可当初焦昀初次跟苗崇俊认识时虽然扮老,可当时个头太低,这些年长了这么多,苗崇俊不傻,仔细想想也就猜到。 一般弱冠后都不长个儿,除非对方是故意扮老,认识的时候压根没到二十。 焦昀按住他蠢蠢谷欠动想打探的心思:你纠结这个问题多年,还不如好好说说你说的大生意是什么? 苗崇俊看实在问不出来,只能打消念头,他如今也不过三十,这些年也身居高位,认真起来也像模像样:有人想跟你谈一笔大生意,这个数。他比了个手势。 焦昀瞧着他抬起一只手翻了翻,焦昀眯眼:一万两?这算什么大生意? 苗崇俊却是咧嘴,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白牙:十万两,黄金。 焦昀挑眉,也惊愕不已:真的假的?这买下这珍宝阁都绰绰有余。他这些年卖了这么多东西,家底都白银都没十万两! 苗崇俊:据说是真的,可以付给我们定金一万两白银。不过,他们要跟你谈,说是要亲眼见了你才会让你看让买的东西,所以我这一着急,就把人带到这里,人安排在客栈,原本想着要是在青州府见不到你,我就亲自去一趟偷偷看能不能找到你。 焦昀着实心动,毕竟这一笔要是赚成了,他直接能躺着几年不用开张,只是理智还在:谁这么大手笔?一般人可没这个钱。 苗崇俊:要是别人我也不信也不带过来,问题是这位,还真可能有 焦昀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谁? 苗崇俊:穿云山庄的庄主万笑。 焦昀:那位十八年前娶了三公主的万庄主?能娶公主,除了万笑传闻富可敌国之外,还有就是万笑传闻长得好,被三公主一眼瞧上,不过听闻当今圣上差点没气死,死活不认。不是说自从当初公主下嫁之后这位万庄主就带着妻儿在庄子里压根就没怎么露面很是低调,这次怎么想起来花这么大的手笔像我们买东西? 苗崇俊其实了解的也不太清楚:这次穿云山庄来的那位管家说是三公主到底想家了想父皇了,打算明年皇帝寿辰献上这份寿礼,重新拉拢关系。既然十多年前拐走人公主,想要重修旧好,这送出去还是送给皇帝的寿礼自然不能轻。 要是说送给皇帝,那焦昀心里也算有底,他想了想,到底十万两不是啊小数,更何况还是黄金,如果是万笑,那还真可能拿得出来。 约在什么地方? 这不是不知道你在不在还没约,不过你要是想尽快谈,那今晚上我弄一艘画舫,到时候我们边吃边聊,怎么样?以前几次也是这么谈成的,不过焦昀很少露面,这次为了十万两,的确需要焦昀亲自露面谈,否则,怕是那些人也不放心。 第63章 焦昀:行,那天黑之前你还在这里等我。 苗崇俊急了:别啊,好不容易遇到你一次,中午跟我去酒楼吃一顿!我请你! 焦昀却是站起身:不去,我要回去吃。 苗崇俊上下看他一圈:你别是这才几个月没见,你娶妻了? 焦昀:这倒是没,不过么,要回去陪人吃饭。 苗崇俊眯眼:还说没有?带过来让我这兄弟瞅瞅,我给把把关。 焦昀:少胡说!男的,你不认识,不带给你看,他不知道我的情况,不敢说。若是让聂小柏知道他竟然偷偷做生意,还做的这么大,怕是聂小柏肯定能吓到。 再说了聂小柏不像是以前小时候那么好哄,他这么聪明,到时候肯定一下子就能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 不是不信任聂小柏,只是这种事他不知道怎么说。 涉及太多,如今这样就好。 苗崇俊一听是男的不感兴趣了,还以为能瞧见弟妹,干脆一摆手,赶紧去安排,毕竟十万两啊! 焦昀对完账重新回到成衣坊变回之前的模样就回了小院,他回去的时候聂柏昶已经收拾妥当,看到他迎面走过来:回了? 焦昀瞧着沐浴着日光的聂柏昶,瞧着他脸上的笑,莫名心虚,摸了摸鼻子:对,回了,聂小柏啊,我跟你说个事儿啊,晚上我可能不能陪你吃饭了,我给你定了酒楼的膳食,晚上回来也晚点。 怎么越说越心虚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鸭~笔芯~ 第69章 聂柏昶倒是没多想, 这里是青州府,侯大人如今是青州府的知府,焦昀与侯大人这些年在昌阳县配合办差,估摸着这次侯大人看他来找他帮忙处理公务:是不是侯大人找你去办差?要是你就放心去, 我在书房看书即可。晚上要不要给你准备夜宵? 焦昀莫名松口气,虽然心虚却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对对, 可不就是侯大人, 说是好不容易逮到我来,与其闲着还不如给他去干点实事。夜宵就不必了,我回来顺便带回来。 焦昀陪着聂柏昶用了午膳, 等回来后陪着聂柏昶眯了会儿, 就从府里出来。 这会儿还早, 干脆换了装扮,先去另外几家他名下的产业转了几圈, 把这几个月的账都收回放入空间, 这么几家晃悠回来, 天色差不多要黑了。 他去了珍宝阁,苗崇俊早就等在那, 看到他, 赶紧招手:可来了,走走,我租了一艘画舫,已经让人通知万管家,还有半个时辰, 能赶到。 焦昀与苗崇俊到青州府最大的青湖时,天色已经黑透。 湖面上停了好几搜画舫,装饰的格外华丽,灯火通明,不时传来萎靡的琴音以及歌舞欢笑声,而离他们最近的一艘,船夫就站在甲板上,看到苗崇俊二人提着的灯笼形状,赶紧把画舫给游过来。 焦昀与苗崇俊上画舫时,苗崇俊问船夫:人来了吗? 还没来,不过估摸着也快了。船夫是苗崇俊这边的人,爷你让人找的歌姬舞姬也都到了,如今正在里头。 苗崇俊探头一瞧,果然莺莺燕燕一堆,规规矩矩站在那里,没说话也没吭声,倒是规矩。 焦昀头皮一麻:你还找了舞姬歌姬? 苗崇俊一拍他肩膀:不然就咱们三臭男人这么闲聊?再说,咱们不好这口,不代表这次来的那个万管家不好。 焦昀这次出来可是跟聂小柏说是跟侯大人办差的,要是弄一身酒气香气回去怎么办?我不管,等下别让那些人靠近我。 你别是对女子不感冒吧?苗崇俊来自边陲,那边三教九流加上异族的影响,也更放得开,玩笑开起来荤素不忌。 焦昀瞪他一眼:陪家里小辈来参加乡试的,回去闻见说不清,你懂什么,没几天了,我可不想毁坏我完美的形象。再说,他在聂小柏面前可一直本本分分的,万一让聂小柏以为自己来了青州府就学坏这一多想影响考试可怎么办? 苗崇俊来过青州府这么多次,加上对这边情况也了解,瞪大眼:不是吧?你家还有个秀才公?好家伙!你藏得够深啊!那咱们以后这生意能不能直接拱到京城去? 焦昀老神在在:这个嘛就要看你给不给力了。万一要是受到影响一旦失误,这可是三年啊 苗崇俊瞪大了眼:这得少多少白花花的雪花银啊。 他立刻拍着胸膛:你放心,酒我来喝,女人我来挡,你就安安稳稳坐着喝茶就好。苗崇俊没上过几天学堂,只识字,还是后来自己带着兄弟走南闯北学的,对读书人骨子里就敬佩得很。 更何况,士农工商。 [奇^书^网][q i].[s h u][9 9].[co m ] 他很清楚权势的重要性,他们就算是铺子铺的再大,可朝堂上要是没人,他们依然是下等人,可如今不同,如果聿兄家里真的有个秀才公 焦昀放下心,只要身上不沾酒水和脂粉香,聂小柏肯定闻不出来。 万管家姗姗来迟,不过也刚好掐得点是约见的时辰,苗崇俊亲自把万管家迎进来,画舫顿时就开始往湖心游,歌舞以及琵琶声起,整个船舱里旖.旎一片,推杯换盏间,都是欢声笑语。 万管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边各坐了一位女子陪酒,他也是第一次见这位在边陲以及周边几个州府闻名遐迩的珍宝阁的聿老板,上下一打量,眼底泛着精光:聿老板莫非不是大常的子民? 焦昀笑笑:自然是,不过我生母祖上有异域血统,到了我这里,除了发色,其实没区别。他依然是那一口腔调,古里古怪,可偏偏说得一本正经,让万管家不相信,却偏偏压根打探不到。 他来的时候就查过这位聿老板,发现身份用的是假的,可真正的身份压根查不到,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万管家后来不敢继续查下去,连他们穿云山庄都查不到的,怕万一得罪,生意做不成却当了仇人。 万管家笑眯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推了推身边的女子:去,替我敬聿老板一杯酒,那位,可是青州府珍宝阁幕后的主子。 果然那女子眼睛顿时冒光,朝焦昀眨着妩.媚的双眼,就要扭着腰肢起身过来,焦昀淡淡看了苗崇俊一眼。 苗崇俊开口:万先生客气,聿兄不能喝酒,他一喝酒浑身起疹子,自小的毛病,所以平时滴酒不沾。 这样啊,万管家不知信了没信,可这次是他们有求于人,很快笑着接过女子喂的酒水,那既然如此我也不跟聿老板你们客套,就说说这次我来的目的,想必聿老板已经知晓? 焦昀颌首:大概知晓,不过具体还需看过到底贵主子的要求再谈。否则,万一办不到也两边徒增烦恼。 万管家:聿老板放心,这个东西如今大常甚至别的几国只有你珍宝阁一家能办到,否则,我也不会受主子所托千里迢迢来此拜托。 焦昀:万先生客气,不过开门做生意,银货两讫的事,说不得拜托不拜托的。因为穿云山庄不便露面,他们直接称呼对方万先生,不过看万管家的样子,像是也不在意到底会不会被人知晓。 万管家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只要给足了银子,生意只要他们能办到,那自然没有不接的道理。 万管家就喜欢痛快人,摆摆手,让带来的人上前。 那人把背着的一个画筒小心翼翼恭恭敬敬递过去,苗崇俊起身接过来。 苗崇俊与焦昀去了屏风后,等从画筒里打开拿出里面的画卷打开,等看清楚上面画着的东西,焦昀眯起眼,苗崇俊则是皱眉有点差异看了焦昀一眼,无声用唇形开口:怎么办?会不会有问题? 焦昀望着画卷上的五爪金龙,脸上没什么情绪,他望着五爪金龙爪下的祥云,整个是一幅腾云而飞的状态。 三公主是公主,她让人弄个五爪金龙给皇帝倒是也不会怎么着,只是如果只是简单弄个玉雕的,怕是他们也不会找到他们这,毕竟如果只是普通雕刻一下,怕是只要找个技艺高超的雕刻大师就能。 焦昀给了苗崇俊稍安勿躁的眼神,把画卷合上,重新塞进画筒里,拿出去还回去。 焦昀重新落座后,才看向万管家:万先生,画我看过来,你们这边的要求是? 万管家笑笑:我们主子没别的要求,巨型玉石原材料也由我们这边提供,主子只有两个要求。 焦昀喝了一口茶水:哦?说说看。 万管家:每一片鳞片皆由贵珍宝阁独有的水晶石并与玉石融为一体。 苗崇俊脸色一变:这怎么可能办得到?!他皱着眉,想想,吹了一声哨子,让船夫把那些姑娘都带出去,才压低声音,万管家,你也知道你们送来的是何物,那鳞片没有上前也有上万片!更何况,怎么融为一体?你这是异想天开! 万管家:所以我才说,这世上怕是只有贵珍宝阁才能办到。你们出的珍宝我们主子看了,上面的水晶若是找大师,能雕刻成鳞片,至于融为一体,那就要聿老板想办法,否则,十万两黄金毕竟不只是说说而已。 焦昀在苗崇俊忍不住再次出声前,阻止他稍安勿躁,才继续看向万管家:怕是你们这次来的目的还有别的吧? 万管家看着焦昀的目光愈发冒光:聿老板果然不会凡人,我们庄主这些年带着公主在庄子里深居简出,可公主想念父皇,可父女离心这么久,想要重聚,可寿宴上这么多王孙贵胄送上寿礼,想要独一份也让人眼前一亮,就只能别出心裁。虽说难办了些,可银钱不是问题。 焦昀:别的要求一起说来听听。 万管家道:当然,这是其一,也是主子的基本要求,如果能达到这一点,十万两黄金也双手奉上。至于其二,我们主子想让这飞龙能夜里发光,原本主子买了一箱子夜明珠,可询问过很多能工巧匠都无法做到。 焦昀挑眉看去:所以万管家是想让我想办法能让这飞龙能发光?这除了夜明珠还真没别的能办到。 万管家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当然,这其二是另外的,如果聿老板能办到其一已经是十万两黄金,如果其二也能想出办法,主子愿意再给五万两黄金。 焦昀见过财大气粗的,没见过这么财大气粗的。 焦昀心底的小算盘已经飞速噼里啪啦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紧锁着眉头,装作很为难:万管家应该明白,你提的这两个要求,着实强人所难。 万管家眯着眼仔细窥探焦昀神色,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那对方绝对有办法,只是聿老板若是有要求,可以提。或者银钱不合适,也可以重新商量。 苗崇俊在一旁早就傻了眼,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可可问题是办不到啊。 他虽然贪财,却也不想得罪穿云山庄的人,万一弄不出来,这可是会被弄死的。 焦昀面无表情喝了一杯茶水,喝完,把杯盏放下,咯噔一声,让万管家也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就听他缓缓开口:十五万两已经是天价,我这边对银钱没问题。不过,这两个要求着实难,却也值得为十五万两拼一下。不过,既然要发光,可能需要夜明珠,所以 万管家立刻明白这深意:我懂我懂,聿老板放心,巨型玉石和一箱子夜明珠无论剩余多少,都是聿老板的,聿老板尽管支配。 焦昀心里差点乐开花,面上不动声色:贵主子既然要弄五爪金龙,鳞片是要金色的吧?除了他珍宝阁,这世上还真没谁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黄水晶。 可他能!还都是不要钱的! 至于夜里发光,要什么夜明珠,到时候先想办法用透明胶水糊上一层荧光粉,再告诉他们是用夜明珠磨成的粉嵌进.去的,谁知道他到底用的是不是,还能一颗颗把水晶鳞片给抠下来?那可是金龙,象征着当今圣上,除非不要命了。 也就是说,他一笔生意,不仅能赚十五万两黄金,还顺便多了一箱子夜明珠? 还有别的这么大气的冤大头吗? 万管家自然是这个意思,因为见过他们铺子里出的单件镶嵌在瓷器里的黄水晶,也正是如此让庄主起了这个心思。 焦昀颌首:这桩生意,我们接了! 聿兄!苗崇俊吓到了,乖乖,这闹不好可是要得罪整个穿云山庄的。 焦昀给他一个眼神:原料玉石和夜明珠何时能到? 万管家诧异:就在青州府,我这次来,随身带着。 焦昀嗯了声:既然万先生这么说了,那过两天签契约,我们这边收下玉石和夜明珠,至于完成,我们只在青州府交货,到时候你们来替,银货两讫,若是途中回穿云山庄出事,我们概不负责。毕竟是玉器,若是碎了或者怎么着,他可不管。 万管家一怔:可时间上 焦昀看他一眼:九月之前交货。 万管家难以置信,随后眼底有惊喜:此话当真? 焦昀:我聿某人答应的事,没有办不到的。 万管家一拍手激动不已:那太好了,不知聿老板何时有时间来签契约? 焦昀算了算:过两天吧,到时候我让苗兄通知你。 万管家自然没意见,没想到这位聿老板竟然真的有办法,若非如此,对方也不敢夸下海口,竟然一个月就交货。 万管家一高兴,非要拉着焦昀和苗崇俊多谈心,等焦昀很晚终于从画舫下来,万管家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他急着回去,等终于看到万管家被人接走,他就要走,却被苗崇俊给拦住了:聿兄!你你你这玩的太大了!那可是穿云山庄啊,若是完不成,到时候倾家荡产也赔不起违约金。 焦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我哪次做赔本买卖? 可 放心好了,明个儿让你开开眼,他那要求,简直不能更容易。焦昀说得自信。 苗崇俊不确定又问了一遍:当真? 第64章 焦昀急着回去,这会儿都过了戌时,再不回去聂小柏肯定多想。 苗崇俊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焦昀跑了,等回头一拍额头,明个儿让他开眼?明个儿何时啊? 可哪里还有对方的人影? 焦昀换回妆容匆匆去一家酒馆买了夜宵就紧赶慢赶往府里走,等到了门口,哑伯已经到了,给他开了门,焦昀轻嘘了声,哑伯指了指里面,想说什么,可焦昀已经塞给他一份夜宵匆匆往后院去了。 哑伯想了想,摇摇头,把门一关,也许爷是知晓的。 焦昀到了院门口深吸一口气,提着夜宵就一副告饶的模样边往里走边念叨:哎,聂小柏你是不知道,侯大人有多粘人,非要拉着我在知府衙门里谈心,我说这都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还非不让我走,这不,一耽搁等侯大人一放行,我这急匆匆才赶回来你看我给你带的额? 焦昀噼里啪啦说完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按照平时习惯等他坐在石椅上的除了聂柏昶,还有黑着脸的侯大人。 侯大人望着傻了眼的焦昀:哦?本官粘人?本官一把年纪,怎么黏你了?你倒是说说看,我们谈什么心啊谈到三更半夜?! 焦昀:!!! 第70章 焦昀傻了眼, 他怎么也没想到侯大人竟然这么晚会在这,那他之前说得话撒得慌,岂不是都露馅了? 焦昀一张脸长得通红,尴尬不已:哈、哈哈哈这、这不就误会了嘛! 误会个鬼!你这臭小子!现在行啊, 骗人还拿我这老头子当挡箭牌?还不过来!侯大人眼一瞪,盯着抱着夜宵往后退的焦昀, 就怕这臭小子直接跑了。 焦昀蔫头耷脑, 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老老实实道歉:我错了侯大人别气了,我这不是就出去瞎溜达一圈么? 侯大人才不信他。 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聂柏昶开口:侯大人, 昀哥正是好玩的性子, 估摸着也是怕我担心, 这才拿侯大人当幌子。 焦昀心里一突突:完了,聂小柏肯定生气了, 连昀哥都喊出来了。 以前, 都只是喊昀哥儿的, 他之前死活让聂小柏喊哥他都不喊的。 侯大人也知晓他年纪不小,有自己的隐私, 只是因为是长辈, 加上是真的拿焦昀当小辈来看,怕他被繁华迷了眼,万一学了不该学的,到时候没办法交代。 还愣着干嘛?还不过来?等你这臭小子这么久,本官都饿了。侯大人看焦昀这模样, 就晓得警告达到,也没真的生气,算是给个台阶。 焦昀赶紧诶了声,走过去,打开夜宵,是个很大的膳盒,里面三四道菜,饭量都很大。 焦昀念着聂柏昶如今正是半大小子饿死老子的年纪,饭量大一回事,学书本的知识又耗心神补补,再加上心虚,所以买回来的都是大补之物。 侯大人一看菜色多看焦昀一眼:伙食不错,怪不得本官请你过府去住都不去。都是一品楼一等一的菜肴。 焦昀心虚摸了摸鼻子,不敢承认是因为回来的时候觉得撒谎心虚想补偿一下。 侯大人也没跟他们客气,等吃了饭也没多留,本官来的目的和小聂说了,等下让他告诉你吧,过两天这事别忘了,记得去。说罢,也不让焦昀二人送,自行离开了。 焦昀和聂柏昶把人送到外院,等回去时,聂柏昶走在前头,焦昀跟在后头,怎么看都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 他摸了摸,疾走两步,跟上去:哈、哈哈哈,没想到这不是赶巧了么,侯大人来这一趟目的是什么? 焦昀原本以为聂柏昶不理他,没想到聂柏昶还是开了口:大后天是方家老夫人的寿辰,方知府入京当官先一步前去,家眷都还在青州府,打算过了老夫人的寿辰下个月再启程举家进京。 这样啊焦昀偷偷瞄聂柏昶一眼。 聂柏昶没看他,脸上甚至没别的表情。 他买的本来就是二进的院子,不大,走过回廊就已经到了,聂柏昶先一步到房门前,直接推开门进.去就要关门。 焦昀就知道他生气了,直接脚在门里一挡,扒着门:聂小柏 聂柏昶皱眉,也不怕夹了腿? 焦昀低咳一声,这不是有你吗? 聂柏昶垂眼深深看他一眼,干脆松开手,径直拿了换洗衣服要去耳房沐浴,只是还没到门前,焦昀干脆进来把门给关了,防止他跑,还把门栓给插上,我们谈谈? 聂柏昶捏着衣服的手一紧,干脆坐到一旁,侧着身,他心底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可这股怒气却又无处可泄。 不舍得是一,不敢是二,这些情绪纠缠在一起,让他陡然生出一股怅然无奈:他没资格。 再过一两年焦昀就要弱冠,早晚会成家立业,到时候,别说是如今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怕是都没有,可让他尝过一点点甜头,他不舍得,不舍得放手,甚至想赌一赌,可 焦昀挠了挠头,在聂柏昶身侧落座,这些秘密他真不知道要怎么说,可早晚有一天他会亲自告诉聂小柏的,可不是现在,至少要等明年到了京城,等他大展拳脚的时候,他会和盘托出。 如今他正在乡试的关头,他要怎么说。 可今日的情况,却也需要一个更合理的解释,只能他本来要给的惊喜先一步拿出来说了。 焦昀想了想,伸.出手,一把握住聂柏昶放在膝盖上的右手:聂小柏啊 几乎是焦昀握住聂柏昶手背的瞬间,他身体一僵,反射性就要缩回自己的手。 焦昀两只手上去攥得更紧:别啊,别跟你昀哥生气,我就是吧,这不是本来想给你个惊喜么?当时话赶话,你都这么说了,我就默认了,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可这、这件事本来是不想让你知道的。 聂柏昶却捕捉到话里的重点:惊喜?什么惊喜? 焦昀就知道还是聂小柏会抓关键处:本来吧,我是想等你中举才说的,结果,你看这太凑巧了,正好撞上侯大人,哎,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我要是说出来,你别生气了? 聂柏昶原本胸腔里挤压着的不安与惴惴,随着这一句乍然撕开一个口,新鲜的空气涌入让他觉得整个人轻松不少,可又怕只是自己多想,有了希冀后若是再落空只会更加难熬。 焦昀看他一直静静看着他,可掌心下紧绷的肌肤却是松懈不少,焦昀松口气:哎,本来想当个惊喜的,就是上次来青州府么,我送给你的那个黑玉镶金腰带,其实当时就有这个念头。这些年,我回回送你的,都是瞧着很顺眼买回来的,但是吧,这次意义不同。聂小柏你若是这次中举,就是举人老爷了,意义不同。虽说给你平时买的礼物也是心意,但是总归不够。所以,我上次就找到一手艺师傅,买了一块上好的玉石,打算亲手做一条玉石腰带给你,你也知道,我没学过这个,又不好直白跟你说,花费时间久一点,就拿侯大人挡一挡。咳,现在明白了? 聂柏昶之前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可都没这种,他怔愣许久,突然把头偏到一旁。 焦昀一愣:还生气啊?好聂小柏别气了,大不了下次我提前跟你说? 聂柏昶却没转过头。 焦昀干脆探头一看,就看到聂柏昶双眼发亮,嘴角隐隐带着笑,压都压不下去。 焦昀哪里见过他这般欢喜不自禁的模样,没忍住也骤然松口气,闹他:好你个聂小柏,我这边担心的不要不要的,你倒是好,还不吭声,我还以为你还气呢啧,现在高兴了吧?他说着没忍住挠他一下,看他偏过头不吭声,可眼底的笑意却是止不住,聂小柏你可真不矜持,送你礼物你应该象征性拒绝一下。 聂柏昶抓住他往他腰间探的手腕,礼物是送我的,我不拒,我收了。就算第一次手艺不行,难看我也要。 焦昀:谁手艺不好?我找的可是个大师!跟着学个皮毛也能拿出去卖个百八十两的! 聂柏昶却是看过去:说好送我的,不许卖。 焦昀看他急了,继续逗他:那要不我把半成品拿来先送你?毕竟说好的惊喜也没了。 聂柏昶摇头:等成品,我不看,等你想出去可以随时去。 焦昀没想到聂柏昶这么好哄,不过他倒是没说假话,他这次过来请了这么久的假,还去珍宝阁,还真的是打算亲手做一条玉腰带给聂柏昶,只是没想到,如今倒是先一步说出来。 我亲手做的真这么高兴啊?可难做了,要不我随便学学? 聂柏昶想了想:真的很难? 焦昀:其实难倒是也不难,不过在玉佩上刻字就难了,好歹我第一件成品,还是亲手做的,得刻上我自己的名字吧?送给你的中举礼物,得刻上你的名字吧?但是吧,聂小柏啊聂小柏,你名字最后一个字真复杂,我估摸着,我得刻好久。 聂柏昶:我不着急,你慢慢来,等明年再送也可。只是想到两个人的名字会放在一起,由他亲手雕刻,再送到他手里。 聂柏昶突然觉得自己今晚上的心情大起大落,当天黑之后侯大人过来说压根没见到焦昀时,他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当时想过无数种念头,每一种都像是啃噬他的心,坐立难安却又不得不定下心神陪着侯大人聊天,为焦昀开脱。 可没想到如今 焦昀没忍住笑出声:骗你的!我怎么可能真的可不好?放心好了,你的名字可都刻在我脑海里,我也写过无数遍,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聂柏昶无奈:既然还这么闲心骗我,不如先想想给方老夫人送什么寿辰礼? 焦昀:等后天去买件礼物,我们一起去。 聂柏昶自然没意见。 焦昀回去的时候脚下还有些轻飘飘的,临睡前咬牙,等明年到了京城,一定要让聂小柏看看他攒下的金山银山,到时候肯定让聂小柏目瞪口呆。 焦昀翌日早上没出去,等下午的时候才出门,临走前告诉聂柏昶晚上陪他回来吃饭,他带饭回来。 等离府后,他先去了成衣坊,易容之后,这才慢悠悠去了珍宝阁。 苗崇俊一大早天不亮就等在珍宝阁外,结果上午没等到人,过了晌午也看不到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等终于见到焦昀,一下子跳起来恨不得把人扛回后阁,你终于来了! 焦昀在他靠近前,抬起手:慌什么? 等进了珍宝阁后面,焦昀挥退掌柜的,这才从怀里摸出半夜钻进空间弄出来的东西,拍在桌子上。 苗崇俊昨晚上想了一夜也想不出到底怎么能让水晶制作成的鳞片与玉石弄在一起,更何况,还要能夜里发光,这简直天方夜谭。 他生怕办不到到时候不仅砸了生意,他们得罪穿云山庄还真的是要命的事。 结果,等焦昀拍出东西,他迫不及待看去。 只是等看清楚东西愣了下:这、这不是水晶么?不过这水晶雕刻的还挺精致,还真像是好几个水晶团成一个圈。 焦昀睨他一眼:你傻了?不是能工巧匠雕成这样,这是一颗颗粘起来的。 粘?不可能!我是知道有鱼鳔胶和动物皮动物角熬制成的,但是觉得无法达到这么精细他当时听到万管家说是要把水晶鳞片黏在玉石上的那一刻也想过这个,但是这两种本来就是光滑的东西,加上那些东西需要涂厚厚的一层,根本达不到上千上万片鳞片就这么黏上去,毕竟有的鳞片肯定很细小精致。 可如今他手里像是十几颗很小的水晶石团成一个球,也不过掌心很小一块,他根本看不出两颗球之间到底怎么黏连在一起的,甚至没有任何动物胶的痕迹,更何况,那些东西根本不可能这么黏连的这么结实,透明到根本看不出,如果这是真的 苗崇俊双眼放出精光:这、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焦昀:别人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当然,这世间也只有我拿的出来,只是这东西只能你我知晓,到时候镶嵌的时候也需要你找到可信任之人,还有雕刻玉龙的能工巧匠,这一桩生意做成了,日后可不单单只是这一桩。 苗崇俊一愣。 焦昀凑近了:你想啊,这可是送给皇帝,要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咱们这东西一亮相绝对会龙心大悦,到时候,京城那块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达官贵人,到时候我们生意可是源源不断的到手里。而我们,独一份。 独一份代表的意义,让苗崇俊倒吸一口气,整个人差点没忍住激动的蹦起来。 第71章 焦昀瞧着苗崇俊这模样, 忍不住轻笑了笑:相信你懂我话里的意思,明年我会去一趟京城,到时候估摸着刚好能赶上皇帝的寿辰,到时候先在京城站稳局势, 之后你懂了? 苗崇俊一想到日后那场面:聿兄,我就知道当初没跟错人! 这是自然, 不过前提是, 穿云山庄的事要顺利。焦昀对聂柏昶很有信心,毕竟好歹这些年亲眼见到他怎么一点点在学业上崭露头角,所以过几日开始的第一场乡试, 焦昀对聂柏昶很有信心。 苗崇俊连连颌首:这个自然。 焦昀也没跟他客气:明日上午你约万管家来签契约, 我告诉你怎么写, 不要弄错了,还有玉石和夜明珠都检查不要有任何问题。还有那个雕刻大师, 你全程跟着, 不要出半点差错。 焦昀交代的清清楚楚, 苗崇俊一一听着。 别的生意都可以暂时交给老二老三他们,穿云山庄这桩生意若是成了, 足够他们明年在京城能铺多大的铺子。 苗崇俊热血沸腾, 瞧着焦昀眼睛愈发得亮:聿兄放心,我保证不会出任何差错,不过,万管家要求的那个夜里发光,真的能办到? 焦昀:五万两银子, 不能也得能。他从怀里掏出另外一个东西扔过去。 苗崇俊揽进怀里,探头一看,再比对之前那个,一模一样?这两个有区别? 第65章 这不都是黏合在一起的水晶吗? 焦昀老神在在坐在那里:区别么,把东西放在你衣服里,自己把脑袋探进.去看。 苗崇俊与焦昀的目光对上,那一刻脑袋里嗡的闪过什么,他难以置信激动小心翼翼捧着掌心里的水晶石,聿、聿兄你别告诉我,这玩意儿能发光吧? 天啊,聿兄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们觉得天方夜谭的事,可到了聿兄这里,像是成了儿戏。 不过一日,甚至一日都不到,竟然全部解决了? 苗崇俊赶紧小心翼翼把水晶石塞进怀里,怕一层衣服透光,干脆塞进里衣里,把脑袋低头探进.去,随后就这这个怪异的姿势就僵在那。 焦昀本来正在喝水,看到这一幕,差点没呛到:你够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癖好。 但、但是这太神奇了。苗崇俊的声音恍惚传来。 直到脖子弯曲程度受不住,才抬起头,可整个人还处在震惊懵逼状态。 焦昀:行了,我这边还有事,记得,玉石你这边拿过去亲自看着雕刻师傅,夜明珠那一箱子,给我。 白得一箱子夜明珠和五万两黄金。 以后要是多来几个这样的冤大头,简直金山银山在朝他招手。 苗崇俊终于从震惊中回神,看焦昀要走,赶紧拦住:等等,聿兄,这这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这也太邪门了。 焦昀:山人自有妙计,小苗子,以后好好跟着你聿兄,我吃肉少不了你喝汤。 苗崇俊乐了,他本来就不拘小节,还真的拱手:得嘞,以后我就是聿兄你最忠实可靠的小苗腿子。 焦昀乐得笑了声,怕回去晚了再跟昨晚一样,赶紧出门后易容回去陪聂柏昶吃晚饭。 翌日上午,焦昀先去同万掌柜签了契约,收下玉石和夜明珠。 夜明珠他带走了,等到了一处,将夜明珠扔进空间,再准备妥当之后,才重新回到小院,陪同聂柏昶一起出了门。 焦昀心情好,加上穿着华丽,一双眼噙着笑,不自觉扫过去,引来不少少女妇人频频看过来。 聂柏昶把这一切收入眼底,呼吸都放慢片许,偏头一看,发现身边人并未注意到,不知在想什么,兴致勃勃的。 聂柏昶松口气,却又不想焦昀的注意力在旁人身上,在想什么? 焦昀一想到收到的定金,虽然不是全部,可一个月后,十五万两黄金,堆起来在空间里也是一座金山。 要不是后来放进空间的不能取之不尽,否则,他直接把穿云山庄也碾压了。 焦昀虽然在想别的事,聂柏昶一开口,他注意到,偏头,怎么? 聂柏昶指了指他的嘴角:一直在笑。你上午出去一趟,可是遇到好事? 焦昀故作神秘:是好事。 聂柏昶挑眉:什么好事? 焦昀凑近他,有温热的呼吸拂在他的脖颈上,声音压得低低的:大好事,赚了一笔钱,能不是大好事?等下给方老夫人选礼物的时候若是你也有看上的,也选一样,我送你。 这算是顺便?聂柏昶眼底也带了笑意。 他平时不常笑,一笑起来焦昀瞧着心底更舒坦,干脆揽着他的脖子,当然不是,别人哪有聂小柏你重要,这算是彩头,祝你过几日考试旗开得胜。 聂柏昶眼底的温柔更甚:行啊,那我可真选了。 焦昀挥手:选吧选吧。就算是等下把臻品坊买下他也给他买,不过这话可不敢说。 焦昀不敢带聂柏昶去珍品阁,万一碰到苗崇俊,虽然他自信苗崇俊认不出他,可难免不自在。 再说只是给方老夫人选个礼物,所以干脆去了次一等的臻品坊,里面的东西虽然不如珍品阁大,东西新颖齐全,可好东西也是有的。 他们到臻品坊时,两人模样好又通身贵气,掌柜的立刻上前,两位公子,这是要选什么? 焦昀摆摆手:随便瞧瞧。 掌柜的很有眼力劲儿,也没再继续打扰,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万一有需要能立刻上前。 他看出这两位身上穿得衣袍不便宜,怕是非富即贵。 焦昀两人一进来就引起不少人姑娘注意,不过到底脸皮薄,只敢偷偷瞧着。 焦昀早就习惯这种目光,并没在意,在外面绕了一圈没选到满意的,进了里面。 外面和里面分成两个价位。 掌柜的眼睛都亮了,他就知自己眼光不错。 焦昀和聂柏昶最后站在一处玉器前。 雕刻的是百子祝寿,不大的玉器摆件,可上面却雕刻的惟妙惟肖,热闹非凡,老人家么,最欢喜的就是多子多寿,取义也好。 焦昀看聂柏昶:怎么样? 聂柏昶:那就买这个。 焦昀乐了:那算我们两个一起送的。 聂柏昶自然没意见,只要是能跟他名字摆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不在意。 焦昀这才看向掌柜的,把这个找个精致的盒子放起来。 掌柜的顿时就笑起来:是是,这就给两位爷包起来。随即朝不远处的人打个招呼,立刻开始小心翼翼抬下来。 焦昀则是带着聂柏昶继续四处看。 焦昀还记得刚刚让聂柏昶也选一件东西的话,拉着聂柏昶去看男子玉饰的东西,他原本以为臻品坊也许选不到好的,那等下有时间就去别的地方再选选,结果,拉着聂柏昶经过一处时,突然一愣。 聂柏昶随着他的视线也看过去。 是两块玉佩。外观一模一样,是挂在腰间的玉佩,虽然外观一样,但却颜色不同。 却不能说不同,这两块玉佩通体透亮,水头极好,不过,左边那块是红玉里隐隐浮着白色的絮状,就像是祥云,色泽极为亮眼。 而右边那块却是通体白玉有红丝缠.绕其间。 这两块玉显然是因为这些算不上完美的成品,可因为设计者巧妙,把这两块放在一起,立刻瞧着就让人眼前一亮。 只是就在焦昀的手探过去拿起来其中一枚的时候,另外也有人伸手要去拿另外一枚。 只是这个人却不是聂柏昶。 聂柏昶看到那两枚玉佩的时候明显一愣,难得一时间失了神,回过神时,头一次拿出折扇一挡那后来的手。 他们来时这玉佩并没人看,对方在一侧也落后焦昀一步,显然是看到焦昀要去拿才出手。 那人看到聂柏昶出手突然笑了,手也就那么收了回去,等聂柏昶皱眉看过来,反而朝着他歪头盈盈一笑:聂大哥,好巧啊。 聂柏昶面无表情瞧着面前的少女,并未回应,只是皱着眉看她,眼底都是冷淡陌生。 少女神色间闪过诧异,随后略带委屈:聂大哥,你不认识我了啊? 焦昀正在翻看玉佩,因为中间有聂柏昶挡着并未看到少女,听到声音才歪头去看,等瞧见来人,也诧异,随后挑眉:方姑娘,是你啊。 聂柏昶退后两步,看了看焦昀,再看了看少女,周身的气息更冷,也想起来这少女是谁了。 三年前他来青州府一趟,在方府见过对方一次。 加上想起来之前焦昀还提过对方及笄,还夸对方长得好看,聂柏昶脸色愈发沉冷。 少女正是这次他们要去方府给方老夫人贺寿的方家姑娘,也是上一任方知府的嫡女方湖灵。 焦昀一瞧小姑娘一直盯着聂柏昶看就懂了,毕竟之前这小姑娘第一次见到聂小柏的时候还哭着喊着要嫁给聂小柏。 方湖灵朝焦昀福福身:焦公子。 焦昀咂舌:一个聂大哥,一个焦公子,这称呼上来看就区别对待啊。 焦昀跟对方也不熟,上次也是逗聂小柏,面色也淡淡的:方姑娘也来买东西啊? 方湖灵笑笑:是啊焦公子。 焦昀扭头偷瞄聂柏昶,看他显然不冷不热的,显然对这位方姑娘不感冒,耸耸肩,直接喊来掌柜的:这两个玉佩也包起来。 掌柜的就站在一旁,笑眯了眼:是是,小的这就让人包起来。 只是还没等喊人过来,方湖灵咬着唇看聂柏昶不理她,视线落在玉佩上,想起刚刚对方一直盯着这玉佩瞧,显然是欢喜的,如果她买下来再送给他,他是不是 方湖灵想了想,突然对焦昀热情起来,唤了声:焦公子。 焦昀正想着这两块玉佩怎么给聂小柏配衣服颜色,听到这一声,漫不经心:方姑娘可有事? 方湖灵咬咬牙:能不能把这两块玉佩让给我? 焦昀一愣,视线在方湖灵偷偷瞥向聂柏昶的视线上掠过,眉头一拧,随即嘴角弯了弯,朝方湖灵得体笑笑,之后在方湖灵期待的目光,吐出两个字:不、能! 第72章 方湖灵原本还抱着期待, 想着她好歹是方府千金,也开了口,这要求也不过分,只是让, 她又不是不付钱,结果, 对方竟然毫不客气拒绝了。 方灵湖一张俏脸顿时就涨红一片。 张着嘴, 羞愤赧然不已。 尤其是心上人还在跟前,那种耻辱感更是铺天盖地袭来,让她脑子嗡嗡的忘了反应。 她身后站着跟来的贴身婢女红双, 看自家姑娘这模样, 也气了:这位公子好生无礼, 我家姑娘不过是让你让,又不是抢?你何必这般不成人之美?这般小家子气? 焦昀也不恼, 懒得跟她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淡淡开口:那你何不问问你家姑娘为何夺人所好? 方姑娘看上聂柏昶, 她这意思她也明白。 无非是看出聂柏昶欢喜这玉佩,想从自己这边让出她买下后送给聂柏昶, 所谓成人之美, 不过是投其所好。 可前提是,要聂小柏愿意。 聂柏昶神色淡淡,显然对这小姑娘没上心。 即使如此,即使东西真的让给这小姑娘,聂柏昶也绝不会要, 只能舍弃这两块欢喜的玉佩。 一边是方家只是见过两面的小姑娘,一边是聂小柏欢喜的东西,他当然不给。 开玩笑,聂小柏欢喜的东西,别说方姑娘开口,就是她爹站在这开口,他也不让。 掌柜的本来还担心闹起来,就看到那公子直接看他一眼:还不包起来? 掌柜的赶紧喊人过来。 那红双还想说什么,被反应过来的方湖灵赶紧拦住:别说了! 可姑娘他 方湖灵到底面皮薄,福福身:对不住,是湖灵唐突了。 大概着实没想到这个小县来的仵作竟然连她的面子也不给,头一次脸上没光,这个人丢大了,她生怕更加惹来聂公子厌弃,只能匆匆攥着帕子离开。 焦昀也没了闲心逛下去:走,吃东西去。 聂柏昶看他一眼,也没问为何拒绝方湖灵,心情却仿佛很好,很轻颌首,那模样让焦昀想起小时候聂小柏就乖乖跟在他身后黏人的模样,心情更好。 所以干脆直接付了银票后,打开装着两枚玉佩的檀木盒子,你想要哪个? 聂柏昶懂了他的意思,他一个,他一个。 聂柏昶点了那个白玉带红絮的。 焦昀立刻拿出来,直接就换下聂柏昶腰间下方坠着的那块玉佩,他今日穿了一身靛青色,白玉也配。 聂柏昶就那么站在那里,低垂着眼瞧着因为低头给他系玉佩刚好能看到的玉冠。 他仿佛往前凑一下就能碰到对方的额头。 不过他依然站着没动,只是呼吸放轻了,怕自己突如其来粗重的呼吸以及狂跳的心脏起伏的胸膛暴露他此刻因为他的靠近而生出的念头。 焦昀很快系好,退后两步,眉眼舒展开:好看! 果然聂小柏无论何时都是最好看的。 他顺手把另外一枚挂在身上。 掌柜的在一旁笑眯眯夸赞:两位公子这么一挂,走出去就晓得你们是亲兄弟,长得都一样好看,丰神俊朗,俊俏得咧。 焦昀斜睨他一眼:我们真像亲兄弟?嘴角上扬着,心情极好。 掌柜的一听拍对了,赶紧颌首,睁眼说瞎话:像极了,那眉眼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公子你这兄长长得高一些,否则,那绝对像是双生子。 焦昀最喜欢听别人说他跟聂小柏像兄弟。 仿佛这么一说,他们的关系更亲近一层。 结果,这喜滋滋的眉眼还没展开,就听到后一句,顿时瞪了掌柜的一眼。 掌柜的一愣:公子?他说错什么了么?刚刚不还挺高兴? 焦昀一瞥聂柏昶,果然看到他正在强压下嘴角的笑,捣了他一下,拿过送给方老夫人的锦盒,往聂柏昶怀里一塞,差点没翻白眼,拖长声音:别笑了,柏哥哥你再笑就没小姑娘欢喜你了。 聂柏昶听着那声,只觉得天灵盖往下伸展开,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愉悦的舒坦。 而另一边,方湖灵丢了人,回去后就躲在房间里大哭一场。 明个儿是方老夫人的寿辰,方老爷在京赶不回来,她这个当家主母只能尽心尽力。 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就听说方三姑娘回来就开始关起来哭。 她过来询问缘由,一开始方湖灵还不想说,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三年前对方来那次她只是觉得那位哥哥长得可真好看,当时她身为方家年纪最小的姑娘也最受宠,加上她爹又是知府,她平时娇惯就哭着喊着说要嫁给他。 当时都只当做戏言。 可随着一年年过去,她发现对方的音容面貌仿佛刻在脑海里,她再也没见过长得这般俊俏的公子。 尤其是好多次听到爹与侯大人说聂大哥的学业是如何的好,怕是日后不可估量。 前几天他们来时她就偷偷在方府见过一次,甚至比三年前还好看。 这次不期而遇,她本来以为对方看到她也是高兴的,可谁知一盆冷水浇下来。 方夫人眉头紧皱:灵姐儿,你的心思娘知晓了,只是,这门婚事娘不能答应。你如今及笄,却见识的人太少,等你祖母过了寿辰我们就要启程前往京城,到了京城,适龄的青年才俊多得是,他并不合适。 第66章 以前她就听夫君提及过这事,想让灵姐儿许给那聂柏昶。 可她却不愿意。 聂柏昶虽然之前院试拔得头筹又如何,他一个小地方来的,如今连个举人也不是,即使真的当了举人,他还是个孤儿,谁说养大他的那家家产还可,却不过是个商贾之家。 等到了京城,灵姐儿是太仆寺卿的嫡女,就是说给世子也是尚可。 方湖灵的眼圈顿时就红了:娘! 方夫人是个聪明的,瞧她这模样就知道如今说什么也听不进.去,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她的脸:灵姐儿,不是娘不帮你,如今他连是举人都不是,这样好了,你先歇下心思,你还年轻,这事还不着急,等明年,他若是今年能中举,那明年定会进京参加会试,若是到时候他真的高中,娘就替你保这个媒如何? 方湖灵红着眼,娘,你说的是真的? 方夫人笑笑:自然是真的。 等到了京城,见多了更好的人,眼界宽了,自然也不会就盯着一个小秀才。 焦昀还不知方夫人的心思,他第二天和聂柏昶来方府贺寿本来还担心再遇到方姑娘,不过好在没遇到,等送了礼吃了顿饭,早早就带着聂柏昶回去温书。 接下来几天,焦昀也没出去,整日就盯着聂柏昶温书。 等到了时辰就让人送来膳食,专门挑选温补的膳食,这样终于到了初八这天。 明天就是初九要开考第一场。 聂柏昶倒是很淡定,反倒是焦昀睡不着,翻来覆去,担心万一考不中聂小柏会不会伤心?他要怎么安慰? 聂柏昶就住在他隔壁,听着他这边细微的动静,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焦昀还在烙煎饼,门却响了。 焦昀赶紧去开门,外头是抱着枕头的聂柏昶:有点紧张,我今晚能睡在你这吗? 焦昀眼睛一亮:行啊,我们兄弟两好久没一起睡了,来来。他终于有事干了,聂小柏需要他贴心的安抚。 聂柏昶也没客气,上了榻躺在外侧。 焦昀侧着身躺在他身边,是不是担心明日的考试?不怕啊,大不了咱们过三年再战,怕啥,你这年纪还轻,就是三年后也不过二十,还是很年轻的举人老爷。 聂柏昶也侧过身,轻声应着。 焦昀开始绞尽脑汁絮絮叨叨说着,最后自己反而不知何时睡着了。 聂柏昶抬手熄了烛火,望着近在咫尺的人,闭上眼,也很快睡下。 焦昀翌日起来神清气爽,他陪着聂柏昶去了贡院,等门关上,他才回去。 聂柏昶要考一整日,他也没回小院,则是去了成衣坊改了容貌后,就去了城外一处院子,这里是苗崇俊专门请大师来雕刻玉龙的地方。 焦昀过去后,摸出一块玉石,也开始雕刻。 聂柏昶要考三场,初九、十二、十五,加上发榜在九月,还有半个多月,足够他刻完一条玉腰带。 焦昀接下来三场,白日里送聂柏昶去贡院后就去雕刻。 这么等到了十五终于考完最后一场,焦昀接到聂柏昶,直接拉着他去了酒楼,特意点了一桌,谁也没请,就他们两个,畅畅快快吃了一顿,席间觉得好歹是考试结束,焦昀让人拿来一壶酒水。 焦昀酒量是不行,可如今身边有聂柏昶在,他还挺放心,小喝两杯,就算是醉了,不还有聂小柏的么。 焦昀果然酒量不行,等从酒楼出来,就感觉走路有点飘。 聂柏昶搀扶着他往回走。 这时天已经很晚,街道上也没几个人,焦昀心情极好:终于、终于等到了,聂小柏你以后是成大事的你昀哥看好你!特别看好你! 聂柏昶把他的肩膀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往回走,边轻声应着。 焦昀喝醉酒就容易絮叨:真的,我已经说好了,明年你去京城,我就把生意弄到京城去,到时候,我们兄弟双剑合璧 聂柏昶觉得一颗心热热的,只要能跟他待在一处,如何他都不介意。 若是我这次能考中,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聂柏昶望着前方,迟疑许久之后,这个念头在心里一次次盘旋,盘旋许久之后,还是没认出伸.出一根树枝,开始试探。 秘密?焦昀偏头,捏着他的脸,聂小柏你还藏秘密啦?你藏的什么秘密?说来听听? 聂柏昶:自然不能现在说,等以后 焦昀好奇心起来,死活缠着他现在就说。 聂柏昶却耐心哄着,却如何都不开口。 焦昀最后嘟囔了一路,最后回了院子就已经快睡着了。 聂柏昶抱起他回房,帮他脱了衣服擦了一下,盖上被子,听着他熟睡的呼吸,最后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熄了烛火关了门。 他站在那里仿佛怀里还残留着刚刚抱他回去的热度,只是就在这时,聂柏昶突然眼神一厉,朝一处看去:谁在那? 他话落的瞬间,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院子墙角的暗处走了出来,是个长相俊美的男子,眉眼间瞧着竟是有几分眼熟,只是对方眉眼底带着常年压抑的戾气,只是在看向聂柏昶时,眼底终于露出些温情,轻唤了声:表弟。 聂柏昶周身的警惕不降反升:你到底是谁?表弟?他不记得自己有个所谓表哥。 第73章 男子看起来二十七八岁, 他瞧着聂柏昶警惕的神情,不怒反而笑了起来,只是大概这些年过得压抑,这么一笑, 反而眉宇间的戾气更盛,整个人隐藏在黑暗里, 加上一身黑, 给人一种阴鸷嗜杀的血腥感。 聂柏昶虽然平时也冷,可两人就像是站在两个极端,望着男子这模样, 不知为何, 聂柏昶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带着点莫名的酸涩。 男子并未继续上前,大概怕惊到聂柏昶, 缓声开口:我的确是你表哥, 姑母应该同你提及过, 她有位义兄,我是那位义兄留下的孩子。 聂柏昶一怔, 显然没想起他会提及那位从未见过的义舅, 可这件事当年他娘死的时候很多人都知晓娘是去找义兄后回来被人跟踪死的,他警惕心依然没将:是吗? 男子知晓他不信,上前一步,撩起衣袖,露出里面绑着的劲装, 他拆开绑着的绳子,撩起来,露出手臂。 聂柏昶反射性看去,第一眼微愣了下,因为对上手臂上遍布都是疤痕,是那种长年累月露出来的刀伤箭伤,他一直把衣袖撸到上面,指着上面一个东西:你若是不信,可以看这个,这上面这个你应该认识。 聂柏昶顺着他的手指看上去,等看清楚那是什么,垂在身侧的手一紧。 男子看他反应笑笑,松口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也许你会更相信。他下巴点了点,朝身后方看了眼,显然是指焦昀。 聂柏昶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许久,还是抬眼:我跟你走。他并不是完全相信对方,只是从对方出现,他就感觉到对方周身的气息绝对武功在他之上,甚至超过很多,他出现时他甚至没察觉到分毫。 那对方如果想杀他们,甚至想拿焦昀威胁他轻而易举。 甚至他不确定对方还有没有同伙。 男子显然看出他的迟疑:你放心,我带你去见的这个人,绝对不会伤害焦家小兄弟。 聂柏昶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可对方手臂上的东西,的确让他诧异。 聂柏昶跟着男子一路出了巷子,最后去了一处很偏僻的苑子,四周空无一人,显然荒废许久,他们到了门口,男子倒是警惕,用了暗号,这才并未开门,直接带着聂柏昶用轻功掠进院子,一直到了后院。 最后开了其中一扇门,却并未点灯,而是开了密室,最后引着聂柏昶往下。 聂柏昶全程面无表情,只是看到这密道时还是挑了一下眉,而到了最下方,一路往外走,不知走了多久,估摸着已经出了城,最后沿着密道上去,等密道再次开启,亮光照过来,聂柏昶反射性抬手挡了一下。 等适应之后,发现是一间书房,他往外看,漆黑一片,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背对着聂柏昶站着,听到动静,那人慢慢转过身,看到聂柏昶,上下打量一番,突然笑了笑。 眼角有细纹,年纪估摸着已经超过四十,蓄了胡须,只是大概年轻时长得不错,瞧着像是一个文官。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聂柏昶总觉得这人的眉眼,长得有点眼熟。 或者说,从一开始见到带他过来的男子时,他也觉得有点眼熟,他皱着眉,抬步踏了进.去。 房间里包括聂柏昶一共三个人。 中年男子起身,又朝聂柏昶笑笑,你就是柏哥儿? 聂柏昶轻嗯了声: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男子温声笑了下:如果是如今的身份,我是青州府的同知吕义平,当然,我还有一个名字,焦秀生。 聂柏昶本来听到这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竟然是青州府的同知,那不就是侯大人的下属?结果,等听到最后三个字,他猛地抬起手,难以置信看着他:你、你他对上男子含笑的双眼,他终于知道为何这人瞧着眉眼有点眼熟,他长得竟是有点像焦昀。 或者说,外甥像舅,这人 难道一开始那人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是自己的表兄? 不对,不是说焦昀的舅舅十几年前就死了? 焦秀生叹息一声,说来话长,大概我们如今说什么你也不会信,阿煊,把东西拿给他吧。 男子从怀里拿出一封有点旧的信,只是被因着被保存的很好,瞧着很是干净整洁,柏表弟,你瞧瞧吧。 聂柏昶小心翼翼把信拿出来,等看到那字迹,竟然真的是他娘的,他那时候虽然年纪小,可他会的字都是他娘教的,因为他娘在外并不会写,所以别人想要模仿很难,除非是真的认识他娘。 柏哥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娘大概已经死了。这信是娘在你出生的时候就写下来交给你秀生叔代为保存。等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是表哥白煊拿来的,他如今是你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聂柏昶一点点看下去,越看整个人像是无法呼吸,一双眼越来越红。 白煊也忍不住红了眼,可到底过了这么多年,这些年他背负这么多仇恨,可真的再次看到这一幕,还是恨得想杀了那些害了他白家的所有人。 等聂柏昶看完彻底愣在那里的时候,白煊拿出一枚玉佩,这东西你应该有印象,她在你五岁能记事的时候拿给你看过,后来就把这玉佩送走了。 聂柏昶慢慢抬起头,他看着递到面前的玉佩,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仿佛早就忘了,可此刻瞧着玉佩,过往的记忆又重新浮现在眼前。 他五岁的时候娘的确拿过这个玉佩给他看,让他记住,说是以后拿着这玉佩来的人,是能帮他们的人。 当时他年纪小并不知道他们为何需要别人帮? 如今看来,是娘让他相信他们。 因为怕让人察觉到你们的身份,所以假装你爹的人误死之后,姑母在你五岁的时候把这玉佩让你记住之后就送走了,你们身边没留下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也是姑母怕她若是突然出现意外,会被人发现。 你手臂上和我手臂上,都有一半的字,组合起来就是一个白,我们是白家人。表弟,虽然突然告诉你这些你可能很难消化,可当年我们白家被人陷害,满门差点被灭,后来姑母一把火烧了自己假死,那狗皇帝大概愧疚了,只砍了白家族人,却把我爹发配,可他杀了所有人留下我爹一人,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当年秀生叔和旧部冒死将我和姑母救出,为了怕被发现,这些年除非必要,我们从未联系过姑母。 所以姑母当年出意外是我们对不起你。当时我爹也就是你舅舅终于没熬住没了,当时我和秀生叔以及旧部偷偷跟着棺材想陪最后一程,当时姑母也偷偷来送最后一程,可没想到 他们小心翼翼这么多年,躲过了仇杀,却没想到,竟然会因为被贼子惦记跟踪反而失了性命。 等我们得到消息赶来时,你已经被焦家收养,当年为了不连累焦家,秀生叔并未再联系过焦家,可没想到阴错阳差竟是让你与焦家小兄弟和焦家姨母在一起,我们也就没插手,宁愿你们过寻常的日子。本来我们这辈子都没打算告诉你这件事,白家的仇,我们来报,可如今怕是出问题了。白煊与焦秀生对视一眼,面上都是凝重。 聂柏昶终于消化掉这些,他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平静,除了一双眼还有些红:出了什么事? 既然他们这些年不敢出现不敢联系,突然出现,那怕是他的身份暴露了。 白煊看他这模样,知道他估计猜出来了:半个月前,我们得到消息,京城宁家派了一批人出现在各处,私下里专门寻找十七八岁的少年。我们怀疑是当年将姑母从宫里偷偷换出来的事不知为何被宁家知道。 宁家与白家当年掌握兵权,此消彼长,他们白家就是被宁家陷害,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狗皇帝觉得白家势大,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聂柏昶:所以他们在找我? 白煊:是,只是他们偷偷在找,狗皇帝应该还不知晓,宁家估计想偷偷找到你与姑母,先一步除掉。 聂柏昶沉默良久都未开口。 白煊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柏表弟,这件事之所以告诉你,是怕你这次若是中举,明年前往京城,若是毫无准备,怕你会吃亏。他这张脸太过出众,甚至与姑母年轻时候像了几分,如果宁家不知晓姑母还活着还好,如果知晓他的存在,那怕是 焦昀翌日醒来时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躺在那里不想动弹。 他昨日没喝多少,虽然醉酒起身倒是觉得神清气爽,这里是他的房间,那他应该是聂柏昶给弄回来的。 焦昀伸了个懒腰起身,打开门,先去洗漱,回来发现聂柏昶的房间还关着,奇怪,这小子不是还没起来吧? 推开门发现里面没人,那就是在书房。 果然,焦昀去前院,还没到地方,就听到有打拳的声音,虎虎生风,他瞧瞧走过去,刚好就看到聂柏昶突然一拳砸向前院书房前的一棵参天大树。 顿时,因为树叶受到这巨大的冲击簌簌往下落,落了背对着他的聂柏昶一头一身,而他的拳头则直接嵌入树干,留下一个深深的拳头印。 第67章 焦昀:不是吧?聂小柏何时这么厉害了? 第74章 只是下一刻, 焦昀黑着脸迈着步子就走过去,喂,聂小柏,树招你惹你了?手不想要了是不是? 用这么大力气, 也不怕自己的手受伤? 聂柏昶昨晚回来就没回房间睡觉,一直待在这里练拳, 脑海里一直在想刚知道的身世,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生父竟然会是皇帝,可他的生父却害了他舅舅一家, 甚至害得他娘那么惨。 他想起小时候所有人都在嘲笑娘长得丑, 嘲笑娘吓人, 可因为娘告诉他这都是她小时候脸扑在火堆里不小心造成的,所以他一直以来因为从有意识就接受娘这幅模样, 子不嫌母丑, 在他眼里, 他娘是世间最好看的女子。 可直到昨晚,他才知道, 他娘曾经是有名的美人,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那个所谓的生父给毁了,因为他的不信任害了娘,害了舅舅一家,那么多条人命 他所有的怒意在恍惚回来之后都化作愤怒与疼惜,也带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恨意, 若非那个人,娘不会这么惨;若非他,舅舅不会死;若非他,娘也不会因为舅舅的死去送行回来被盯上 白家这么多条人命,京城所有当年参与这些的人,都该死! 一拳砸过去的时候,聂柏昶仿佛没感觉到疼,直到一道不悦的声音像是撕破一个口子,陡然将他所有偏执仇恨想要毁天灭地的愤怒全部都熄了下去,眼前顿时清明一片,他怔怔看过去,忘记反应。 焦昀本来很生气,可等扯住聂柏昶咋想树干的手看到只是有一些细小的伤口除了红肿一些之外并没出血,他才松口气,只是一抬眼等看清聂柏昶的模样愣住了:聂小柏,你怎么了? 焦昀还从未见过聂柏昶这幅模样,双眼猩红,面容憔悴狼狈,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颓败的气息。 焦昀无论何时见到聂柏昶他都是一副整洁俊逸的书生样,如今这样 聂柏昶陡然回神,他晃了晃还发痛的头,哑着嗓子摇头:吓到你了?我没事,就是昨夜做了个噩梦,一晚上没睡着,精神有点不太对。 焦昀看他还能说话,还算正常松口气,他太怕聂小柏又重新变成丑姑刚死的时候,那时候可吓坏他了,刚刚聂柏昶这模样,不知为何就让他想起来当年的柏哥儿。 焦昀拉着他往书房走,书房里备的有药,是他们带来的行囊里背着的,因为他这行平时也会有点危险,所以婉娘平时他出门都会被一些金疮药或者别的,他先去打了水给他把手背上的细小木屑给清理。 如果是平时,焦昀肯定要凶他一顿,好好的这么熊,跟自己个儿过不去。 可这会儿焦昀却不敢说重话,在聂柏昶提及噩梦的时候,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当年丑姑时的时候了,怕是聂小柏刚考完之前压力大,就想起来丑姑了。 等包扎好,焦昀才放开他的手,站起身,摸了摸坐在凳子上聂柏昶的头,做什么噩梦了? 聂柏昶眼底已经恢复正常,他刚刚垂着眼瞧着焦昀蹲在他身前帮他耐心包扎手背的模样,原本所有负面的情绪都被涤荡干净。 只是想起昨晚临走前焦秀生说的话,他的心口却又忍不住涌上无数丝丝麻麻的疼,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这件事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宁家发现了你的存在,所以你不能再去京城,即使要去,也需要改名换姓用别的身份去。这些年,为了防止会出意外,从十八年前,我们就替你准备了一个假的身份,让与你模样有一两分相似的人代替你存活,你好好考虑一下。明年你入京途中,需要假死,继而用另外一个身份进京接近常帝。剩下的一切由我与阿煊替你善后。 只是这件事不能让昀哥儿他们知晓,只有如此才能像一些,也是为了防止日后真的让宁家找到所在会牵连到焦家母子。我是昀哥儿的亲舅舅,这些年我忍着没与他们相认甚至没见他们一面,就怕万一一旦见了一面会泄露行踪。 你放心,等日后报了仇除那些人,我们能正大光明的把他们接过来。可如果失败,那就让他们以为我们真的死了,让他们好好继续活下去。原本不想把你也牵扯进来,可谁知世事难料。 不过一开始他们也做了准备也没想过真的能瞒下这么久,如今已经过去十八年,当年将白妃弄出宫的时候并非真的无人知晓。 只是如今提前泄露而已。 聂柏昶一直是垂着头的,这时慢慢抬眼,却只是苦笑一声,随即垂下眼,怕被焦昀看出他眼底的情绪,他伸.出手臂,搂住焦昀的腰,额头轻轻抵着他的胸膛:昀哥儿,我梦到我娘了。 焦昀就知如此,他伸.出手揽紧聂柏昶的肩膀,温声轻哄着:那你娘说什么?是不是知道你中举了提前恭喜你? 聂柏昶摇摇头,又轻轻点点头,她很高兴,却又很难过,后来我要上前,就看到娘被一场大火吞噬,我就吓醒了。 焦昀记得丑姑小时候被火毁过容,怕是想娘了,哄了几句,干脆转移话题:说起来聂小柏你怎么这么厉害了?梁叔还专门教你别的了? 聂柏昶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我学得快,梁叔后来给了我一本内功,我多学了一些。 行啊,那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你这要是不行也能去考武状元了,哈哈哈。焦昀呼噜一把他的头,结果把聂柏昶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弄得更乱,不行不行,你这模样要是让侯大人知晓非揍我,走走走,赶紧去洗漱。 因为焦昀的插科打诨,聂柏昶很快从噩梦中恢复正常,焦昀这才松口气。 晚上焦昀怕聂柏昶再做噩梦,干脆抱着自己的枕头来陪他睡。 聂柏昶一直等焦昀的呼吸平稳才慢慢睁开眼,他侧着身,看了焦昀的睡颜一整晚,他原本是打算等九月发榜时告诉他心底藏着的那个秘密,他想试一试,想着,也许呢 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却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按部就班走着,可一旦被宁家发现他的存在,那不止是他,还有焦昀,还有婉姨,还有陶叔,一个都跑不了。 那另外一条,就是在成事之前分道扬镳,而那个他难以所出口的秘密永藏心底,但同样的,他却能护焦昀婉姨他们周全。 聂柏昶过了两天等白煊再次找来时,他跟着白煊再次去见了焦秀生。 我同意你们的决定,只是我想再跟他们相处一段时日。 焦秀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也是这么打算的,明年你进京途中,因为路途遥远,到时候假死比较不容易发现,之后的事我们会替你安排好。只是既然你决定了,那这几个月我们就去安排,白煊如今在边境领兵,他会是你的后盾,我们之后不要再见面,若是有事,我们会提前通知你。 聂柏昶面无表情嗯了声。 焦秀生叹息一声:我知道你与柏哥儿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有感情,不舍得分开,可如今只是权宜之计,你这几个月好好陪他们吧。 聂柏昶没说话,从知晓身世之后他其实想过要告诉焦昀,可同样的,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了解昀哥儿,很清楚如果对方知晓他的身世,知晓他要去报仇赴死,他怕是会陪着他一起刀山火海。 可他要走的是一条不归路,若是能报仇还好,若是失败,千刀万剐怕都是轻的。 就像是焦秀生说的一样,这条路太难走,血海深仇他们自己背负就好,如果把他们也牵扯进来,即使知道他们如今活着会高兴,可如果失败他们再死一次,还是以这种方式死的,他们后半生只会更痛苦,所以他宁愿让他们以为焦秀生早就已经死了。 聂柏昶再回去时焦昀还没醒,因为担心聂柏昶还会做噩梦,焦昀这几天都是来陪他睡的。 他回去时天刚亮,这个时候正是焦昀睡得正酣的时候。 聂柏昶虽然答应了焦秀生,可此刻望着躺在那里睡得酣甜的人,一颗心沉甸甸的,一直往下坠,像是会坠入无边的深渊。 他坐在床榻边许久,听着对方平稳的呼吸,指腹到底没忍住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脸侧,却又像是被惊到一般,快速收回去。 他屏住呼吸仔细瞧着,确定对方并无所觉时才轻轻松口气。 大概是这次试探胆子大了一些,或者太知晓对方的习惯,不到日上三竿绝对不会醒,他没忍住又伸手过去,只是这一次,手指只是虚空的落在他脸侧,指腹借着微弱的光,像是描绘着他的影子,聊以慰藉自己心底难以言喻的感情。 不能告知的,不能宣之于口的,甚至日后再也没有机会。 聂柏昶最后视线定格在对方的面容上,鬼使神差的慢慢靠近,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可这几日陡然知晓身世的痛苦与即将分离的苦闷,所有的一切让他自己都没发现越靠越近,可真的到了近前,到底还是怂了。 他慢慢动作上移,动作极轻的在焦昀的眼睑上轻亲了一下,几乎是蜻蜓点水。 即使是如此他的呼吸也停滞了,几乎是亲完立刻就直起身,像是惊到般,自己退后好几步,直到看到焦昀并未醒,他才记得呼吸,只是胸口剧烈的起伏让他怕靠近会惊醒焦昀,最后又看了几眼,才忍不住转身动作极轻的快步离开。 只是在房门关上的瞬间,原本闭着眼的人,陡然睁开了眼。 第75章 焦昀几乎是听到门关上的一瞬间乍然就睁开眼, 大概是太过震惊,若非他一开始就是清醒的,怕是睡梦中只觉得被什么给叮了一下,可当聂柏昶亲过来的时候他一开始还没意识到什么, 等对方在他眼前停顿许久,突然上移落在眼睑的那一瞬间。 对方屏息的模样仿佛近在咫尺, 他几乎是耗尽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制止力才能继续装下去。 他这两天担心聂柏昶还会做噩梦, 所以没像以往那样睡得沉,大概是心里存了事儿,所以天还没亮他就迷迷糊糊醒来。 结果手往旁边一摸, 发现没人, 他就彻底醒了, 去外头转了一圈也没发现聂柏昶,他就想着故意吓唬他一下, 看看聂小柏会不会露出点马脚说不定一忽悠就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去还不告诉他, 聂小柏这是有小秘密了啊。 结果特么这秘密太惊悚了。 焦昀等了许久才茫然坐起身, 又觉得不可能,他摇摇头, 也许也许就是兄弟间觉得他这个昀哥当个好亲一下呢, 再说又没亲别的地方是不是? 可特么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啊,谁家兄弟间会在另外一个意识不清的时候 焦昀抓着脑袋,使劲儿揉了一把头发,可、可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也没记得聂小柏有这方面的倾向啊? 难道 焦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在武淳县帮周大人的时候, 那时候为了引出那个连环杀人凶手,他们两个演了好几天的断袖,当时因为意外,他还亲了聂小柏,难道是因为那个吻,才让聂柏昶走了弯路? 焦昀无声哀嚎一声,趴在床榻上蹬了蹬腿儿,他这不会是无意识间把聂小柏给掰弯了吧?这、这特么罪过可大了,娘要是知道,能打断他的腿儿。 焦昀趴在那里,脑袋面朝里,心里七上八下的,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 第一条:装作不知道,毕竟,聂小柏也许只是觉得断袖好奇,才只是试探一下是不是真的自己弯了才亲他一下试一下,若是试完觉得他自己其实压根没那个心思也许自己就想开了呢? 第二条就是直白去问,问题是然后呢?要是聂小柏真的有这心思,本来没说出口也是忌讳什么,他要真的去坦白,到时候破罐子破摔真的表白了,他怎么办? 到时候只能凉拌。 焦昀怂哒哒把自己的脑袋埋进锦被里,他觉得他还是选第一条,万一聂小柏就是好奇呢?这件事继续当不知道还能当好兄弟,要是摊开了说,这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太愁人了。 但要是真的是因为他聂柏昶才弯的,他觉得自己罪过太大了。 焦昀自己给自己洗脑,觉得聂柏昶没怎么跟小姑娘接触过,身边就他一个,不是他自恋,他长得又比小姑娘还好看,加上之前那意外的一吻,聂柏昶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指不定就是走弯了一小步,只要他装傻的时间够长,他这一小步,肯定能脚下一转弯就迈回来。 焦昀天不亮就醒了,之前一直等着没睡着,这会儿自己这么趴着,想七想八的,倒是把自己给想睡着了。 他还保持着趴着的姿势,脑袋扎进锦被里,这一觉一直睡到日山三竿,直到聂柏昶敲门,他才猛然惊醒:嗯?什么时辰了? 歪头聂柏昶听到他这没睡醒的一声,忍不住嘴角弯了弯,声音也轻柔不少:快晌午了,侯大人来了,要起吗? 啊?起起起!怎么这么迟了焦昀脑子还有点乱,赶紧爬起来,嘴里絮絮叨叨的,只是念叨到一般,突然想起来自己睡前纠结的事,不知是不是睡了一觉,他深吸一口气,现在就是考验他毕生演技的时刻了! 焦昀很快换了一身衣服,胡乱把头发一束,拽着腰带就打开门走出去,边走边打哈欠边戏腰带,你何时起的啊?也不喊我,侯大人来干嘛?他说着往一旁的耳房走打算去洗漱,从头到尾演技自然只是眯着眼眨掉打哈欠的泪意,从头到尾怂的没敢看聂柏昶,怕露破绽。 聂柏昶从之前亲那一下后就在躲,他怕极了焦昀会知晓他的心思,掩耳盗铃般跑去前院书房,结果,最后是侯大人找来他不得不过来,等敲响门听到里面的声音,终于确定当时他的确是睡着的。 聂柏昶彻底放下心,跟着他往二房走:不知,侯大人是一个人来的,瞧着心情不错,问了我考得如何,别的都没说。 焦昀这一路边系着腰带边听着聂柏昶跟平时没任何区别的反应,渐渐情绪也稳下来,等到了耳房踢开门,看聂柏昶还要进,终于能正常看向聂柏昶,挑眉:我洗漱你也要跟啊? 聂柏昶一时没注意,看他笑,也忍不住眉眼底温和下来:我给你准备的粥还温着,我先拿去前院,你等下过来先喝一些,等下请侯大人去外头吃午膳。 焦昀应了声,就大步踏进.去,还伸了个懒腰,直到听到外头的脚步声远去,他呼噜一把脸,等凉水扑面袭来,他才打了个哆嗦:特么这都什么事儿。 以前没发觉,可如今越发觉得聂小柏跟他说话的时候,好像总是温声细语的,像是小媳妇儿。 第68章 焦昀谷欠哭无泪: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辈子招的第一朵桃花,竟是自己兄弟。 侯大人一开始看到焦昀也没说别的,只是等话锋一转,就低咳一声开始说知府衙门里忙啊,最近好几桩大案子都毫无头绪,衙门里的仵作虽然不错,但有时候不如跟焦昀配合的好。 总归就是一句话:昀哥儿啊,你看这离放榜还有些时日,你们赶回去还要再赶回来也不妥当,要不,干脆这些时日,你闲来无事就来衙门帮忙怎么样? 焦昀无奈看他一眼,侯大人,我这好不容易放假,本来还想歇歇陪聂小柏好好在青州府转转来着。 侯大人:哎呀,你看去办案也要往下面几个县和村子走,不行就带着柏哥儿一起啊,柏哥儿学问好,以后肯定也是要当官的,先提前体验一下民情也是好的嘛。 焦昀:让你嘴快让你嘴快! 本来多好的事也许分开个几日各自冷静一下也许聂小柏也就想通了,结果现在依然待在一起。 不过焦昀也知道侯大人怕是的确遇到难处才找他帮忙,他也没推迟,那行吧,我这边是没问题,聂小柏,你去不? 聂柏昶自然没意见:我也没问题,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 焦昀搭在一旁的手僵了下,以前没觉得,现在一旦知道聂小柏的心思,他怎么每次听聂小柏说话,总觉得潜台词像是对方在说情话? 侯大人突然奇怪看焦昀: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焦昀看他一眼:当然红啊,侯大人,你可真会选时辰,这会儿可还是八月正热的时候,正午时分,你瞅瞅上头那大太阳,热不热,你就说热不热? 侯大人之前注意力都在说服焦昀来帮他上头,被他这么一提,的确挺热的。 侯大人难得请焦昀和聂柏昶吃饭,接下来几日,焦昀两人就正式跟着侯大人开始处理知府的案子,一忙起来,焦昀倒是暂时忘了聂柏昶的事。 直到八月末,终于忙完一桩案子,侯大人知道过两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也不再让两人去衙门,焦昀刚好打算交货。 当时答应万管家九月之前交货,明天是八月最后一日,他理应过去一趟,顺便把之前亲手刻好的玉腰带给拿来。 焦昀第二天起的很早,不过聂柏昶比他起的还早,看到他这么早起来疑惑:要出去? 焦昀颌首:对,今天中午就不回来陪你用膳,晚上还不知道,我要是回来的晚,你就自己吃一点,夜宵我带回来给你。 聂柏昶:我陪你一起去吧。 焦昀哪里敢让他跟着,低咳一声,故意道:你确定要去?我可是要去找大师拿回之前的东西,顺便要请客谢他教我,这时候你要是见了礼物,等你高中,意义可就没了啊。 聂柏昶没想到会是这个,愣了下,内心在跟去以及想得到礼物之间迟疑,要不你藏着我不看,等那天你再给我? 焦昀却只是似笑非笑看着他,那大师也是个脾气古怪的 潜台词就是不喜欢见到陌生人。 聂柏昶到底没跟过去,这让焦昀松口气,他先去检查成品,果然如他所料,绝对头一份。 万管家亲眼见到的时候,尤其交货的时候四周都挂了黑布帘子,等所有的一放,顿时整个黑暗的房间里,只有那条金龙泛着荧光,仿佛下一刻就会在黑夜里腾空而飞,让万管家激动想去碰,却又怕碰坏了。 焦昀看他这样就知道满意,让人把布帘重新卷上去,挥退所有人,他才上前:万管家,可还满意? 万管家哪有不满意的,简直太满意了,连说了几个,才叹息一声:这次当真是找对人了,下次若是还有合作,还找聿老板。 焦昀:客气,那这就算是交货了? 万管家没意见,很快给了剩下的银钱,换算成银票给的。 焦昀拿出应该分给苗崇俊的之后才收起来,不过他另外拿出一封契约,让万管家签字已交货。 万管家知道他怕这礼物途中碎了怕找他麻烦,也没在意,他这次带来的人绝对能安然无恙护送回去。 等一切搞定,万管家热情地要请焦昀去喝酒,焦昀本来想答应,可后来想想明日就要放榜,聂柏昶独自一个人想着就觉得可怜兮兮的,他最后还是拒绝了,让苗崇俊好好陪万管家。 等焦昀提着酒以及膳食回去的时候,聂柏昶还坐在书房里,不知在画什么全神贯注的,直到焦昀站在窗棂几步外他才惊然回过神,拿书卷挡住,才抬眼看过去,眉眼底都带着笑意:回来了? 焦昀的视线不动声色收回,抬了抬手里的膳盒:带了好吃的,走,喝酒去。 他率先转身,只是等转过身时眼底才闪过恍然,之前一直自己给自己洗脑过几日也许就弯回来了,可刚刚虽然只是大概一瞥,对方画的身形明显像是一个男子。 几乎不用猜,他都想到那画像里画得是谁了。 第76章 焦昀昨晚上没忍住多喝了两杯,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亮的时候,他猛地惊醒过来,看了看是自己的房间,想起来跟着侯大人去办差回来后就自己一个人睡了。 他揉了揉脑袋, 揉了几下突然想起来一件大事:今个儿是放榜的日子啊! 他竟然睡过了! 焦昀随便套上外袍就往外跑,等打开门, 就看到前头石桌上聂柏昶一个人坐在那里下棋, 他动作一顿:难道是我记错了?今个儿不是放榜的日子? 聂柏昶听到动静已经起身,走过来,帮他把外袍里慌乱间裹上的外袍里的长发给小心撩出来, 是放榜的日子, 不过不急, 如果中了,会直接报到府中, 到时候只需准备些喜钱即可。 焦昀迅速系着腰带, 你别告诉我已经开始了?你怎么这么淡定?这万一考不中, 可得等三年啊。 聂柏昶递过去玉冠的手一顿,他自己有把握, 这次定然能中举, 只是名次高低而已,不过这些在见到白煊之后,其实也成了镜花水月,他很清楚,自己即使高中, 这个身份日后也用不得,而另外白煊他们替他弄得虚假身份,这次也是个中举的,只是名次只是稍微低一些,为了等明年不那么显眼,直到春闱时再崭露头角。 我有把握,放心好了,答应我的礼物别忘了。聂柏昶想到他亲手刻得腰带,也许这是他到时候唯一能带走珍藏的东西,日后若是他能安然回来,定会定会 可聂柏昶很清楚,这条路一旦迈出一步,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但白家这么多条人命,还有他娘本不该有的苦难,这些,他都要让宁家以及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一一偿还。 礼物肯定没问题啊,但是是不是已经开始放榜了?怎么还没过来报喜?焦昀着急,他等这一刻可等了好多年了,急匆匆去洗漱出来,聂柏昶已经把温着的早膳端出来。 焦昀哪有心思吃:怎么还不来? 聂柏昶拉着他坐下: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焦昀睨他一眼: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聂柏昶心吓一跳,拉着他重新坐好:你真不用急,这么多人一个个去报喜,是从最后一名往上,越是迟一些,名次越高,还不高兴? 焦昀想想也是,最后一直等着,结果越等越没声音,他和聂柏昶用完早膳,没忍住想去瞧瞧,结果,还没等走到外院,就听到有敲锣打鼓的声响传来,哑伯几乎是朝他们面露喜色奔来,双手比划着什么,脸色带着惊喜。 焦昀一愣,眼底光亮大盛:中了? 哑伯连连颌首。 焦昀彻底心放下来,猛拍了一下聂柏昶的肩膀,没忍住使劲儿一揽:好小子!不错不错!只是等真的揽过来,看到聂柏昶乖乖让他给揉乱了头发才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动作太过亲昵,以前的时候没觉得,毕竟兄弟间一起洗澡也只是寻常的事,可谁知道聂小柏会抱了那种心思。 焦昀没敢直接把手收回来,怕被聂柏昶给察觉到,他又很快呼噜一把,掌心下的发丝软软的,倒是跟聂柏昶的性子不一样,他没忍住咧嘴一笑,赶紧把早就备好的钱袋子拿出来,大手一挥:走! 他们走到门口,果然外头是一溜儿报喜的人,看到焦昀和聂柏昶,迟疑一番,最后还是焦昀让到一旁:他是昌阳县来的聂秀才。 来报喜的人立刻赔笑起来,恭喜解元老爷!这次秋闱您是头名,摘得桂榜第一名,恭喜恭喜! 焦昀一愣,头名?解元? 卧槽聂小柏这么厉害! 他僵硬着脖子扭头,眨眨眼,再眨眨眼,瞧着聂柏昶也是一个脑袋咋这么聪明?他没忍住轻捏了聂柏昶的耳朵一下:疼不疼? 聂柏昶望着他怔怔的模样,忍不住也笑了:不疼。 焦昀就要掐一下自己的,结果被聂柏昶无奈给拉回来:骗你的,疼。 哎呦!那就是真的了!焦昀回神,赶紧给他揉揉,随后才想起来报喜的人,赶紧把几个钱袋子给拿出来,一人一个。 报喜的人眉开眼笑,接过来的时候沉甸甸的,出手还真大方,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说。 这次来报喜的连敲锣打鼓的一个都没放过,全部都发了银钱。 他们住的地方是深巷,可即使如此,不过半个时辰,外头里里外外挤了不少人,显然是刚得到消息打探之后纷纷赶来的。 焦昀心情好,直接打开门欢迎,让哑伯去买东西,来了就撒糖撒铜板,比娶亲还热闹,甚至比聂柏昶这个解元还像是解元,侯大人来的时候,瞧见焦昀这模样没忍住摇头:昀哥儿,我怎么瞧着这次中举的像是你一样? 都一样,我家聂小柏中举那不跟我中一个样?焦昀心情好,不过往后一瞧,侯大人身后跟了一溜儿的官,他也不认识,让聂柏昶自己上。 因为中举,还是解元,接下来一整日,整个小院闹热不已,最后焦昀包下整个酒楼,请客待客,一直吃到半夜才得以回到小院。 哑伯也喜得不行,焦昀让他先去休息,这才摇摇晃晃回到后院,哑伯已经提前备好了谁,焦昀没敢多喝,不过他酒量不行,所以瞧着也有点晕。 等洗完躺在床榻上就不想动,不过想起来自己答应聂柏昶的礼物,还是从空间里拿出来,握着那亲手雕刻的玉石,腰带四周的玉带也是他亲手做的,意义非凡。 往后翻了翻,还有两个人的名字,他忍不住心情极好。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聂小柏如今出息了,丑姑在天之灵也能放心了,只是聂小柏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焦昀灌了两杯凉茶,才觉得清醒不少,他深吸一口气,走出去,刚好聂柏昶刚沐浴完,正擦着头发从耳房走出来,看到他一愣,随即眼底带着光,快走两步过来:头还晕?要不要去煮点醒酒汤? 焦昀摆手,另一只手却是背在身后,煮那干嘛,不碍事,又没喝多,我这会儿清醒着呢。除了脸有些红之外瞧着像是醉了,脑袋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聂柏昶的视线在他背在身后的手上扫过,眼底的光更胜,比外头漆黑夜色里的星光还有亮,看得焦昀忍不住低下头掩唇低咳一声掩饰他的情绪,再抬起头时,故意声音压得低低的:聂小柏啊,你长大了,以后是举人了。 聂柏昶直接摊开手:所以,礼物? 焦昀无奈:你怎么一点都不矜持,哪有直接开口要礼物的。可虽然这么说,自己却也没忍住笑了下,把背在身后的东西拍在他掌心:喏,这可是我亲手给你做的,世间仅此一件,你可得好好珍藏啊。 聂柏昶垂着眼,望着掌心精致落入掌心还带着温度的玉石,仿佛能感知到上一刻对方紧紧攥在掌心残留下的温度,他没忍住慢慢收紧,仿佛这么做就能留住那点温度一般。 焦昀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察觉到这一幕,心里酸酸涩涩又带了些苦恼,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聂柏昶对他而言,如婉娘一样重要,是他来到这里最重要的两个人,他不舍得对方难过,即使明知道拉开距离才是对的,可一想到聂柏昶这些小心翼翼又不敢宣之于口的感情,他无声心里叹息一声,算了,就这么顺其自然吧。 如果他不开口,他就一直装作不知道,就这么一直陪着他,直到他何时看开的那一刻。 谁让他一点都不舍得看到他伤心难过的模样? 接下来两日,聂柏昶反而变得忙碌起来,通过侯大人想见这位聂解元的简直要把门槛给挤坏,更不要说因为聂柏昶这张脸,要给他说媒的,更是居多。 本来方夫人是看不上聂柏昶的,可哪知对方一考不仅中了,竟然还是解元,这让方夫人在得知这两日有人开始打探这位解元,想提前给定下来收为乘龙快婿的时候,方夫人也坐不住了。 方湖灵更是坐不住:娘,这可怎么办?这根本等不到明年怕是万一聂大哥真的订了亲,到时候 方夫人也头疼,如果对方只是中举名次低一些也就罢了,可突然就直接中个解元,那明年的春闱如果真的再次是会元,那前途绝对不可估量,即使只是解元,等明年到了京城,怕是会有人很多人朝他伸.出橄榄枝。 方夫人咬牙:可这世上的事也不一定,他如今只是我们这边的解元,如果等明年并未夺得会元 方湖灵急了:可万一呢? 方夫人想了想:算了,让娘先找人试探一下他的口风,如果他并没有这时候定亲的打算,那就再等等。可如果有如今也没时间再写信到京中与老爷商议,可就像是湖灵说的,这聂柏昶指不定还真的是一匹黑马,到时候前途不可估量。 方湖灵这才破涕为笑,娘,我就知道娘最好了! 焦昀已经开始打包行李,他们在青州府呆得时日太久了,也该回去了,准备准备娘的婚事,等明年年一过就要启程进京了。 侯大人听说他们要走,要替他们设送别宴。 聂柏昶如今是解元,日后可能要当官,多结交一些人也不错,两人离开头一晚准备一番就去了侯府。 只是没想到这次侯府设宴,来了很多人,不仅如此,还带了家眷,弄成了男女两桌。 焦昀瞧着女眷那边除了夫人作陪都是一水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这些人的心思不要太明显。 第69章 只是让焦昀心情不太美妙的是其中竟然还有方家那位。 焦昀以前对这位方姑娘还觉得不错,可自从对方之前直接开口让玉佩他就对对方没什么好感,他落座后,忍不住捣了捣聂柏昶,凑过去,压低声音:我怎么觉得今晚上更像是你的相亲宴?别人是多对多,结果到了聂小柏这里,成了一对多。 焦昀忍不住嘀咕一声:桃花不开则已,一开一串串的。 聂柏昶耳尖,听到这嘀咕,没忍住眼底有笑意溢开,压低声音:那怎么办?给想个办法挡挡? 焦昀睨他一眼:我才不管。 聂柏昶在桌下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面上看着他,眨眨眼,看焦昀不为所动,大着胆子,挠了挠他的掌心。 焦昀感觉掌心一痒,嗖的一下把手收回来,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虎着脸瞪他一眼,随即迅速把头偏开,只是余光一瞥对面虎视耽耽的众女子,却已经开始想办法了。 第77章 果然, 酒宴喝得差不多时,隔壁桌女眷那边,侯夫人终于开了口,行了行了, 两个小辈明日还要启程回昌阳县,你这一个劲儿的灌, 当心不舒服, 柏昶啊,你这次得了解元,你婉姨回去肯定特别高兴。 聂柏昶朝她拱手笑笑。 焦昀抬起手搭上聂柏昶的肩膀, 笑眯眯的:夫人说得对极了, 我娘可就等着这一天呢, 不过我娘说了,聂小柏一瞧就是个聪慧的, 以后是有大学问的, 我就不行了, 我这就不是读书的料,幸亏聂小柏出息, 也算是全了我娘的心愿。 侯大人并不知侯夫人受人所托打算保媒, 他跟婉娘他们也熟,好奇:心愿?你娘有什么心愿?认识这么多年,他咋不知道? 焦昀闻言,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故意长叹一声:这说起来都好久的事了。 他这语气加上这故作深沉的模样把众人的好奇心跟钓了起来, 尤其是酒过三巡,大家这会儿正是酒酣后劲儿回味的时候,哦?说说看? 焦昀就等着这一句,他想了,这些人怕不会主动来说,毕竟是女方,还是矜持的,那只有让侯夫人开这个口。 只要让侯夫人开不了这个口,那今个儿这些桃花也就挡了回去,等明个儿他们都回昌阳县了,下次再来可就是明年进京后,问题是到时候聂小柏万一得了个好名次给皇帝给赐了官,指不定要去哪儿,要是能留京最好,若是不能也不一定会来青州府。 焦昀拍着聂柏昶的肩膀:聂小柏他娘以前还在的时候,是被大户人家收养的,所以会识文断字,后来孤儿寡母将聂小柏养大,就希望他是个有大出息的,可后来我娘那时候就在坟前说过,一定要完成她的心愿,也就把聂姨的心愿当成她自己的。 她这些年也把聂小柏当成亲儿子看。都说先立业后成家,为了这个目标,你看我都孤家寡人,就为了能将聂小柏培养成才,不过好日子也快到了,等明年要是聂小柏能更进一步,我娘也算是了却心愿,就可以给我说亲事了,等我这个兄长成了家,之后就可以考虑柏弟的婚事了。 他突然提及这个,无心之人听到重点自然在聂柏昶的娘的心愿上,而有心人,比如侯夫人以及她身后那些想以婉娘为突破口询问亲事的,就直接被堵了回去。 人都说了,要先立业再成家,还要等焦昀这个兄长成了婚之后再考虑他的。 若是别人焦家娘子说的可能无所谓,可焦家娘子一手把聂柏昶养大,她的话那聂柏昶必然是会听的,那今晚上如果再提,那就是自讨没趣。 侯夫人不傻,她在昌阳县待了这么多年,婉娘可从来没要求过这个,之前还特意找媒人给焦昀说亲,只是这孩子不乐意。 可既然了解,也就听懂焦昀这话里的深意,她了然之后,虽然觉得可惜,不过想想聂家小子是个有大出息的,日后进了京,这婚事可指不定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 她也是昏了头,被方家夫人一说就打算提一提,可若是对方有心,即使等明年到了京里自然会去见方大人,到时候让他们自己操心吧。 焦昀直接在侯夫人先开口之前把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侯夫人之后也就没再提及这话头,其余女眷对视一眼,他们自然更加不好开口。 焦昀和聂柏昶等酒宴一结束,就以醉酒为由先出了府,到了府外,直接上了马车就回家了,连给方夫人以及方湖灵机会都没有。 等回到院子,被风一吹,焦昀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才觉得多喝两杯有点晕,只是心情莫名不错,手臂撑在身后的石桌上,挑眉看着聂柏昶:这次可是我救了你,要怎么感谢我? 聂柏昶却反问道:你想要什么谢礼? 焦昀无奈,他这是被反将一军了吗?难道我要什么谢礼你都给? 聂柏昶认真颌首:对,什么都可以。 焦昀望着他这么认真的模样反而心虚起来,低咳一声,揉着额头装醉,抬起手,这个啊,这会儿头晕想不起来,等以后想起来再说吧,不过可说好了,既然答应什么谢礼都行,我要是真提了,你可不许不答应。不管是什么,先把要求提好,到时候想起来就提,想不起来就算了,他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要什么谢礼。 聂柏昶却没忍住轻笑一声,显然猜到他的打算。 焦昀瞪他一眼,可看过去时却是一愣,趋近于青年的少年身量挺拔修长,就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他这样仰着头看去,觉得几乎整个人都被对方的影子给包裹,尤其是他低垂着眉眼,大概喝了酒,脸上带了些红,愈发衬得面若冠玉姿容无双,看得焦昀心脏莫名停滞跳动一下。 聂小柏这家伙长这么一张脸,没事儿笑什么笑。 他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也不错,可跟聂柏昶一对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焦昀和聂柏昶翌日一大早就启程离开青州府赶回昌阳县。 聂柏昶成为解元的事早就传到昌阳县,他们两个一进城,几乎是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恭喜声,一直从城门到酒馆,婉娘得到消息也迎了出来,满脸都是喜色。 婉娘一直都知道柏哥儿学问好,可没想到竟是这么厉害,不仅成了举人老爷,也成了解元。 她知晓两人赶了几日的路怕是累坏了,让他们先回去沐浴更衣歇息一番,她来应付前来恭喜的人,等焦昀和聂柏昶沐浴后出来,就看到婉娘笑着带人端着丰盛的膳食过来:饿坏了吧?赶紧来吃,吃完歇息一会儿,晚上给你们摆宴,这次可是大事,等明个儿拿点祭品去拜祭拜祭你娘,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婉娘本来知道的时候就想去,可想想还是让聂柏昶这个当儿子的亲口告诉更好,她眼底的笑意就没淡去,最近这些时日心情好,瞧着整个人容光焕发模样也愈发娇美,瞧着说是二十多岁都像,和焦昀站在一起,更像是姐弟。 焦昀和聂柏昶自然没意见,他们之前回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接下来几日,焦昀开始回衙门办事,聂柏昶反倒是忙了起来,因为成了举人,加上还是解元,来见他的多了很多,甚至别县的县令都过来想见见这位聂解元。 焦昀白日去衙门当差,晚上有时候回来聂柏昶还没回来,他与婉娘吃晚膳,乍然突然少了一个还觉得挺不习惯。 婉娘倒是淡定,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柏哥儿有大出息,也从来没拘着,甚至没太过操心,怕她一旦开口会给那孩子压力,怎么,成天在一起还不够,这不过一顿饭没一起吃就念着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焦昀一怔,无奈看他娘一眼:娘,你、你瞎说什么,我就是怕他这么喝酒万一还没进京就喝坏了怎么办? 婉娘:他也得习惯,等以后他进了京,还要见更多的人,到时候酒桌上,少不了,先练练酒量也好。 焦昀单手撑着头,他这做学问还得学喝酒,不能都拒了啊? 婉娘睨他一眼,臭小子说什么呢,这以后都能帮他,他一个人不容易,不过以后成了家就好了,从知晓他得了解元,比之前成了秀才来说亲的好多,都被我挡了回去。这些年我没敢提,你平时跟他无话不说的,你闲了也帮我试探一下他的想法,他要是也想娶妻,我就帮他说和一下,要是没这个意思,那我都给拒了。 焦昀本来正在喝汤,差点呛到,他没想到,他躲过了侯夫人他们,竟然没能躲过他娘催婚? 娘,他没这心思! 你又不是柏哥儿,你又知道了?你们这两个倒是跟亲兄弟似的,一个不肯定亲,另一个也学着,真是不如你先说说看,许媒人那是怎么回事?婉娘幽幽瞅着这熊儿子,以前都有人来找她询问昀哥儿的婚事,最近这段时间突然一个都没了,她找人打听了一下,没想到这臭小子出息了。 竟然拿她与陶大人的婚事这件事威胁许媒人,许媒人竟然也真的答应了,还直接揽下这事让媒人圈子谁也不许再给这臭小子说媒! 焦昀心虚不易,装傻:什、什么许媒人,我怎么不记得了,娘我吃饱了!先回去睡了!他赶紧一口把汤喝完,不等婉娘开口,急吼吼往外跑。 婉娘急忙喊:一说你就跑!回来吃完! 焦昀在门口急刹车,转过头趴在门口,露出个脑袋,娘啊,与其想我的婚事,不如先考虑考虑你嫁妆的事呗,再有几个月老陶可就来娶你了! 婉娘脸蓦地就红了:你、你这臭小子! 焦昀哈哈笑了声,赶紧一溜儿烟跑了。 结果回到歇宿院空荡荡的,幽幽朝着聂柏昶黑漆漆的房间瞪了眼,这混小子还真乐不思蜀啊,家都不回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门惹你生气了?要不拆了? 温热的呼吸拂在后颈,吓得焦昀一哆嗦,一回头,就看到聂柏昶不知何时回来的,就挨着他身后站着,他连忙退后几步,才回过神,你这是要吓死我啊? 聂柏昶心情似乎不错,站在那里只知道望着他笑,眼睛泛着光,离得这么几步也能嗅到酒气,看来是喝得不少。 焦昀伸手挥了挥,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聂柏昶还当真点头:对,醉了。 焦昀信了他才怪:醉了就不会说自己醉了,我让人抬热水过来,去沐浴,一身酒气。 聂柏昶倒是听话,很快让人抬了热水过来,焦昀带他过去之后,自己也去洗了,之后去外面让人给煮了醒酒汤,端去聂柏昶的房间,等到了地方一看,发现这家伙沐浴之后没擦直接穿着衣服就那么躺在床榻上,不仅衣服是湿的,连床榻都湿了。 焦昀:这家伙要不是装醉故意想睡他的房间他名字倒着写! 第78章 焦昀之所以敢这么说, 是因为如果是他的话,他若是心里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绝对不会真的让自己醉得不省人事,毕竟一旦不小心说出口的话, 那可就没挽回的余地。 聂柏昶又不知他已经知晓,所以, 显而易见, 就是聂柏昶学坏了。 竟然还知道接着装醉讨点亲近的机会。 焦昀能怎么办?他瞧着不惜把自己身上弄得湿.漉漉的聂柏昶,心疼又无奈,还带着一些莫名的情绪, 他没敢继续深究下去, 怕自己压根也想不清楚。 又怕万一真的踏出那一步, 如果他以后反悔或者如何,只会对聂小柏造成更大的伤害。 如今这样反倒是最好的相处模式。 焦昀拍了拍聂柏昶的肩膀, 喂, 起来, 你瞧瞧你,回来喝醉就算了, 还弄得一身湿, 想惹风寒是不是?你要是病了,看娘念叨不念叨你。他虽然絮叨着,手上动作却很快,把聂柏昶身上的湿衣服剥下来,等上半身剥完, 他随手扔在地上。 等继续往下,默默耳朵红了红,手上力道大了些,醒一醒?你也不瞧瞧你这么大的个头,我可搬不动你,再不醒,我可喊娘找店里的活计来搬了啊? 聂柏昶动也不动。 焦昀绕到前头,蹲在他脑袋前,望着他紧闭的双眼,眸仁闪过光,嘴角笑了笑,捏住他的鼻子,因为他是蹲在床榻前的,所以笑起来呼吸都拂在对上的脸上,焦昀一直注意着他的模样,果然看到这家伙身体僵了下。 如果不是他早就猜到,像是以前那般怕是还不会注意到,可如今既然知道了,他就等。 果然,不过片许,聂柏昶眼睫颤了颤,慢慢睁开眼,像是憋气憋狠了,微张着嘴,呼吸拂在他手心上,酥酥.麻麻的,让焦昀迅速收回手。 聂柏昶眼神里迷茫一片,唔,我这是睡着了? 焦昀:哼,还装。 焦昀面上笑嘻嘻的,可不是,你瞧瞧你这床,看你等下还怎么睡。我去给你重新找一套衣服,自己赶紧把里裤脱下来,等下着凉,我就告诉娘。 聂柏昶慢慢坐起身,望着焦昀已经转身朝屏风后的衣柜走去的身影,对方脚步轻快,让聂柏昶迟钝一些的脑子视线随着他一直,直到看不见。 聂柏昶太贪恋与他相处的情景,尤其是离别的时日在即,他今晚上回来的时候,突然就生出这个念头。 可到底还是失败了啊。 焦昀很快找来一身扔给他,就往外走去:赶紧换,换完抱床新被子去我房间,多大的人,喝醉个酒还把床铺都弄湿了,明个儿自己记得晒,我可忙着呢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远,可对聂柏昶来说,却如同天籁之音,他怔愣之后,确定不是做梦。 几乎是立刻把衣服给脱了。 焦昀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忘了告诉他把枕头也抱过来,结果探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他利索脱光的一幕。 焦昀: 聂柏昶:!!! 焦昀在聂柏昶也傻了眼的目光下,上下扫了一圈,怪笑一声,咣当一下把门给关了。 聂柏昶的脸从耳根往下蔓延,连脖子都红了。 焦昀把门关上的瞬间,老脸也一红,刚刚不还醉的起不来?有本事你别脱这么快啊! 接下来一段时间焦昀继续在衙门办差,聂柏昶回来一段时间后终于他当了解元的热度降下来,他开始闭门谢客,对外只说专心看书准备明年的春闱。 只是除了这之外,以前养成的习惯倒是没丢,依然每天正午就去衙门接焦昀回来,一起吃过午膳,焦昀回衙门,他继续在家里看书。 这样多日下来,让焦昀终有一种他无论何时回来聂柏昶就像是小媳妇儿一样在家等他的感觉,而不知是不是习惯使然,他竟然觉得还不错。 第70章 很快迈过九月十月十一月,等进入腊月后,陶大人买的府邸终于收拾妥当,为了就近,与婉娘的酒馆就在一条街上,即使是嫁过去,也是从街尾到街头而已。 焦昀办差的时候也没忘记置办嫁妆,虽然婉娘自己也准备了一份,可这一份是他这个当儿子的孝心。 他平时在衙门忙,加上临近年关日子总觉得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除夕那天。 一大早,陶大人就亲自带了很多礼物过来,因为陶家这边没人,婉娘家里除了焦昀和聂柏昶也没旁人,所以他们也没按照规矩,就自己上门来送礼。 婉娘留他吃了午膳。 陶大人在饭桌上问了聂柏昶学业的事,别的也没多问,焦昀快速扒着饭,等吃完了,看聂柏昶那边也放下筷子,赶紧带着聂柏昶先走人,娘,我跟聂小柏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陪老陶多吃几口。 过了年正月十八就是好日子,趁着还没结婚,他们这两个未婚夫妻先多谈谈心,他和聂小柏才不当这个电灯泡。 因为要过年,衙门放了几天假,聂柏昶从乡试回来后就不必每日去书院,只需要有问题的时候去问问,所以两人回了歇宿院。 焦昀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因为今天就是除夕,所以婉娘上午就关门放了他们的假,等年后初八再来。 等下个月娘出嫁后,这府里可真就剩下我们两个了。焦昀长叹一声,没想到他还真等到婉娘出嫁这一日,不过至少在去京城前能亲眼见到婉娘找到后半生能陪伴的人他也放心了。 聂柏昶心里却颇为不是滋味,尤其是想到到时候他要怎么同他说,他想一个人进京。 如果是几个月前,他必然是满心欢喜的,可这次进京的途中,他已经同白煊焦秀生说好要假死,因为怕焦昀验尸会看出来,所以不能让他跟着,到时候他们会找人目击他的假死之后毁掉尸体,没有遗骸就算是焦昀会验尸,也发现不了别的。 加上这时候他还没暴露,所以也不担心宁家的人会怀疑他这个千里之外青州府的一个解元。 可这些都是有前提的,不能让焦昀跟着。 想到以后可能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聂柏昶垂着眼,眼底有落寞与涩然掠过。 焦昀没听到回答,回头不经意看到这一幕一愣,还当聂柏昶是想到自己的心思,他走过去,想什么呢?还是说你也打算搬出去?虽然是问话,可语气却带了威胁,有种他敢点头他绝对饶不了他的架势。 聂柏昶很快敛了情绪,笑笑:自然不会。 焦昀这才满意,看着这院子,越看越觉得这小窝舒心,等明年进了京,你要是真的能留在京里,我就弄个铺子,到时候我们还跟如今这样弄个宅子住一起,就是离娘远了点,回来也不方便,要是老陶能调去京里就好了不过显然不太容易,他也就是想想。 聂柏昶听着焦昀絮絮叨叨说着这些,心里又酸又麻,如果是以前,能有他陪在身边,他心里自然是千般愿意,可如今 聂柏昶怕再听下去心里会更舍不得,明年进京的话,你和陶大人说过了吗?他这边能找到新的仵作吗? 焦昀:去乡试之前提过,老陶也不想拘着我,说要是你考中的话,他就重新选个仵作上来,衙门有他在还是能独当一面的,他说以前就知道我志不在此,也没打算真的让我待在昌阳县一辈子。 聂柏昶没敢再多提,怕说得越多,心里的希冀越大,如果,他把这一切告诉焦昀 可同样的,对方也将会与他一样,背负这些本来不用他背负的。 他不舍得毁了他平静的生活。 因为还未成婚,所以陶大人即使再想跟他们一起过年也不行,所以晚上守岁是婉娘三人一起收的。 焦昀后半夜有点撑不住,婉娘觉得差不多,你们要困了,就去睡吧。 焦昀眼皮都耷拉下来,赶紧爬起来,摊开手:娘。 婉娘轻拍了一下他的手掌,你这臭小子,哪有一张口就要钱的。说是这么说,可还是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钱袋子,一人一个,今年从年头顺到年尾。 焦昀笑嘻嘻跟婉娘拜了年,就拉着聂柏昶回去补觉。 这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等起来的时候打开门,顿时一股冷气扑面而来,竟是不知何时下了雪,而前方的空地里,聂柏昶却是在练剑,焦昀靠着门看了许久,望着聂柏昶几乎与雪地融为一起的身影,深吸一口气,莫名觉得如果一直这样过下去,其实也挺好的。 年后离出嫁那日也没剩几天,焦家陶家都开始准备婚事,婉娘让人准备打造的嫁妆也都开始抬到焦家,焦昀更是花了大价钱,从关外买了很多稀罕物,足足填满了很多箱子,婉娘看到说他乱花钱,可瞧着已经足够撑起一个家的儿子,眼圈却忍不住发红。 焦昀逗她,娘你瞧瞧,我这花的不也是你的钱,你都不心疼,我也不心疼啊。 娘可没给你余钱!平时给你的也不舍得花是不是都攒起来买这些了?婉娘就是心疼他,这么多东西,他平时都是怎么过的? 焦昀没敢说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嘻嘻哈哈就打诨过去。 婉娘不懂陶大人虽然懂,可等到时候他们已经前往京城,到时候婉娘想问也没法问,这些东西留给婉娘当嫁妆也算是给她个保障,毕竟接下来几年他都要在京城,回来的也不多,他怕万一需要应个急,这些东西也足够了。 正月十八这天,天没亮焦昀就和聂柏昶起来了,吹吹打打看着陶大人骑着高头大马把婉娘接走了。 本来一直没觉得怎么,可看到迎亲的队伍走远,焦昀没忍住眼圈也红了。 这些年相依为命,他是真的把婉娘当亲娘,如今瞧着这一幕,心里还挺舍不得。 不过瞧着身边一直站着的人,焦昀心里终于踏实不少,好在还有个聂小柏陪着他,等日后在京城落了脚,这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第79章 陶大人一路锣鼓喧天把婉娘迎入陶府, 陶大人也买了个三进三出的宅子,丫鬟婆子一应俱全,来凑热闹的人都没想到陶大人家底这么厚实,单身的时候平时就住在县衙还没看出来, 都羡慕焦家娘子是个有福气的。 焦昀则是在焦府这边待客,等送走宾客结束之后, 整个人像是放空般, 坐在石椅上,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往日这会儿都能听到婉娘喊他吃晚膳的声音。 今晚府里却空荡荡的。 聂柏昶端着膳食过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焦昀眼底的落寞让他心底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丝丝麻麻的, 一直疼到心口,蔓延开, 灼痛到四肢百骸。 这些年他们三人一直住在一起, 比真正的亲人还像亲人。 可无论是白煊找来之前还是之后, 他都瞒了他很多事。 一开始是他的感情,后来却是上一代的恩怨仇恨, 可这些, 势必需要他们唯二留下来的白家血脉来完成。 否则,白家这么多条人命,九泉之下也无法安宁。 可望着这样的焦昀,如果这时候他说出要独自一人上京的消息,怕只会惹怒焦昀。 他不舍得, 可独自进京却又不得不说出口。 可今晚上瞧见难得露出落寞之色的焦昀,聂柏昶心想:再等等,再等等 焦昀一开始瞧见空荡荡院子时的确心里空落落的,可等看到聂柏昶,眼底有光掠过,他懒洋洋倚着身后的石椅,朝聂柏昶招手:你站那儿嘛呢,窝小鸡仔呢,再不端过来,饭都凉了。 聂柏昶收拾好情绪走过去,看你一个人在冥思,让你多想一会儿不好? 焦昀诧异不已,行啊聂小柏,这都会开玩笑了,可以可以,以后你别的都不用做,每天给我逗闷子就行。 聂柏昶无奈把木箸递过去,吃吧。 焦昀也没客气,等吃完又拉着聂柏昶感慨一番,之后赶紧去睡了。 明个儿一大早还要去陶府,本来老陶的意思是让他们也去陶府住。 毕竟陶家只有一个男主子,婉娘嫁过去后也就一个女主子,一共两个,他买的宅子又大,多住两个也可。 焦昀是打算进京,到时候指不定要好几年才回来,他懒得动弹,所以直接拒绝了。 不过今个儿却是要去见人,顺便改口,毕竟,他作为继子,第二天按照规矩还是要去敬茶的。 聂柏昶陪同焦昀一同去,婉娘虽然不是他的亲娘,可在他心里也等同于养母,只是名义上是喊婉姨。 他们与陶大人认识多年,也不见外,到了地方,婉娘早早就起了,只是刚嫁了人,嫁得又是欢喜的,眉眼底都是温柔娴淑的温情,与陶大人不时对视一眼,小两口眼底的浓情蜜意,看得焦昀咂舌。 等婉娘和陶大人坐在首位,焦昀痛快敬茶喊了爹娘,聂柏昶也敬了茶,喊了婉姨,姨父。 这声姨父一出口,焦昀总觉得怪怪的,尤其是他们两个并排站着,还端着茶水,特么还是新婚第二天,加上两人为了喜庆,昨个儿婉娘新婚他们都穿了一身红,这么瞧着 为什么他觉得反而更像是他们两个是新婚夫夫第二天来个爹娘敬茶? 这个想法被焦昀赶紧甩开,他肯定是最近想聂柏昶的事想得太多,才出现这种错觉。 因为已经是正月下旬,再有几天就要启程进京,焦昀和聂柏昶没多待,很快就出了府。 接下来两日,焦昀开始交接,陶大人是早就知道的,只是县衙那些衙役们舍不得焦昀。 尤其是新来的,几乎都是焦昀一手带出来的。 嚷嚷着非要给他践行。 焦昀也没客气,让人带话回去说是晚上晚点回去。 几个年纪轻的衙役嚷嚷着要去青楼,焦昀以前就不怎么去那种地方,这次更是没打算去,头几日打算走的时候,他已经把生意都安排妥当,所以直接在酒楼定了个包厢,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喝了个够。 焦昀酒量不行,这次又专门是为他践行的,难免被多灌几杯。 他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身体却不听使唤,趴在那里,摆摆手:喝、喝不动了你们几、几个混账,都、都只灌我 其余几个也没好多少,趴在那里都只剩下手臂抬起来摆着,有的已经喝迷糊,摆着手吆喝着继续,继续喝! 聂柏昶找来时就看到这一幕,有两个甚至已经趴在地上,还哥两好要继续灌,只是手里却什么都没有。 两个醉鬼却喝得不亦说乎,实际上却是喝了一肚子空气。 聂柏昶直接把焦昀搀扶起来,让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你喝多了,跟我回去。 焦昀勉强抬起头,茫然的视线找了半天,才定在聂柏昶脸上,笑了下,没、没醉。 聂柏昶一只手臂揽在他腰上,带了力道往上一拖,焦昀稳稳当当挂在他身上被他带着往外走。 外头掌柜的早就守在那里。 聂柏昶付了银钱,多给了一锭银子,一个个都单独安全送到家里。 掌柜的立刻笑着应了亲自把两人送出酒楼。 夜色很凉,聂柏昶是骑马来的,直接抱着焦昀,一手拉着马缰,翻身带着焦昀上了马,看得掌柜的目瞪口呆:举人老爷不仅学问好,这身手也真是一等一的好啊! 聂柏昶揽着手脚都发软的焦昀骑马往回走,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他们走得快,等到了府里,他直接让府里的下人把马给牵走。 他则是带着焦昀往后院走。 等进了歇宿院只剩下两人时,他直接拦腰把焦昀抱了起来。 焦昀这一路被风吹了吹,脑子清醒一些,只是依然醉得手脚不太听使唤,他也懒得动弹,知道带他回来的是聂柏昶。 聂柏昶直接抱着他进了房间,等把他放在床榻上,给他脱了外袍靴子,拉过锦被把他整个人裹好,只露出一个脑袋。 焦昀半睁着眼,没动弹,却使唤他:渴。 聂柏昶看他像是不太舒服,没忍住担心念叨了句:看你下次还喝这么多。 焦昀却是笑笑,脸蹭了蹭枕头,就盯着聂柏昶去倒水。 酒以后到了京城做生意肯定少不了。 所以练练酒量也不错,总比现在几杯就倒强。 聂柏昶去了小厨房烧了水过来,因为天冷,等过来再倒出来没一会儿就闻了,他扶着焦昀坐起身,把水喂给他喝。 喂了好几杯,焦昀才觉得舒坦些。 闭上眼,困意立刻就袭来,陷入沉睡前,他还记得挥手让聂柏昶去睡觉。 焦昀后半夜是被憋醒的,他睡前喝了太多水,醒来后直接就随意披着外袍就跑去放水。 放水出来觉得浑身不舒坦,干脆去烧水洗个澡。 这么大晚上他也没打算去前院喊人,自己烧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洗完换上干净衣服,反而精神抖擞一点困意也没。 他们是打算后天走的,明个儿也就是天亮后去陶府一趟,婉娘这几天新婚没做生意,不过明个儿要过来帮他们收拾行囊。 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也就是明个儿了。 焦昀干脆不睡了,只是想起什么,视线扫了眼隔壁,不对劲儿啊,以聂柏昶的警惕心,他这么一番瞎折腾,这家伙竟然没醒? 他昨晚上是醉酒的,对方可没。 除非对方没在房里? 可这大晚上的,他跑哪儿去了? 焦昀直接去隔壁敲门,果然敲了好几下都没人应声,他直接推开门,一推就开了,房间里没丝毫人气,他绕过屏风,床榻上被子枕头叠放的整整齐齐的。 桌子上放着打包好的行囊,只有几件衣服,几本书。 焦昀皱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左右也睡不着,干脆直接先去前院的书房,果然,还没走近,就听到有打拳声,虎虎生威,这一幕让他想起来几个月前在青州府时的那一幕,对方也是这么大半夜不睡练拳,随后一圈直接砸在一棵树上。 不过这次聂柏昶没失去警惕心,焦昀一过来他就发现了,收圈,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焦昀道:睡醒了不困,发现你没在隔壁,应该我问你才对吧,大晚上不睡觉在这练拳,你怎么了? 聂柏昶一夜没睡,他从前几日就在一日日往后推,直到拖到最后没时间。 天就要亮了,今日如果不说,就来不及了。 可如何开口,他只觉得胸腔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张了无数次口,依然无法说出那句话:我想一个人进京。 可说完理由呢? 第71章 以焦昀的聪慧怕是会立刻想到不对劲的地方,所以,他这两日思前想后,想到一个借口。 可真的临到要开口 聂柏昶垂着眼,我想天亮后就启程进京。 焦昀奇怪,行啊,不过早一天,没问题。 聂柏昶深吸一口气,抬头对上焦昀清亮的眸仁:我的意思是,我想先一个人进京。 焦昀的动作一僵,眉头皱了皱,嘴角的笑意也淡了下来,皱着眉看他:一个人进京?聂小柏,你什么意思啊? 聂柏昶看他这是隐隐要发怒的趋势,继续开口:是先一个人进京,我这边有件事想拜托你。 有事?什么事啊?焦昀听到这脸色才好了点,要是临到头这家伙要甩开他一个人进京,他捏死他。 聂柏昶不敢看焦昀,垂着眼,我之前让侯大人帮我找一件东西,对我来说有点重要,但是我半个月后要赶到蔺州府,我娘是真的有位义兄,那位义兄的后人之前在青州府遇到了,他说那位义舅给我留了一件遗物,但是他赶时间,所以约好半个月后把东西交给我就要走。 本来我是打算自己去青州府拿,可如此一来,只能我先赶去蔺州府,昀哥儿你去一趟青州府拿着我交给侯大人的东西,到时候我在蔺州拿到东西后在那等你。 焦昀皱眉,我怎么没听你提及过? 聂柏昶垂眼,因为一些事不太好说,是上辈子的,我娘她也有点隐私,不太好提及这些,所以,我才没开口。 焦昀想起青州府那时候聂柏昶的状态的确不太对,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可丑姑跟这义兄还有什么事不成? 不过既然聂柏昶不想提及,他也没问题:这倒是没问题,你直接说就行了,突然来一句你要一个人进京,吓我一跳。 聂柏昶咽下心头的苦涩,他仰着头,视线落在焦昀脸上,近乎贪恋的瞧着,想把他的音容面貌全部都收入眼底,等天亮之后一别,也许就是几年或者是永别。 第80章 焦昀心里因为聂柏昶这突然开口要提前走空落落的, 平时除了他去办差外出会分开一段时间。 这还是头一次因为别的事分开。 可既然聂柏昶这么开口说了,那怕是很重要的事,否则以聂柏昶暗搓搓欢喜他的小心思,估摸着也不舍得跟他分开。 这么一想, 焦昀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大概是分别在即,焦昀所有的心思都在聂柏昶要提前走, 这一分开, 估摸着就得半个多月。 蔺州府离这里不远不近,半个月的路程是没错,可他要先启程去青州府, 这样再赶过去, 少说也要近二十日。 因为聂柏昶说的时候已经快天亮, 焦昀只能立刻安排人去收拾些别的行囊,聂柏昶不让人跟, 他不放心, 还是让府里一个相熟的小厮跟着。 聂柏昶不敢在这个节骨眼露出破绽, 只能先把人留下,等过两日再找个借口把人给遣回来。 聂柏昶答应后, 焦昀自从听到聂柏昶开口心里莫名惴惴的情绪被安抚下来, 他絮絮叨叨嘱咐一圈,最后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递给他。 数额不大,但是一叠加起来不少,足足有几千两。 聂柏昶一愣,这是作甚? 给你就拿着!离春闱还有一个多月, 从这里到京城要走很久的路,万一到时候我赶不上,你就先去京城。焦昀这人习惯先以最坏的打算考量,万一他这去青州府途中耽搁,聂柏昶总不能就这么苦哈哈的去京城。 好歹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可舍不得聂小柏吃苦受罪。 他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他空间里如今可是堆积了一箱子夜明珠,价值连城不说,还有十五万两金子。 除掉给苗崇俊的,是用之前积攒下来的银子,所以他空间里至少还有十五万两金子。 聂柏昶脸色微变,他是知道自己这情况,这一去就是假死不归,他不能拿焦昀这些年辛苦攒下来的银钱,我不要。 焦昀恼了,一下拍在他怀里:不拿我当兄弟就说!给你钱你就拿着!我又不缺这些!虽然说这些的时候凶巴巴的,可为了让聂柏昶放心,他还是掏出另外一叠,在他面前晃了下,现在放心了吧?我还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聂柏昶心里酸涩,他了解焦昀的性子,如果他不拿着,对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 他咬咬牙,硬着头皮收了下来。 焦昀这才满意,他没告知婉娘,怕聂柏昶耽搁功夫,亲自天刚亮就带着小厮送他去了城门口。 等城门开了,一路送到城外,直到聂柏昶说过段时日就能再见到了,焦昀才站在骏马旁,手指缠着马缰,抿着唇心情不爽,甚至莫名还带了些烦躁。 聂柏昶这混蛋,早不说晚不说,临到头了才说,害得他都没点铺垫。 可到底不舍得让聂柏昶为难,只能挥手看着聂柏昶带着小厮牵着马一步三回头走了。 聂柏昶捏着马缰的手也攥得紧紧的,他直到自己该走了,可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想多看一眼,想将对方的一切都看入眼底,他怕若是这时不看,以后再也没有机会。 直到再看下去会引起怀疑,他才翻身上了马,最后看了焦昀一眼,不敢开口,一勒马缰,疾驰而去。 他身后的小厮也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焦昀望着渐行渐远的人,站在那里很久都没动弹,日出的光渐渐亮起来,照在他身上染上白色的辉光,他烦躁踢了踢脚下的泥土,身边牵着的马打了个响鼻,也蹬了蹬蹄子。 焦昀原本是低着头的,因为这一声加上远处竹林的鸟鸣,他最后看了眼官道尽头,这才翻身上马,回城。 焦昀回到府里婉娘刚到,听说聂柏昶提前走了,奇怪,柏哥儿怎么没跟你一起走? 焦昀也因为这个心情不爽,他有事,我也要先去一趟青州府,之后在蔺州府汇合。 这样啊。婉娘想想,府衙的事她不太懂,青州府只有侯大人是熟知的,那应是正事,可这也太突然了,你的行礼我帮你备好了,你到时候是直接从青州府走还是先回来一趟? 焦昀想想:直接过去。到时候再回来还需要耽搁一两日,不如直接赶过去。 婉娘看出他情绪低落,笑笑:你这孩子还是头一次被柏哥儿给落下,以前可都是你去外地,柏哥儿一日日的在府里等你,这次倒是相反了。 焦昀无奈耸肩:公事要紧,没办法的事。 婉娘拍了拍他的手臂:好了,别皱着眉了,晚上一起吃个饭,明个儿娘送你。 焦昀在府里用了午膳,准备好行囊,只有几件衣服,他打算轻装简行,别的到时候在路上再买也就是,只是等陪同婉娘和陶大人用了晚膳,他因为翌日要启程,早早就歇下。 可躺在床榻上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后来迷迷糊糊睡着。 只是睡到一半,突然惊醒。 因为聂柏昶突然走了,焦昀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聂柏昶的离开,一时间聂柏昶说什么他也就信了,可聂柏昶每次去青州府都是同他一起,见侯大人也是一起,他怎么没听聂柏昶拜托侯大人找什么东西? 难道是他不知道的时候聂柏昶单独去见侯大人?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可既然专门避开他去见侯大人,那就是他要找的东西,不能让他知晓。 既然瞒了这么久,为何到这个节骨眼又让他知道? 什么东西侯大人能知晓他不能? 如今夜深人静,焦昀乱了一天的脑子终于清醒不少,他总觉得这件事有点怪,既然一开始不让他知道,可如今又能让他知道,可既然知道了,却又不告诉他是何物? 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借口? 焦昀紧锁着眉,就这么枯坐半夜,等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决定什么,一大早等婉娘和陶大人一起过来给他送行的时候,他干脆拜托陶大人帮他找个可靠的人去一趟青州府,拿到侯大人拜托的东西之后,连夜送到蔺州府给他。 陶大人虽然奇怪焦昀不过一夜就改主意不去青州府,也没多想:行,我让刘雄去,他这人一向谨慎,跟你平时关系也最好。 焦昀应了,他莫名有种直觉,聂小柏一定是瞒了他什么。 焦昀等天一亮城门一开,与前来送行的婉娘和陶大人告别后,就骑马一路疾驰而去。 他想追上聂柏昶,可如今耽搁了一日一夜,他只能急匆匆赶路。 结果就这么赶了两三天,竟然一直没赶上。 不仅如此,他在自己启程第四日,聂柏昶启程第五日的傍晚在一个小镇的客栈打尖打算夜里也继续赶路时,竟是偶遇了之前派去跟着聂柏昶的小厮。 公子?!小厮特别惊喜,你怎么这么早就赶上来了?听柏公子的意思,不是说要好多时日吗? 小厮看到焦昀是惊喜,焦昀却是惊吓。 甚至心底那种预感就要成真。 小厮被焦昀的表情吓到:公、公子? 焦昀勉强笑了下,不是让你陪聂小柏进京?怎么你自己回了? 小厮看公子不像是生气,才松口气,是柏公子让小的先回来的,他说自己一个人可以,还要去办别的事,要日夜赶路,说小的没内力,怕是赶不上也耽搁行程,小的也怕反而给柏公子拖后腿,确定柏公子真的不需要小的,就回来了。 焦昀揉了揉眉心,这混账果然瞒了他什么。 公子?小厮怕焦昀骂他,想起什么,赶紧从怀里掏出东西递给焦昀,对了公子,这是柏公子让小的要带回府的,公子留了一张,说是平时用不着这么多,剩下的就让小的带回给夫人。 焦昀望着递到面前的银票,脸色更黑。 他接了过来,给小厮一些碎银子当盘缠,几乎是没停留,直接买了一些吃食出了城,到了城外看没别人,直接扔进空间,继续连夜赶路。 焦昀几乎是途中没怎么停歇,遇到客栈就睡在客栈,遇不到就直接睡在外头。 可即使这样赶路,焦昀竟然也没能追上聂柏昶。 焦昀一路上脸色都是黑的,这要是再没猫腻,他就跟他姓! 而就在焦昀憋足了劲儿赶路的时候,聂柏昶这边也是日夜兼程,因为聂柏昶提前一日出发,加上他身体素质更好,赶路的速度更快,反而比焦昀提前了两日赶到蔺州府。 到蔺州府的一间客栈里,聂柏昶见到了白煊派来的一个心腹。 心腹姓田,叫田倚林,他是易容装扮过来的,蓄了个大胡子,像是一个商人。 田倚林见到聂柏昶松口气,公子你终于到了! 聂柏昶连日赶路精神还算可以,只是眉宇间难得带了倦意,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就按照大人之前说的那样,还有一两日的路程,是个小镇子,已经都安排妥当,也找到一具跟公子身形差不多尸体,先一步冻在冰库延缓死亡时辰,到时候会用一把火直接把尸体给烧了,到时尸体损坏严重,只剩下骨头。虽说公子那位兄长会验尸,到时候过了多日,他怕是也验不出什么。田倚林看聂柏昶心不在焉,他知道所有与聂柏昶有关的事,以为他舍不得那位兄长和那位婉姨,宽慰一番之后,开始详细说地点以及时辰,那里也准备了自己人。 聂柏昶嗯了声,京城那边可有动静? 田倚林脸色微变,颌首,宁家那边已经找了好几个月,估摸着离找到也没多少时日,所以我们得在此之前假死成功。 到时候死无对证,宁家人即使怀疑,可人死了,对他们的威胁也解除,他们也不会冒着危险再做更多的动作。 聂柏昶表情依然凝重:他们会在我死后对付焦家吗? 田倚林摇头:这点你可以放心,他们只是怀疑,也只是针对你,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可如果你一旦不在了,他们也不会冒险。毕竟,如今焦家娘子嫁给陶大人,陶大人又是京城陶家那边的人,又是个县令夫人,他们不会冒这个危险。 毕竟是个县令,与寻常百姓不同,一旦因为县令的死牵扯出更多就不妥。 聂柏昶这才慢慢吐出一口气,明白他的意思,宁家那边的想要的是当年那个孩子不存活于世,日后不会因为这个所谓皇室骨血给他们带来威胁,毕竟他虽然是白家人可同样的也流淌着皇室的血,如果那孩子不存在,也就不会再对旁人下手。 而另一边,赶路赶了十来日的焦昀只想抓到聂柏昶狂摇他的肩膀再骂上一顿:这个混账!赶路就赶路,有必要往死了赶吗?!他觉得他自己个儿骑马骑得快散架了。 第81章 焦昀这边心情不爽烦躁不已赶路, 聂柏昶则是在停歇的客栈房间与田倚林商议后,打算先吃饭,之后准备准备赶去说好的小镇准备假死。 那个小镇早就准备好一切以及几个自己人,到时候会协助聂柏昶和田倚林。 两人除了房, 田倚林在外一向警惕,这一路也严防被人跟踪, 等从三楼往下走的时候, 他走在前,聂柏昶走在后。 二楼没问题,他继续往下, 只是刚绕过楼梯的拐角往下刚要迈出一步时, 脚步却乍然停下。 聂柏昶就跟在他身后, 他这般举动,聂柏昶也立刻停下, 没吭声, 跟着田倚林往后退了一步, 退回楼梯最上层。 因为有楼层挡着,他们能看到客栈整个大堂的模样, 而下方的人却看不到他们。 田倚林绷紧了神经瞧着刚走进客栈的一行人, 大概有七八个,为首的男子进来时环顾一圈,他刚好将对方容貌都收入眼底,等再三确定真的是他知晓的那人后,田倚林匆匆带着聂柏昶回了客栈三楼的上房。 他带着聂柏昶并未回房间, 而是走到三楼尽头的窗棂,略微打开一些往外瞧,等看到外面十几匹马,以及守在那里的还有十来个人,脸色彻底变了。 聂柏昶一直跟在他身后,自然把这一切都收入眼底,他却没出声,一直等跟着田倚林重新回到房间,关上门,确定不会有人听到后,聂柏昶开问出声:怎么回事?你认识他们? 田倚林脸色凝重至极,使劲儿揉了一把脸:他们怕是宁家的人。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宁家速度这么快,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不过算算时间,离他们去年得到消息到如今,差不多有小半年的时间,只是,该死的,宁家这是打算真的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第72章 毕竟以宁家的心狠手辣,如果真的确定聂柏昶就是他们要找的人,绝对不只是派来这二十来个人。 可即使只有这二十几个,他们如今只有两个,也绝不是对手。 聂柏昶听完脸色微变,怎么回事?不是说还有段时间? 看来这次宁家人不惜动用了自己培养的一批死士,才能找到的这么快。刚刚为首的那个我认识,是宁家的一位幕僚,很得宁家人信任,不过我估计他们应该还没确定,只是抱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心思,这才只是派来二十几个死士,这条路是进京唯一的官道,他们怕是打算这样一路过去,想在途中除掉你。聂柏昶是这次青州府的解元,怕是这点也是宁家人最早注意到的缘由。 聂柏昶脸色沉下来:不能让他们继续往昌阳县走!他是能想办法跑掉,可这些人却会一路前往昌阳县,到时候焦昀和婉姨他们就危险了。 田倚林脸色微变,你打算如何?左右我们是要假死的,我们连夜直接前往陲杨镇,等到时候假死的消息传回昌阳县,他们也就会放弃了。 可如果消息没这么快呢?他们过去陲杨镇需要两日,到时候假死需要验明身份,这样耽搁下来,这些人会比假死的消息提前一步到昌阳县。 他死了也就罢了,若是不死 等他们到了昌阳县只要继续往深了查,就会查到他娘,到时候确定他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对焦昀他们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田倚林也沉默下来,聂柏昶说得的确不错,而且这个可能性甚至还很高,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假死之后,因为他们怀疑的人死了,也就没必要继续深究下去。 可如果错开,他们只会继续查,到时候一旦确定就是,那就不是假死容易脱身的了。 田倚林狠狠抹了一把脸:你打算怎么做? 聂柏昶咬牙:主动暴露,引他们前去陲杨镇,到时候假死。 你疯了?主动引开可万一到时候无法脱身怎么办?你身手是不错,可宁家这次过来的都是百里挑一的死士,你能敌得过一两个,可二十多个,加上我,顶多也就对付五六个,我们正面对上,就是死路一条!田倚林怎么敢让聂柏昶死,他是如今白家唯二的血脉之一,就是他自己死了,也不能让聂柏昶出事。 聂柏昶询问:加上陲杨镇的那几个呢? 田倚林懊恼不已,他们身手一般,原本只是打算配合我们。该死的,大意了,怎么也没想到宁家竟然找来这么快。 本来主子是打算亲自过来的,只是刚好敌国突然发兵,主子只能待命在军营暂时根本无法离开,甚至他手下的那些心腹也都在列,根本脱不开身,否则会当逃兵处理。 别的无关紧要的主子不放心,想着宁家速度不会这么快,可谁知 聂柏昶:就近的地方能联系到救援吗? 田倚林:能,只是不近,离这里最近的一处军营也有我们的人,只是消息传过去到他们赶过来,最少需要五日。 聂柏昶眯眼:先按照计划来,如果不成功暴露,那就撑到五日,等到救援把这些宁家人全部处理了,到时候再想办法转移到别的事情上。 只是会难办很多,可目前,只有这个办法。 可同样的,也有一种可能性,他们撑不到五日对方就动手,那到时候 可如今他只能以身饲虎赌一赌,否则 聂柏昶咬紧牙根,他绝不能让焦昀他们受到任何危险,一点也不行。 田倚林注意到他的表情也知晓他的决定,咬咬牙,应了,连忙开始写信在没暴露之前先一步传递出去。 他们连夜商讨接下来的策略,也没继续启程,等天亮,聂柏昶与田倚林对视一眼,在那些人没启程继续朝着昌阳县去之前,起身下楼,装作用早膳。 聂柏昶这张脸太特殊,他坐在那里用膳,那一行人刚过来一眼就注意到他,视线一顿,随后不动声色也落座,宁家人大概也没想到这个他们领命前来无论身份如何都要除掉的聂解元竟然这么快就到了蔺州府。 因为觉得离春闱还早,这聂解元不会这么快,所以他们这一路并未打探,不过也多亏在这里遇上,否则,他们可就错开了。 聂柏昶和田倚林像是没注意到他们,用了早膳,聂柏昶途中装作掩唇低咳,田倚林询问他风寒可好了些,要不要再多歇息两日? 聂柏昶摇头,等明日就启程。 这里是蔺州府,这些人怕是还不敢在这里动手,能多拖一日是一日,只是却也不能拖得太久,对方若是察觉直接出手,对他们更加不利。 所以一日刚刚好。 到时候离开蔺州府他们走官道,他看过路线,从这里到陲杨镇刚好都是人很多的地方,只要他们速度够快,这些人应该还会迟疑一番,暂时不会动手。 如此,他们就拖了三日。 等到了陲杨镇,再坚持两日,就能等到救兵。 宁家领头的那人一听聂柏昶他们要留下,也再多住一日。 回到房间,专门拿出画像仔细瞧瞧,果然正是这次他们的目标。 而另一边,接下来一日聂柏昶两人都未出门,一直等到翌日又故意拖延到半上午,才姗姗从三楼下来。 宁家这些人早就等得不耐烦,可这里是蔺州府地界,人多眼杂,若是动手,难保不会被人瞧见。 他们耐着性子坐在大堂,生怕错过这两人让他们不知何时走了。 客栈掌柜不敢多言,只是时不时频频看过去,这二十多个瞧着像是官爷,虽然穿着便装,可骑得马以及那走路的架势,像是军营出来的。 这会儿客栈已经没什么人,所以这二十多人齐齐坐在大堂很显眼。 聂柏昶和田倚林提着行囊下来,为首的男子抬眼看去,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 若是他们再呆两日,他都要猜测他们是不是猜到他们的身份。 不过主子没说要杀的这人到底是何身份,瞧着像是书生模样,应该不认识他们。 聂柏昶与田倚林有意拖延时辰,看到他们也没多看,让掌柜的结账顺便端两份吃得过来。 聂柏昶吃得慢条斯理,可即使如此,也有早就吃完的一天。 就在聂柏昶两人即将吃完的时候,外头又有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近。 掌柜知道是又有客人来了,他们这客栈挨着官道,每日无论何时都有过往的客人前来。 快去招呼客人!掌柜喊了小二一声。 小二把汗巾把肩膀上一搭,立刻挂着笑容就迎出去,客官远道而来辛苦,不知打尖还是住店? 焦昀这一路赶路赶得眼睛都绿了,磨着牙从马背上爬下来,双脚踩在地面上才觉得像是踏在实处,只是刚走了一步,就觉得大腿里侧磨得生疼。 混账聂小柏,别让我追上你,摁死! 气死他了,不是说好要在蔺州府等着的么,这都到蔺州府了,沿途他就没瞧见人影! 焦昀一连赶了十来日的路,这会儿实在赶不下去,他得歇一天,否则,他这身子骨真的要散架了。 焦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摆摆手,蔫蔫的:住店,把马给我喂好了,好酒好菜都赶紧上来。这一路除了吃不好睡不着,就是冷。 虽然他穿得厚实,可如今才不过刚过正月没几日,连日这么赶路,寒风露宿的,可冻死他了。 虽然酒量不行,可这会儿得喝杯酒缓缓。 客栈一楼大堂内,聂柏昶与田倚林已经准备好走,只是刚站起身,聂柏昶耳朵微微一动,身体一僵。 田倚林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聂柏昶揉揉眉心,总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想焦昀才出现幻听,否则,他怎么隐约听到了焦昀的声音? 聂柏昶想到焦昀这时估摸着应该刚到青州府知道他骗了他,即使知道往这边再赶,等他赶到的时候也得近十日后,到时候他已经假死成功。 他们两个要结账,掌柜的刚刚就算好,边等着这两位公子掏钱,边看向从外走进来背着个小包袱的年轻人,即使眉眼带着倦怠风尘仆仆,依然难掩精致俊美的五官,绷着面皮这么走进来。 掌柜的瞧着年轻人通身的穿着,都是好料子,立刻眉开眼笑:公子打尖还是住店? 焦昀迈着步子懒洋洋踏进来,刚想说话,就一眼瞧见站在柜台前的人,他像是打了鸡血,眼底明显闪过激动,随后磨着后槽牙,直接包袱一扔,摩拳擦掌就朝着那人的后背撞去。 聂柏昶感觉到身后动静,猛地一回头,就对上焦昀发怒猩红的眼,像头小牛犊一样横冲过来! 聂柏昶僵在当场: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82章 焦昀没跟聂柏昶客气, 这一路上他无时无刻都在想找到人怎么先捶一顿再骂一顿,等干完这些,他最后绝对不打算再理他,自己一个人进京! 不是不想他跟他一起进京吗? 他还真就不跟他一起了。 聂柏昶这么一转身, 焦昀直接就撞在他怀里。 聂柏昶浑身硬邦邦的,反倒让焦昀鼻子一疼, 更气了, 他这辈子都没气这么狠过,往日来的淡定都没了,直接揪着聂柏昶的衣襟:也你个聂小柏!可算让我找到你了!还钱!把我之前给你的银票还我! 聂柏昶难以置信望着眼前鲜活的人, 脑子嗡的一下像是炸开。 田倚林不认识焦昀, 可对方这模样加上年纪, 还有这跟聂柏昶的熟稔劲儿,他立刻就猜到对方身份, 也吓了一跳, 只是面上不动声色, 像是劝架,赶紧上前, 挡住身后那些人的视线, 焦兄别气别气,有话好好说! 田倚林这一开口,提醒了聂柏昶。 聂柏昶回过神,任焦昀拽着衣襟,你怎么找来了?你那些银钱我这一路上赶路都花了, 等以后我考中肯定还你。 不远处宁家那群人本来正奇怪这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可听着这对话就明白了,想起来这位还是聂解元进京是赶考的,不过这是债主吧? 也不知主子怎么想的,让他们来除掉这么个人? 连进京赶考都要借钱,这还真是混得够惨的 如此一来,倒是不屑,反而更加觉得杀了这聂解元轻而易举。 焦昀虽然气,可理智还在,他还记得之前的怀疑,如今有外人在,他不好说什么,直接松开手,推了聂柏昶一把,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住店!给我好酒好菜上来! 随后点点聂柏昶,给我等着,你要是再敢跑,我就进京要账去! 掌柜的本来还担心会不会直接打起来,这会儿看到银子眉开眼笑,得嘞,这位爷您先坐,这就给你上好酒好菜! 焦昀气哼哼走回去把包袱拿起来拍了拍土,转身要找个位置坐,一扭头看到二十多个人,视线不经意落在他们身上,回头说了句,掌柜的,你们店生意还挺好啊,别没地方住了吧? 有有有!这些爷等下也要启程,空出来很多上房呢!掌柜的看焦昀出手大方,亲自把食物端过来。 焦昀着实饿得很了,为了赶路,他这些时日就没吃好睡好过。 这会儿见到聂柏昶,放下心,也不再管旁的,埋头开始吃起来。 聂柏昶从看到焦昀的震惊到如今冷静下来,再瞧着焦昀虽然吃相还好但是明显饿到的模样,心里酸涩又难受,可更多的是担心。 可这些情绪他又不便露出,四周都是宁家的人,这些人并不好惹。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来得这么快,按照计划等焦昀追来时他已经假死成功。 焦昀一直吃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吃饱喝足,这才懒洋洋睨了眼对面一直不说话的两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掌柜的,开间上房!等我睡饱了,咱再说。 说罢,不等聂柏昶开口,直接让掌柜带他上楼去了。 田倚林却是眼睛微亮,虽然意外,可不得不说这位焦公子来得正是时候。 如今是第二天,本来想着为了不引起宁家人的怀疑只能今日离开,早上为了拖延时间,他们故意慢了一个多时辰下来。 没想到,这位焦公子这个关头来了! 却也刚好有借口,再多留一日! 若是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多留两日! 这样刚好等到陲杨镇,刚好就是第五日。 只要拖一拖,就能等来救援。 聂柏昶看焦昀上楼,他立刻起身要跟上去,被田倚林给拉住。 聂柏昶这么一慢焦昀已经上了二楼,见不到人,聂柏昶勉强冷静些,田倚林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 只是他配合却又与田倚林的目的不同,他不能带焦昀去陲杨镇,他要让他在这里离开,蔺州府是安全的,只有在这里离开才不会被牵扯进来。 怎么了?聂柏昶装作不解。 田倚林压低声音,却又刚好能让四周的人听到,你说怎么了?他怎么跑过来了?不是说银钱是你这兄弟给你的,怎么还要要回去?你们分家了? 聂柏昶明白他的意思:就是闹脾气了,我之前怕进京路途太远累着他,就撒了个谎没让他来,他也不知怎么知道了,就追了过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的是要债的,可他这生了气可怎么办?田倚林顺着往下说。 聂柏昶揉揉眉心:先哄哄吧,左右离进京赶考还有时间,等哄好明日送他回去我们再启程。 田倚林假装只能如此。 于是,两人商量好之后就去柜台再开一天的房。 等他们上楼,坐在那里的二十多人没动弹,为首的那桌对面属下偷偷看老大:怎么办? 如今这是走还是不走? 为首的人略微朝柜台抬了下下巴。 那属下又去定了一日的房。 左右他们这次的目的只是杀了这个聂解元,多让他活一日也无妨。 焦昀脸色不郁,坐在房间里本来很累,却没躺下。 他刚刚没提之前聂柏昶骗他的事,虽然只是一瞥,可客栈大堂里莫名出现这么多人,若是平时他只当是过往的商人队伍或者别的,可他吃饭的时候,那些人不动声色看过来被他捕捉个正好。 这些人怕是目的不简单。 联想到之前聂柏昶骗他的事,这二十多个人目标是聂柏昶? 可聂小柏何时惹到这种人? 焦昀等了没多久,两人过来了。 第73章 焦昀打开门,看了眼,演戏重重哼了声,没给他们好脸色,这才往回走。 聂柏昶和田倚林进.去。 田倚林进.去后,却是没去桌旁,而是警惕躲在门后的挡板,耳朵贴着门板仔细听,确定没人跟来,才松口气,走过去。 焦昀坐着喝茶,聂柏昶站着。 田倚林觉得气氛怪怪的,不仅如此,两人之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两兄弟关系是不是太好了点? 如果是他知道被骗对方不想让他进京,他肯定也就不进了,结果,这位焦公子竟然还追来了? 聂柏昶嗓子有些哑,他张张嘴,垂眼带着贪念瞧着焦昀,原本以为之前那一眼是最后,没想到他们还能再见。 抱歉我不该骗你。聂柏昶知道这件事要解释,甚至还要想办法让焦昀明日之前离开这里。 可他同时又很清楚,如果真的告知焦昀真相,他绝不会离开,甚至还会陪他共生死。 焦昀喝茶的动作一顿,面无表情:你抱歉什么,我跟你不熟。 这话显然是气话,要真不熟也就不会这么追过来。 焦昀就是生气,有什么不能摊开说,非要跑,有什么好跑的?他来的时候是这样想的,可等想到楼下那二十多个人,眉头紧锁,难道真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他抬眼,对上聂柏昶小心翼翼又带着不安的目光,大概生怕他真的生气,连呼吸都放轻了。焦昀瞧他这模样,又忍不住心软。 焦昀暗骂自己没出息,还是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还有这位公子,一起坐下吧。 等两人慢吞吞落座,焦昀才看向田倚林,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以前怎么没见过?说是公子却也不对,对方蓄着胡子,瞧不出年纪。 田倚林笑笑,焦公子,鄙人田仁奇,与你是一个地方的,不过是武淳县过来的。田倚林从刚刚焦昀用饭时就在想借口,要打发走这位焦公子又不能泄露秘密,稍微想过,只有这个理由可信。 武淳县?焦昀对这个地名倒是熟悉,毕竟就挨着他们昌阳县,他还去过。 就是之前他和聂柏昶假装一对的武淳县,后来抓到宁家那位凶手砍了。 看来是周大人那边的人,怪不得会认识聂柏昶。 可周大人这边的人怎么会跟着聂柏昶进京? 楼下那些人是宁家的? 焦昀这话一出,不仅是聂柏昶,连田倚林也愣住了。 田倚林不动声色看了眼聂柏昶,焦公子,为何这么说? 焦昀:别瞒着了,聂小柏突然不让我进京,这些人又是练家子,你之前又那般小心翼翼,加上你来自武淳县。我思前想后,能让聂小柏突然这般不对劲的,也就剩下周大人之前砍了宁悉那件事。 田倚林没想到他只凭着这一眼就看出这么多,心下惊讶的同时很快冷静下来:没想到焦公子果然发现了,那些人的确是宁家的。 焦昀皱眉,视线从田倚林脸上却是转到聂柏昶身上:宁家人想干嘛?对付周大人和你? 聂柏昶在两人谈话的时候已经想好应对之策,他颌首:宁家那边因为宁悉的事迁怒周大人以及你我,派了这些人过来想找出我们的把柄以及过错之处,到时候等我进京要考试的时候公布出来,直接罢免了我的举人身份。周大人那边也被人监视了,我担心你跟着我过去京城,一旦我举人身份没了,你去做生意也会亏本,所以想着等过了这一关,再接你进京。若是我真的没了举人身份就回昌阳县,到时候再另想办法。 田倚林配合他:对,焦公子你不知道,宁家人这次可是铁了心非要找到错处,好在他们跟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发现。 他们之所以敢忽悠焦昀,大概也是因为焦昀压根想不到宁家人是来杀他们的。 也想不到宁家人会动手杀人。 焦昀的确没想到这些人是来杀聂柏昶的,毕竟周大人那事虽说严重得罪了宁家,但一个是县令,一个是解元,若是一起出事闹大对宁家没好处。 焦昀松口气:就因为这个你就骗我?聂小柏这是能耐了啊。 因为田倚林在这里,焦昀没把最后一句说出口。 聂柏昶太了解焦昀,知晓他这是信了,松口气,如今只需要想办法让他离开。 聂柏昶垂下眼:这也是怕牵连到你。如今你也知道真相,要不,你先回去? 我不回,来都来了,我陪你进京,不就是宁家么。焦昀这话倒是没说假,毕竟他手里有很多稀罕的玩意儿,他们到京城的时候,刚好离皇帝寿辰也不远,万庄主与公主怕是也差不多到了。 到时候他想办法接近两人,拿出好东西,不信不能让两人替他们说句话。 宁家人就算权势大,也不敢明目张胆与公主过不去。 田倚林也傻了眼:这焦公子虽然义气,但是显然聂公子不会让他出事。 都这样了都不走? 田倚林看聂柏昶:你这兄弟倒是讲义气重感情。 聂柏昶背在身后的一只手紧紧攥着,他这时候却怕极了他这种义气。 聂柏昶知晓焦昀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干脆没再继续劝,垂着眼应了:既然如此,那明日一起启程进京。 田倚林诧异,却没开口。 焦昀这才看向聂柏昶,心情不错,终于知道错了?想起什么,脸色略微不高兴,面上却不显,不经意问道:听掌柜的说你们一间房?你们一直都是一间房?从开始赶路到现在这么多天都是? 田倚林没觉得有问题,奇怪这焦公子问这么详细作甚,对啊,是一间。毕竟商讨事情比较容易。 焦昀心情又不美妙了,要不是这田倚林大胡子绝对不是聂小柏的审美,他这会儿估计会胡思乱想。 聂柏昶倒是上道:既然你来了,我把行囊拿过来,晚上我们住一间。 田倚林更奇怪,他还想跟他商量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可看聂柏昶没吭声,他只能跟着聂柏昶回房拿行李。 抽空担忧问道:你真要留下他?这不合理啊。 聂柏昶捏着包袱的手一紧,垂下眼,你放心,他明日一大早,就会离开。还是迫不及待厌恶他至极的离开。 田倚林诧异,张嘴想问什么,可看聂柏昶冷静的模样,到底没问出声。 焦昀从两人离开就累得趴在床榻上,这会儿歇下来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疼。 听到开门声也只是偏头看了眼,又重新把脑袋转回来,不搭理他。 虽然不气了,可小惩以戒还是有必要的。 聂柏昶关好门,把包袱轻轻放在一旁,走到床榻前,看他不舒服的模样,弯下,凑近些,温热的呼吸拂在焦昀的脖颈,累着了? 焦昀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偏头睨他一眼,你说呢?我觉得自己这身板都快散架了。 聂柏昶在一旁坐下,修长的手指突然落在他后背上:我帮你捏捏? 焦昀挑眉:这么好? 不过他也的确累得很,胡乱点了下头,闭上眼,就感觉聂柏昶的手放在他的肩膀帮他松懈筋骨。 焦昀觉得肩膀的骨头松快不少,只是按着按着,他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对方的双手从肩膀往下 焦昀吓了一跳,精神了,猛地转过头:你嘛呢? 聂柏昶见好就收:不是说累到了?帮你都捏一下。 焦昀差点没忍住一张脸都红了,他迅速站起身,装作去喝水,不用了。 等灌了一大杯水,回头才听到聂柏昶应了声,垂着眼却不知在想什么。 焦昀想到聂柏昶的心思,又心软了,走过去,好了,我不气你了,等到了京城我自然有办法护你。 聂柏昶应了,只是想到晚上自己要做的让他厌恶自己自行离开的事,这时焦昀的温柔却像是一把锥子,狠狠刺入他的心口,疼痛不已。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包括永远不让他知晓自己的感情。 可如今为了逼他离开,他却要亲自说出口,让他彻底厌弃了他。 焦昀这段时间累坏了,接下来除了吃了顿晚饭,其余时间都在睡。 聂柏昶负责把吃食都端到房间,他晚上这一觉直接睡到半夜。 聂柏昶一直无声无息躺在他身边,睁着眼在等,从天亮等到天黑,最后等到夜深人静,终于感觉到身边动了动,深吸一口气,随即原本平稳缓慢的呼吸开始变得不稳快一些。 聂柏昶攥紧拳头,他知道焦昀这是醒了。 即使早就想好,可真的到了这一刻,聂柏昶还是无法想象等下焦昀会怎么看待他,会用怎么样的眼神看待他这个断袖,惦记他这个情同手足的兄弟。 聂柏昶一狠心,咬牙翻身突然撑在焦昀身体上方。 焦昀迷迷糊糊醒来时,意识刚清醒,就要睁开眼,就感觉突然身边人一动。 焦昀原本要睁眼的动作一顿,想起来自己这会儿追上了聂柏昶,他身边躺着的正是聂小柏。 这会儿这么静这么黑是半夜吧? 有前车之鉴,焦昀心下一跳,聂柏昶不是又想偷亲吧? 聂柏昶的确是打算偷亲,还是装作不知他已经醒来,到时候被发现后摊开来说,让焦昀厌恶之下觉得难以忍受自行离开。 焦昀闭着眼,想着聂小柏这么怂顶多跟上次一样亲下眼睛,算了,大晚上不睡觉还猫着,这么辛苦,赶紧亲完赶紧睡觉。 结果,这次对方却是落在他唇上。 焦昀:这特么出息了啊!都敢一步到位了! 可你这让我醒还是不醒?! 聂柏昶视死如归亲了下去,就在他等着焦昀震惊愤怒推开他的时候,结果,身下的人纹丝未动,甚至下一刻呼吸又变得绵长而又平稳,装睡起来。 聂柏昶:??? 第83章 聂柏昶从动心开始, 想过无数次摊开说之后面临的场景。 有焦昀对他怒目而视的,觉得他恶心的,甚至与他决裂后老死不相往来。 可这些猜测与忐忑与谨小慎微下,都没这一种装睡。 他愣了足足半盏茶, 才抹了一把脸,黑夜里, 他那双眼里闪过惊喜与苦涩交织。 他装睡, 是不是至少代表,他能接受并不讨厌。 这已经是他之前祈求之下最求之不得的结果。 但这个结果,却不是如今他希冀的。 他应该是厌恶的, 觉得他这么多玷污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之后果断离开。 焦昀装傻技术一流, 可挡不住别人直勾勾盯着看。 这一看还看了好久, 他头疼不已。 结果,看就看了, 又继续亲了下来, 甚至一路往下。 焦昀想装都装不下去, 抬起手,捏住聂柏昶落在他脖颈一侧脑袋的后颈, 你够了啊, 你骗我的事我还没气消,你想干嘛? 以前死活不敢说瞒着,这次怎么不继续怂? 聂柏昶眼底闪过痛色,抬眼装作意外,直起身, 退后几步,你醒着? 这不废话么?要不然跟你说话的是谁?焦昀坐起身,好在夜里黑,看不到他微红的双耳。 干脆瞪聂柏昶一眼,怕他真的表白,到时候他要怎么回复? 干脆嘟囔一声,有话天亮再说,困! 直接把锦被往头上一盖,不理聂柏昶了,也怕他继续亲过来。 焦昀躲在锦被下等了许久,终于听到一声开门声松口气。 客栈房间不少,大不了让他再开一间。 只是聂柏昶来这一下,焦昀是彻底睡不着了。 可明日要赶路,又不能不睡,他闭着眼,神智在清醒与混沌间游离,突然有什么在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间劈下,焦昀猛地睁开眼。 不对啊,聂柏昶这么怂,当初偷亲他的时候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被他知晓。 还有一直隐忍克制,突然就来这么一下? 他睁着眼,从头到尾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梳理一遍,一开始,聂柏昶原本是要跟他一起进京,那时候,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愉悦。 换位思考,若是他的心上人愿意同他一起,他也高兴。 转折点就是临行前一晚,聂小柏突然改了主意。 这次他跟过来,对方的解释他是信的,可如果只是想寻错处毁了他并未有任何危险,他为何不惜让他知晓心意逼他离开? 若非确信他的心思,聂小柏绝不会这么冒然对他出手。 焦昀沉默下来,脸色也不好看。 混账聂小柏!给他来这招! 翌日一早,焦昀收拾包袱,往背上一背,面无表情打开门,聂柏昶果然站在那里。 他斜睨他一眼,径直越过他往楼下走。 聂柏昶浑身一僵,他想了一夜都没明白焦昀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他太着急,怕将焦昀牵扯进来,怕他受到任何危险。 可他又不能太过的表现出来。 焦昀连田倚林也没理会,到了楼下,要了一份早膳,吃完摸了摸肚子,吩咐小二,去给我多准备些干粮,干牛肉,再弄两个牛皮袋,一个装水,一个装酒。 田倚林奇怪,焦公子,进京途中很多客栈,不必带这么多。 聂柏昶没睡好,加上想得多,脑子现在也是懵的,若非顾忌四周紧盯着他们的宁家人,他怕是也早问出声。 焦昀道:谁说我要进京?我要回去。 聂柏昶猛地抬头看他。 田倚林也愣住,看看两人,这、这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回去?焦公子你这不是刚找来? 焦昀:我来就是要账的,账既然拿回来了我管你们?再说,你怎么不问问他昨晚做了什么?大家都是兄弟,可底线也要有,别让我觉得这些年跟你当兄弟当错了! 田倚林丈二摸不着头脑:这、这好端端的 宁家人也不动声色看去,就看到聂解元一张俊脸惨白如纸,而另外一位气哄哄的。 焦昀拽过小二包好的东西往怀里一抱,站起身,幽幽瞪了聂柏昶一眼,再看向田倚林,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感情的事,你不懂。 第74章 说罢,直接走出客栈,大步离开。 感情的事?田倚林猜到聂柏昶做了什么,可怎么跟感情有关? 难道聂公子抢了焦公子的女人? 昨夜干脆坦白,气走了焦公子? 宁家人一听感情的事,也觉得是这个缘由,都是些荤素不急的,挤眉弄眼,差点没忍住荤笑出声,瞧这聂解元一本正经的,原来也是个道貌岸然的花花公子。 聂柏昶没想到对方说走就走,那昨晚上他不是不介意,而是不想撕破脸,却也懒得跟他再待在一起,所以昨晚只是想这般冷处理让他先离开? 还是,他怕自己动怒他当时的情况会强来? 聂柏昶一想到昨晚他离开对方厌恶他的心情,心口像是戳了个洞,往外漏风。 焦昀翻身上了马就往来时的路奔,昨晚他也没睡好,可他白日里睡得多,精神不错。 一直奔走大半个时辰,确定没人跟着。 他策马进了一处林子,等再出来时,却是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他倒是不急着赶路,怕聂柏昶宁家人一行人还没离开。 他直觉聂柏昶有危险,那些人,怕不单单只是想找错。 怕是想杀了他。 若非如此,聂柏昶不可能用这种没后路的办法逼他离开。 焦昀错开行程,这才重新往回走,经过客栈不远,先绕到后方,看宁家人带来的马没了,才继续往前。 这么一路谨慎跟了一两日,终于停下。 聂柏昶两人引着宁家人到陲杨镇时是第四日正午。 明日或者后日援军就会到。 只要他们再撑过这两日即可。 聂柏昶和田倚林住在陲杨镇的驿站里,因为驿站不大,宁家那二十几人并未过来,而是躲在离驿站不远的密林里安营扎寨,寻找时机。 焦昀偷摸.摸过来,等确定这一行人没继续走,就往回走,寻个没人的地方把马栓得远远的,再把干粮等扔进空间。 他则是寻个位置不远不近躲着,一有不对劲,他就能躲进空间里。 他心里着急,怕他的猜测是成了真。 那些人真的目的不单纯,可要怎么能帮上聂柏昶,焦昀自己也无力。 可如果真的遇到危险,他也不能就这么放聂柏昶一个人独自承担危险。 他想了,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就想办法引开这些人,毕竟他有空间,到时候能多拖延一段时间就拖延。 聂柏昶身边跟着的那人他不认识,聂柏昶没正面冲突,那怕是有后招。 驿站里,聂柏昶拿着官府领到的火牌作为凭证进了驿站。 之所以没去客栈,是怕这些人丧心病狂到时候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所有人。 驿站人少,加上这里又是官道,时不时会有官兵经过,也离他们约定假死的地方很近,他在赌这些人会不会迟疑一二。 毕竟,与客栈寻常老百姓相比,驿站这些人都有公职在身。 密林里。 宁家这次派来的心腹首领叫宁雄,身手极好,平时带着这些死士,出生入死,手上的血多不胜数。 老大,接下来怎么办?这跟了一路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真要这么一路跟进京?手下人开口询问。 如今才二月初,冷得很,他们可不想夜里宿在这里。 宁雄的脸色也不好,除掉聂解元容易,可怎么处理的不让人知晓才难。 再等等。宁雄人粗矿却谨慎,都是这些年杀人的经验。 只是傍晚时分,却来了一封飞鸽传书。 手下人连忙把密信递过去,宁雄打开看了眼脸色微变,表情也愈发凝重。 其余人大气都不敢出,不知是不是出了事。 宁雄看完销毁密信,远远朝驿站的方向阴测测看了眼:今晚动手! 其余人不解,可驿站那些人,万一 宁雄难得解释一句:京城出了些事,要尽快回去办另外一件要事,主上让速战速决与宁羽带来的人会和,必要时候,让他帮我们。 说最后一句话时,宁雄磨着牙。 宁家养了三千死士,掌管这些死士的一共八人,他与宁羽一向不对付,让宁羽帮他?比杀了他还难受! 天黑之后,在陲杨镇的几人与聂柏昶两人汇合。 田倚林松口气,终于安全到了,至少有他们几个在,到时候能勉强撑一撑,若是真的躲不过,我们几人拼死护聂公子离开。 聂公子是白家唯二存活下来的人,他们就算是挫骨扬灰也要护住聂公子! 聂柏昶过去近二十年除了小时候那几年,之后都是顺风顺水,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的性命需要别人用血肉之躯替他来挡。 拒绝的话他张张嘴到底没说出口。 他很清楚,即使说出来,他们也不会听。 这些人很清楚,他活着,那复仇就有希望,若是他死了,那师出无名,到时候即使真的打下这江山,也是平白拱手让人。 可他真的愿意眼睁睁瞧着这些人去死吗? 如今只能希望那些人在援兵来之前不会动手。 可这个希望落了空。 后半夜,聂柏昶警惕睁开眼,他悄无声息穿好衣袍,躲在门外。 门外有人敲门,带着暗号。 聂柏昶打开门,田倚林闪了进来,脸色发白:两个死士用官家的身份来驿站引了驿站的人出去全部给杀了,如今为首的那个带人将整个驿站围住了,聂公子,等下我和两个兄弟护送你冲出去,剩余的兄弟怕是只能挡住一小部分。你尽力往密林冲,那里地处险要,多山石,只要躲过今晚,撑到明日就会等来救援! 当时怕出事,他们住在驿站后院。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突然就出手,并丧心病狂杀了前院驿站的人。 这是没打算留活口。 田倚林内疚不已,可如今也顾不上这些。 聂柏昶知道他若是不走,那所有人都得死。 可他其实很清楚,对上二十多个死士,他们不过七个人,根本逃不出去! 聂柏昶没说别的,提着手里的剑,随着田倚林走出房门。 果然,站在驿站内,只打开一条缝,外头大概察觉他们已经发现,点燃火把,将四周照得恍若白昼。 宁雄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神凶残,聂解元,你是自己出来受死,还是我们杀进.去,或者,直接一把火烧了整个驿站? 无论哪个结果,这聂解元今晚上都必死无疑。 聂柏昶与田倚林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 只是站在靠门口的位置并未动,他身后藏着五个人,是半夜潜进来的帮手。 聂柏昶拖延时间,其余人寻找机会,从哪个方向跑胜算最大。 你是何人?为何要杀我?连这些无辜之人都不放过? 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宁雄并不知主子要杀这聂解元的缘由,可主上有命,他就得死。 聂柏昶站在那里没动,田倚林站在他后方,可这么看去,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两三个死士守着,可一旦打起来,因为距离不远,势必很快追上。 七个人都很清楚:今晚上,怕是在劫难逃。 聂柏昶此时却异常冷静,大概生死在即,他这辈子其实已经没遗憾了。 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拖累了这些人。 只是就在这时,状况突变。 就在宁雄等人骑在马上等着聂柏昶乖乖走出来受死时,突然一个火把从身后划破夜空就那么直接落在宁雄脚下的马前。 马受惊猛地抬起蹄子,打着响鼻。 而那火把落在地上,就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白烟从火把嘭溅出的火星里溢出,闻着怪怪的。 这才是开始,第二个、第三个火把纷至沓来。 怎么回事?!马被火把惊了,一群马像是传染般都乱了马脚。 一行人死死勒着马缰,宁雄一回头,寻找火光亮着的地方,就看到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大树上,有人点了火把,一下下往这边扔。 焦昀站在树上,身上绑了无数的火把,用打火机点燃了就扔。 火把上提前被他浇了大量的乙,醚,怕燃烧不起来,他还浸了酒精。 好在点燃了,而散发出烟雾里有乙,醚,不知道会不会把这些人迷晕。 本来焦昀想准备更多,可这些孙子竟然当晚就来刺杀! 焦昀这边扔着,怕出事离得远,好在准头还不错。 田倚林等人原本以为这次在劫难逃,没想到突然有这个意外,几乎是立刻与另外五人提着剑与聂柏昶朝着一处冲了过去。 焦昀看着他们的方向,一边扔火把一边观察,等准备的都扔完了。 从空间掏出他最后制作的秘密武器。 他捧着这东西死死盯着,宁雄那些人本来想分出来来抓他,只是因为马乱了阵脚,加上看到聂柏昶等人要突出重围,暂时顾不上他。 聂柏昶等人经过厮杀拼出一条路,抢了两匹马,就开始往外冲。 他身后就是为首的宁雄。 焦昀算着距离,看着身后也要追过来的人,使劲儿抬起手,把他从空间弄出来的东西给扔了过去。 加上那个地方本来就因为扔了不少火把还燃烧着,被这东西砸过去,落在地方碎裂开,里面的液化气体四散开的同时,嘭的一声巨响。 有东西炸开,直接炸飞了几个死士。 加上迷烟,瞬间倒了一片。 宁雄等人听到这一声轰鸣吓了一大跳,回头的瞬间被冲天的火光给震惊到,好在那东西只是就近,其余受到波及的因为会轻功,直接飞了起来,可依然受了点伤。 聂柏昶等人也惊到了,却并未停下,趁着这个关头直接往前冲。 焦昀扔了最后的秘密武器,一出溜儿从树上滑落下来,骑上马就开始跑。 几乎是同时与聂柏昶等人汇合。 聂柏昶看到焦昀的一瞬间眼底迅速就猩红一片,你他想问他怎么回来了? 捏着马缰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焦昀瞪他一眼:你什么你?还不跑? 再不跑命都没了! 他果然猜对了,这些人真的是要他的命的! 田倚林看到焦昀也吓到了,却又不得不承认幸亏对方竟然能弄出那般的动静,否则这次他们根本跑不出来。 实力悬殊太大,根本没任何悬念。 即使损失了好几个人,身后十几个人迅速追过来。 田倚林脸色大变,其余活下来的另外四个人对视一眼,却是突然调转马蹄,直接面对那些人,田爷,带聂公子他们走!我们断后! 田倚林眼底闪过动容,他没回头,继续带着聂柏昶往前冲。 聂柏昶闭着眼,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宁雄已经很多年没吃过大亏,将剩下的十几人分成两部分,带着近十个死士继续往前追。 就这么一直跑了不知多久,还是被追了上来。 聂柏昶咬着牙,他,焦昀,田倚林三人背对着背,瞧着远远把他们围住的宁雄等人。 跑,还继续跑啊!宁雄一脸狼狈,死死磨着牙,恨得不行。 焦昀气喘吁吁瞧着这些人,咬着牙,直到在劫难逃,他突然攥住聂柏昶与田倚林的手腕。 赌一赌吧,只希望能把他们带进空间。 如果早知道有这一遭,他就提前试试能不能把聂小柏给带进自己的空间。 可他心里却很不安,他怕极了会失败。 性命攸关,他也顾不上暴露不暴露了。 只是就在他攥着两人的手腕默念着进空间的时候,无论他念多少次都丝毫纹丝未动。 甚至连他自己也没进.去。 焦昀一张脸白得惊人,果然,他带不进.去别人,除了他自己。 就在焦昀要松手的时候被聂柏昶死死攥着,他的声音又轻又带着安抚,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焦昀红着眼瞪他,说什么的,你也不许有事。 聂柏昶却是看着他,笑了笑,只是下一刻,却是用手刀将焦昀给砍晕了。 田倚林脸色大变,你!你这是作甚? 聂柏昶却是已经把焦昀扔到他的马上:带他走! 不行!田倚林的职责是护住他的命! 聂柏昶却没回头:他死了,我也活不成!放心,我会活下来的,他没安全,我不会死!他从靴子旁摸出两把匕首,一把慢慢咬在牙间,另外一把则是拿在另外一只没拿着剑的手里,走! 田倚林听着那一句突然明白什么,低头看看焦昀,再看看聂柏昶,他的武功只是一般,怀里这个更是身手不行,他咬着牙。 几乎是同时,聂柏昶就开始行动。 宁雄一开始没动,可没想到他根本没看上眼解元竟然真的会武且身手极好,出其不意直接杀了他两个死士。 在这一瞬间竟真的厮杀一个口子,与此同时,田倚林拿匕首一扎马屁.股,本来已经无力的骏马嘶一声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聂柏昶则是在旁人飞身直接凌空往下一旋,速度极快,竟是直接砍了那些死士的马蹄,挡住他们追杀的去路。 血雾弥漫开,把他身上的衣服染红,他站在那里,瞬间与死士厮杀在一起。 焦昀再醒来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他无意识揉着发痛的后颈。 刚捏两下,昏迷前的一幕涌入脑海,他迅速看了眼四周,黑漆漆的,只有他们这匹马很慢的往前跑。 马已经快脱离,速度并不快。 他抬头往上一偏,就看到一脸疲倦的田倚林,聂小柏呢? 田倚林咬着牙,眼圈有些红,你的命是聂公子换来的,等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去救他! 停下!我要下去! 焦公子!你最好现在别说话!一想到此刻公子可能已经没命,田倚林浑身都凉了。 主子的任务他没能完成,他对不起白家对不起主子的信任。 焦昀看他不打停,直接翻身从马上跳下来。 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马早就脱离,速度并不快,焦昀并没受伤。 田倚林吓一跳:焦公子,你这是作甚?你知不知道公子他可能、可能 焦昀已经爬起来,他知道自己身手不行,即使先去过去也是拖后腿。 他从怀里掏了掏,摸出两个瓶子,与之前他扔过去的一模一样,这跟之前爆炸的东西一样,只是里面的气体很少,点燃后效果也很弱,炸不死人,但是有之前的效果在,吓唬他们争取救人也是可以的。你若是能救下聂小柏就朝这个方向来,到了这个路口,头也别回,往另外一边深山里走,马留给我。 第75章 马屁股上的血还没干,他们离开的应该还不远,这会儿回去还来得及。 田倚林愣愣接下两个瓶子,焦公子,你 焦昀却已经从空间里掏出一套衣服,竟是与聂柏昶身上穿的一样。 天黑,田倚林压根没看出他怎么拿出来的,可看着这一幕,哪里不知,焦公子,这不行,公子到时候怕是 焦昀:我自会想办法活下来。我要是没去找你们,你尽量拖延,若到了实在不行,就告诉他,无论如何让他好好的,我答应他的话从来没食言过。告诉他,我会回来的,让他等我。 田倚林眼圈红的吓人,却也知道这时候来不及,他咬着牙,突然跪地给焦昀磕了一个头,几乎没停歇,咬着牙朝前冲去:焦公子,你只要撑过今晚,明日救援就到了! 焦昀没说话,他不知道聂小柏这时是不是还活着。 可即使他去也帮不了什么,他空间已经没那些气体,提取出来太难,他只来得及弄这么一点。 如果聂小柏真的没了,他就进空间,只要活下来,那些混账一个都别想活,他得给聂小柏报仇。 可如果聂小柏还活着,那他就引开那些人,至少他还有空间,等把人引开实在讨不了的时候,大不了钻进空间里。 他看着田倚林消失在黑夜里,红着眼咬着牙把头上的玉冠扯下来重新梳成与聂柏昶相同的发型。 穿好衣服,又从空间里掏出另外一套深色的,与田倚林身上的差不多。 他砍了树枝扮成人形,捡了树枝塞进衣服里,把另外的衣服撕成布条绑在后背上,装作是一个人形。 如今是天黑,只要离得远就绝对看不出来。 他准备好一切,喂着马躲在暗处,心里却说不清什么滋味,又慌又乱,他怕极了,怕聂小柏已经没了。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脸上一片冰凉。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动静传来,焦昀猛地直起身,一双眼亮得惊人,他在路口远一些的地方,一直死死盯着。 突然,一道身影背着一个影子迅速跑着往这边靠近。 快靠近路口时,传来一声吹口哨声,是他们的暗号。 焦昀松口气,望着快到路口时突然一个闪身钻进荆棘从中朝着远离官道往林子走的身影。 焦昀最后痴痴看了眼,等差不多了,他猛地扯了一下马缰,反而朝着身后的动静冲了一些距离,之后就等着钻进一旁的草丛。 等差不多了的时候,猛地拿起针刺入马的几个穴道。 马几乎是瞬间仰起头嘶鸣一声。 这一声在空寂的夜色里极为明显。 焦昀没再继续等,就开始朝前前方狂奔,只是他边跑边往后看,等确定那些人真的追上来的时候,焦昀松口气。 马已经脱离,虽然跑得不快却也比那些两条腿的快。 只是早晚有力竭的时候,他只能尽可能把这些人往更远的地方带。 直到天开始蒙蒙亮时,焦昀身下的那匹马终于体力不支,一头栽到地上。 焦昀在地上滚了几圈,身后宁雄等人差点累瘫,他们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跑啊,还继续怎么是你?!宁雄等人追上来时,早就恨得牙痒痒,刚想劈过去,可看到不远处爬起来的人傻了眼。 焦昀一步步往后退,他身后不远处就是一棵参天大树,只要到了树后,他直接躲进空间里即可。 他喘着气朝逼近的宁雄等人笑,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该死!等先弄死你!就不信那小子已经伤成那样还能跑到哪里去!大不了回去一寸寸地毯式搜索! 是吗?焦昀已经余光看到身后的树干,就在他要过去时,身后隐约似乎有什么声响传来,可他太累了,只是就在这时,他觉得身后像是有什么嘭的一下穿进他的身体。 焦昀在那一瞬间脑子嗡的一下失去反应,脚步明明想挪过去的,却无法动弹。 他低下头,就看到三根羽箭刺穿了他的身体,其中一根就在心口。 他瞧着那三个箭头的血顺着滴落下来,头顶第一缕日光洒下来,他仿佛能看到那箭头上反射出的流光。 他慢慢转过头,看到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一批人,为首的男子手里正拿着一把大弓,手里三根羽箭重新搭在弦上。 焦昀最后失去意识前,只觉得自己像是猛地被什么给拽去,最后听到的就是一声恍惚仿佛隔着一层水雾模糊不清的声响,渐行渐远,宁羽你杀了他还怎么逼问下落 焦昀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等他终于醒来时,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着般。 等他慢慢睁开眼,四周的情景很眼熟,等再细看,正是他在空间的厨房。 他这是最后关头还是进了空间? 焦昀浑身轻飘飘的,最后那个叫宁羽的拉弓搭着三根羽箭的模样让他彻底清醒。 坐起来,才发现不太对劲。 他在空间里是不是高了点?他这一抬手都能摸到天花板了。 等低下头一看,焦昀终于知道不是自己在空间里高了,而是他此刻是飘在空间里的。 他望着自己透明的身体,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特么这别是最后关头身体没进来,魂魄进来了? 卧槽,那他身上岂不是要有六根箭?那不死得透透的?扎成刺猬了?或者,他当时就是因为身体死了,所以他才身体没能进来,只剩下魂魄被吸入空间? 焦昀彻底傻了,默默念着出去。 结果他的魂魄依然在空间里。 焦昀慢慢把自己轻飘飘的魂魄往下降,他这是被彻底封在空间里了? 要是聂小柏知道自己死了 他几乎无法想象这画面。 不行,他得想办法出去。 焦昀接下来一直在尝试出去的办法,却都得不到法门。 他像是被困在这个厨房里,彻底与外界失去联系。 他在空间里飘来飘去,等飘到冰箱前,望着上面的倒影,里面映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俊脸。 说熟悉是因为自己曾经看过二十多年,说陌生是因为这不是他后来穿成小孩后一直长大后的那张,而是他前世魂魄的脸。 他的魂魄被重新剥离,是他穿来前的魂魄。 焦昀即使再不愿相信,他的身体怕是真的死了。 焦昀暴躁不已,既然默念不行,他直接用透明的魂魄开始四处乱撞,可都重新被吸回来,最后他瞧着厨房的门。 之所以没试,因为他自从得了这个空间,就只有这么大一块地方。 他望着那道曾经开启过无数次却也被阻挡无数次的门。 深吸一口气,突然伸.出透明的手,碰了一下门把。 意料之外的,一声咔嚓声后,门竟然开了。 焦昀飘在那里傻了眼,这道封了十来年的门,竟然开了? 他望着缓缓开启的门,瞧着映入眼帘的客厅,他的身体就躺在沙发上。 双手拿着一本书搁在胸口,双眼紧闭,无声无息的。 他无意识飘近,望着他曾经极熟悉的那张脸。 双眼紧闭,就像是睡着般,这么多年,竟像是静止,从未变化过。 他怔怔站在那里,终于想起来,他当年是因为连续熬夜看专业书,之后拿到证书一下子轻松下来,给自己请了好多日的假。 当时闲来无事翻看一本随手买来打发时间的小说,结果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等他当年再醒来就已经是昀哥儿了。 他望着那本打开压.在胸口的那本书,封皮上赫然四个字《白帝史记》,当时他在书店的时候还以为是历史神话里的那个白帝,就随手买了。 结果,是一本励志逆袭暴君史,剧情他早就忘了。 鬼使神差的,焦昀伸手去拿那本书,只是等他透明的手指刚碰上搭在胸口上自己的手时,顿觉一股力量猛地把他再次吸进自己的身体里。 等焦昀再睁开眼时,眼前的视线早就调转。 他睁着眼,桃花眼眨了下,长长的睫毛遮下,随即又缓缓睁开,他慢慢抬起手,望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僵在那里:他这是回到原本的身体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空间一直是静止的,他的身体与当年一样,并未任何不适,只除了有点不习惯。 等他慢慢坐起身,想起什么,突然慢慢走到厨房,望着眼前熟悉的小空间,他闭上眼像试一试,可想起若是真的能回去,他这模样怕是会吓到人。 半个小时后,焦昀换上之前留在空间的衣服,戴上假发后,闭上眼像是当年进出空间的办法,默念一声。 等下一刻,他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棵参天大树。 他回头,落入眼底的就是一条官道,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焦昀望着灰扑扑的道路,一颗心彻底放下来:他真的又回来了。 第84章 焦昀一开始还担心会不会再遇到之前那些人。 他被吸进空间前, 当时最后一眼就看到那个叫宁羽的在拉弓搭箭。 但他总觉得自己像是睡了很久,那些人怕也不会等这么久,所以他才敢这么出现。 他摸着那棵参天大树,正是他之前想躲在这后面进入空间避开宁家那几人。 结果, 失策了。 谁知他们还没等来救援,反倒是宁家又来一批刺杀的。 焦昀担心聂柏昶会以为他死了被宁家人借他的尸体引出聂柏昶, 他得尽快找到聂小柏才行。 他环顾一圈, 并未发现有血迹,奇怪,他当时被刺了这么多箭, 死了也应该有血的, 就算是清理能这么干净?甚至地下一点痕迹都没? 焦昀站在这等了会儿, 一个人也没经过。 他重新回到空间,拿出之前假扮身份的异域混血商人那个身份文书, 粘上胡子, 把头发弄成暗红色, 这才重新出来。 他沿着官道走了很久才终于碰到一辆牛车,是陲杨镇下面村子的百姓回镇子的。 焦昀借了车, 车夫是个老大爷, 频频好奇偷瞄他。 毕竟还没见过会说大常话的异域人。 焦昀笑笑,大爷放心,我虽然瞧着是异域人,其实我娘是异族的,我爹却是大常人, 这是我的身份文书,我也是大常人。 老大爷不认字,可身份文书却是晓得,上面还盖着红印泥,他顿时放了心,也没那么警惕,小兄弟你可别见怪,这都是三年前那件事后,我们陲杨镇附近几个村子可小心了,就怕不小心被害了。 焦昀心里咯噔一下:三年前?哦对了大爷,这几天你们镇子驿站可出事了? 驿站?没啊,小兄弟你难道听说什么了?老大爷一甩鞭子,随口问道。 哈哈我就随口问问,那大爷你口中的三年前是何事?焦昀望着大爷的后背,心底涌上一股不安,他不知为何想到那棵树四周干干净净的地面,他当时流了大量的血,可那地方,却干干净净的,甚至没有任何清理过的痕迹。 大爷叹息一声:那可是大事,闹了好几个月,听说京城都来人了,只是最后也不了了之。 焦昀攥紧手:不知是何事?他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怕极了这种预感成真。 大爷道:说起来着实可惜,三年前二月份吧,听说青州府那边有位举人老爷一行三人进京赶考,就住在驿站里,还是位解元,多厉害,一个州府也就出一个解元啊,那以后可是板上钉钉的官老爷啊! 可惜那解元命不好,听说入住当晚遇到马贼下山,这位举人老爷连同与他一起来的人以及驿站的所有人,一个都没能活!一把火全烧没了! 第二天知道的时候,都哎,本来这事过了,可不到月余,听说死的这一行人里还有一位县令公子。 那位昌阳县的县令来得时候说自己儿子绝不是被响马害的,说是当时那位县令公子的尸体上,有六处箭伤,另外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上也有很多刀伤。 更奇怪的是那些驿馆的人都是一刀毙命,甚至挣扎的痕迹都没。那位陶县令还说那位解元身手极好,若只是普通的响马绝不会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最后找到陲杨镇县令以及蔺州府的知府老爷,甚至后来连京城都来了人,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因为死无对证,找不到可能杀他们的仇家或者别的。 最后连那些所谓的山贼也没找到,最后待了小半年,因为后来那位县令公子的娘身体不太好,才不得不带着两人骨灰回去了。 惨啊,公子你是不知道,听说当时那位县令公子的娘来的时候都哭晕了,甚至不知自己还怀了孕,差点孩子也没了,最后在咱们这养了许久,最后没办法那位县令才不得不认了回去。 真是可惜了,这些该死的马贼! 大爷愤愤骂了句,却没听到身后牛车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发现这位兄弟红着眼竟是满脸都是泪水。 哎呦,小兄弟你这是咋了? 焦昀连忙低头,抬手一摸,竟是一手的泪,他回来时是心存侥幸的,他不敢往深里想。 宁雄那几人他们都躲不过,后来又来了帮手,聂小柏他们怕是根本躲不过。 可他不敢想,他怕越想越怕,无法承受那种结果。 但等事实摆在面前时,他只觉得浑身都像是在被人戳着刀子,疼得难以言喻,聂小柏死了?娘也差点 那些人杀了他们,却嫁祸给了马贼! 可聂小柏怎么就没了?他还活着啊,他说了让他等他的,就会回去的。 可如今他回来了,聂小柏却没了。 焦昀不知自己是怎么到的陲杨镇,大爷担心不已,却也没敢继续多言,直到牛车停下来。 焦昀才红着眼抬头,对不住让大爷你担心了,我没事,只是家人也是被马贼给害死的,所以一时没忍住。 大爷松口气,原来如此,小兄弟你想开些 焦昀给了银钱,就近住了一间客栈。 之后他并未多待,他要去驿馆看看,即使已经过了三年。 等焦昀到驿馆时,看到的是重新建起来的驿馆,大概是因为之前的事,所以驿馆里三层外三层设置很多防护,人也多了不少,还有几个官兵在四周。 第76章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焦昀不是官,他进不去驿站。 他站了外头许久,直到那几个官兵古怪看过来,他才匆匆回到客栈。 焦昀到客栈就病了,一直病了几日,等清醒些,就租了一辆马车,一路病怏怏往昌阳县赶。 他的病一直到昌阳县才好,只是半个月赶路人却瘦了一大圈,他坐在马车上,让车夫带他去了酒馆。 他走得时候酒馆还是热热闹闹的,可此刻大门关着,门外只有匆匆而过的行人,除了牌匾还是那个牌匾,酒馆却是已经关了。 焦昀脸色微变,他掩唇低咳一声,从马车上下来,到了一旁小商贩前,询问出声:大娘,这酒馆怎么关了? 那大娘一愣,再看焦昀这模样了然,公子是关外来的吧? 焦昀拿着帕子咳了声,对,是关外来这里做生意,途径此处想歇歇脚,好奇这酒馆是个好位置,怎么关了? 大娘四处看了看,凑近一些,公子你这算是问对人,要是问旁人,可能不会告诉你这酒馆啊,是我们这县令夫人开的,只是吧,前两年她儿子出了意外没了,这夫人就一直心情不好也病着,哪里还有心思管这酒馆?你不知道当时县令夫人回来的时候人都病脱了相,好在当时肚子里有了孩子,否则这人怕是熬不过去。好在这一两年因为有孩子在跟前哭闹,倒是瞧着好了些,否则 说不定还真熬不过去。 这话大娘不敢说出口,否则被人听去大人可饶不了她这长舌妇!这不是咒人家么? 焦昀脸色惨白,好在他一直咳着,旁人只当是他病了。 大娘看他病怏怏的,公子你这身体 焦昀摆摆手,哑着嗓子道:无碍,水土不服就染了风寒,过些时日就好了,只是这酒馆既然开不下去,为何不卖了? 大娘长叹一声,都是冤孽,夫人一直不信她的孩子就这么没了,非要说留着这里,也许等哪天孩子回来了还能找到家。这后头的宅子也没卖,一直留着呢,也是可怜人 焦昀不知自己怎么上的马车,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抬起手遮住眼。 直到许久,他才开口让车夫找家客栈住下。 焦昀原本想直接去陶府,可如今娘在后院他怕是见不到。 他这一路想过见到娘之后坦白,可他根本无法解释自己的身份,借尸还魂?这话别说娘可能不信,陶大人怕是也不会信,更甚至会怀疑他会不会与三年前焦昀的死有关。 若是他坦白空间或者当年就是借尸还魂,那等于直接告诉婉娘,她的孩子早就死了,对如今刚刚缓过来的婉娘来说,无疑又是一次打击。 焦昀不敢赌。 更何况,他要给聂小柏报仇,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根本不能让婉娘和陶大人知晓。 他面对的仇人是宁家人,在朝中权倾朝野的宁家。 车夫是被焦昀买下来的老仆,寻了家最好的客栈,焦昀就住在三楼的上房。 大概郁结于心,他喝了药后一觉睡到第二天正午时分。 下面热热闹闹的,他起身,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喉咙也终于不再咳。 焦昀带着老仆去下头吃些东西,打算之后去陶府转转,见不到娘一面,他不舍得就这么走了。 哪怕是远远瞧着,知道娘如今还好也行。 焦昀在楼下大堂的角落吃饭时,大堂一隅有说书人开始说书,四周很热闹,他坐着的那一角却像是隔绝在尘世之外。 今个儿要说的可是一件稀罕事。 老于头,稀罕事你说了可不算,得我们觉得稀罕那才是稀罕事对不对?哈哈哈! 我老于头哪次诓过你们?这次还真是稀罕事,主要是一波三折!而这次要说的身份还不低,是当今五皇子! 五皇子?不对啊,当今圣上只有四位皇子,哪里来的五皇子? 这就是你们孤陋寡闻,这五皇子啊,是三个月前刚认祖归宗的。 什么?那这意思这五皇子是从外头找来的?私生子?那人嚷嚷出来后突然觉得这么说不太好,赶紧闭嘴。 老于头看他一眼,这才继续慢悠悠开口:这五皇子自然不是私生子,是正儿八经的皇家血脉,只是身世坎坷了些。咱们昌阳县离京城远,自然你们得到消息也迟,说起这位五皇子,就要先说道说道四个月前的春闱。 这好好说着五皇子,怎么突然又说起来春闱了?这都过去多久了? 老于头却没理他,继续道:话说今年的春闱跑出一匹黑马,这位会元老爷在上上一届的乡试排名很低,几乎没怎么听说过,结果,等春闱名次一出来,好家伙,第一名!你们说厉不厉害? 有人抓到重点:不对啊,上上一届?难道这位中举后三年才来会试? 老于头:你们别急啊,我这不是慢慢说,这位会元的确是上上一届考的乡试,名次很低,但是也中举了,也是举人老爷,只是三年前进京前,突然染了风寒,这一病就病了半年,这不就错过了春闱?不过,谁知今年跟着去年的举人老爷一起参加会试,直接得了第一名。 老于头,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啊,说不定人这几年好好做学问,厉害了呗?毕竟是举人老爷,就算是名次低,那也是举人啊,是他们考不上的。 老于头却是神神叨叨摸了摸胡子,笑了:结果等一个月后在太和殿上殿试的时候,你们猜怎么着? 这次终于被吊起好奇心:怎么着? 老于头笑了:这位得了第一名的会元老爷是个哑巴。 什么?!整个大堂顿时飞腾起来,不对啊,一般都会查的,哑巴怎么参加的会试? 老于头:这位会元老爷之前并不是哑巴,听说就是三年前那次错过春闱的风寒加重,后来估计是伤到了喉咙,但是他却把这消息给瞒了下来。因为他之前并非哑巴,所以并未怀疑,参加会试之前也只听身边小厮说这几日惹了风寒,也没人怀疑。可谁知等最后在太和殿上殿试时,竟然说不出话。 众人倒吸一口气,那这可惜了,哑巴肯定当不了状元啊,这会元白考了。 老于头脸上的笑容却更大了:并没白考 众人稀奇,迫不及待问道:为何?身体有问题,这都说不出话来,怎么当官? 老于头:所以,这就是我之前说的稀罕事。原本百官也觉得这肯定是要直接赶出去的,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位会元老爷直接在太和殿上当着皇上的面拿出一样东西,听说当时皇上就傻了眼。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当日的殿试延迟一日,改成皇帝直接在太和殿上滴血验亲,你们猜怎么着?这位说不出话的会元老爷竟然是皇家血脉,是当年白妃所出 什么?那莫非这位就是那个五皇子?大堂内静得出奇,所有人都傻了眼,这也太稀奇了,竟然还有这种事?回过神,有人奇怪,不对啊,白妃当年不是说是白家出事后直接病逝了吗? 老于头:这我就不知道了,皇上直接认下的,传到我们这的时候已经让这位五皇子认祖归宗,听说是白妃并没死,当时怀着孩子出了宫,如今这皇子找来,被皇上认了回去。可既然皇上都承认了,那肯定身份是没问题的。 众人稀奇的不行,四周重新乱糟糟的。 焦昀原本在用膳,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他皱着眉头,总觉得这白妃、五皇子、大殿认亲有点熟悉。 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焦昀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本《白帝史记》,突然站起身,他想起来,这不是那位白帝刚被皇帝认回来时的剧情吗? 焦昀已经记不太清楚那本书的内容,可因为当时白帝刚认回来的确是认祖归宗,还是在大殿上时,他当时挺遗憾,好好的状元不当,非要当什么苦哈哈的皇子,这么多年的学问不是白学了么? 不过,那位五皇子是哑巴吗?他怎么记得不是啊? 焦昀却是记得不太清楚,他匆匆回到房间,关好门,进了空间。 等匆匆拿到那本书立刻掀开开始看起来,焦昀这一看就看了好几个时辰,直到翻完,他坐在那里,久久都无法回过神。 他记得没错,这书一开始就是垂垂老矣的白帝回顾过往,只是他的回忆就是从太和殿上的殿试开始,过去的二十年只是一笔带过。 他是直接参加殿试后被皇帝钦点状元后才说出身世,这只是复仇开始的第一步。 焦昀却是拿着书头疼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从一开始穿的就是一本书,只是因为他只是炮灰,所以压根没被写入书里,他穿来的时候压根没意识到这是穿书。 他想到这位五皇子认祖归宗后利用皇帝目前因为宁家权势太大想要寻到一个突破点来对付宁家的心思,从而成功成为皇家人。 之后一步步算计除掉当时陷害白家满门的宁家人,除掉那些与之为敌的人,最后解决常帝,登上帝位,为白家平反后,改国号为白。 只是明明书中这位白帝认祖归宗时并非哑巴,难道是哪里不对? 还是说,这是装的,为了打消常帝的疑心? 毕竟身体有问题是无法继位的,而常帝这时之所以对宁家人起了疑心,正是因为他年纪大了,而宁贵妃所出的二皇子却对皇位虎视耽耽。 没了继承帝位的可能,这样才能获得常帝的信任,更大程度地从常帝的手里获得权力从而对付宁家人? 焦昀垂着眼,死死盯着宁家人最后的结局,一双桃花眼慢慢亮得惊人,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却笑得惨然渗人,他不管这位五皇子想做什么,可他们的目标却是一致的。 毁了宁家! 白帝的目的是为白家平反复仇。 他则是为了聂小柏。 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利用这书中提前知晓的剧情来帮一帮这位九五之尊,加速宁家人的灭亡。 第85章 焦昀怕自己记错, 回到房间后进空间专门把书又重头翻了一遍,一些细节也都对得上。 他这真的是穿书了。 因为之前听到白帝后想到的,焦昀直接翻到他之前计划要用的那部分剧情。 白帝的回忆里对他二十岁之前的事一笔带过,就是身世坎坷、潦倒二十载。毕竟白妃当初逃出宫后一边要隐姓埋名一边要想办法养大白帝, 过得艰辛自然不提。 白帝虽然后来并未提及,只是他回来的时候白妃就没出现过, 只提及白妃早就亡故, 因为白家当年谋反,所以白妃依然只是按照当年对外传的病逝并未怎么处理。 接下来就是白帝长达数年与宁家以及老皇帝的斗智斗勇。 更不要说老皇帝还有四个皇子,白帝最后能成为赢家其中的艰辛更不必说, 其中最难对付的正是异姓王岩王。 岩王几十年前跟着先帝走南闯北, 几乎这大常江山有他很大一部分功劳, 因为年过半百,常年征战留下很多暗疾。 但岩王不服老, 这些年镇守边关为国效劳, 他这辈子有两样重要的东西。 一个是大常这个他效忠的国家;另一个则是独女严染儿。 严染儿几年前嫁给宁贵妃说出的二皇子也就是禹王为正妃, 后诞下一子一女,是以岩王对这个唯一的女婿很是重视, 几乎把他当成儿子。老皇帝没立储, 岩王自然是支持自家女婿。 白帝当年认祖归宗后并未直接对岩王出手,因为岩王是真的忠心是个好将军,一辈子为国为民,可二皇子在外太能装,岩王自然对其很是满意, 觉得对方日后也定是一位仁君。 白帝这个与之为敌的,自然也惹来岩王不满,加上岩王怀疑白帝的身份,只滴血认亲他并不认可,觉得这位五皇子身份可疑,自然更不支持。 甚至后来身体暗疾发作将手上的兵权交给了二皇子。 谁知二皇子拿到兵权后目的达到,加上后来岩王卧病在床不起,二皇子翻脸不认人,在二皇子妃严氏生第三胎时用了计策让其难产而死,不过半年就另娶旁人,活活把岩王给气死了,死不瞑目。 因为这些兵权,白帝要赢二皇子搞垮宁家废了更多的功夫,而严氏留下的那两个孩子也没得到好。 岩王戎马一生,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也是识人不清被宁家被二皇子给迷惑住了。 岩王当年暗疾发作这般快除了过往这么多年征战外,最主要的一个缘由就是半年月后发生的一件事。 二皇子想早日得到兵权,所以耍了心机,他无法光明正大弄死岩王,却频频给岩王使绊子。 这次就是找人半路上烧了运送到边关的一批粮食以及衣物,而半年后正是寒冬腊月,那些将士没了粮食加上衣物,刚好敌军趁机攻打过来,岩王虽然骁勇善战可到底没有物资,吃不饱穿不暖,这一仗打得颇为艰难,即使后来赢了,可岩王手下的将士损失惨重不说,他自己也因为拼命想护住边关不被破了下了力气。 差点没能熬过冬日,后来虽然养好,可到底根子毁了,就暂时把手上的兵权交了,回京休养。 这一休养也正是二皇子的目的,他在岩王在京的时候,不住提及五皇子如何如何,各种为国为民,在岩王面前刷了一拨好感。 岩王本就力不从心,加上这些年在京的时候少,武将心思单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自然也就信了,可这一信却落得凄惨的下场。 焦昀研究了一番书里这段情节,并未详细提二皇子是如何截获烧毁运送过去的粮食以及衣物。 不过,即使焦昀知道他也没人手能对付阻止得了二皇子使坏破坏掉。 但他阻止不了二皇子,别的却是可以。 那就是他空间里取之不尽的食物,岩王之所以半年后那一仗打得艰难,那就是因为缺吃少喝还没衣服穿,可他有啊,他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只要他雪中送炭,以岩王的人品必定对他感恩戴德,视为救命恩人。 等结交到岩王后,他以要进京做生意为由随岩王回京,到时候自然能借着岩王的关系与这位未来的九五之尊搭上关系,如今这五皇子可还只是无权无势的皇子,对方缺银钱缺物资,他样样不缺,加上只要拿下岩王,日后二皇子想再蒙骗岩王,他可以破坏一二。 加上到时候私下里与五皇子合作,里应外合,二皇子就等着哭去吧。 焦昀算算时辰,从这里到边关要好几个月的路程,他还要先去一趟青州府重新联系上苗崇俊,他手上大多数的线都在苗崇俊手上。 第77章 他失踪三年,并不确定苗崇俊会怎么想,可他当年置办的家产在那,他也得先回去瞧瞧。 如今唯一庆幸的就是他当初怕被发现大部分资产用的是假的那个文书里的这个有一部分异域血统的商贾聿良。 只是在走之前,他想见见婉娘。 焦昀接下来几日,每次从早上就开始去离陶府对面错开一家茶楼的二楼坐着,一直待到傍晚,这么守了三天,终于让他看到婉娘出门。 婉娘身后跟着一个嬷嬷,一个婢女,还有一个奶娘抱着一个两三岁粉雕玉琢的奶娃娃。 对焦昀来说不过是睡了一些时日,可对婉娘而言,却已经过了三年之久。 焦昀望着下方渐渐走近的一行五人眼圈都红了。 婉娘与他走之前相比眼底少了些鲜活的气息,更多的是面无表情郁郁寡欢的宁静,整个人像是突然脱去那些生机成了一个大家闺秀的夫人,端庄贤淑,却看得焦昀鼻酸。 他没忍住下了楼,挥手让老仆不必跟着,他就那么跟在婉娘等人身后,看着他们去了一家绸缎庄。 焦昀也跟了过去,他进.去时,婉娘抬头看他一眼,眼底闪过诧异,大概是没见过红头发的人,想着应该是边关那边过来的,想到这,不知想到什么,她眼神里有什么闪了闪,随即眼底有些湿。 这时,被奶娘放在地上的娃娃走路踉踉跄跄一下抱住婉娘的腿,仰着头,眉眼精致小.嘴红润润的,伸着小胳膊,奶声奶气的,娘亲,宝宝。他还说不清楚,抱抱说成了宝宝。 婉娘被他这一声给换回神,眼底柔软下来,蹲下.身将沉甸甸的孩子抱起来。 奶娃子与婉娘极为亲近,小手搂着她的脖子,嘀嘀咕咕说着话,却听不真切,婉娘也耐心哄着,指着那些绸缎点给他看。 焦昀站在那里出了神,婉娘也发现,侧身看过来,公子? 奶娃子也随即转过头,朝他好奇看过来,又黑又大的眼珠滴溜溜的,咬着手指头,突然笑起来,咧嘴露出小米牙,红、红红 奶娃子转过头焦昀才看清小孩五官,竟是与他之前的模样有七八成像,他眼底有些湿,却突然松了口气,至少有这孩子陪着,娘她有个寄托,慢慢的会暂时忘掉过去那些事。 他想与婉娘相认,可理智又告诉他,如今认了,那他要解释自己的身份只能告知婉娘十多年前他的孩子就死了,即使婉娘认同了他,而他将要去办的事却是危险的,他要给聂小柏报仇。 如果让陶大人知晓他们真的是被害死的,那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管,同样的,他们如今平静的日子将会被打破。 焦昀深吸一口气,如果他报了仇能活着,那他就回来,跪在娘面前这辈子好好孝顺娘,再也不走了。 可如果他死了,那就当三年前他依然与聂小柏死在一起,葬在了一起。 焦昀用着异域的腔调朝婉娘和孩子笑笑,这位弟弟,长得可真好看,长大后必定人中龙凤,我这里有一对小孩戴的金镯子,就送给他了。 他说得太快给的也太快,众人压根就没回过神,结果等意识到,发现那位公子直接已经没了身影。 焦昀跑进巷子里就躲进空间,他在里面地面上枯坐许久,捉摸着估计已经天黑,他才出来。 见过婉娘,焦昀第二天天刚亮就带着老仆坐着马车出了城,一直停在打探到埋葬聂小柏三人的地方,他让老仆等着他,手里拿了纸钱和一些祭品走了过去。 一直走到写着聂柏昶的坟墓前,他望着碑文上的那几个人,没忍住眼圈红了,他偏过头,狠狠揉了一下脸,苦笑一声,席地而坐,摆好东西,拿了两个酒杯,一杯洒在黄土地上,一杯喝了,你说说你,你犟什么?非要瞒着我一个人独自去赴死,现在好了,你没了,我也死了,如今娘多伤心啊,你也不想想我也多伤心 聂柏昶死了,他这段时日无数次都在后悔,如果知道那是他们最后一面,他怎么着也得应了他,哪怕是哄哄他高兴也行,至少让他知道,他的感情他知道也懂的,他不嫌弃他的,本来就想着若是他以后改不了,他就陪他过一辈子。 可如今他即使想说,却也没人听他说了。 焦昀一直在坟头枯坐许久,最后站起身,望着碑文,摸了摸冰凉的石头,你这么傻我也不嫌弃你了,如果我死了,你就多等等我,等我弄垮宁家弄死害你的人就去陪你;如果我侥幸活着,那我就回来,每天都提着酒过来陪你,等我老了寿终正寝了,就去下面跟你汇合你要是等不及先去投胎了,那下辈子我再找到你给你当兄弟好了。 焦昀声音到最后很低很轻,温柔轻缓,可闭上眼转身走的时候,到底没忍住落下一滴泪。 他不想跟他当兄弟了,一点都不想。 所以聂柏昶,你得等等我。 第86章 焦昀上了马车后没回昌阳县, 而是直接让老仆赶着马车启程前往青州府。 他要去青州府瞧一瞧,如果苗崇俊刚好在那里最好,如果不在的话,他还要去一趟边关找一趟苗崇俊。 不过途中他需要购置米粮以及衣物, 来为半年后那场战役帮老岩王度过难关来换取对方的信任。 他空间里的米粮其实也能拿出来,但他当初买的是上品贡米, 这种米粮拿出来, 还是拿出来大量的,怕是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所以,他干脆把这些贡米分批卖出去换成普通的米粮运送到边关, 而中间多出来的银钱刚好能买一些衣物。 在老仆赶路的时候, 焦昀进了空间。 找到房间里之前买的一些东西。 焦昀之前是孤儿, 他成年之后为了学费打过不少工,其中有一样差事就是在殡仪馆看守尸体。 他不怕这个, 毕竟工资高待遇也好, 只是待得久了, 大概看出他胆大,所以跟里面的人混得也熟。 瞧着入殓师给尸体化妆, 他倒是学了个一二, 忙的时候,他们也会让他上手。 所以,之前焦昀见苗崇俊的时候,都是易装后去的,不过那时候他长得可不是这样。 他要见苗崇俊, 那就要化成之前的模样,好在当时有胡子,加上头发,加上他鬼斧神工的手法,等第一次蒙混过去,接下来他会让苗崇俊知道自己如今的面容,彻底用聿良这个身份。 焦昀快到青州府后提前把容貌给换了,等下了马车,寻了间客栈让老仆先去安排。 以前他买的宅子等都是用的原来的身份自然是不能住了。 他等老仆离开就去了珍宝阁。 焦昀一踏进珍宝阁,本来正站在柜台后擦拭的掌柜像是吓到般,手里的干巾直接掉在地上,随后猛地惊喜喊出声:主子! 若非他身材不允许,怕是能直接越过柜台跳出来,他赶紧绕到一旁,浑身激动的到了近前,确定面前站着的真的是失踪三四年的主子,语无伦次,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主子您可终于露面了,你不知道苗爷差点把整个青州府都翻了好几个遍,还以为还以为 掌柜眼圈都忍不住红了,主子救了他,若是主子有个万一,这几年他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若非要替主子守着这份家业,他也恨不得跟苗爷一起去找主子。 焦昀拍拍他的肩膀,依然是那副异域腔调,这几年出了点事,这不是来了?辛苦你了,苗兄最近可有来此? 在呢在呢!掌柜的赶紧颌首,苗爷这些年找不到您,急得不行,就怕万一哪日错过,干脆常年住在青州府,还置办了宅子,小的这就派人去通知。 焦昀接下来有重要的事要跟苗崇俊谈,带我直接去他府上。 他与苗崇俊是过命的交情,如果苗崇俊真的贪他的银钱,绝不会留下珍宝阁,早就据为己有,既然如此,那对方也不会如何。 只是难的是,他要让苗崇俊相信,自己真的就是之前的聿良。 虽说他脸上的易容惟妙惟肖,但身形却跟之前不同。 他这个身体在现代的时候小时候吃了亏长得低了一些,虽然面容与焦昀不相上下,可个头却吃亏,身形也纤瘦不少。 毕竟焦昀这个身体常年跟着侯大人跑来跑去,他之前的身材就是个宅。 掌柜的跟他接触不多发现不了,苗崇俊这人却贼。 两人到苗府时刚好遇到要出门脸色凝重的苗崇俊,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正朝这边走来的掌柜以及焦昀,傻了眼,随后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直接朝着焦昀冲过来。 焦昀在他熊抱过来的时候,赶紧抬手,停,我身体受了伤还没好全,可挡不住你这熊抱。 苗崇俊长得五大三粗的,他如今没有任何武功,就是弱鸡废柴一个。 苗崇俊却是红了眼,你你简直你就算是不过来也得留个信儿吧! 焦昀看四周已经好多人看过来,赶紧摆摆手,先进.去再说。 焦昀被苗崇俊带进书房,挥退所有人,苗崇俊从激动中冷静下来终于觉得不太对,皱着眉头,你这身高声音虽说焦昀当年也是改变了声音的,可给他的感觉莫名很不一样。 人能长高但是不能长低吧? 焦昀把身份文书拿出来,身高是因为以前我穿了内增高,声音是身体不好伤了嗓子。 苗崇俊这些年也怀疑过他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你怎么了? 焦昀,遇到仇家,我之前的身份已经假死了,如今只能用这个了。随后,拿出一个东西,是用水晶粘合的一个球,这东西,这世上只有焦昀和苗崇俊见过。 而粘合的技术也只有焦昀一人知晓。 苗崇俊看到这彻底信了,再瞧着焦昀这瘦了一大圈的模样,这几年你受苦了,你怎么不来找到帮忙?他没问到底是什么仇家需要假死换身份。 焦昀松口气,我昏迷了很多年,才醒。他这话倒是没说假,你把这几年发生的事都说给我听听,之后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事成之后,我们按照之前的计划,进京。 苗崇俊自从信了之后丝毫没再怀疑焦昀,开始把青州府以及后来他们那些铺子的生意都说了一通,从天亮直接说到天黑。 等苗崇俊终于说完,焦昀长叹一声,那些铺子继续,还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成,只是这些年我那份银钱你帮我拿出来,我有用。接下来我说两件事,你可以考虑一下,第一,我要进京做生意,你可以跟我一起,我出银钱以及点子,你出力,我七你三,只是有一点,我进京不单纯只是做生意是为了做成一件事,很危险,所以,你的三成日后与我别牵扯一起,可以扩充之前我们合开的这些铺子,如果我出事,那你脱身离开,我之前参股的铺子都转给你,你也不必再等我回来 苗崇俊听到这猛地站起身,你你想做什么?我不要! 焦昀道:这件事我必做不行,因为需要大量的金钱所以我也不跟你客气,可以后若是我能活下来,那我们五五分。当然,你要是怕危险,可以继续管理那些铺子,我可以把那些股份转给你,你付我银钱即可。 你说的什么话?我和兄弟们的命当初是你救的,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跟着你。苗崇俊不傻,对方消失这么久,还需要假死,怕是事情不一般。 可同样的,他的命是对方救的,他也相信对方既然开这个口,怕是已经安排好他的退路。 焦昀松口气,他不想重新找人合伙: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们说说第二件事,我要出手一批贡米,你帮我转手卖了买回一般能裹腹的粮食,我还需要一大批衣物,你也帮我找找买家。 苗崇俊奇怪,买一般?一般是如何一般? 焦昀,寻常百姓吃的那种,再次一些也可。毕竟那么多将士,他怕少了,所以还不如多换一些,难吃不难吃无所谓,总比没吃的强。 苗崇俊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你那边要出手多少? 焦昀想想,算了算几万将士的人数,三个粮仓。 苗崇俊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多、多少? 焦昀看他这震惊傻了的模样,没忍住轻笑了声,三个粮仓。几万将士少说需要几百吨的粮食,一个粮仓能放一二百吨,三个粮仓也差不多了。 苗崇俊: 他慢慢吐出一口气,躺在身后的椅子上,好久没开口。 焦昀干脆一次刺激完:这种贡米成色极好,应该一斤能换三斤普通的米粮,你留下同样的量之后,剩下的银钱都买成冬衣。 苗崇俊已经觉得自己麻木了:需要多少冬衣? 焦昀摸了摸鼻子,说出口之后,直接捂住耳朵,几万件吧。 果然,苗崇俊没忍住失了态,大概察觉到不对,他赶紧捂住嘴,随后快速打开门往外看了看,等确定没人,小心谨慎关上,你你你你你要这么多冬衣干嘛?这就是卖都没地方卖啊。 焦昀没瞒着他,我从别的渠道得知一些事,岩王你知道吧?有人想他出事,会扣下朝中运送到边关的粮草以及冬衣,到时候若是万一敌军突袭,边关一旦失守,最受苦的就是整个大常国的黎民百姓。我之前从万庄主那里得的有十来万金子,这些算是我尽了心。我没办法阻止,只能尽一点绵薄之力。 苗崇俊望着焦昀许久,猛地抹了一把脸,你你吩咐吧,要怎么做我都依着你。 苗崇俊想说很多话,敬佩的佩服的崇拜的,可这些到了嘴边都没能说出口。 他就是边关那边长大的,他知道战争所带来的的是什么。 苗崇俊没问焦昀是如何知晓的,他很快就开始去联系买家,而焦昀则是租了一个三进三出的宅子,每日悄悄过去,开始把空间的米粮一点点弄出来,几乎把所有的房间都填满。 如此半个月,苗崇俊联系好人,焦昀领他去了那个宅子,等看到这么多房间的粮食,苗崇俊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却也知道这都是焦昀赚的血汗钱,更加佩服。 若是他绝对不舍得拿出来。 接下里的事全部都交给苗崇俊,焦昀反而落得轻松,等所有的粮食出手之后,苗崇俊开始买入大量的粮食以及冬衣,只是分开很多家,分别让他们运送到离边关不远的一个小县。 第78章 等签好契约之后,焦昀和苗崇俊则是启程前往边关。 一年后,京城。 第87章 京城最大的茶楼因为最近岩王凯旋归京的事很是热闹。 说书人简直恨不得将岩王给夸成在世战神。 你们不知道这一场仗打得有多么艰辛, 眼瞧着冬日来了,边关尤其苦寒,可就在这个时刻,你们猜怎么着?那些运往军营的粮草以及衣物竟然被火烧了? 这噩耗传来还不算, 偏偏敌国将领不知从何处得来这个消息,竟然开始攻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突然!一大批足够所有将士撑过去的粮草以及衣物从天而降! 天啊, 这怎么可能?那得多少粮食,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果然,说书人吊起了听客的好奇心。 因为这些粮草以及冬衣, 原本被打压的士气突然暴涨, 直接将敌军打得落花流水, 大获全胜!说书人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喉,瞧着下面急吼吼的听客, 满意笑了笑, 你们是不是很好奇这粮草以及冬衣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听客们才不信什么邪门的事, 你快说吧,这听得正在关键的时候。 说书人笑笑, 这批粮草的确不是从天而降, 不过其实也差不多,因为这个提供粮草的,是一介商贾。 什么?不可能吧,一个商贾竟然能提供这么多粮草?开玩笑吧?再说了,就算是真的有这个家底, 谁舍得倾家荡产?有人忍不住咂舌,要是他们,让他们拿跟割肉差不多。 说书人,所以才说这位老爷几乎说是将整个局势扭转的天兵神将。别人也许没这个本事,不过对方的确有,甚至家底颇丰。你们应该都知道四年前皇上寿宴那次三公主送上的那件飞龙寿礼吧? 众人纷纷颌首,自然记得,京中传得邪乎的不行,听说那寿礼惟妙惟肖像是活的一般,甚至说是夜里还能发光 他们从未见过这般的寿礼,只可惜听说皇上极为欢喜,赏赐了三公主以及三驸马很多奇珍异宝表达喜爱。 可惜他们没能见到。 只是这寿礼跟这位出手大方的商贾有什么关系? 说书人这才揭秘,这你们就不知晓了吧?听说当年万庄主为了这份寿礼请了一位商贾打造的,当时花了十五万两黄金。 所有人倒吸一口气:好家伙,十五万两!黄金!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有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忍不住急忙喊出声,你说的莫非替万庄主准备寿礼的商贾就是这位赠粮草的? 说书人摸着胡子颌首:自然就是这位,对方听说自小长在边陲之地,家人也是因为战乱没的,所以很是不想发生战乱,这才不惜倾尽所有,也因为对方这般大方,听说当时很多富商官绅也纷纷拿出银钱置办。 众人虽然仇富,但是这种大气的,他们比不得,因为差距太大反而很是生出敬佩之心,那这位仁义之士呢?定要重重嘉奖才对啊。毕竟散尽家财啊。 说书人笑笑,所以说这人有善缘就会结善果。听说老岩王因为这位老爷几乎是救了他们,加上与这位老爷很是投缘,干脆收为义子。 什么,那这地位的确是嗖的一下上去了啊众人倒吸一口气,士农工商,商贾最末,可称为老岩王的义子,那日后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但是想想人家能散尽家产,这份魄力他们都做不到。 说书人很快说起别的,但众人压根听不进.去,纷纷都在这件事中,猜测这位一飞冲天成为王爷义子的商贾到底是何人。 而在茶楼二层的一个隔间里,焦昀无语看着对面捂着嘴死死偷笑的苗崇俊,笑得眉毛一飞一飞的,他白了他一眼:笑什么笑? 苗崇俊指着他:老爷? 他这年纪哪里像老爷了?也不知道怎么传的。 不过能拿出那么多银子,肯定是觉得已经年过半百才积攒出这么多家底。 苗崇俊瞧着对面一头红发眉眼精致的像是画中人的公子,唇红齿白,面容白皙隽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压根不像是满身铜臭味的商贾。 焦昀把头发给留长后染成红色直接不用再戴假发,之前黏的胡子也取了,恢复了本来面目,这一年来看多了,苗崇俊也从一开始震惊难以置信惊.艳到现在淡定多了。 毕竟这张脸虽然真的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可看多了也习惯了,加上一个大男人也的确没啥好看的,他更乐意看小姑娘。 苗崇俊笑够了,你怎么不跟着老岩王一起回来? 岩王因为要带着将士凯旋回来,所以自然走得不快,他们是直接走水路过来,至少提前了十来天。 焦昀垂着眼:自然是开始置办铺子。 说书人专门让人提及四年前的寿礼也是他授意的,为的就是打出名头,他第一个铺子开的自然就是珍宝阁,而越是名贵越是求而不得的东西,越是能吸引那些平常见不到的达官贵人。 那么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五皇子,自然也会在列。 听说那位五皇子自从认祖归宗后就深居简出不怎么露面,一切事宜都有身边的人来办,想见对方合作还真不容易,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对方来找他。 可让对方来找他,自然他身上有对方需要的。 苗崇俊冷静下来,这个我去办,之前我就派兄弟过来了,这都几个月了,差不多都打探的差不多了,只是你手头还有银钱?在京城尤其是热闹之地买个铺子可不便宜。 焦昀看他一眼,似笑非笑,还真别说,我最不缺的就是金子。 当初给岩王的粮草都是用空间的食物换的,所以他空间里那十几万两金子动都没动,别说买一间铺子,就是多买几间也是可的。 不过要开珍宝阁自然需要本钱购买一些东西,先开一间,若是真的引不出来那五皇子,他还得想点别的办法,都时候少不了也要花钱。 苗崇俊速度很快,找到了一间京城位置极佳的铺子。 铺子不大,却也不小,主要是三层。 只是这价格不便宜。 焦昀不缺钱,去看过之后觉得不错,铺子的主人本来不想卖,但是挡不住焦昀给的价格高,加上家里幼子惹了事需要一大批银钱打点只能卖了。 焦昀拿到之后并没开业,而是让苗崇俊找人按照他的要求重新装了一下。 还没等铺子装好,岩王的军队到了城外。 焦昀得到消息,带着苗崇俊去了城外见了岩王。 岩王看到他眉眼都笑了,皱纹铺展开,若非他身上的盔甲,倒像极了一个慈父。 你这孩子,让你跟老夫一道回京你不愿意,瞧这小脸又瘦了。岩王的年纪足够当焦昀的祖父,当时老岩王的意思是收他为孙。 但是听起来怎么都不好听,最后干脆老岩王收为义子。 老岩王带的这些心腹将士自然也是愿意的,这次若非这位聿公子,他们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焦昀的目的本来就是老岩王,自然没客气,痛痛快快喊了义父。 老岩王对焦昀也是越看越欢喜,焦昀模样好性子也好,加上身份也查了没问题,虽然这头发一开始他们见到时不像是大常人,可等没了胡子这一瞧,除了发色之外,那还是他们这边的。 老岩王需要等皇帝召见才能带兵进京,干脆留焦昀一起用了膳,吃到一半,皇帝亲自派了身边的刘公公恭恭敬敬请老岩王进京。 焦昀不想跟老岩王一起,老岩王握着他的手腕,走,随老夫进京,这次你立功可比老夫大多了。当时得知粮草被烧的时候,简直晴天霹雳,他经验老道,很清楚接下来要面临的情况,果然,敌军那边也得到消息开始异动。 就在老岩王做好要拼死一搏的时候,这孩子雪中送炭。 焦昀摇头,义父,这于理不合,还是等日后有机会,孩儿身为大常的一份子既然有这个能力自然要尽一份心,自然不敢居功。 刘公公从来就看到这个长得极为出彩的年轻人,原本还好奇怎么一大堆粗老爷们突然多出来一个容色这么好的,结果这位就是传闻那个老岩王收得义子? 可、可怎么这么年轻? 刘公公到底在宫里久了,面上倒是没露出任何神情,也跟着劝了两句,果然瞧见老岩王面色好了不少,只是最后还是被焦昀拒绝了。 太过积极适得其反。 焦昀陪同老岩王进了京,却并未一起进宫,先去了自己刚置办的宅子。 结果,刚回去没多久,就得到宫里传唤他入宫。 焦昀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跟着来传旨的公公坐上轿子往宫里的方向去。 随行还有老岩王的一个亲随严忠,他大概怕焦昀头一次进宫会露怯,低声嘱咐不少,等到了宫门口,严忠没有召唤不能进宫,只能送到这看着焦昀进了宫。 焦昀这是第一次进宫,可自从回来却是想过无数次,也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 皇上召见他,怕是要嘉奖,他在意的不是皇上赏赐的那些东西,而是只要皇上见了他,那代表皇上至少记得他这个人。 朝上朝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见了皇上与不见皇上,区别可就大了去,他进宫的事不消半个时辰都能传遍整个京城,到时候,就是不知道谁先沉不住气来找他。 焦昀一路低着头跟着那位领头的公公,甚至没抬头看一眼,整个人也淡定自若,让那位公公忍不住多看一眼,不愧是能让老岩王收为义子的,光是这份气度他们都得高看一眼。 焦昀心里却在想:就是不知道这次进宫能不能遇到未来的白帝,若是能搭上话也好,至少能把自己合作的意图不动声色传递过去,对方接不接才是后话。 至少人见到了不是?见不到,一切都是空谈。 第88章 焦昀随着公公到了御书房, 等传唤后,低着头进.去。 他没敢抬头,他是商贾,若非因为有老岩王的原因, 他这辈子都估摸着见不到皇上的面。 草民聿良,见过吾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焦昀规规矩矩磕了头。 上方传来一道温和仁慈的嗓音, 起来吧。 焦昀起身,也没敢抬头,就那么站在一旁。 老皇帝对他估摸着没兴趣, 只是因为老岩王替他说了话, 说了他在这场战役的功劳这才召见他。 所以他在这里就是个陪衬。 只是下一刻, 只听老皇帝与老岩王攀谈两句之后,摆摆手, 传旨吧。 焦昀奇怪, 难道这封赏直接就给了?还是当着他的面? 随着一声聿良接旨, 焦昀又跪了下来,低着头, 瞧着御书房的地板, 就是不知道皇帝会因为这次功劳赏赐他何物,黄金绸缎肯定是要有的,至于别的他倒是不在意,他倒是不想皇帝赐玉器或者别的珍宝。 毕竟是皇上赏赐的,他压根不能去卖或者出手。 所以赏赐了也没用, 还不如黄金来得实在。 焦昀七想八想,见过一次的那位刘公公拿出圣旨开始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念岩王义子聿良劳苦功劳救特封聿良为世子,承岩王之王位,赏黄金千两,绫罗绸缎 焦昀没太认真听,前头都是些文绉绉的,他都不太感兴趣,等重点到的时候,他挂着耳朵,结果,他听到了什么? 封聿良为世子? 聿良是他吧? 世子是王爷的继承人才能得的吧? 可这两个凑在一起,他怎么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 他怔怔跪在那里,好半天都没回过神,直到刘公公低咳一声:聿世子,还不接旨? 焦昀一个激灵回过神,大着胆子抬起头,就对上一旁老岩王摸着胡子笑着的模样,可、可这也太 可圣旨都下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可他一个白身,还是商贾,就算是再怎么着,也没有直接封为世子的先例啊? 老皇帝本来是看不上这个聿良,不过是一个最低末等的商贾之身,甚至身上还有一部分不正宗的血统,可偏偏这个人的出现,却解决了他这些时日一直发愁的问题。 老岩王打了胜仗,凯旋回来后要怎么赏赐。 焦昀是因为没想到,是以一开始没想到老皇帝的目的,等接了旨,站在一旁听着老岩王与老皇帝商谈一些事宜,冷静下来,明白老皇帝这么做的原因。 老皇帝还真是疑心过重啊。 焦昀不过是一介商贾,虽然突然直接赏赐了世子身份,把他的位置一下拔高,可同样的,这种突然出头的,就像是暴发户,名门贵胄压根对他也看不上眼。 徒有身份却没有实权,也就是相当于给个名头,却草包一个。 可给了这个世子身份,老皇帝得到的却很多。 第一个就是,他是老岩王的义子,给他封了世子之位,也能算到老岩王头上给他了赏赐,也就不必继续赏赐,毕竟老皇帝这么多疑,显然是怕老岩王功高盖主。 第二个,焦昀这次几乎是用这么多米粮衣物把几万军心都拉拢在手,老皇帝赏赐他,等同于告诉这些将士,他对于对他们好的人很是重视,等同于对他们也重视,绝对是拉拢军心的一个手段。 第三个,那就是老岩王虽然年过半百,可老皇帝到底怕万一这次回京再生个儿子,到时候对他有威胁,所以干脆把世子之位给了他这个满身铜臭味的商贾,占了好好的一个位置。 这一举三得,简直一如书中所写,卑鄙无耻自私自利。 焦昀随老岩王从宫里出来,坐上马车才皱着眉头,在外为了不给老岩王招麻烦他一直笑着像是得了多大的恩赐。 老岩王看他这模样,摸着胡子笑笑,行了,给你个世子之位还不高兴? 焦昀叹息,义父,本来你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功劳应该给你的,皇上给我,这明显就是忌惮你。 最后三个字焦昀没说出口。 老岩王压低声音,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义父懂,这样也好,本来义父还想着要补给你什么,如今你有了这个身份,做生意更如虎添翼也方便很多。更何况,如今义父手里这么多兵权,权势太大,也会招人惦记。 反而这样更好,他本来也不贪恋这些。 焦昀明白老岩王怕是也猜到了,所以才不在意。 第79章 老岩王一直都知道这孩子聪明,如今看他看得通透,并没因为世子之位得意迷失自我,更放心自己选对了人,义父知道你不想牵扯进来,就当义父有私心,义父只有一个独女,你那义姐心思太过纯善,义父只怕万一哪天 焦昀道:义父放心,我会好好护着义姐的。 老岩王还真没担心错,按照原本的轨迹,严染儿和那两个孩子的下场,岂止是一个惨字能形容。 圣旨一出,岩王府多了一位聿世子的消息不到一个时辰就传遍京城。 二皇子那里也得了消息,差点砸了书房。 他这位岳父怎么回事?即使不想要赏赐,也能给他讨点好处,可竟然把大好的功劳让给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 幕僚赶紧劝解一二,把这里面的道道掰开了和二皇子分析,最后二皇子只能强压下怒意,并没单独出面,先送去一份贺礼,等之后岩王府摆庆功宴,他再带着皇子妃去岩王府。 可即使知道,二皇子也气得脸色很不好看。 宫外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只知道一个白身竟然直接成了世子爷? 羡慕嫉妒的一大堆,只是想到对方一出手就是几百吨粮草加上几万件衣物,他们可没这般的豪气。 焦昀没住在岩王府,不到半日,打探到他府邸的各家,开始试探性的递了拜帖。 焦昀以不在府里为由都拒了。 苗崇俊这边还在装修铺子,突然听到这消息,直接扔了手里的东西去找焦昀。 天啊,你这一进宫出来就是世子爷了?苗崇俊没忍住绕着焦昀转了一圈,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能跟着一位世子爷做事。 焦昀低咳一声,低调低调。 苗崇俊,不过,你这别是拉仇恨的吧,估摸着你这得招多少人嫉恨啊。 焦昀却是笑笑,道:这个你倒是可以放心,至少只要我还挂着岩王义子的名头,只要岩王还在世,他们就不敢来。 二皇子为了岩王手里的兵权,伏低做小这么多年,更不要说旁人。 可正是因为清楚,想到宁家的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想到聂柏昶的死,他就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苗崇俊被他突如其来沉下来的脸色吓一跳,你这是真不怕啊。 怕什么?我还巴不得更出头。这样他自身的利用价值多了,那些人才会找上他。 等着吧,二皇子估摸着撑不了几日就会找上他与他交好。 焦昀这位从天而降的聿世子热热闹闹几日才降下来。 京城坊间也随后多了一间珍宝阁。 焦昀成为聿世子几日后,老岩王在府里大摆宴席,为焦昀这个义子庆贺,发了不少帖子。 邀请前来的人都带着贺礼,见到老岩王身边的焦昀,张嘴就是漂亮话。 二皇子也带着二皇子妃来了。 二皇子妃性子温和,与她爹老岩王性子没一点相像,应该是像了早逝的岩王妃。 二皇子妃虽然奇怪父亲怎么突然收了一位义子,可之前的事她也听说了,若非这位义弟,怕是父亲这场仗打得很是艰辛,所以二皇子妃对焦昀倒是印象极好。 二皇子心里不郁,面上却是温润而雅,翩翩君子,与焦昀交谈也丝毫没有看不上的模样,博得这次来的人称赞。 消息传到宫里,老皇帝倒是对他的这反应满意。 不仅二皇子这次来了宴会,另外三位皇子也到了,焦昀也见了见,虽然只说了一两句话,却也挂了照面。 奇!书!网!w!w!w!.!q!i!s!u!w!a !n!g!.!c!co m 唯一可惜的是,那位五皇子,只派人过来送了一份厚礼,推脱身子骨不适并未前来。 这位五皇子一向不合群,老岩王更是没见过,印象一般,却也没敌对的意思。 焦昀一直观察,心里奇怪书中为何后来老岩王对五皇子那般不喜,难道是后来发生了什么? 焦昀虽然可惜没见到五皇子,不过到底与宁家人见到了,他要做的事终于踏出第一步。 宴席后,二皇子陪同二皇子妃单独留了一会儿。 焦昀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二皇子妃,义姐,第一次见面,没想到要送什么,薄礼一份,聊表心意。 二皇子妃倒是挺诧异,却也给面子,接了过来,聿弟客气,你救了父王,理应是我该感激。 她顺手打开,只是等瞧见里面正中最显眼夺目闪着流离光泽的额坠愣住。 华丽至极的一套首饰,都是极为罕见的玉石珠宝。 她见过很多成色极好的玉石,可大多数以白玉翠玉为主,可这一套却整体以黄玉为主。 不仅如此,这一套不像是寻常的黄色玉石那般,通透清澈,给人一种温润大气的感觉,尤其是四周那些黏在上面会发光闪耀的东西,她奇怪不已,这些会发光的是? 焦昀笑笑,是一种水晶石,比较闪,是我从关外带来的,让人打磨好,义姐可还喜欢?他对外说的是水晶石,其实就是钻石,他就不信这世间有女子不喜欢钻石这般亮闪闪的东西。 二皇子妃自然是欢喜,她出身名门,后来又是皇子妃,见过的好东西不计其数,可这套首饰简直送到她的心窝里,好看得让她爱不释手。 二皇子妃对这位义弟笑容更是真诚不少,聿弟有心了。 二皇子也颇为诧异,他虽然不了解女子的首饰,可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位正妻这么欢喜,看来这位下九流的商贾倒是有点手段,倒是能拉拢一二。 一场宴会宾主尽兴,焦昀临走前还宣传一番自家要开的铺子,二皇子妃一听说还有别的玉石的首饰,更是眉眼都带着笑离开。 老岩王摸着胡子,你这小子倒是会讨你义姐欢心。 焦昀笑嘻嘻像是变戏法般拿出另外一个锦盒,这是给义父的,瞧瞧? 老岩王打开,里面是一把匕首,上头缀着玉石,这些老岩王并不稀罕,可等打开匕首,刀光一闪,让老岩王眼底放光。 等见识过这匕首削铁如泥,更是爱不释手。 焦昀虽然遗憾没见到那位五皇子,可老日方才不是? 他第二天去了铺子,今个儿是开业的日子。 焦昀早就让苗崇俊准备好鞭炮,他穿着一身红,与苗崇俊站在一旁,笑眯眯看着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只是眼底却没带笑意。 宁家三房也是做生意的,也有一家卖首饰玉器的一品阁,既然开始,那就先从宁家三房开刀好了。 同一时刻,对面不远处的茶楼三楼靠窗的单独包厢里。 窗棂打开,两人站在一旁朝下看,其中一人刚刚不经意扫过焦昀眼底的寒意忍不住扬唇笑笑,这位聿世子看来是个笑面虎深藏不露啊,对人笑着像是没脾气,可刚刚你瞧见没,他刚刚眼神可带了毒啊,那一眼还挺吓人的。 就你有眼是不是?我看到了,不用你说。另外一位望着那位聿世子转身,这才收回视线,重新回到厢房里的软榻前,恭恭敬敬站在背对着窗棂的男子身旁,唤了声,爷。 男子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幽黑的瞳仁,面前摆着棋枰,玉白的手指捻着一枚棋子,并未开口,露出的侧脸俊美冷淡,只是没任何情绪,冷得像是一尊冰雕。 第89章 房间里的两人对视一眼, 老老实实站在一侧,等男子这盘棋终于下完,其中一人上前整理棋枰,另一人开口询问, 爷,这位聿世子的身份打探清楚了, 是边关来的商贾, 当初那么凑巧还真是他赶上了。 他与二皇子那边没关系,甚至在此之前没进过京,属下估摸着, 他就是听说这件事, 想拿所有的家产搏一个前程。 毕竟他一个白身, 就算手上握着很多稀罕玩意,但挡不住商贾地位低。 如今突然就成了世子爷, 就算没实权, 那对他日后的生意必定是锦上添花财源不断。 开口的唤作常三, 是男子这次带来的两个随侍,另外一个唤作常四, 明面上是随意送到五皇子府的, 实际上都是白煊早就安排好的,是值得信任的心腹。 常四闻言颌首,爷,听说昨个儿这位聿世子给二皇子妃送了一套首饰,二皇子妃稀罕的不行, 他这一露财,看二皇子那意思,是想拉拢。 宁家三房虽然也是做生意家底颇丰,宁家是二皇子的外家,自然是支持二皇子这边。 不过,宁家在京数年,根基很深。 自从三房独子前些年出了事被直接砍了后,三房就有点异心,也没之前那么好说话。 二皇子这时心里有怨言想寻找另外给他金钱支持的,这位新出现的聿世子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选? 有钱,身份低,好拿捏。 加上义父是二皇子的岳父这层关系,这两位要是合作,对爷来说可不是好事。 男子神色一直淡淡的,闻言只是站起身,常三立刻把一旁的披风拿来。 男子接过,并未让旁人近身,只是面无表情自己系好。 常三最后熟练递上面具。 男子覆在面上,遮住那张人神共愤的脸。 常三常四对视一眼,爷这是不打算拉过来?那不是便宜二皇子? 不过说起来爷倒是也不稀罕拉拢一个商贾。 加上那位与岩王府有牵扯,爷因为不惜宁家不惜二皇子,这是连带的对岩王也不喜。 就在男子就要离开时,常三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爷,说起来四年前皇帝寿辰三公主和万庄主送上的那份飞龙在天的玉雕就是出自这位聿世子之手。 男子的动作一顿,终于停了下来,却没回神。 常四瞪了常三一眼,这家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四年前皇帝寿辰的时候刚好就是那位惨死的日子吗? 这些年他们被千叮咛万嘱咐不敢提四年前的事,他倒是好,嘴一秃噜就出来了。 常三也想起,自己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完了,他就是想起来顺嘴说了。 男子却在这时慢慢转身,面具遮住他的全脸,看不清模样,甚至神色都无法窥探,却是慢慢抬了抬手。 在常三常四诧异的目光下,抬步直接离开。 两人对视一眼,爷这是同意拉拢了? 常四却是懂了:只要是能让老皇帝不痛快的事,估摸着爷都会做。 怕是这次合作,首先一条,估计就是不许给老皇帝再送上任何寿礼。 爷巴不得老皇帝早死,祝他长寿的东西,爷是见一个毁一个。 焦昀生意开张很热闹,昨个儿才是宴会,得知消息有意与他交好的,自己不好出面就让女眷来珍宝阁,买上一两样东西,挂上主家的姓氏,相信这位聿世子也就懂了。 有来有往,日后有所求的时候才好开口。 焦昀与苗崇俊分别招待一层二层的客人。 一层是寻常的玉饰首饰等;二层则是贵重不少;至于第三层,则是单独制作,如同万庄主当年,他们接单,但价格自然也万金难求。 三层今日怕是没有,所以两人分别接待一层。 不过今日是刚开业,焦昀时不时也在楼下招呼。 男子从对面的茶楼出来时,面无表情上马车时,不经意抬头看了眼,动作却顿住了。 只见对面刚开业的玉器楼,牌匾上赫然三个字:珍宝阁。 常三常四看也男子不动也没敢催。 就在两人奇怪时,突然看到自家无谷欠无求的爷朝对面抬了抬下巴,随后径直上了马车。 常三惊愕:爷这是怎么了?竟然要去捧场买一样添彩头? 可不管理由是什么,他们没多话,常四很快踏进对面。 而马车里,男子已经拿下面具,面无表情挑起帷幕一角,有些出神瞧着珍宝阁的牌匾,他想起来青州府那间珍宝阁,因为里面的东西有些贵,那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去第二家的臻品坊。 买一件带回去,他应该会很高兴。 男子原本冰冷的面容,终于缓和不少,也让原本就极为出色的眉眼舒展开,愈发让人移不开视线。 焦昀被苗崇俊喊过去说是五皇子那边来人的时候立刻从二楼下去。 他到的时候常四正在结账。 苗崇俊压低声音,报的是五皇子府的名头,问过了,叫常四,是五皇子的近随。 意思也就很明显,五皇子应该也在。 焦昀笑着走过去,望着常四选的一条玉腰带,嘴角弯了弯,可是五皇子府的? 常四偏头,就对上焦昀那张极为精致迫人的面容,眉眼精致,一双眼也亮得惊人,加上嘴角的笑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之前从楼上远远那一眼最先注意到的是对方眼底的冷意以及那一头红发,如今近距离这么一看,常四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怔愣,这位聿世子竟然长得这么 他说不出那种感觉,反正就是长得竟然比女子还要精致,不过却也不会让人误以为很柔弱,对方气场很强,尤其是笑着的时候,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常四总觉得这种感觉有点熟悉,等退后两步,才想起来。 这人周身的气势竟是与爷有几分相像。 常四对聿世子的印象好了不少,聿世子,小的正是五皇子府的人。 焦昀也不过寻个由头,笑笑,这玉腰带可是五皇子要的? 常四颌首,确然。 焦昀却是抬抬手,立刻有人递上苗崇俊专门拿来的一个锦盒,焦昀打开,露出里面成色明显更好的,五皇子头一次来,结个善缘。我就做主给换成这一条,不知可还看得上? 常四倒是诧异多看这位一眼,他没说直接免单,毕竟这是在打脸,可没说不要,却给换了一条更好的,明显这是让承了这个情,到时候好相交一二。 若是爷没这个意思,他就算是得罪这位聿世子也会拒绝。 不过爷既然同意交好,常四痛快收了:既然如此,那小的就却之不恭。 焦昀送这个本就是试探,对方接了,也就是说,这位五皇子果然注意到他,没拒绝,那就是也有心合作,他眼底的笑意真诚不少,哪里话,是五皇子捧场。不知五皇子可在此?我初来乍到,倒是想见一见,不知可方便? 这个常四没想到这位聿世子直接当场开这个口,他就不怕传到二皇子那里惹来二皇子不快? 这一年来,二皇子可没少私下里针对爷,不过当然也是因为爷也没少针对他。 毕竟宁家人,在爷那里都是划了黑线等着除掉的。 常四没敢带焦昀直接过去,他拿着锦盒回到马车前,把聿世子的话说了。 第80章 只是他说完发现马车里许久都没动静。 马车里,男子面无表情撩开帷幕一角,视线越过站在那里的常四落在对面的铺子里,那里站着一个人,也正朝这边看,弯着眉眼笑着,他放在一侧的手忍不住攥紧。 刚刚看过去时有那么一瞬,看到这笑容竟是让他有种错觉,以为那人回来了。 可等再定睛一瞧,无论是身形还是眉眼毫无相像之处。 也是,那人如今就躺在他府里的冰窖里,这世间不会再有他的存在了。 疼痛再次蔓延开,男子闭上眼落下帷幕,敲了两下。 常四去回了聿世子,不见。 焦昀望着远行而去的马车,倒是可惜,不过既然五皇子也有这个意思合作,那日后还有机会。 他不着急。 入夜,五皇子府后院冰窖外。 常三搓了搓手臂,回头看了眼,眼底露出担忧,压低声音,道:爷都进.去很久了,比上次还久了些,这这出来肯定要多病几日了,你问问? 常四白他一眼,你怎么不去?这地方除了爷谁都不让进,我还想多活两年。 常三也抖了抖,可爷这样也不是事儿啊。这身子骨能受得住? 常四叹息,回头也看了眼,却没回答,这样总比死了好。 至少,还有个念想。 焦昀这边在那次开业之后一直在等五皇子府的人联系他,结果一连过去几日都没动静。 焦昀让人去打探,苗崇俊回来灌了一大杯茶水,别想了,估计这个月都没戏,那五皇子病了,御医都去了好几个了,听说病得挺重的。 病了?焦昀皱眉,书里没说白帝没当皇帝前身子骨这么弱啊? 不过书里回忆也只是片面性的,也许白帝觉得这样的自己不太妥所以压根没写? 苗崇俊热得拿来扇子摇着,可不是,不过这五皇子这样真的能合作吗?万一合作到一半 焦昀看他一眼,自信道:放心,他肯定长寿,能活九十九。 苗崇俊乐了,聿兄你还会算这个啊?那你给我算算,我能活多少岁? 焦昀懒得看他,直接起身去准备,心情还不错。 多好的机会啊,五皇子病了,他是不是应该拿着礼物去探病啊? 那必须的啊。 第90章 焦昀没任何迟疑, 说办就办。 他立刻让苗崇俊去库房里选了一根上好的人参,怕几十年的五皇子看不上,给咬牙选了百年往上的,这在市面上绝对有市无价, 不过他不缺银钱,在边关时让人专门去深山里收的。 他空间里还有成分更好的, 不过不便拿出来。 又让苗崇俊选了不少补品。 苗崇俊心疼得不行:真的都要送过去啊?这是不是太下血本了些? 你不懂。焦昀神神秘秘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五皇子这可是未来的皇帝,既然要站队, 那就趁早了站, 再说, 就算不知道五皇子日后会当皇帝,他也不乐意支持二皇子。 想到宁家人做的那些事, 想到聂小柏的死, 焦昀原本扬着的嘴角沉下来, 整个人冷下来,让苗崇俊打了个寒颤。 苗崇俊没敢再多嘴。 焦昀虽说要去五皇子府, 却先去和老岩王打了个招呼, 就说之前开业五皇子捧了场买了个玉腰带,这没错几天,他想去瞧瞧,免得得罪了人,以后对铺子有影响。 老岩王对这个义子一向是宽容的, 想到他刚来京城,还没站稳,的确不好得罪人,再说之前在将士身上花了这么多银钱,的确需要尽快赚回来。 老岩王让他尽管去,不必在意别的,有问题有他在。 再说了,这几天他时常进宫能看出皇上似乎对这个刚找回来的五皇子格外宽容愧疚。皇上刚赐了聿良世子,这满朝上下都瞧着,送点补品也好,至少先不说别的,皇上这边应该挺受用。 焦昀和老岩王说好之后翌日上午带了两个人就去了五皇子府,说巧也是巧,在门口,与二皇子禹王碰到了。 禹王见到焦昀脸色黑了那么一瞬间,可随即就露出笑眯眯温和的笑容,聿弟怎么在这?本王刚说过两日去你铺子里瞧瞧。 王爷客气,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铺子,不敢劳烦王爷。这不是听说五殿下病了,刚好之前有一面之缘,我这没什么好东西,就是补品药材多,就选了些送过来。焦昀笑得人畜无害,加上那头张扬的红发,眉眼随着这一笑更是舒展开,让二皇子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这便宜小舅子倒是长得不错,甚至瞧着比那个刚认回来的老五还俊俏一些。 他想了想,似乎有点想不起来老五长什么样,他也就在御书房里见过一两次,后来在见,对方都是戴着面具,只记得长得极好,可过了这么久,也想不起来。 这次老五病了,老大老三老四都在观望,他见父皇多,自然没错过父皇对这个老五的重视,也看出父皇是打算培养老五来平衡宁家最近的势大。 他有意低调讨好,自然不介意在这个时候率先过来看望一二。 等着吧,他这边来了,老大老三老四肯定坐不住。 二皇子笑笑,既然遇到了,那跟本王一起去,本王是你姐夫,染儿也时常念叨你这个义弟,说你长得好性子也好,这次若非你,岳父怕是要吃大亏。 二皇子有意交好焦昀,毕竟能一出手就拿出几万将士粮草衣物的怕是家产颇丰,最近外家三房频频出错,每次过去让人拿需要的银钱都推三阻四,让他很是不快。 如今现成的金库,不索取才是傻子。 只是这聿良来老五这里,莫非有意想与老五交好? 不过想想老五刚认回来根基不稳,却也是最好拉拢的,看来无商不女干这话倒是真的。 于是,焦昀与二皇子一个有意拉拢一个愿意配合,倒是相谈甚欢。 焦昀原本还担心五皇子府避而不见,随之遇到二皇子,堂堂禹王也是五皇子的二哥,这府里绝不会将之拒之门外,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不利用白不利用。 果然,五皇子府的管家一看禹王,立刻就迎进府里大堂,说是去询问一声主子。 只是这一等,就是两盏茶的功夫。 管家带着常三匆匆过来,常三暗骂二皇子这个节骨眼过来,另外四位皇子里爷最讨厌的就是二皇子,当年白家的事是宁家所为,少不了宫里宁贵妃的手笔,二皇子是宁贵妃所出,这笔账自然是要算在二皇子头上。 若是让爷知晓二皇子来看他,估摸着如今只是虚弱,看一眼能吐血,到时候只会更加病重。 可如今他们实力不行,还不敢撕破脸。 常三一到近前,就赶紧赔笑,小的见过禹王殿下,见过聿世子,让两位久等,着实是招待不周。只是殿下他从几日前受了凉病着就卧榻不起,两位来的时候不巧刚喝了药还昏睡着,这可真是 常三说着赔礼鞠躬,各种好听的话往外说。 二皇子这次过来说是探病,其实也想瞧瞧五皇子府,这老五认回来近一年,平时却深居简出见不到几面。 可一个能考上状元在殿试的时候毫不犹豫舍弃从而认祖归宗的皇子,他觉得对方这心机肯定很深。 老大老三他们觉得对方是哑巴身体有疾注定不能继承大统,可他却不这么想。 连御医也说了,对方嗓子没问题,说不出话说是病久了造成的心理问题,可万一哪一天老五能说话了呢?再者,老五万一就是假装的,故意想避开锋头呢? 平日里见不到人,这次却是个机会。 二皇子故作担忧不已,五弟这到底是生了什么病,怎么这么严重?既然来了,本王还是去瞧一眼才放心,再不行本王派几个得力的丫鬟来照顾一二,这府里都是小厮,难免不如丫鬟用着细心。 常三又在心里骂了二皇子一声,面上笑嘻嘻,主要是爷不喜女子近身侍奉,这个小的着实做不了主。 那本王就亲自去问问五弟,喝了药睡下不妨事,本王今日左右无事,就过去耐心等等,五弟的安危才是要事,本王这不亲眼看一看,心里不踏实。说着,直接起身朝主院去,常三差点没骂人,可他还真不敢。 管家等人看过来,常三在二皇子身后摇摇头。 他们只好让开身。 焦昀就那么坐着,没想到二皇子这么给力,竟然连人都见到了,这次肯定能见到人了,说不定还能说上话,他摸了摸鼻子,低咳一声,姐夫等等我,我也是来看五殿下的,咱们一起啊。 说罢在常三一脸便秘的面容下匆匆跑去跟在二皇子身后。 常三揉揉眉心,这一个两个的,也太不省心。他朝暗处打了个手势,顿时有影子无声无息几个纵身先一步前往前院。 焦昀跟在二皇子身后,视线落在五皇子这苑子里,不大的苑子,收拾的很干净,却也冷冷清清的,一路上都遇不到两个下人,可以说是很落魄了。 可这对焦昀来说却是好事,他有钱啊,落魄好,说明没钱,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箱子金子打动不了五皇子没事,那就两箱子! 常三心不甘情不愿带着焦昀他们到前院时,只有三四个下人守在门口,见到他们俯身行礼。 常三看了眼常四,常四打开门,将两人迎进.去,其余人都挡在外头,王爷,世子,爷喝了药刚睡下,怕是还要一两个时辰才会醒,您看这 常四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不敢大声惊扰到厢房内室的人。 焦昀随着二皇子往里走,二皇子随意摆摆手,无碍,本王就看一眼,等老五醒来即可。 焦昀一句话不说,他就牢牢跟在二皇子身后,只是等靠近一些,就远远瞧见内室的床榻上背对着他们侧卧着一人,两边的床幔落下,只能隐隐看到有人,二皇子看到人也放下心,嗅了嗅房间里浓郁的药味,信了几分,不过他今日不见到人是不会走的。 也没过去,就直接回到外间,坐在软榻上,摆弄下了一半的棋枰,压低声音,你们随意,本王坐着等老五醒来。 常四等人也无法,只能留下一个下人侍奉在侧,他则是走了出去。 等门一关,常四说去倒茶,把常三给带走了。 常三等拐弯听不到他们的话,才黑下来,这二皇子也不知打什么主意,还真就不走了。爷真睡下了? 还能打什么主意,想亲眼确定爷是不是真的哑巴。至于爷,你觉得那个是爷?常四抹了一把脸,愁得不行。 常三心里咯噔一下,我去之前爷不是还睡着? 常四谷欠哭无泪,爷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突然就醒了,然后就去了后院,估摸着现在在冰窖。这都是什么事儿,里头躺着的那个是假装的,行了,你赶紧去找田先生怎么办,这万一二皇子真的一直等下去,也不能一直不醒啊?先让田先生想办法把爷给从冰窖弄出来,爷这还病着,这是不要命了啊?以前爷虽然也去,可也没这么频繁啊,以前呆得没这么久,这次这么去两次,这身体绝对扛不住。 常三也明白这事的严重性,不敢耽搁。 常四等他走了,这才匆匆回到二皇子身边,怕他又耍花样。 焦昀坐着哪里陪着等了半个时辰,总觉得里头那个躺着的绝不会是五皇子,毕竟他知晓剧情,五皇子最讨厌的就是宁家人,能这么一起待在一个房内半个时辰已经是稀罕。 所以五皇子怕不在这里。 焦昀故意其间灌了不少茶水,寻个由头要去如厕。 常四不敢走,他重点监视的重点是二皇子,让一个小厮带焦昀去茅房。 焦昀走出房间才松口气,松了松肩膀,摸了额头上的汗,因为五皇子病了房间都是关着的,这会儿可是六七月份,热得他整个人都快懵了,边走边拿袖子扇风,等到了地方,放了水。 往回走的时候,却突然捂着肚子哎呦一声。 小厮紧张看去,世子爷,你怎么了? 焦昀蹲下来捂着肚子,不行了,我估摸着是灌的茶水太多了,这肚子受不住,肠子像是搅成一团疼得厉害,你赶紧扶我去那个亭子里歇歇。 那小厮不敢耽搁,赶紧扶着他去了亭子里。 到了亭子里焦昀脸白得吓人,额头上也都是冷汗,躺在那里,虚弱地拽着小厮的衣袖,我、我快不行了,去喊个大夫过来疼死我了,快、快去! 小厮也急了,可他不敢走啊,常公子他们说了不许他们离开这位世子爷一步,加上因为防着二皇子,大多数人都去前院守着了。 可看聿世子这模样不像作伪,他只能咬咬牙,世子爷,你可不能乱走啊?小的去去就回。 焦昀装作疼得说不出话来,摆摆手。 小厮咬咬牙跑了。 焦昀哎呦演了好几下,耳朵仔细听着,确定四周没人,不过也怕有暗卫或者别的守着,他装作坐起身疼得不行的模样,就这么抚着石椅慢慢往外挪,有人吗?本世子快死了 这么直挺挺喊了好几遍,最后一路顺着往外走。 焦昀想了,要是有人阻拦,他就装病的不行想回去,要是没人,那再好不过的事。 二皇子今个儿怕是注定见不到人了,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也是焦昀幸运,所有人注意力都在二皇子那里,他装作迷路一直摸到后院,突然听到前头有动静,焦昀吓了一跳,赶紧躲在草丛里。 拨开一条缝隙,远远就瞧见那个常三带着一人匆匆也往后院去,两人行色匆匆的,脸色都不好看,凝重而又不安。 焦昀远远瞧着,因为距离远一开始他没看清常三身边那人的模样,可等到了不远处后院入口的拱门,那人原本与常三说话,突然侧过脸,等焦昀突然望着那侧脸的一瞬间,脑海里像是有什么嗡的一下炸开了。 不、不可能的 他怎么会在这里看到田仁奇?明明当年说是除了驿站的人还有三具尸体,一具他的,一具聂小柏的,另外一具,自然就是当初带走聂小柏的田仁奇,可他如今竟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 这怎么可能? 第91章 焦昀的脸惨白一片, 死死咬着牙盯着行色匆匆的两人绕过拱门往后院去了。 如果是以往常三肯定会发现焦昀的存在,只是这时候大概担心冰窖里不肯出来的主子,怕万一病上加病如同当年一样昏迷不醒怎么办? 第81章 当初救醒来之后造成的后果已经是不能说话,这次如果再拖下去不出来 常三带着田先生匆匆去冰窖, 生怕再迟一步爷会冻死在里头。 焦昀躲在那里好一会儿,直到脑子被自己强迫性冷静下来, 他白着脸, 却又忍不住升起一股希冀,也许、也许田仁奇还活着说不定聂小柏也活着也说不定对不对? 可这个希望他甚至不敢往深里想,他怕, 怕希望越大, 到时候承受不住再一次的失望。 焦昀很快回过神, 他深吸一口气,狠狠抹了一把脸, 快速跟了上去, 他越过拱门, 就要往之前两人离开的方向去时,发现有细微的动静传来, 他赶紧重新躲起来, 为了怕被发现,他这次躲得有些远。 直到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躲在暗处盯着常三从一个方向来的身影,之前跟他一起过来的田仁奇并没有一起出来。 焦昀把自己的身形缩在角落,如果常三发现, 他就躲进空间,等晚上再出来,他一定要搞清楚为什么田仁奇没死却非要弄三具尸体在那里,之前因为聂小柏的死他不敢回忆,怕一旦想起就止不住心底的思念与痛苦。 可如今有了那么一丝希冀,他发现自己并不认识田仁奇,甚至之前并未接触过这人,说是从武淳县周大人派来的,可为何这些人周大人不告知他反而先通知聂小柏? 常三没发现焦昀,平时后院并未有人敢过来,那些下人没这个胆子,加上府里的人并不多,府里的暗卫也去监视二皇子,相信也不会让二皇子过来后院。 不过这次他们单单忘记还跟着一个聿世子。 焦昀等常三离开本来想去他来时的方向,却又怕等下与别人迎面撞上,他等了一会儿没人出来,想到等下那个小厮带大夫回来发现他不在找起来,他咬牙,就算真的遇到田仁奇到时候再说。 至于田仁奇不认识他,这些先往后,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 大不了到时候真的有危险,他就躲进空间里去。 焦昀从角落出来,朝着常三刚刚匆匆出来的方向往那边走,发现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整个后院冷静的像是一个废苑,他皱着眉,脚步很轻,却也警惕瞧着四周。 还要分神低着头瞧着一些细微的脚印,大概这里平时没人来,所以别的地方干干净净的,只有被人走过的地方尘土有些凌乱,他沿着这细微的区别往前走,直到走到一处,四周依然空无一人。 他奇怪,田仁奇明明没跟着出来,跑哪儿去了? 焦昀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只觉得丝丝凉气蔓延开,他搓了搓手臂,不过天气热,这凉气倒是让他觉得浑身没这么不适,他伸.出手朝前推了一把,顿时藏在巨石正中的石门推开,顿时更多的寒气透出来。 大概是并未关紧,所以一推就开了。 难道田仁奇在这个冰窖里? 焦昀不确定,可咬咬牙,还是闪身走了冰窖,顺便把门给重新合上,为了防止等下出不去,他与之前一般留了一条缝隙。 等做完这一切,焦昀抬步往里走,只是一进.去,顿时觉得周围冷得让人发颤,四周像是一个冰宫,从外面瞧着只是一处假山石,可往里走,却豁然开朗。里面的空间很大,四处都是巨大的冰块,而墙壁里则是镶嵌着巨大的夜明珠,因为到处都是,让整个冰窖亮如白昼,又不会让这些冰块像是火把一样融化。 而这样层层叠叠的冰层分为两部分,外围一部分,内里一部分,外面的冰层修建的很厚,几乎只留出一条小道容人通过,目的想必是要把外界的炎热给彻底阻绝开,丝毫不会将热气融化到里面。 而越往里走,视线才开阔起来,不过依然不变的就是四周镶嵌的夜明珠,以及厚厚透明的冰层,仿佛误入冰天雪地的冰世界。 焦昀眉毛头发上几乎是立刻染上一层冰霜,冷得他抖了抖,这里太冷了。 他绕了一圈并未看到有活人,田仁奇并未在这里,不过唯一奇怪的,就是除了四周的巨大冰块之外,这内里的冰窖正中央摆着一个长方形更大的冰块。 他原本并未注意到,如今瞧着这东西,怎么越瞧越像是棺材?难道这是个冰棺? 焦昀望着那个冰棺,像是有什么吸引着他往那边去,他没忍住一步步朝那里走去。 直到走到冰棺前,饶是焦昀猜到某些可能性,可真的看到冰棺里躺着的人时,焦昀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一种陌生恍惚的感觉弥漫开,他怔怔傻傻地站在冰棺前,望着里面即使全身都布满冰霜却依然能窥探出面容的少年。 焦昀望着冰棺里的少年,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他从未这么置身事外般瞧着这张脸,熟悉是因为他曾经顶.着这张脸活了十多年。 冰棺里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死之前的尸体,只是尸体即使早就弄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血污,可喉间的一个血口却预示着当初除了胸口的三根让他丧命的羽箭之外,那个叫宁羽的最后三根也射了过来,其中一根穿喉而过。 焦昀望着冰棺里的自己,没忍住落下一滴泪,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田仁奇会在这里了,如果聂小柏没死,那田仁奇在这里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可是能在五皇子府的冰窖里存放着自己的身体,他想到那位突然出现的五皇子,那位失了声的状元郎。 焦昀望着冰棺里自己喉间的伤口,突然明白为何他会失了声 一种想哭却又想笑的情绪蔓延开,可越是如此,他眼底的湿意越是涌上眼底,最后在他四肢百骸蔓延开,让他的心头酥酥.麻麻的,既觉得难过,却又庆幸,聂柏昶还活着,他还活着 就在焦昀忍不住想伸.出手去碰一碰自己的身体时,他脖颈却是一凉。 焦昀一愣,刚刚因为太过激动以至于没发现冰窖里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出现了第二个人,此时就站在他身后,手里的剑正横梗在他的脖颈上。 焦昀没动,身后也是无声无息的。 他低头,眼底的泪滴落下来,砸在冰棺前的冰层上,溅落成一朵水花,大概是因为焦昀刚刚落下的泪以及周身的难过,让身后的人并未第一时间杀了他。 焦昀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没出息,应该是高兴的事,他此刻几乎不用想就猜到身后的人是谁,可明明近在咫尺,他却没敢动,怕这家伙真的不管不顾杀了他。 焦昀叹息一声,聂小柏,我就这一个身体了,你要真杀了,我就真的死了。 几乎是他开口的瞬间,明显感觉到摁在他肩膀上的剑僵了下,随即却是往下又压了压,只是却并未再动弹。 焦昀这时才慢慢转身,他脖颈上的剑随着他的动作依然无声无息横梗在他的脖颈上。 焦昀不知自己该庆幸还是无奈,他甚至能猜到聂柏昶的心思,就算是要杀他,怕是也不想让血玷污了这里,所以,聂柏昶应该是不会在这里对他动手了。 等终于面对身后的人站着,他抬头朝上看去,三步外的人身形一如当年,只是却瘦削的厉害,脸上戴着面具瞧不出面容,可那握着剑的手,就是化成灰他也认识,真的是聂柏昶。 你看你,把自己搞成这样,我当初让田仁奇告诉你,我会回来的,答应你的事,这些年我何曾食言过?你当初偷亲我两次,我都没生气,你手里的剑要是万一一抖,我可真的就死了焦昀的声音又轻又柔,可听在聂柏昶耳边却像是重重的闷击,瞧在脑袋里,让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对方跟他的感觉很熟悉,可面前这张脸的确是陌生的。 可对方的话却又让他的手因为某种可能性止不住颤.抖起来,他偷亲过昀哥两次,一次对方不知,另外一次对方却是他故意的,而两次只有他和昀哥两人,并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而面前这个聿世子却知晓,除非 除非 他面具下的嘴唇哆嗦一下,甚至不敢细想,他怕,怕极了这是一场美梦。 自从那天在珍品阁外见到这个聿世子,他回到冰窖待了许久,之后病了的这几天,他日日都梦到过去的事,梦到小时候,昀哥拿着吃的哄他骗他吃下去,明明是对方亏了,却说他亏了。 今个儿再次醒来时,他又梦到了昀哥,他朝着他笑着挥手,可随即就是六根箭射过去,他眼瞧着他浑身都被血浸染,血淋淋的,让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所以即使病着昏昏沉沉的,他又来了,他想亲眼瞧瞧,瞧瞧他还在,他才能安心。 可面前这人在说什么,他喊他那个熟稔只有那人才会喊的名字,他张嘴想说什么,却依然无声无息的,发不出任何声响。 焦昀看他这样,终于没忍住落下泪,抬起手,摘下了对方脸上的面具。 对方依然没任何动作。 可随着面具摘下,焦昀望着记忆里的那张脸,对他而言不过才过了一年,可当年他记忆里的少年此刻已经长成了足以顶天立地的模样,只是却瘦弱得很,漆黑黑的眼底此刻望着他,无声无息的,只是捏着剑的手却一点点收紧。 焦昀朝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握住他另外一只,放在他自己的胸前,你听到了吗?会跳动的,我是活的,我借尸还魂,其实也不对,也许你不信,可我真的回来了焦昀最后咬咬牙,突然一个闪身,钻进了空间。 与此同时,聂柏昶猛地睁大了眼,终于慌了,猛地虚空抓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抓到,他张张嘴,想喊人,却只能发出无声痛苦而又慌乱的啊,就在这时,明明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再次出现,同时握住他无所依的手,紧紧攥着,再也不想松开。 聂柏昶死死攥着失而复得的人,面前难以置信的一幕让他终于意识到什么,原本死寂黯淡的瞳仁像是重新注入光彩,手里的剑嘭的一声落地,猛地把人给攥进怀里,生怕下一刻他会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92章 焦昀就那么任聂柏昶抱着, 感觉到对方剧烈狂跳的心脏声渐渐平息起来,他虽然也挺想这么抱着聂柏昶的,但是 虽然这么抱着没问题,但是, 聂小柏啊,你不想咱们这才刚重逢, 就眼睁睁看着我冻死唔!几乎是焦昀刚说出那个死字, 聂柏昶就松开了他,并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焦昀无辜睁着桃花眼朝面前难得有点鲜活气息的男子眨眨眼:我就随口说说。 聂柏昶这才慢慢把人松开,只是目光却一直贪恋落在他的眼睛上, 像是想透过这双眼看到他这具身体里的灵魂, 死死攥着, 再也不放开。 焦昀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脸,手指一路往下落在他的脖颈上, 想到他因为自己上一具身体最后死的那一刻被一箭穿喉才导致如今无法再说话, 原本眼底已经收敛的泪意再次忍不住上涌。 聂柏昶张张嘴, 像是想说什么,却只发出无声的啊, 让焦昀的心脏像是被攥着, 很难受,他偏头,重新转过头,故意玩笑般转移话题,你就不怕我是假扮的, 是宁家人故意派来用替身来引诱你的?等你信了,再一下子 聂柏昶焦急摇头,他信,他自然是信的。 先不说之前他偷亲对方的时候只有两个人在,只有当时另外一个才知晓的事情,加上宁家并不知道他还活着,除此之外,也是当时面前这人突然的消失不见,让他更加确信他是得了大的机缘。 最重要的是,聂柏昶觉得这像是一场美梦,也许他病了,还处在梦境里,不愿意醒来。 焦昀终于觉察到不对,指腹下的肌肤滚烫炙热,他皱着眉伸.出手探了一下额头,只觉得烫手,皱着眉恼了,你发热还跑到这冰窖里?你不想活了是不是?说着就直接拉着人往外走,只是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皱着眉,二皇子还在府里。 早知道五皇子是聂小柏他就不这时候来了,不过,如果没有二皇子的便利,他估摸着也进不来,见不到聂柏昶,也没这个机遇刚好看到田仁奇,这才发现这里。 算起来,二皇子到底干了一件人事,只是过往的事也没这么便宜善了。 只是目前却是不太妥,他深吸一口气,回头,关于你到底怎么成为五皇子的我先不问,二皇子如今在主院等你,你先把人应付走,我得先跟他回去,等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他说着,把人要拉出去,一个回二皇子那里,一个回去看病养病。 只是焦昀往前走了一步,身后的人纹丝不动。 他回头,就看到聂柏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一眼都没错开,生怕下一刻他就会消失不见,他的手腕被焦昀攥着,而另外一只手,却是紧紧攥着焦昀衣袖的一角,力气极大,恨不得将那片衣角给攥进骨血里。 焦昀鼻子有些酸,耐心哄着,目前你我身份不一样,你忘了还有宁家有宁贵妃有这些人在外头虎视耽耽?你先养病,我肯定晚上过来见你? 聂柏昶听了进.去,却依然固执的不肯放手。 上次他放了,可等再见到对方的时候却是一具尸体。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不想放手。 焦昀看出他眼底的决然,头疼,可他耽搁的时辰已然不少,别说二皇子那边,光是府里之前那个小厮发现他不见了肯定会怀疑。 还没等焦昀想出个章程,冰窖外传来一声,不知用的什么办法,清晰传到冰窖里:爷,怎么了?可是冰窖出了事? 冰窖外,田倚林奇怪皱着眉,刚刚他被常三带来后,就开始劝主子出来,结果终于苦口婆心把人劝了出来,对方却不肯跟他回去,就在他跟着主子再次回到冰窖门口,主子脸色突然一变就进了冰窖,之后就许久没任何动静。 田倚林不敢进.去,他即使知道自己得主子信任,可当年的事是扎在主子心头的一根刺,如果不是白爷和聂爷保他,当年他就死的不能更死了。 --奇@ 书#网¥q i & &s h u & # 9 9 &. c o m-- 焦昀听着这声音有点熟悉又陌生得紧,想到之前常三身边的那人,他皱着眉,想到什么,瞪了聂柏昶一眼,田仁奇?怕是当初这名字也是假的吧? 聂柏昶自然想到什么,可攥着焦昀衣袖的手依然不肯松开。 焦昀看他这模样可怜得紧,像极了当年头一次见到的小可怜,叹口气,这样好了,我去应付二皇子,你让田仁奇想办法将二皇子糊弄走,你自己想办法躲进外头我的马车里,我带你回我那里? 聂柏昶站着没吭声,显然连这么一点时间也不想分开。 焦昀:你自己想吧,是我晚上再来看你,还是你这会儿就跟我回去,自己选一个。他笑眯眯的,随后脸一沉,只能选一个,之前瞒了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放心,没弄清楚之前我不会走的,再说了,我如今可是皇上亲封的聿世子,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不是? 聂柏昶大概真看出焦昀不想暴露,也知道自己如今真的大摇大摆跟他走是下下策,最后,视线痴痴落在他眼睛上,终于轻颌首。 焦昀这才满意,指了指门口,那位怎么解释? 第82章 聂柏昶轻摇了下头,让他尽管先走。 焦昀这才带着人往外走,在冰窖外田倚林重新敲了第二次之后打开了冰窖的门,田倚林看冰窖重新开启刚松口气,可看到站在里头的人,乍然一怔,下一瞬眼底危险一凝,迅速出手,只是与此同时,他的手被另外一只牢牢遏制住,而组织他的,竟然是主子? 田倚林难以置信瞪大眼,不、不是,爷不是说了擅闯冰窖者杀无赦?可为什么这个聿世子竟然安然无恙出来也就算了,他要出手爷竟然还阻止? 聂柏昶面色沉沉,一改之前在焦昀面前小绵羊的模样,眼神沉冷,眼底带着警告,看得田倚林一哆嗦,可等再瞧过去,就看到上一刻还杀伐危险的主子,下一刻视线重新落在聿世子身上,抿着薄唇,像是在为难什么。 焦昀低咳一声,还不松开?我该走了。 聂柏昶这才一根接着一根手指慢慢松开,显然依依不舍。 田倚林:!!!到底刚刚发生了什么让主子突然变成这样?难道主子被掉包了? 田倚林目瞪口呆的功夫,聂柏昶终于把手松开,焦昀这才看了眼田倚林,朝他幽幽看了眼,这才抬步慢悠悠打算走,只是想到什么,朝聂柏昶摊开手:令牌给我一个,万一常三常四对我动手怎么办? 聂柏昶眼神顿时一变:他们敢! 可想到如今不便解释,几乎没任何迟疑,就从怀里把自己的令牌掏了出来。 爷!田倚林吓傻了,这是能调动他们暗卫的密令,他怎么随手就给了? 焦昀也没客气,毕竟这至少是保命的东西,这五皇子府想必暗卫不少,他坦然自若揣进怀里,就这么悠哉悠哉走了。 焦昀还没走出后院就看到带着之前那个小厮匆匆走来的常三。 常三看到焦昀脸色黑下来,聿世子,你这么随便在别人府里乱闯是不是不太好? 焦昀捂着肚子,刚刚肚子太疼了,毕竟我这也是头一次过来,刚去如厕又走错了路才过来的。他边解释,等常三急匆匆靠近大概怕他发现什么想偷偷绑了的时候,焦昀淡定自若拿出令牌在常三眼前一晃随后就重新揣进怀里,他速度太快,也就常三一人瞧见了。 常三是瞧见了,原本的动作愣是就那么僵了下来,傻不愣登死死瞪着焦昀,不、不是,主子的令牌怎么在聿世子手里? 焦昀摸了摸鼻子,继续捂着肚子,哎呦,二皇子怕是等急了,先赶紧回去吧。 说罢,率先往前院走。 小厮等人迟疑不已,常三却又懵又发愁,他这是绑还是不绑?可主子的令牌他只能硬着头皮摆摆手,放了行。 焦昀往回走,常三要去问主子情况没跟着,却也怕出事,让小厮紧跟着。 焦昀回到主院厢房时,二皇子早就等的不耐烦,大概内室太闷热,加上药味不好闻,他站在外头的回廊下,脸色黑沉,这老五还真能睡,可偏偏他还不能直接把人给摇醒,传出去还以为他这个当二哥的多刻薄,病了还非要让人起来接见他。 二皇子觉得老五就是装睡故意的,可他不能发到老五身上,看到焦昀过来,皱着眉,你去哪儿了? 焦昀捂着肚子,肠胃不太好,喝茶多了闹肚子,哎不行了,王爷,我先回去了,我这肚子疼得不行,估计得找大夫瞧瞧 二皇子看不出他话里的真假,觉得对方就是不想等了。 可他已经等了这么久,就这么走了又不甘心,可把聿世子也不好留下来,只能嫌弃摆摆手。 焦昀笑眯眯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自己的小厮走了。 不过焦昀走的很慢,毕竟要给聂柏昶时间藏到马车里,就是不知道常三他们会用什么办法。 焦昀走得慢,五皇子府的小厮搞不清状况也不敢催,就这么一段距离,愣是走了很久。 等焦昀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常三脸色古怪地站在那里,身边放着一个很大的木箱子。 焦昀心下一跳,这是? 常三看到焦昀表情更古怪了,张张嘴,差点没控制住表情,他想问这聿世子到底在后院偷偷给爷下了什么降头?为什么爷突然不惦记冰窖的那位了,竟然巴心巴肺连身份都不要,竟然藏到这个什么木箱子里要跟聿世子走? 主子到底怎么就好端端生个病就疯了? 可话还是要说,常三心里谷欠哭无泪,面上面无表情拱手:这次劳烦世子爷惦记送来人参等补品,我们这也没什么好送的,有多余的绫罗绸缎府里用不上,就寻了几匹世子爷可以带回去。听说世子爷肚子不舒服,这是府里的大夫,医术不错,世子爷一并带回去好好养养。 焦昀听出来这大夫是可信的,应该是聂柏昶治病用的,他推拒一番后坦然接受,等木箱子带上马车,大夫则骑在马上跟在后头。 等马车一动,他连忙把木箱子给打开,生怕憋坏了木箱子里偷偷带出来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新年快乐,笔芯~ 第93章 等焦昀把木箱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人, 焦昀先心疼上了,如今是暑日,他已经尽快上了马车,可抬过来这一路上耽搁的路程还是让聂柏昶一张脸上都是汗, 加上发热,整张脸也红得吓人。 焦昀皱着眉, 后悔这么冒然答应带他回去了。 聂柏昶无声无息从木箱子里坐起身, 瞧出他的心思,伸.出手紧紧攥住焦昀拿衣袖给他擦拭额头的手腕,攥得紧紧的, 意思很明显, 他不会再让他走出自己的视线的。 焦昀干脆抬起另外一只手臂给他擦拭, 压低声音,都出来了也送不回去了, 你怕什么? 聂柏昶依然没松开。 就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只有紧紧抓着, 他才觉得这不是一场梦,否则, 一旦梦醒, 也许,这依然只是空梦一场。如果真的是这样,失而复得再失去,他怕自己会疯。 焦昀张张嘴,到底没说别的, 他有很多话想问,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成为五皇子的,可这些却在知道聂小柏还活着的那一刻已经不那么重要。 更何况,如今聂柏昶无法开口,也不是问的时候,他很想知道答案,可这些,他却想亲耳听聂柏昶告诉他,而不是别人。 好在他的府邸离五皇子府并不是很远,焦昀在到了府门口后以身体不适为由让马车直接赶进了主院,等停下后,他把木箱子重新关上,亲自和那个大夫把木箱子给抬了下来,之后挥退旁人。 他府上本来就没几个人,空荡荡的,为了治病方便,他让跟来的于大夫自己去找间厢房住。 他买来这院子时是刚全部打扫过的,每个厢房都干干净净的,如今是暑日,里面也一应俱全,这位于大夫就自力更生吧。 于大夫来之前显然被田仁奇交代过,并未多问,很快拿了药去前院煎药,用的自然是给焦昀开的方子。 府里人本来就少,也担心会把药煎毁也不敢动手,反倒是没人怀疑什么。 焦昀等带着一直拽着他衣袖不放的聂柏昶回到房间,让他躺在床榻上,聂柏昶却摇摇头,只是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目不转睛的。这样的聂柏昶让焦昀想起当年丑姑刚死的时候,聂小柏也是如此,不吃不喝,就只认准了他,一直跟着他,直到后来再清醒过来 焦昀鼻子有些酸,却没让聂柏昶看出来,你先躺着,我不走。这里是我家,也是你家,我要走还能走哪儿去?你看看你,我才多久没见你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瘦得这么厉害,我那会儿好不容易把你养结实 当年也是这样,柏哥儿瘦得厉害,他偷偷把空间里的食物拿出来给他换,本来后来十来年再也没让聂小柏饿到过,可一个没注意,他又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聂柏昶有无数的话想说想问,可他张开口却根本发不出声响,那时候刚救醒时他知道自己说不出话时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他想说话的那个人没了,他能说话与否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可如今他回来了,可他依然说不出来,甚至想告诉他,他这些年很想他,可午夜梦回,他却极少入他的梦,他一直在想,是不是他在怪他,怪他当初瞒着他。 这些年,他无数次在想,在假设,如果当年他告诉了他那些,是不是他就不会因为护着他帮他引开那些人而死。 越是想,他越是像陷入困境,他走不出来,却是他自己甘愿沉溺于泥潭中。 若非他要报仇,也许 可这一刻,他却无比庆幸自己没死。 聂柏昶望着焦昀的一双眼越来越亮,却看得焦昀心头难过,对他而言不过是睡一觉,可对对方而言却是好几年。 焦昀干脆陪着聂柏昶一起躺在那里,对方没办法说话,那他来说。 他一个人说两人份的,就算聂柏昶以后说不了,他来替他说。 焦昀偏头瞧着聂柏昶,心蓦地就平静下来,不仅是聂柏昶有失而复得的感觉,他何尝不是?我不是故意这么久没来找你,我那时候死了之后魂魄就重新回到空间,就一直在沉睡,一直睡了三年。后来,我就发现我原本的身体,一开始我压根碰触不到,可那时候去能碰到。 我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这是为何,不过后来我想,大概是我救了人,积了阴德,所以才导致这一切,又给了我一条命。 可等我出来的时候,就听说驿站的人都死了,除此之外还有三具尸体。一具身上都是箭伤,我想着那个就是我,他们说另外一具是你,我以为你和田仁奇也没躲过也没了,我回去见了娘和老陶,娘给咱们添了个弟弟。 他长得很像之前的那具身体,我没敢去认,怕说到这,焦昀下意识没继续说下去,他怕让聂柏昶知道自己是抱了赴死的决心才没敢相认。焦昀深吸一口气,跳过这段,后来我就去了边关。因为啊,我提前知道宁家为了让老岩王交出兵权烧了粮草,所以我去了。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会提前知道? 聂柏昶一直静静听着,偏着头也不怕脖子不舒服,就那么一直直勾勾盯着他,闻言,乖乖颌首。 焦昀却是道:等你何时能开口说话了,我就告诉你。既然空间都告知了聂柏昶,他也没打算瞒着那本书,不过,万一这样能激发聂柏昶说话,再好不过。 若是真的开不了口也无妨。 只是如今聂柏昶还病着,还是一次不说这么多。 聂柏昶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 焦昀故意虎着脸:既然说不了话那你得听话,等下用了膳把药喝了,再好好睡一觉,醒来我看你表现。 对聂柏昶而言,对方说的话无论说的什么他都想听,大概是这些年梦寐以求的就是对方理一理他。 每次他面对那具冷冰冰的身体,闭着眼,没有呼吸,没有声音。 如今他终于听到了,对比那些而言,对方说的每一句话才更重要。 聂柏昶却还是乖乖点了头。 于大夫刚好端了药过来,顺便把膳食也送来了。 有焦昀在身边,聂柏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喝药也是一口闷,喝完就看着焦昀,等着对方夸赞他,顺便会摸一摸他。 这是焦昀当时顺手心疼对方,却不知怎么就成了对方讨乖的方式。 焦昀也乐得摸.摸脸摸.摸脖子,被过来收空碗的于大夫不小心瞧见,差点不小心把碗给摔了:完了,看来常三公子猜得不错,爷真的被下了降头。 可想到来之前被警告的话,他低着头默默走了出去。 只是出了门谷欠哭无泪,他是大夫啊大夫啊,为什么如今却在干着小厮的活计? 焦昀本来想等聂柏昶睡着,谁知刚重新躺下苗崇俊来了。 苗崇俊是知道他今个儿带着人参去五皇子府探病,可结果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人回来,一打听才知道焦昀病了,还把五皇子府的大夫给带回府了,这肯定是病得严重啊?苗崇俊坐不住了,赶紧过来。 焦昀头疼,把苗崇俊给忘了! 虽然他和苗崇俊合伙做生意,在生意方便他很相信苗崇俊,可聂柏昶这件事他却不想让苗崇俊知道。 多一个人知道聂柏昶就多一份危险,所以,等得知苗崇俊过来的时候,焦昀站起身要去外头见苗崇俊。 聂柏昶也随即起来跟上,亦步亦趋。 焦昀回头,你不能见他,他知道我在拉拢五皇子,在他眼里我不认识五皇子。虽然他是我的生意伙伴,但这件事还是不能让他知道。你听话,你在这里不要露面,我去院子外见见他送走就回来?为了弥补,焦昀伸.出手摸.摸他的脸,指腹滑过他还没退热的面容,总觉得聂小柏这么依赖他,他却还把人给留下来有种罪恶感。 可原则问题却又没得商量。 聂柏昶并不知这位苗公子是谁,尤其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对方任何了很多人,生意伙伴这个词,让他胸口沉沉的,他觉得喘不过气,可听着后半句,聂柏昶却突然又松开了手,他的安危比这个苗公子重要。 焦昀一直注意着聂柏昶的情绪,松口气,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为了怕聂柏昶看不到他会来找,他干脆在主院的石椅上见的苗崇俊,从主厢房能看到他,又因为隔了一段距离,苗崇俊绝对发现不了聂小柏的存在。 苗崇俊来时急得不行,看到焦昀就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看到他还能走路应该问题不大,忍不住道:你去探病,怎么把自己给弄病了? 焦昀:咳,其实没病,就是刚好遇到二皇子,不太方便商量与五皇子合作的事,二皇子又不放人,我就干脆装病回来了。 苗崇俊松口气,五皇子这送来一位大夫什么意思?这是打算跟你合作还是别的? 焦昀摇头,看样子应该是个不重要的游方郎中,医术不行,派过来也不知道是何意,不过之前五皇子在店里买了个玉腰带,应该是有意,先留几日瞧瞧,万一是打算通过这假郎中传递消息呢? 苗崇俊看焦昀面色红润的确不像是有病,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那你这是打算装病? 焦昀打算拉拢五皇子是因为提前知道这位是未来的白帝,打算合作弄垮宁家,可既然五皇子是聂小柏,那就没必要再拉拢。加上聂柏昶这情况也离不开他,他又不能光明正大把聂柏昶给带去店里,只能先休养几日,先装病几天,店里就靠你了。 这倒是无妨,只是岩王那里若是知道了怕是会找人来问,到时候苗崇俊怕他露馅。 焦昀道:义父那边我有办法应付。 苗崇俊又说了一番话,这才一手搭着焦昀的肩膀,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店里坐镇,冷不丁只剩我一个,还挺不习惯,哈哈哈苗崇俊平时和焦昀开玩笑习惯了,只是这次笑道一半,莫名觉得身上冷飕飕的,他四处看了看,这大热天的,怎么这么凉?着凉了? 第83章 而主厢房里,隔着窗棂开着的一条缝,聂柏昶眯着眼静静看着那条搭在焦昀肩膀上的手,往外幽幽释放着冷气。 第94章 焦昀好不容易把苗崇俊糊弄走, 回到房间本来还担心聂柏昶等急了,等推开门,就看到聂柏昶乖乖坐在那里,看到他抬眼看过来, 眉眼俊朗温和,只是瘦削得让焦昀心疼, 好在精神很好, 一双眼又黑又亮。 焦昀走过去,紧挨着聂柏昶坐下,等急了吧?怎么不回床榻上躺着?你刚吃了药, 去睡会? 聂柏昶轻点了一下头, 只是却没动, 只偏头一直看着他。 焦昀懂了他的意思,这是打算让他陪着一起睡, 他自然不会不答应, 只是就在他起身带着聂柏昶走到床榻前, 聂柏昶却没动,而是指了指身上要沐浴。 焦昀怕他沐浴再惹了风寒, 不肯让他洗, 偏偏对方难得固执一下,焦昀想起聂柏昶以前的癖好,故意道:以前让你跟我一起洗澡,你都要在中间隔个屏风,我这府里可没屏风给你用啊, 而且就一个木桶,要洗我们可是要一起,你确定要洗? 他本来是故意逗聂柏昶,结果对方坦然点头。 焦昀:那他刚刚说出去的话能不能收回来?以前这厮藏着掖着自己的小心思时死活不肯多跟他接触一下,如今表明了,他这是不管不顾了? 焦昀最终还是怂了,让人送了水说要沐浴,让聂柏昶洗了,只是瞧着洗完神清气爽的聂柏昶,焦昀也觉得这一路来回不舒坦,干脆也去洗了一番。 聂柏昶一直等在外头,等看到焦昀重新出来,换了一件衣袍,他的视线在之前苗崇俊手碰过的肩头扫过一眼,重新收回视线,终于舒坦了。 焦昀是不知道他的心思,让人送来不少冰,放在房间的角落里,因为担心聂柏昶的身体他并没放这么多,和聂柏昶并排躺在床榻上的时候,焦昀格外想念他房间里的空调。 也不知空间到底是怎么保留下来的,里面的东西即使拿出来也会恢复原样,等后来他的身体重新回来,里面一直保持着原本的形状,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 之前还没觉得有什么,今日觉得格外的热,可他没进.去空间,他进去了,独自留下聂柏昶一个他还真舍不得。 四年前出事的时候焦昀就试过想把聂柏昶也给带进空间里,只是那时候并没成功,这才不得不以身犯险去引开那些宁家人。 好在他死后又活了,还把空间给全部解除,不仅获得身体,还知道这书中之后的剧情,至少提前知道剧情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焦昀闭着眼躺了一会儿,却明显感觉到聂柏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猛地睁开眼偏头乍然看去,果然对上聂柏昶一直偏头看着他并没睡,还不睡?热得睡不着? 聂柏昶是舍不得闭眼,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瞧过这么鲜活熟悉的神情,即使不是这张脸,可这半日接触下来,他仿佛能透过这具身体看到当年熟稔的人,他后悔前几日第一次见到对方时没能认出他,那时候他明明也觉得对方像极了,可因为冰窖里的那具身体他从未怀疑过。 他已经见不到他这么多年,如今甚至想就这么一直看下去,一眼都舍不得错开。 可这些话他却不敢说出口,他的心意被对方知晓对方当年并未厌弃已经对他而言是最好的结果,如今失而复得听到焦昀这么说,他几乎没任何迟疑轻应了下。 焦昀干脆伸出手握住聂柏昶的,两人的手交叠在铺陈的衣袍广袖上,只是这么一握,他发现聂柏昶虽然瘦削,可手掌却比他大了不少。 焦昀穿来后那具身体因为他怕自己个头不够天天补,所以比他如今这个他自己的身体高了一些,可即使如此,还是比聂柏昶低不少,如今回到这个自己的身体上,更是低了一些,焦昀没忍住叹息一声,瘦是瘦,可还是这么大只啊。 瘦了能养回来,可他这个头估计是没可能再长了,好在至少也算可以,主要是面前这位太高了,这么一想,焦昀自我心理安慰成功。 左右睡不着,焦昀突然想到什么歪头看了聂柏昶一眼。 聂柏昶被他这一眼看得一怔:??? 焦昀低咳一声,他就是突然想起来,之前没能带聂柏昶进.去空间是因为那个身体并不是他原本的,如今他这个身体是一开始就存在空间里的,如果这次能成功呢? 若是真的可以,那他以后就不必担心聂柏昶的安危了,一旦真的有个危险,他就带聂柏昶躲空间里,住个几年也不怕有问题。只是万一还是不行呢? 可赌一赌又少不了一块肉。 焦昀深吸一口气,突然侧过身,靠近聂柏昶,手掌盖在聂柏昶的眼睛上,闭上眼。 聂柏昶什么也没问,焦昀让他闭上他还真就闭上了。 焦昀看着这么乖的聂柏昶,视线忍不住落在他被手掌遮挡下的另外半张脸,他的视线游移了一下,落在他的唇上,最后艰难挪到一旁,仗着聂小柏看不到眼神飘忽,这厮明明之前还偷亲得特别欢实,这次相认之后倒是老老实实乖得不行,害得他想问两人之间的事都没能问出口。 总不能对方还没真正说出在一起的话他先开口吧? 不过也是早晚的事,既然如此,先让他反亲回来也没关系吧? 于是,焦昀特别坦然地亲了下去,只是怂,只敢亲在脸侧,同时,默默试一试带聂柏昶进空间。 等他闭上眼再重新睁开时,陡然看到眼前熟悉大变的景象,差点没笑出声。 还真成功了啊!而他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单手撑在聂柏昶的身侧,手还盖着聂柏昶的眼睛上,只是掌心下的人却动都没敢动,大概是被他刚刚突然亲的那一下给惊到了,焦昀耳根一红,低咳一声,狡辩道:你可别多想啊,我这是在施法,这是带你进空间的媒介。 这借口一出口,焦昀忍不住先给自己鼓了个掌,这借口好,进空间一次能光明正大偷亲一次,这样一来,聂小柏偷亲他两次绝对能回本了。 只是焦昀说完聂柏昶依然躺在地板上没动弹,只是掌心下对方的眼睫飞速眨着,掌心痒痒的,他忍不住抬起手,凑近了些,你真不睁眼瞧瞧?你不是怕我再跑了?所以我把你带进来了,你瞧瞧,这样一来等我出门的时候就把你藏在空间里,你想不跟着也没办法了。 焦昀本来就是逗他的,结果,大概刚从激动的情绪中平复下来的人缓缓睁开眼,一双眼亮得发光,缓缓点点头。 只是下一刻,就被四周陌生的景象给怔了下,大概是之前有铺垫以至于并没太过惊愕,可到底这些从未见过的东西让他很是愣神。 到了自己的地盘,焦昀心情不错,把聂柏昶直接拉起来,视线落在聂柏昶还泛红的耳根,有种异样的满足感,拍了拍聂柏昶的肩膀,像是罩着小弟一样,以后就当自己家,你可是除了我之外唯一能进来的,惊不惊喜? 聂柏昶听着那个唯一,原本抿着的嘴角没忍住扬起来,尤其是感觉到焦昀落在他肩膀的手上,对苗崇俊的敌意瞬间荡然无存。 焦昀接下来开始在空间里一样样教聂柏昶使用,最后到了客厅的沙发前,看到那本史记,他想了想拿出来给聂柏昶,喏,之前我说能提前知道老岩王会遇险是从这书里知道的,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穿到这本书里,不过你应该就是这里的白帝,你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瞧瞧,里面有宁家在各处的细作,你提前知晓了也好做准备,对你之后对付宁家有好处。至于老岩王那里,如今他是我义父,我会说服义父不针对你。 作为回报,他也会想办法保住严染儿,这是老岩王唯一的骨血,还有那两个在书里会惨死的孩子。 焦昀说的聂柏昶都应了,这才满意,只是一看时间发现快到晚上用膳喝药的时候了,别人不敢随便进来,不过还有个于大夫! 焦昀低咳一声,把书收起来,改天再过来看,先出去吧。说着就要握着聂柏昶的手离开,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镇定的没动作,一偏头果然就看到聂柏昶一脸克制而又期待地看着他。 焦昀老脸一红,撒出去的慌,为了面子也得维持下来。 不就是一口吗?多亲一次赚一次。 焦昀坦荡荡亲过去也彻底打消聂柏昶冷静下来起的一点疑惑,毕竟既然他是唯一一个带进.去的,那为什么他会知道带着进.去是用亲的? 可想想焦昀也不可能会主动占他便宜反倒是他更想占他便宜。 不过聂柏昶显然低估了焦昀。 聂柏昶的注意力很快就落在别的地方,他忍不住想着要是每天进出空间几次,岂不是一天要 焦昀一出来刚出厢房果然看到于大夫正端着晚膳和药远远过来了。 于大夫进来后把东西放好,只是其间没忍住偷瞄一旁正襟危坐的爷,结果再往上落在爷的面容上,就看到对方垂着眼,耳根泛红,整个人瞧着有点 反观一旁开门的聿世子眉眼都带着笑,怎么瞧都像是一幅得了大便宜餍足的表情。 于大夫吓得一激灵:聿、聿世子他对爷做什么了?! 这样真的没问题吧?常三公子到底怎么想的,怎么能让被下了降头的爷就这么送到聿世子这里? 万一聿世子对爷怎么着他们也鞭长莫及啊! 第95章 大概是因为焦昀的失而复得, 聂柏昶的病没两日就好了。 期间老岩王得知焦昀生病的事,担心他让人过来瞧瞧,看需不需要进宫寻个御医过来瞧瞧。 焦昀只推脱是小病,喝了药睡一觉好了大半。 老岩王这才放下心, 他这段时日太忙,虽然回了京, 带回的将士却需整顿安排, 忙得的确没时间来聿府。 焦昀让人带话给老岩王让他放心,尽管待在军营。 聂柏昶病好后,为了防止觉得不对, 他就让于大夫回去了。 于大夫一回去, 常三常四却坐不住, 半夜夜探聿府。 聂柏昶虽然这几年瘦削得很,可因为要报仇, 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练武和每日陪着冰窖的焦昀身上。 他武功高, 常三常四一来他就发现了, 等听完两人来意,聂柏昶淡淡看他们一眼, 眼神带着警惕, 显然不愿回去。 常三两人谷欠哭无泪,爷,府里少不了您坐镇。 这几日对外只说生了病谢绝见客,可这也不是事儿啊,更何况, 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这聿世子到底怎么特别了,爷就见了一面! 就一面!这心思都在聿世子身上了。 连以前每日都要去流连待上一会儿的冰窖都不放在心上了。 他们一边松口气,爷不去冰窖至少不容易招惹风寒,对身体是有益的。 可同样的,另外一个危机摆在眼前,这位红头发一瞧就不简单的聿世子别是真的会下降头吧? 聂柏昶挨着焦昀坐,闻言只是淡漠看了两人一眼,眼神带着嫌弃,嫌他们耽误他与焦昀的独处。 常三两人被这么一眼吓得站直,不敢吭声再劝。 结果下一刻,就看到上一眼还冷冰冰的爷,下一眼端起放温一些的冰碗递给当隐形人无所事事的焦昀。 焦昀这几日难得闲在府里,天又热,干脆把冰箱里冰的一些吃食拿出来。 只可惜大热天的,聂小柏竟然不让他直接吃刚拿出来的。 非要放温一些再吃。 他能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只能宠着了。 焦昀吃一口觉得果然还是后世的吃食好,这些东西以前不敢突兀拿出来,如今既然聂柏昶知晓他的秘密,也没藏着掖着。 他惦记聂柏昶病刚好没打算让他吃。 他左右闲来无事,边吃边听常三常四劝,结果,几口下来,常三常四闻着味儿默默没忍住把头转过去,就看到那精致俊美得不像话的聿世子慢条斯理拿着汤勺,一口一口吃着。 一瞧就凉兹兹的,也不知吃的何物,一瞧就好吃。 焦昀吃得太香了,他们没忍住吞了下口水。 聂柏昶本来打算晾晾常三常四再让他们回去,结果这两个眼睛往哪儿看呢? 聂柏昶不满瞧瞧桌子,常三常四立刻收回目光,顺便又吞了下口水。 聂柏昶眉头紧皱,干脆直接利落指了指门口。 常三常四:???爷,好歹多留一会啊,不然这回去这么快,田爷会以为咱们不尽心劝啊。 等房间没别人聂柏昶才神清气爽,只是一偏头,就看到身边焦昀吃得嘴唇红润,正偷偷摸.摸从空间拽出一碗。 他艰难把视线从他唇上移开,却是坚定攥着他的手腕,阻止他继续贪凉。 焦昀像是没被抓包,低咳一声,把空碗放到一边,一脸无辜转移话题,咦,你这么不回去真的好?田仁奇那里没问题? 焦昀好不容易重新见到聂柏昶也不想分开。 可若是影响到聂小柏,他只能忍痛暂时分开一下。 聂柏昶摇摇头,却是坚定坦然指了指脸。 焦昀一开始没明白,等意识到这几日每日几次的亲近,心里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想到这么个借口? 可心里后悔,该亲还是要亲的。 等两人回到空间,聂柏昶拿出这几日刚学会用的笔,开始写些什么。 焦昀没问,可有些事他想让焦昀知晓。 焦昀本来想以后找到办法让聂柏昶重新开口后亲口告诉他这一切,可这几日下来,对方是真的一个字都没办法说出来。 他看出聂柏昶的想法,也没阻止。 聂柏昶这一写,就写了一晚上,等快睡之前他才写完。 焦昀一直坐在一旁陪着他,可等真的看完,还是忍不住怔愣在当场,舅舅没死? 焦昀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消息? 甚至当年出事之前在青州府的时候就已经相认? 怪不得当时快要放榜时有一天早上他醒来看到聂小柏不太对劲,他那时候以为他想丑姑了,结果竟然是那时候刚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聂柏昶这几年来无数次都在后悔,如果当初他第一时间选择告诉焦昀真相也许会不会不用分开这么多年? 可假设也只能是假设。 他不想再重蹈覆辙,所以,病好之后,选了这个时间坦白。 聂柏昶握着焦昀的手,凤眸底都是歉意。 焦昀从震惊中回身,头疼不已,他之前就向聂柏昶坦白了自己的身世,那如今怎么办?他要说出真的小焦昀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这以后对婉娘而言无非是另外一个打击。 更何况,这么多年相处,他早就把婉娘当亲娘。 可聂柏昶的变化却又瞒不过焦家舅舅和白煊的眼。 第84章 如果不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他除非即使以后成功后也不与婉娘相认。 焦昀却舍不得婉娘。 最后一咬牙,要不,你觉得借尸还魂这个说法如何? 聂柏昶却摇头,写下来:不妥,先不说焦先生会不会相信,反而会觉得你来历有问题,更加心生怀疑。 其实他不相信焦秀生和白煊,虽然他们的确是要报仇,对他也是一心一意。 可对白煊而言,焦昀是外人,难保对方以后为了复仇不会牺牲他。 而焦先生这边,焦昀如今是本来的身体,并非最初那具,他信不信是一回事,即使是信了,这么多年感情早就淡了,他担心为了大业,他同样可能会选择牺牲焦昀。 他不敢冒险,即使只有万一。 婉娘那边他倒是不担心,婉娘对焦昀这些年的感情,让她重视焦昀多过这个二十多年没见过的兄长。 聂柏昶继续写:日后成了事可以私下里与婉姨相认,让婉姨认你当义子。 焦昀想想也觉得不妥,焦家舅舅和白煊当初瞒着他,未尝没有不信任他的缘由在。 焦昀摊摊手:可问题是,你这转变不好说啊。 聂柏昶这几天日夜与焦昀待在一起,心里眼里都是对方,早就想过无数种可行的方式。 最后垂下眼,忍下剧烈跳动的心脏,面上装作淡定写下两个字:替身。 焦昀看到这两个字一开始没明白,随后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聂柏昶的意思。 田倚林当年与他见过,还相处过不短的时辰,还骗他自己叫田仁奇,仁奇,人奇,不过是把倚给拆开了。 可田倚林这人精明,自然对当年的他观察细微。 前几日,他见了对方一面,只是一晃对方应该没注意到别的。 等寻个机会再见一次,他表现出与焦昀相似的习惯性子行为等,足以让田倚林想明白聂小柏转变的缘由。 这是陡然见到个替身,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给抓住了。 焦昀觉得这借口行,虽说田倚林对他不放心,不过他本来就是要与五皇子合作的,他是老岩王的义子,而老岩王是他们对付宁家对付二皇子对强劲的对手。 尤其是老岩王手里的兵权,是让他们一直韬光养晦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两人商讨好过两日田倚林怕会忍不住找来时故意露出相同的喜好性子,到时候大概就差不多了。 商讨好后差不过也快子时,焦昀催促聂柏昶去睡觉。 聂柏昶自然应了,两人没出空间,直接在洗漱间洗了澡。 焦昀先出来躺好,等聂柏昶出来,大概热水一激,刚刚一次写了这么久的字手腕有些酸,他下意识边走过来边揉了揉。 焦昀看到这,想起那一堆密密麻麻的字,这是累着了? 他心疼坏了,等聂柏昶上了床,四周黑下来,他拽过聂柏昶的手腕手腕不轻不重揉捏着,手疼就分几次说呗,哪向你这么实诚的,一次全部说完。 聂柏昶没想到还有这福利,动也没敢动。 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在他手腕上揉着,一开始是觉得能多跟对方肌肤相亲求之不得,可一久,他总觉得对方落在他手腕肌肤上的手,更像是撩拨。 聂柏昶强忍许久,舍不得还是把轻轻按住焦昀,摆了一下手,不用继续按了。 这就好了?焦昀怕他硬撑。 聂柏昶哪敢让他继续,只怕出事。 闻言只能应了。 焦昀却不信,写了这么多字呢,不过他也没想到别处去,毕竟他家聂小柏丰神俊朗青松白玉一样,自然不会想到按个手都能心猿意马,只当是聂柏昶心疼他,不想让他这么累。 临睡前,焦昀想着他得想个办法让聂柏昶重新能说话,他是心理问题不是真的伤到嗓子,只因为当初的事刺激太大。 怎么才能让对方恢复? 那只有下意识出其不意的时候。 可能让聂柏昶下意识注意力在别处的只能他自己上了,焦昀想到下月就是七夕,这不是现成的好日子吗?看来是时候好好准备一下了。 第96章 焦昀不便一直呆在府里不出去, 他在常三来了后第二天就出门去了铺子。 他提前把聂柏昶放到空间,带着一起去。 到珍宝阁时,一瞧生意焦昀乐了,热火朝天的, 整个三层,下面两层满满当当都是人。 第三层是特定客人才能去的, 需要焦昀亲自来接单。 这几日焦昀不在, 自然也没人去第三层,更何况,第三层去的非富即贵, 也是焦昀当初为了故意引那些贵不可言的人过去。 焦昀刚一露面, 苗崇俊得到消息立刻跑了过来, 热情的不行,鬼知道这几日没焦昀在这, 他才知晓有焦昀在这那会儿他觉得游刃有余的事是多么难办。 焦昀也没闲着, 把这几日的账本和一些积攒下来难处理的单子一并解决了。 他刚处理完, 苗崇俊带着掌柜匆匆过来,低声附耳:五皇子府的人来了。 嗯?焦昀抬眼, 确定? 他挑挑眉, 没想到他这边还没想好让聂柏昶联系田倚林见一面,对方倒是迫不及待先来了。 苗崇俊知道焦昀在拉拢五皇子,虽然来得不是五皇子本人,可这代表上钩了啊:自然是确定的,听说来的是五皇子贴身照顾的一个管事, 之前你也见过,叫常三的。 他一个人来的?焦昀摸着下巴,这不合理啊,田倚林没来? 还有两人,不过我没见过,他们跟在这个常三身后,应该地位没这个常三大。苗崇俊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焦昀却觉得不尽然,田倚林当初的容貌被宁家派去的人瞧过,说不定为了低调才故意如此。 焦昀让苗崇俊把人带上三楼。 苗崇俊去带人的时候,焦昀合上账本交给掌柜,独自去了三楼。 等进了一间包厢,他走到屏风后,把聂柏昶给带了出来。 聂柏昶早就想出来了,他一个人待在里头总是会忍不住想焦昀在外面都在干嘛,他都解除了什么人。 这些像是折磨他一般,却又甘之如饴。 至少,他们是待在一起的,甚至,他几乎是依附在他的身上,加上这几日焦昀每日都会亲近他几次带着进出空间,以及那些亲昵并未远离,让他一颗心见见安了下来。 也没之前那般没安全感,惴惴而不安,生怕一个看不到人就会像是之前那次那般再也见不到。 焦昀看聂柏昶出来让他坐在屏风后,交代了一番常三来的事,让他见机行事,若是田倚林也跟了过来,那就准备着开始演戏。 两人有经验,毕竟以前也假扮过情人。 苗崇俊带着常三和另外一位上来,另外一个带来的人则是被常三自己留在下头。 苗崇俊敲了门,焦昀开了门后让苗崇俊去下头招待客人,没吩咐不许人上来。 苗崇俊应了,等门关上,焦昀的视线从常三身上落在他身后那位,蓄了大胡子,可那眉眼,分明就是田倚林,他歪头,随即笑了,田先生? 田倚林眉头紧锁,却也承认了,聿世子好眼力,这都能认出。 焦昀笑笑,眼力不好也不会找上诸位合作了。 田倚林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坦然说出口,倒是多看他一眼,他只见过这位聿世子两面。 一面是之前在五皇子府的冰窖,那时候他被常三带去见爷,想劝爷顾着身体先从冰窖出来。 当时爷的确出来了,却不听劝,又回了。 他当时无奈却又担心,只能等在外头,结果等下次门一开,却是两个人。 一个是爷,另外一个就是这位聿世子。 当时太过震惊,他倒是没细看这位聿世子,只觉得第一眼长得极好,尤其是那一头红发,却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白得近乎透明,可即使这样也不及聿世子精致的眉眼。 一双桃花眼即使冷淡看过来,也给人一种潋滟多情的错觉。 第二面就是现在,他望着聿世子带着笑意的眉眼,这一笑,那双桃花眼微弯,整个人鲜活而又蛊惑,多看一眼仿佛都能沉溺在这眼中。 不过这是旁人,他们这些人见惯殿下的姿容,淡定得多。 还有心思多打量几眼。 只是此刻田倚林却皱皱眉,不知是不是他多想,总觉得这聿世子刚刚那一笑,有点眼熟。 而这份眼熟在焦昀招呼他们落座,亲自端着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后达到鼎盛。 田倚林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是错觉吧? 刚刚这位聿世子笑着的模样与倒茶的姿势竟是格外眼熟。 尤其是把杯盏推过来的动作,大概是平时懒散惯了,只一根手指抵着杯子的边缘,其余则是虚虚搭在杯子底部以及桌面,这么漫不经心推过来,稳稳当当的。 田倚林脸色微变,到了嘴边原本想问的话戛然而止。 他张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他与那位焦公子只相处很多的时间,如果焦公子还活着,这些相处细节他早就忘了。 可焦公子死了,还是为了救殿下引开宁家那些人而死的。 他当时没后悔,可后来这些年瞧见殿下痛苦的模样,每瞧见一次,他就心里不好受一次。 他不会后悔,却愧疚对不住焦公子。 以至于每次愧疚,他都会将那不多的相处翻来覆去的回忆来缅怀,大概这样才能消除一些自责。 田倚林这几日一直想不通为何爷会突然缠上这位聿世子。 如今这一切都有了缘由。 因为这聿世子笑起来,像极了焦公子。 甚至等先入为主后,甚至对方的爽朗的性子以及说话的方式都像极了。 田倚林脸色惨白。 他本就是焦先生与白爷送来的谋士,能很快分析出利弊。 这位聿世子的不同,显然是一把双刃剑。 这些年焦先生与白爷一直想让殿下从痛苦中走出来,尤其是殿下说不出话,他的身体没问题,只是当年刺激太大,除非他走出来,否则根本无解。 他们想了很多办法都没用,如今这个人出现了,即使只是一个行为习惯相似的替身,可对方的出现,无疑是一剂良药。 可这剂良药用药过量也可能是鸩毒。 焦昀面上淡定,实则偷偷观察,看到田倚林这样,知晓自己的目的达到,主动开口打破包厢里诡异的氛围:不如,我们继续谈谈合作? 田倚林面色凝重:可以。 即使这味药以后可能成为鸩毒,可这一刻,他却的确是救命的良药。 大夫说了,虽然殿下底子好,可挡不住这几年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再不想到办法阻止,再这样一两年,药石难医。 所以,即使是毒,这时也得吃下去。 焦昀:我被封为世子,却首先是一位商贾,商人重利,早些时日,我就有意与五皇子合作,不过显然如今比我预知的要更快也更出乎意料。 他慢悠悠说着最后四个字,常三没懂,田倚林却懂了。 聿世子这是看出来自己只是一个替身,却也甘之如饴? 也是,没有感情,自然也不介意到底是不是。 田倚林深吸一口气,这种被拿捏住把柄的感觉并不舒坦,就如世子说的,你是世子,身份有了,又不缺银钱,田某想知道,你所求的又是何物? 焦昀垂着眼,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宁家。 田倚林与常三猛地看过去:什么? 他们来时想了许多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皱着眉,世子这是何意? 焦昀却是笑了,你们听说过何家吗? 两人疑惑:何家?显然只是这一个姓氏并未想起来。 焦昀看着他们,提醒道:二十多年前,詹事府何詹事。 田倚林想到什么,脸色微变,你、你是? 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到二十多年,以及詹事府的确出过一位何詹事,只是二十多年前全家因为一件事被发配,全部死在关外。 说起来这位何詹事出事起因也是因为当年白将军的事,当时白将军被宁家陷害谋逆,皇帝信了,当时有几位大人觉得白将军几代忠良不会这般。 他们只是帮忙说了几句话,被训斥罚了俸禄后,当时并未牵扯在内。 当时在他们一门心思要救人,只是显然他们低估了宁家残忍程度。 白将军出事后半年,那几位替白家说话的大人,全部因为一些事被发配的发配,查出各种事被砍头的砍头。 后无一例外都没能活下来。 等他们知道的时候根本爱莫能助。 田倚林嘴唇哆嗦几下,聿世子,你莫非 焦昀与聂柏昶都看过那本史记,自然也在后来白帝登基后为几家人平反,详细记录忠臣名垂千史的人,其中就有这位何詹事。 这位何詹事一家都没了,刚好符合焦昀如今这身份。 否则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田倚林不会信他。 焦昀点点头:当年我没死逃了出去,被关外的人收养后,跟着商队一直混日子积累钱财,后来有机遇刚好就攒了些家底。本来我是打算过些年实力再强一些,没想到刚好有了这个机遇,就跟着义父来了京城。 剩下的话焦昀没说,田倚林就懂了。 之所以找上殿下,是因为殿下是白家人。 只是 田倚林奇怪看着他这发色:你这瞧着 焦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假的,不过是染色而已。 田倚林惊奇,还能这样? 焦昀,自然,或者田先生要是想换个发色? 田倚林立马摇头:不必了。就聿世子这一头红,他这样是俊美迫人,可到了他这张脸上,那就是恶鬼出门。 吓到人就不好了。 田倚林已经查过聿世子的身份,的确是关外来的,可具体的却查不出。 想到对方也没必要撒谎,加上这位据查到的情况从未来过京城,与宁家也没接触过,再说,即使对方不是,为了让殿下能恢复如常,他们也不得不合作。 对方这个对付宁家的要求又是一个长久战,倒是不急。 聂柏昶等他们说完,才走了出来。 田倚林不会武,压根没发现屏风后还有人。 第85章 常三则是武功内力不如聂柏昶,乍然看到爷吓了一跳,怎么殿下在这里? 难道真的是连分开这么一会儿也不舍得? 可爷怎么过来的? 他们派了人守在聿府外都没看到殿下出门啊? 焦昀看他出来,干脆走到屏风后,把地方让给他们。 聂柏昶的情绪这几日因为焦昀日夜陪伴以及安抚平稳下来,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听着田倚林压低声音说着什么。 田倚林本来不想当着聿世子的面说,可谁知爷压根不在意。 想到爷可能思念过甚怕是恍恍惚惚把聿世子当成救命稻草抓着,可这般信任,他只能挑选一些不泄露什么的事禀告。 最后离开时,想起什么,爷,下月初二是皇后的生辰,宫里大摆宴席,帖子也递到府里,到时候爷怕是也要进宫,不知可要提前准备礼物? 聂柏昶周身的温度冷下来,淡漠摇摇头。 宁贵妃与宁家可恨,可当年的事,皇后又何尝没有推波助澜的意思,两家争斗,她齐家才能坐收渔翁之利,稳住这个皇后的位置。 田倚林张嘴相劝,齐皇后如今是后宫之主,虽然不准备寿礼的确解气,可外人看来却是对皇后不敬,对殿下名声而言,并不妥。 可他们却又知道爷的性子,他决定的事,没人能劝。 就在田倚林和常三心里着急却又不能开口劝的时候,屏风后没看到聂柏昶摇头的焦昀的声音传来:准备礼物?那不如在我们珍宝阁选一件?要不然你们这冒然过来也没理由啊。 常三心脏扑腾一下:完了,爷要发火了! 宁家与齐家那都是爷的眼中刺啊。 虽然他也想劝劝,毕竟皇后到底是皇后,辈分压一头,名声关乎到爷以后争储的大事啊。 结果,就看到从未改过主意的爷,慢慢点了一下头,不仅如此,一点不满都没有。 常三:??? 不、不是,殿下你的原则呢? 第97章 焦昀接下来几日除了准备齐皇后寿礼外, 白天待在珍宝阁按照他之前的计划,选择交好的达官贵人。 他把这些人分成三拨。 一拨归位宁家也就是二皇子支持派的;一拨是其余三位皇子的支持派;第三拨则是哪一拨都不支持的。 这些从研究那本书之后就能窥探一二。 来交好的这些人也并非真的觉得焦昀能怎么着,他们对焦昀热情的缘由只有一个:老岩王。 确切的说,是老岩王手里的兵权。 焦昀对这些人面上一视同仁, 晚上回到房间,就开始与聂柏昶研究私下里拉拢第三拨目前还哪一位皇子都没站队的名单。 因为五皇子说不出话, 支持聂柏昶这位皇子的, 几乎为零。 之所以说是几乎,因为虽然没接触,但当年白家一门忠烈, 私下里其实心里偏袒一二五皇子, 有心却也无奈, 毕竟身体有疾,不堪为重。 若是老皇帝只有这么一位血脉也就罢了, 上头还有四位皇子。 尤其是二皇子, 更是其中翘楚。 焦昀也不着急, 左右有的是时间,等日后想办法让聂小柏恢复, 就能着手, 目前先按兵不动。 名单在手,何时拉拢倒是不急。 七月初二很快就到,焦昀刚被封为聿世子,加上他又是老岩王的义子,自然也在邀请在列。 而另一边, 聂柏昶即使在不愿意与焦昀分开,也只能提前一日回府准备明日进宫的事。 常三等人望着终于肯回府而不是继续对外装病的爷,感天动地! 聂柏昶回来是回来了,脸色却黑沉,挡都挡不住。 以前只是冷,如今是森寒。 这让常三几人谨小慎微,努力降低存在感:总觉得他们这会儿有点像是辣手划银河的王母。 常三低咳一声,劝道:爷,聿世子明天也要进宫,到时候也就能见到了。 他这话一落,被常四瞪了眼: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说是见到了,可对外爷看宁家不顺眼,自然也包括与宁家有姻亲的老岩王。 聿世子身为老岩王的义子,也在里头啊。 这相见却要装作不认识甚至敌对,怎么瞧都更惨吧? 果然,聂柏昶脸色更不好看了。 常三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好好的不说话就行了,你多啥嘴?就你长嘴了是不是?是不是! 焦昀这边睡得倒是极好,对他而言,他之所以来京城是为了给聂小柏报仇。 可聂小柏活着,这让他彻底放了心。 等翌日一早就带着寿礼先去了老岩王的府里,笑眯眯陪着老岩王坐马车进宫。 马车里,老岩王瞧他眉开眼笑,心情也极好,最近在京中看来过得不错?他与这孩子认识半年多,还头一次瞧见他笑得这么不带任何心思。 以前瞧着聿良这孩子,总觉得他笑是笑着,可眉宇间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与思念。 他听过他提过自己的身世,猜想他大概是思念自己过世的亲人。 看来要带他回京是对的,这瞧着不就看开了? 焦昀眼底带了笑,珍宝阁的生意很火.热,孩儿赚了满钵。 老岩王笑笑却不信,只当他是宽慰自己,这孩子压根就不是多在乎银钱的人,否则,也不会直接一出手就救了几万将士。 他也没多问,满眼慈爱:别委屈了自己,若是受了欺负就告诉义父。 焦昀对老岩王倒是真的敬佩,孩儿有义父当靠山,什么都不怕,也没人敢欺负孩儿。 老岩王虚点了点他,开口却是:好,义父给你当靠山。 他这辈子只有一个闺女,却聚少离多,他也欢喜儿孙环绕膝下的感觉,虽然疼惜染儿,可那孩子与他不怎么见面,后出嫁后更是生分很多。 只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他眼神软下来,多与你义姐相处相处,她性子温和,以后我不在了,你们姐弟两个他想到染儿的夫君,想想二皇子对染儿这些年的在意,想想觉得自己多担心了,也没继续说下去。 焦昀转移话题说了些最近铺子里的趣事,逗得老岩王眉眼都舒展开。 可眼角的皱纹以及满头的银发,诉说着他年纪已经不轻。 焦昀懂老岩王的想法,只可惜,老岩王却是看错了人,也是二皇子擅长伪装,直到书中后来才暴露出来,让严家最后一个存活在世的都没有,可谓是心狠手辣也够果断,连自己的骨血都没放过,就怕日后留下隐患,怕两个孩子长大后若是知晓真相会替母妃外祖父报仇。 不过,这种结局都存在于二皇子能成事的前提,只要让他成不了也就是了。 但虽说这样,若是二皇子最后事发,怕是会连累二皇子妃。 所以他回头得跟聂小柏好好商量商量,怎么让二皇子妃早日看清二皇子的真面目。 二皇子妃性子纯善温和,她之所以对二皇子一心一意,觉得二皇子是个良人,是建立在二皇子对外的形象上。 二皇子身为几个皇子里最出色的一位,无论是模样还是身份都贵不可言,加上他的生母如今贵为贵妃,也是后宫最受宠的一位,比齐皇后所出的三皇子还要出色。 加上对外性子温润而雅,且痴情。 对,就是痴情,二皇子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在外的形象就是洁身自好,府里只有二皇子妃一位正妃,甚至连个通房都没,表面上对二皇子妃一心一意。 想想看,一个只对自己好,平时顾家又温柔,长得又好,加上对外也是体恤百姓的好皇子形象,让严染儿成婚这些年成为京城待字闺中的贵女羡慕的对象。 不过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 焦昀想到书中提及后来二皇子妃以及她所出的那两个孩子被害死之后逐渐暴露出的事,只觉得这个二皇子骂一句畜生,也是侮辱了畜生这两个字。 焦昀与老岩王到皇宫之后,他随着老岩王下了马车,也没乱看,就这么跟着去了永安宫。 宴会还要一段时辰,焦昀随着老岩王落座后,百官以及相熟的人前来与老岩王打招呼。 老岩王每次等人过来都介绍一番焦昀。 焦昀笑眯眯地回应,混了个眼熟。 珍宝阁虽说也认识不少人,不过有些贵人却不会自行出面,要么是府里的女眷过来要么是管家,见到正主还是头一次。 等宴席差不多快开始时,二皇子携二皇子妃也过来了,还带着两个孩子。 老岩王神色软和下来,瞧着二皇子更是欣慰。 他最不放心的就是染儿,如今瞧见她过得好,他心里也安心。 焦昀与二皇子只点点头,二皇子记恨之前在老五那里对方提前走的事,面上虽然不显,却也冷淡不少。 焦昀也不在意,二皇子如今可不敢得罪他,谁让他是他老丈人的最看好的义子,没有之一。 二皇子与老岩王一番关怀后带着严染儿去了他所在的位置。 在老岩王对面。 等老皇帝与皇后就要过来之前最后一刻,聂柏昶才带着常三姗姗来迟。 他脸上戴了面具,神色倨傲冷漠,落座后,谁也不理。 这已经是常态,对方肯给面子进宫已经算是不错,毕竟对方自从认回来就一直在府里养病,听说是当年白妃出宫时伤了身体导致五皇子出世时身体就弱。 皇上都没说过什么,他们更是不敢提。 这些年皇上对外说当年白妃是重病过世的,可这只是外头的人知晓的,知道内情的,却是清楚是白妃一把火把自己给烧了。 他们那时候以为已经烧死了,没想到 只是这里面的事,他们却不敢窥探,龙心,一直是最难窥探的,一个不好,可能把自己都折进去。 焦昀忍不住从聂柏昶出现视线就黏在他身上。 这些时日,他们虽说腻歪在一起,可聂柏昶穿的都是常服。 今日要进宫,所以换了一身皇子服。 衬得整个人更是贵不可言,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只是他,这次因为是皇后生辰,所以得到邀请的百官女眷也都来了,自然少不了待字闺中的,也忍不住纷纷偷瞄五皇子。 听说五皇子模样生得极为俊美,只可惜却是个哑巴。 说不了话,那就与皇位无缘。 加上并没有外家相助,并非是个好婚配的对象。 可这些是相对于世家嫡女,相对身份低一些的庶女或者小官的嫡女却是脸红心跳,她们这身份配五皇子却也是高攀。 更不要说,五皇子模样生得好,即使说不了话,却也不影响什么。 焦昀这些时日一直与聂柏昶没怎么分开,乍然昨晚一个人睡还挺不习惯,虽然睡得挺好,可还是心里念着。 乍然又看到,忍不住多看几眼。 看完克制收回视线,一扫大殿里的情况,心情就没美妙了。 幽幽垂下眼,酸溜溜的,他长得也好看啊,聂小柏还戴着面具呢,多看看他,别看他的人! 显然焦昀以为所有人都在看聂柏昶只是他以为,虽说五皇子是皇子,对一些官的嫡女是高攀,可到底是个哑巴,加上没有母妃以及外家,日后怕是走不远,等新帝登基,指不定就封一块地发配封地。 不想离开京城的,忍不住把视线就落在这个新册封的聿世子。 这位聿世子虽然是商贾,可如今皇上亲封的世子,那身份就有了。 最主要的,他有一位好义父。 不仅手握重兵,还有一位皇子女婿,更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 更何况,对方那张脸简直让人望一眼就心驰神往。 常三心惊胆战站在主子身后,眼睁睁看着主子冷冷瞥了眼对面后方那些偷偷打量聿世子的女眷,艰难吞了下口水。 拒绝承认他刚刚看到爷放在膝盖上攥紧的手背上都是怒意爆发在边缘的青筋。 这、这宴席咋还不开始?再不开始他都怕爷冲过去把聿世子给抢走不让别人再看了。 处于吃醋嫉妒中的主子真可怕。 早知道让常四来承受这份腥风血雨就好了! 第98章 焦昀坐在那里等宴会结束等得百无聊赖, 他在宫里不好跟聂小柏亲近,可等回到府里就不一样,晚上聂小柏肯定会过来,这样还不如赶紧结束回去。 等终于结束了, 焦昀却意外听到老皇帝提到他和聂柏昶的名字。 让他们去御书房? 这大晚上的,他们两个, 哦不对, 还有老岩王,一共三人去御书房商量一些事。 焦昀眯眼,老岩王和聂柏昶几乎没怎么见过, 自然老皇帝不可能是一件事, 那就是两件事, 先不提聂柏昶这边,他只是一个义子, 虽说封了聿世子, 却跟老岩王没血缘关系, 只是挂名。 如果老皇帝是因为老岩王的事,那大可不必找他一起前去, 可既然让他跟着去, 那怕是这件事跟他有关,还需要老岩王这个当义父的坐镇。 焦昀不知为何,莫名想到一种可能性。 加上今晚上宴会上那些女眷的目光,他垂下眼的眸色沉下来,老皇帝不会这么闲, 打算跟他和聂小柏做媒吧? 当然,他可不认为老皇帝会给他俩,而是单独的,一人一个。 焦昀黑沉着脸,好在这一路上加上天黑,倒是没怎么看出来。 焦昀这边能想到,聂柏昶自然也想到了,他脸色更难看,他对老皇帝一向不冷不热,加上不能开口,之前他刚认回来时老皇帝就有意提议补偿他给他寻一门好的婚事,他用身体有疾拒绝了。今晚上他依然能用这个借口,老皇帝还不至于硬逼着一个说不出话的儿子非要大婚。 可他这边有理由,焦昀这边去没有,甚至也许老岩王也会同意加以劝服。 聂柏昶面具下的脸惨白,周身的气息愈发的冷淡,让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却不会往婚事上想,只以为五皇子与二皇子不对付,连带的也不喜二皇子的岳父老岩王。 聂柏昶身形变都没变,只是只有他自己知晓他此刻心里有多不安,自从失而复得后,他一直没敢去想当年的事,尤其是当年事发之前发生的事。 他为了假意赶走焦昀不让他面临之后的刺杀,故意偷亲实则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思,让焦昀厌恶他而离开。 而那时候,焦昀当晚并未表现出什么,可翌日,他却离开了。 当时他的心情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庆幸而又难过,庆幸的是他果然走了,至少不会再遇到危险,可难过的是,他对他可后来发生的事却超出他的预期。 第86章 危险来临时,焦昀却回来了,甚至后来 重逢之后聂柏昶一直没敢提当年的事,甚至没敢直白表达他的心意,就怕像是当年一样,他甚至对如今这种相处模式是欢喜的,至少他还在他身边,这就足够了。 可这一切他这些时日不敢深想的东西,如今再次彻底没有丝毫屏障的摆在面前,向他昭示着一切。 也许,也许焦昀对他的亲近只是因为以为他死了之后的安抚以及与他同样的失而复得后的小心翼翼。 如果老皇帝选出来的女子符合焦昀的心,如果他一眼看上怎么办?如果这样想到这种可能性,聂柏昶在面具后的一双凤眼黑沉可怖,里面攒动着各种情绪,最后却全部都被慢慢敛下去。 不舍得,不舍得让他难过,即使这种情况对他而言,也许是万劫不复的绝地。 焦昀虽然猜到了,却头疼怎么拒绝老皇帝。 他不傻,这次婚事怕只是一个开始,若是不想个办法,即使躲过这一次,却无法躲过下一次。 要是拒绝的多了,他面对的媒人可是老皇帝啊,整个大常权势最大的一位。 就快到御书房的时候,焦昀终于做了决定。给他说媒还是在齐皇后的生辰宴结束,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要么是齐皇后想踩着他塞个齐家人,赌一赌能不能通过他与老岩王有所接触。 要么就是宁贵妃的人,想亲上加亲,彻底将老岩王给拉到二皇子这边。焦昀等人进.去御书房时,老皇帝坐在御案前正翻看什么,焦昀没敢抬头细看,随身行礼。 老皇帝笑笑,难得眉眼带了笑,挥退旁人,都坐下吧,这里没外人。他这么说了,在场的三人却也只是听听而已,并未落座。 老皇帝也不在意,视线从老岩王和焦昀身上掠过,最后落在聂柏昶身上:老五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几个皇兄都早就成家,你在京中也有不短时日了,可有上心的姑娘? 老皇帝说得直白,聂柏昶拒绝的也直接,摇头。 老皇帝锲而不舍,那父皇这里有几个人选,都是极为合适的,你瞧瞧? 聂柏昶冷淡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垂着眼不再抬头去看老皇帝,拒绝不合作的态度明显至极。 老皇帝嘴角的笑意淡了些,可望着他这样到底不敢真的继续逼,只能自己给自己个台阶下,你这孩子,你只是伤到喉咙而已,说不了话也无妨。算了,你既然还没做好准备,那先等等再说吧。 焦昀听到聂柏昶拒绝这才松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到老皇帝再次笑眯眯询问老岩王:岩王啊,你这义子可当真一表人才啊,模样好,生意头脑也不错,听说开的珍宝阁可热闹得很,朕那几个公主整日吵嚷着要出宫去亲眼瞧瞧,说是里面的东西稀罕又好看,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老皇帝先夸,夸完之后话锋一转,不知可婚配了? 老皇帝这是明知故问,老岩王知晓情况,也猜到老皇帝的心思,只能硬着头皮替焦昀回答:回皇上,还未婚配,这孩子眼光高,觉得先立业后成家也可。 老岩王不想焦昀受制于人也不想他参与朝堂上这些纷争。 偏偏老皇帝是被后宫皇后和贵妃缠的没办法,先成家倒是也不耽搁,来京中这么久,可有看上的?朕替你保这个媒。这话是对焦昀说的。 焦昀赶紧拱手,没敢吭声。 老岩王张嘴想说什么,老皇帝看他一眼,岩王,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你让他自己说。 焦昀垂着眼:皇上说得极是,只是暂时还未遇到合适的。他只是过来参加个生辰宴,怎么就非要在这里商讨他的终身大事? 老皇帝满意了,没有合适的,处处就合适了,朕这里倒是有两个人选,一个是皇后的侄女,她父亲是朕的正四品大员,她是嫡次女,性子一向温婉,长得也不俗,还有一个是贵妃的亲外甥女,也是个性子好的,聿世子觉得如何? 焦昀垂着眼还没开口,一旁的聂柏昶若非知晓不合时宜,恨不得替他给拒绝了,他脑子乱糟糟的,敛下的眉眼也越来越冷凝。 整个御书房一时间静得吓人,就在老岩王忍不住想开口护住这义子的时候,焦昀先一步开了口,他拱了拱手,行了一个大礼:皇、皇上,两位千金性子好家世好模样好,是婚配的好人选 听到这,老皇帝原本紧锁的眉头舒展开,这小子倒是还算有眼色,可他这边高兴了,另外两人,尤其是聂柏昶差点没忍住直接转身就走。 可到底克制住了,他闭着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焦昀继续开了口:只是与小的婚配,不太合适。 老皇帝本来以为这事八成差不多成了,就等看他选皇后的侄女还是贵妃的外甥女,到时候他也不用头疼,毕竟是这小子自己选的,两位爱妃也怪不得他。 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老皇帝面色不郁,可到底没动怒,哦?既然哪哪都有,如何不合适?还是说,聿世子觉得朕爱妃的这两位小辈配不上你? 老岩王也为焦昀捏了一把汗,显然怕他说不好直接惹怒了老皇帝。 焦昀深吸一口气:回禀皇上,小的自然不敢这么想,自然是小的高攀了。小的之所以说不合适并非身份的缘由,而是性别不太合适。 老皇帝:??? 老岩王:??? 聂柏昶:!!! 前头两位没听明白,聂柏昶却是明白了,猛地偏头看过去。 老皇帝的确没太懂,他皱着眉,世子,这是何意? 焦昀摸了摸鼻子,故意扭扭捏捏有些不好意思,他一张脸本来就白皙,所以耳根加上脸微红的时候格外明显,与他那头张扬的红发相称,倒是格外说不明的好看,可说出的话,却让老皇帝和老岩王傻了眼,只听焦昀轻声道:因为这事不是大事,属于小的私事,义父也没问过,所以小的没提及过。小的之所以还没婚配,一则是的确没遇到合眼缘的,另外一则,小的是断袖,只欢喜男子,若是有世家子弟愿意 他说到这,更是抿唇笑了笑,明明好看至极,却笑得老皇帝一哆嗦。 断、断袖?! 老岩王更是傻了眼,他好好的义子怎么说断袖就断袖了?以前没听说过啊? 老皇帝太震惊了,以至于他甚至压根顾不上再提赐婚的事,赶紧让三人先回去,他得缓缓,虽说大常民风开放,可他当皇帝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的断袖。 偏偏他还一门心思要给一个断袖赐婚,这传出去可还怎么行?不行,等回头得把老五和老岩王都喊过来嘱咐,这事不能往外传。 焦昀三人被赶出去御书房,守在外头的刘公公还以为事成了,只是等瞧着老岩王这懵逼的模样有点奇怪,岩王这是怎么了?他还是头一次瞧见岩王露出这种怪怪的神情? 老岩王一路恍惚往出宫的途中走都没回过神,连五皇子一直跟着他们往宫外走都没发现。 焦昀在走过一处偏暗的地方,落后一步,忍不住借着他与聂柏昶衣袖交叠在一起的时候,偷偷挠了一下聂柏昶的手指,挠完就快走一步,不动声色与老岩王并排。 而被挠的另外一位惊然回过神,望着前方的那道身影,面具下的凤眼亮得惊人:他、他真的是断袖? 去御书房的时候聂柏昶觉得自己大概会恨不得弄死老皇帝,可此刻他却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以及飘飘然的心情,他生怕自己是出现幻觉或是在做梦。 而焦昀没回头都能感觉到聂柏昶的视线落在他后背上,他故意忽视,扯了一下老岩王,义父,这事不是有意瞒着你的,着实不太好开口。若非今日皇上非要孩儿也不会说出来。 老岩王终于从恍恍惚惚回过神,茫然转头,想了想,你这义父也不是觉得怎么着,就是,太突然了。他原本还想着等这孩子根基稳了,给他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可谁知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更何况,他只是义父,的确也当不了这孩子的主。 老岩王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义父真没觉得不太妥,这是你的自由,不过,你若是看上哪个儿郎,告诉义父,义父帮你去问问。 焦昀:??? 义父啊,你这接受能力是不是太强了点?他这还在怎么解释上,他都想着怎么给他娶男媳妇儿了? 聂柏昶本来还在飘,老岩王这一句话直接一个闷雷给他砸下来,他脚下踩结实了,望着老岩王的背影,眼神幽幽的。 老岩王觉得后背有点凉,一回头吓了一跳,五皇子怎么还跟着他们呢? 于是,带着焦昀脚下一转,拐弯从另一条路出宫去了。 聂柏昶: 第99章 焦昀回到府里没多久聂柏昶就偷潜进来了, 门一关,望着焦昀眼神复杂。 焦昀倒是淡定,还贴心给他递过去一杯温水,等聂柏昶在身边坐定, 才慢悠悠把之前想好的说辞给说了出来,你是想问在御书房的事?这不是齐皇后和宁贵妃想我身边塞人临时想到的么? 他本来是能直接说的, 不过为了过几日后的准备, 焦昀打算再瞒几天,都这么久了,也不耽误这点时间, 到时候惊喜有了, 聂小柏要是还不能说话那他, 就只能再另想办法了。 不过今日是初二,离七月七也就五天了, 可以开始准备了, 所以这几日是不能让他进自己的空间了。 接下来几天, 焦昀白日里没再去珍宝阁,而是待在府里, 对外只说要研究新的首饰。 因为都是在府里, 所以焦昀没再带聂柏昶回空间,两人坐在窗棂下,旁边放了不少冰盆倒是也不热。 焦昀坐在桌前,低着头,认真摆弄一套首饰, 旁边整齐放着不少珠子以及配饰,他的右手边还放着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套精致夺目的珠宝首饰,集合了后世的一些风格,却大部分偏古风,瞧着很是精美,却又简洁大方。 焦昀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聂柏昶的视线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焦昀只当没看到。 心里却是忍不住乐了。 明天就是七夕,这么多天他都没带聂柏昶去他的空间,自然也没了每天因为带他进出空间亲的脸侧。说起来聂小柏也真的是够了,他每天这么亲他,他还真的信了是因为这真的是进出空间的媒介。 他说什么,他还真信啊。 焦昀也不着急,一开始一整日没去空间聂柏昶还问了句,他说总是呆在空间对身体不好,聂柏昶就没问过了。 这一连几日不去,对方虽然担心他的身体真的没提及,可怕是要受不住了。 焦昀等终于把收尾给搞定,才抬眼,揉了揉手腕,一抬头,就看到对面聂柏昶刚好合上书,他只当没看到对方这本书一下午只掀了没两页,看完了? 聂柏昶轻颌了一下头,眼神却是落在他鼻翼下方的位置,虽然只是一扫而过又偏开,可其中意味却明显。 焦昀差点没笑出来,摸了摸鼻子,装模作样,这件首饰还真费工夫,好在等明天就结束了,这天也不知何时才能降温。 聂柏昶不动声色抬头,眼神里带了几分期待,天气热,其实在空间待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虽说进空间久了不太好,可偶尔进去一次应该也无妨吧? 重点是,他已经好几天没亲他了。 焦昀逗他逗够了,话锋一转,不过好在还能忍耐,俗话说得好,心静自然凉么。 聂柏昶:其实,心静也不一定会凉的。 [奇^书^网][q i].[s u][w a n g ].[c C] 他现在就感觉有点热。 终于又度.过一夜,一大早聂柏昶早早起来练拳,等去洗了两次冷水澡回来,焦昀才起身。 焦昀一起来,就感觉时不时聂柏昶就会瞥过来一眼,他憋住到了嘴边的笑,等用完早膳,下午我要去一趟义父府里,你要不要回府看一看?总是不露面也不太妥,在府里下人那里绕一圈? 如果这话是刚重逢的时候说聂柏昶肯定不会回去,但是这段时间两人相处下来,焦昀时时待在他身边,终于把他心里这几年的不安都扫荡殆尽,他也知道这样一直缠着焦昀不妥,怕他时间久了会心生厌烦。 聂柏昶垂着眼,虽说不舍得,还是应了。 焦昀松口气,他还真怕聂小柏依然要跟着,这几天他只能趁着去如厕的功夫偷偷进空间准备,下午见了义父,要做最后的准备,只等晚上的惊喜了。 聂柏昶从昨日开始就在期待焦昀带他进空间,结果,没等到不说,还要分开一下午。 他回五皇子府的时候,周身的气息冷得让常三等人想跑,可硬着头皮还是上前,禀告这段时日发生的事以及查到的东西,虽说之前也想禀告,可因着聿世子在爷身边,怕被聿世子知道,所以他们干脆没有重要的事就先留了下来,终于等见到爷,赶紧说。 毕竟在下次能见到爷还不知道何时。 聂柏昶听完,把接下来要做的事以及要查的人都安排下去。 常三拿着聂柏昶写下的五个名字,愣了下,查这几位大人?这几位还算是好官,至少平时作风都没问题,甚至可谓是为国为民的好臣子,怎么突然就? 聂柏昶面无表情看过去。 常三赶紧应了,不敢再多问。 聂柏昶看过那本书,知道目前百官的情况,这几位面上瞧着还没站队,可私下里却与宁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说,是与二皇子禹王有关。 只是这几位大人彼此之间并不知晓对方互与二皇子有关。 关系还非同寻常。 是姻亲。 互相的姻亲关系,但对外都瞒着所有人,包括岩王,以及二皇子妃。 二皇子对外的痴情夫君都是假的,在旁人眼里,二皇子对二皇子妃情深以往,以至于不惜顶.着这么多压力,禹王府后宅只有二皇子妃一人。 实则却是截然相反。 二皇子私下里却有五位妾室。 但是外人压根不知,不仅如此,这五位妾室心甘情愿隐瞒身份的,而这位五位妾室的娘家正是这几位大人。 从几年前开始,二皇子就开始私下里单独接触这五位妾室,有对二皇子妃的重情重义在身,这对这些未出阁的女子极为吸引人,加上二皇子的身份以及俊美的容貌,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给点暧.昧的甜头。 这些女子趋之若鹜,最后被二皇子花言巧语之下以不便为由,说服了这些女子为妾,却是对外嫁到外地,实则在外令设府邸。 第87章 自己的女儿非二皇子不嫁,要死要活,这几位大人最后只能咬牙同意。 因着二皇子许诺日后得储之后定会立他们的女儿为贵妃,加上不想得罪二皇子,再则,这种事宣扬出去他们女儿名声也毁了,毕竟还未成婚就 不过这五位大人私下里却不知另外四位也都是这样的套路,分别设了府邸养在京外。 二皇子妃是严染儿,如今挂名是焦昀的义姐。 聂柏昶知道焦昀心软,所以在他们动手之前,需要先把二皇子妃给从二皇子府弄出来,除此之外,那五位被瞒在鼓里的大人也需要知道些真相。 这件事要是爆发出来,二皇子会折损不少元气。 聂柏昶吩咐完就打算走。 常三赶紧把要事说出来,爷,还有一件事属下要说! 这才见一盏茶的功夫啊,爷你要不要这么急着回去见聿世子?聿世子指不定都还没从岩王府回来! 聂柏昶镇定,回头面无表情看他一眼。 常三长话短说:爷,焦先生写信到了,说要过来一趟,估摸着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 毕竟爷把聿世子当替身这种事太大,他们可不敢瞒着,只能报了上去。 聂柏昶皱眉,却也只是点头,没说别的,就走了。 常三摸了摸后脑勺,看了常四一眼:那爷这是何意? 常四:你问我我问谁去? 可怎么总觉得焦先生一来,怕是要有一场腥风血雨等着? 爷虽然脾气不好,可对焦先生似乎还挺敬重的。 焦昀是踩着天刚黑的点回来的,回到主院外,就挥手让人退下,不让任何人过来打扰。 等一踏进去,远远就瞧着主厢房亮着一盏灯。 他嘴角弯了弯,松了松筋骨,义父要留他用膳,他好说歹说跑回来了。 焦昀推门进去,聂柏昶抬眼,他已经没像以前那么黏着焦昀,可没见到人,一颗心总是悬在半空,此刻看到人,重新沉下来落在实处,起身,走过去。 焦昀却是心情大好,刚刚推门的一瞬间,总觉得聂柏昶像极了等夫君回府的小媳妇儿。 这么一想,焦昀觉得心情不止是大好,已经要飞起来,他没忍住,捏了捏聂柏昶的手指头,等看到聂柏昶垂眼看过来的目光,脚下一拐,赶紧去换一身常服。 因为等下要进空间,在外待了这么久,跟聂柏昶说了声,先去洗漱一番。 回来一抬头就看到聂柏昶正心不在焉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本书,估摸着也没翻。 他拖了一张凳子坐在聂柏昶对面。 膝盖抵着膝盖,双手撑在膝盖上。 探过身探头去看他。 聂柏昶莫名看着他表情凝重的脸,心里咯噔一下,走之前还好好的,这是 可是岩王出了什么事?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焦昀叹息一声,聂小柏啊,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聂柏昶定定看着他,没动弹。 焦昀组织一番说辞,是这样的,我先前不是去找了义父吗?义父跟我商量了一件事,就是头几日在宫里皇上要赐婚那事,我不是假装跟皇上说我是断袖。皇上是信了,但皇后和贵妃却不信,非说是我为了拒婚说的。 就干脆说不行她们还有侄子外甥什么的,不过都是些庶子,但出身也好,义父估摸着过两日皇上可能还会找我进宫,所以干脆让我想想,不行就找一个男的假装娶进来。 义父让我考虑考虑,我这边要没人选,他可以帮我选一下。 焦昀这话一落,看到聂柏昶怔在当场的神情,心里闪过不忍,可为了一举攻破对方心防让他能重新开口,只能如此。 毕竟当年聂柏昶是受到太大的刺激,如今想要改回来,只能用更刺激到他的办法。 他没死,那当年的事的刺激就小了一大半。 而他要娶别人的刺激,绝对会超过目前对他而言当年的刺激。 焦昀如今与五皇子可没什么交流,再说,五皇子也绝不可能当男妻,所以只能另娶。 聂柏昶薄唇颤.抖了一下,他放在一侧的手死死攥紧,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他张张嘴,却只能怔怔望着焦昀,脑海里空白一片,只有刚刚焦昀说的那句话,他要找一个人娶了。 即使是假装的,可对聂柏昶而言,却也足以让他痛苦万分。 可即使如此,他却不能说什么。 他不能让他讨厌,他根本无法想象如果焦昀一脸厌恶的看着他时他会怎么样? 他不敢朝前踏出一步,或者半步都不敢。 焦昀强压下心头的疼惜,又再加重一击:我想了一下,觉得义父说的其实也不错,至少自己先选的总比宁家和齐家送来的监视着好。你放心,咱们就找一个信任的人,先娶回来占了世子妃的名头再说。以后也只是假装而已,虽然以后会在外人面前演演戏,也无非就是牵牵手抱一抱,或者假装亲一亲,也不会真的怎么着,其实也没影响 从焦昀说道假装亲一亲的时候,聂柏昶就觉得自己快疯了。 更不要以后亲眼看到。 焦昀望着聂柏昶白生生的脸,大概刺激大发了,所以他已经站起身捧着聂柏昶的脸他都没发现,我已经想好一个人选,我觉得还挺不错的。他说的很慢,等这些话慢慢被聂柏昶听进去,他才继续望着他,道:人你也见过,还很熟悉其实说起来我还挺欢喜他的,还挺久的,得有一年了吧,就算是假戏真做其实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了。 聂柏昶早就已经麻木了,怔怔看着,只觉得从心口蔓延开的地方,疼得他四肢百骸都像不是自己的,脑子空空的,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思考,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听。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听,却又舍不得不听。 可他想知道,那个被他欢喜的人,到底是谁 就听焦昀的声音仿佛隔绝尘世一般,虚晃在耳边一点点传来,仿佛还带着回音。 他名字你肯定听过,聂柏昶,说起来还挺难写的,不知道婚书上写的时候会不会特别费纸 突如其来的声音,像是撕破一个口子,慢慢传到聂柏昶的耳边,传到他的脑海里,他根本无法思考,只在心里喃喃念了一遍,那个人叫这个名字吗? 等他默念几遍,终于意识到什么,原本早就死寂怔怔的瞳仁里像是有光般乍然攒动亮起,一瞬间让那张原本苍白死寂的面容,像是枯萎的话乍然鲜活绽放。 这一幕看得捧着他脸的焦昀眼底有些湿,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直接亲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焦昀才放开早就傻了的聂柏昶,望着他情绪大起大落之后浑浑噩噩早就不知今夕是几何的面容,出其不意,问了声:嫁吗? 聂柏昶脑子早就不知道转了,几乎是焦昀开口的瞬间,他反射性顺口就张嘴回了,只是一出声,声音喑哑轻缓,很低,像是砂石磨砺过耳膜,嫁。却让焦昀一瞬间红了眼。 第100章 焦昀准备这么做的时候虽然很自信, 可没真的听到聂柏昶开口他还是不放心,这会儿终于听到了,他的心也彻底安了。 他捧着聂柏昶的脸,没忍住扬唇笑了起来, 又忍不住狠狠低头亲了一口。 聂柏昶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可这些却被焦昀激动的这一切彻底抛诸脑后。 等焦昀亲完要起身时, 干脆手掌揽着他的后颈继续压下来。 翌日焦昀在醒来时是在空间里, 他趴在那里,身上盖着锦被,睁开眼时还有点脑子不太清楚。 他揉了揉眉心, 只是一抬手, 就觉得浑身格外的酸爽。 焦昀嘶了声, 瞅着自己的白皙光着的手臂,昨晚上的情景全部涌入脑海里, 他张着嘴, 咬了咬牙。 偏头, 身边的床榻空空的,那个罪魁祸首早就不知所踪。 不过像是有感应般, 他猛地回头往后看去, 果然看到听到动静赶紧过来站在门口像堵墙惴惴却不敢过来的聂柏昶。 焦昀瞧他这心虚的模样,磨了磨牙,行啊,长本事了啊。只是说完,老脸却是一红, 记忆回笼,他也想起昨晚本来只是激动聂柏昶能开口亲了他一下,结果,回头就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虽然他不得不承认,是后来在空间他喝了一杯酒是自己主动更多,先招惹的对方。 但他是不会承认的。 尤其是想到准备的烛光大餐,结果好好的七夕,大餐没吃上,他倒是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聂柏昶默默走过来,蹲下身,凑近了些,握着他的手,意思明显,他要是不痛快能打他几下,他绝对不会还手的,任打任骂,任君选择。 焦昀忍不住乐了,不打,手疼。 聂柏昶原本是不安的,看到焦昀破功,终于松口气,随后胆子也大了些,眼神忍不住直勾勾落在焦昀落在外面的肩膀上。 焦昀一瞧就觉得腰疼,抬起手,把人轰出去了。 等穿好衣服出去,就看到昨晚上被搞得一团糟的烛光大餐重新被准备妥当,比他准备的丰富多了,还冒着热气。 聂柏昶不可能把时辰掐得这么准,怕是一直凉了重新热等着他。 焦昀嘴角忍不住扬了扬,坐下开吃,只当没看到聂柏昶频频看过来的视线,瞧什么?光看我就能饱了? 聂柏昶注意力有点飘,一直落在焦昀身上,闻言就要反射性点头。 点到一半对上焦昀危险的目光,慢慢把头又摇了摇。 焦昀咬着一块肉,眯眼看过去,你别是过了一夜就又不会说话了吧?那他这不是白牺牲了? 聂柏昶摇头:能。顿了顿,怕焦昀担心,又多说几句,只是大概许久没开口,说的有些慢,你别担心。 声音比昨晚好多了,至少没这么难听,让焦昀像是又回到当年。 他鼻子一酸,掩饰低头赶紧吃完,等下出去让常三找于大夫过来重新检查一下。 不找人看看,他还是不放心。 聂柏昶知道他是怕自己以后会反复,没任何意见的应了。 两人刚出空间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就听到外头有动静,焦昀皱眉,让聂柏昶躲在屏风后。 他早就吩咐过,没吩咐不许来打扰,这府里的人少,也不是鲁莽的人,应该不是他府上的,会这么冒然出现的,只会是五皇子府的人。 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躲一躲。 动静片许后大了不少,一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轻扣了扣门框:聿世子,可在府里? 焦昀听出是常三的声音,在。怎么? 常三松口气,既然聿世子在,那主子十之八九是在的,聿世子,这个属下能进来吗?想跟爷传一句话。 焦昀回头看向从屏风后走出的聂柏昶,指了指门口,径直走到一旁落座。 聂柏昶并未去开门,先去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手边,才打开门,让常三进来。 常三偷看一眼不远处的焦昀,对方的地盘,他也不敢让聿世子避开,只能硬着头皮压低声音,用很轻的声音道:爷,焦先生来了。 聂柏昶一怔,倒是意外。 不是说还有几日才会过来? 怎么突然这么快? 常三也不懂,明明消息才传来没两天,除非焦先生是来了途中才写的信,看来这次替身的事对焦先生来说刺激挺大的。 聂柏昶看向焦昀一眼,想了想,慢慢吩咐,你回去告诉焦先生去珍宝阁对面的茶楼开个包厢,稍后我会过去,把于大夫也带过去。 常三就反射性应了,是,属下这就去办。只是刚转身,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一顿,卧槽他难以置信回头,激动的结巴了,不、不是?爷你刚、刚刚是是说话了? 苍天可鉴,这都几年了? 他们还以为主子这以后都可能是哑巴了,可主子竟然就这么、这么开口了? 难道聿世子真的魅力这么大?直接就 早知道这样,他们早就找个跟那位一样的了! 聂柏昶看常三频频去看焦昀,冷着脸不悦地错开几步挡住,还不走? 常三对上主子危险的眼神,赶紧离开关门一气呵成:爷的眼神,好、好可怕! 焦昀之前的身体还会点拳脚,这个身体压根不会任何武功,所以两人压低声音他没听到。 可看常三最后离开时激动的神情,心情不错,他来做什么? 聂柏昶之所以没先一步回去见人,是想问问焦昀想不想见一见他舅舅焦秀生。 聂柏昶走过去,蹲下身,握住他的手,焦先生来了,你想见他吗?如果愿意,他就陪他一起去;如果不愿意,他能单独再去。 焦昀愣在那里,低着头瞧着聂柏昶近在咫尺的面容,焦秀生来了? 想到那个从未谋面的人,他是原身的亲舅舅,他对婉娘有感情,是因为相处下来的。 可他对焦秀生,却只有陌生,可他却是原身的舅舅,是婉娘的兄长,他认婉娘,那这个舅舅,他也是认的。 只是并不是现在。 焦昀深吸一口气,你怎么想的? 聂柏昶握着他的手,没舍得移开视线,一直紧瞧着他,声音却放得又轻又柔,昨天的话还算数吗? 焦昀:嗯?昨天的话?什么话? 聂柏昶莫名紧张起来:就嫁不嫁的话。他别是忘了吧? 焦昀眨巴一下眼,再眨一下,突然没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不、不是吧?我要真娶,你还真的要嫁啊?我就说说而已。等笑完看到聂柏昶失望的模样,捧着他的脸,却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你傻啊,别说老皇帝不可能同意,焦先生都不可能答应! 聂柏昶回握着他的手,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掩下眼底的情绪,显然是一开始是有所期待的。 焦昀声音放得更轻,把玩着他的手,不过,你不能嫁我能啊。 聂柏昶一愣,意识到他话里的深意,猛地抬起头,眼底都是惊人的亮光。 焦昀被他这眼神看得耳根慢慢红了,瞪他一眼:看、看啥看? 不就是嫁吗?他们两个总归要有一个嫁的。 第88章 不过不是现在。 聂柏昶失望哦了声,却又忍不住心驰澎湃,不是现在那就是以后,只要能娶到人,何时都行,他都能等,要是不行,他嫁也行,皇帝那边,焦先生那边,他都能去想办法。 焦昀看出他的心思,没忍住揪着他的脸,只可惜没多少肉,虽然这段时日努力养了,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把你脑子里的想法都忘得一干二净。我昨晚那么说不过是出其不意想刺激你,你不仅不能嫁,还不能泄露任何你是断袖的事。老皇帝若是知晓你是断袖,绝不会让你当储君。 聂柏昶垂着眼,如此一来,我们只能暗地里偷偷见面,我不想委屈你。 焦昀挑眉,谁说不能光明正大了? 聂柏昶不解,还有别的办法? 焦昀拍着胸口,当然,这几天我早就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宁家齐家不是非要往我身边塞人吗?老皇帝为了省事肯定会被说动,所以这时候我需要一个心上人。我想过了,等过两天找个时机,你在我面前露一下脸,我没见过你的面容,到时候假装对你一见钟情非要嫁给你。你只管在外人面前冷酷无情拒绝我就行,到时候既能有理由拒绝老皇帝,又能借着这个机会频频到你身边。 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有他能想得到。 聂柏昶却不舍得他受委屈,焦昀磨着牙,怎么,你还不想陪我演戏? 多有意思啊,顺便还能借着闹腾一番,指不定还能早日揭穿二皇子的真面目。 毕竟,情爱是能逼疯一个人的,他到时候再出格,也不会被怀疑。 加上有老岩王在,一般人还真不敢对他怎么着。 焦昀一锤定音,丝毫没给聂柏昶反驳的机会。 一个时辰后。 一品茶楼三楼包厢。 焦昀见到了焦秀生。 焦秀生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一身长袍很是儒雅,周身都是书生气。 除了眉眼像婉娘,其余被岁月打磨早就不像,眼神睿智而坚定,望着焦昀,带着探究。 焦秀生只看了焦昀一眼,就把视线转到聂柏昶身上,眼神温和下来,听常三说你能说话了?这是好事,让于大夫先替你瞧瞧。 聂柏昶嗯了声,走过去,坐在焦昀身侧。 于大夫像是没看到焦秀生微微隆起的眉心,赶紧过去,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没任何问题,之前就推测是心理问题,如今能说话,就证明彻底好了。 得到于大夫准备的话,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 焦秀生这才看向焦昀,何公子,当年的事是白家连累了何府,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以后合作愉快。 焦昀听到这话就懂他这是去查了,没查到什么,虽然半信半疑,却偏相信。 加上如今聂柏昶因为他能开口,焦秀生怕是更不会阻止。 两人面上并不认识,只一问一答几番之后,焦秀生以单独与聂柏昶说几句话为由,他先一步离开。 等门重新关上,焦秀生起身,恭敬朝聂柏昶拱手,殿下,希望你以大局为重,与何公子的事,莫要对外言明。等大业成了,届时属下绝不会多言一句。可如今被老皇帝知道,以后成为储君这条路将会很难。 也会成为宁家毁掉他的一把把柄。 聂柏昶垂着眼,嗯,他也是这般说的。 随后聂柏昶把焦昀的打算提了。 焦秀生诧异之下,更是心下不安,这位何公子太过聪慧,甚至像是早就想好一切,他这些年眼瞧着殿下对他那外甥的心,可突然就变了,让他觉得不对劲。 聂柏昶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说辞,垂着眼,像是着魔般,轻声开口,你说的,我都懂,也会谨慎。可他,却必须留在我身边。我一眼瞧着他,就觉得他就是昀哥儿他多像他啊,也许他们就是同一个人也说不定 聂柏昶喃喃的声音让焦秀生脸色大变。 他越是如此,焦秀生压根不会信,却觉得他是当年受了刺激压根没恢复。 他能因为那个伤口让自己几年都不开口,如今怕是也把自己陷入了死胡同,可偏偏,这位聿世子却竟然真的把殿下给治好了。 即使因为这个,只要他不做出格的事,他绝对要把他留的好好的。 至少,有聿世子在,殿下至少愿意活下去。 先前瞧着那样的殿下,他生怕哪一日没瞧好,他就生生把自己给冻死在冰窖,追随昀哥儿去了。 焦秀生没在京中多待,当夜就偷偷离开了。 焦昀没去送,因为焦秀生的出现,却是想他娘了。 只是接下来却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他在接下来几天开始与聂柏昶商量好一见钟情的细节。 而他们也没等几天,宫里老皇帝再次来了消息,派人接焦昀进宫一趟。 焦昀随着公公进宫的同时,聂柏昶从另一边离开,同时回了府准备一番进了宫。 老皇帝不会无缘无故见焦昀,怕是要继续说男妻的事。 聂柏昶动作快,焦昀那边故意拖了些时辰,他随着公公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刚好另外一条路上,聂柏昶戴着面具也出现了。 第101章 刘公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五殿下, 连忙行礼:奴才见过殿下。 焦昀就站在他身前,挑眉看过去,假装不熟客气的套近乎,五殿下, 没想到这么巧又遇到了,我是聿良, 皇上新封的聿世子, 之前过府拜访过一次,只是没见到殿下,着实可惜, 上次在御书房也没能说上话, 今日竟然又遇到了, 当真是有缘了。 聂柏昶闻言停下脚步,偏头看过来, 只是淡漠地扫了眼, 淡淡颌首, 就要继续往前走。 结果就在这时意外突生,之间就在五皇子要转过身时, 束缚着面具的玉带突然一侧断开, 五皇子脸上的面具也就那么往下掉,露出大半张俊美的面容,大概因着这意外,五皇子整个人气质沉冷,玉白的面容薄唇冷抿, 愈发像是一尊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 可这样突如其来的惊.艳,让刘公公傻了眼。 他也只是当初在殿侍上远远瞧见过五皇子一面,这怕还是第二次,还只看到半张脸。 他一直都知晓五皇子长得好,可这样近距离一看,发现更加像是随时会被摄了心魂。 刘公公赶紧低头:殿下恕罪! 聂柏昶动作很快,落下后很快重新覆在脸上,一旁的常三紧张给补了另外的玉带束好,退到一旁。 原本这意外是突然发生的,刘公公虽然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却吃不准这位的性子,本打算等他先行,结果觉得气氛不太对。 面前五皇子并没走。 他不敢再看五皇子,只能偷偷偏头去看身侧,发现原本对五皇子只是客套的聿世子此刻正仰着头,眼神直勾勾盯着五皇子,整个人像是还没从刚刚那惊.艳震惊中回过神,刘公公甚至能看到他眼底的痴迷。 尤其是那头红发衬得他一双漆黑的眼珠恨不得扒在五皇子身上。 这垂涎的态度还能更明显吗?果然,等刘公公再偷看一眼五皇子,看不到脸,可显然是发了怒。 等五皇子不郁冷冷走远,刘公公吓出一身的汗。 偏偏另外一位主儿还直勾勾盯着,他突然想起之前皇上要做媒这位聿世子说自己是断袖,皇上这次让他过来就是要给他说男妻,结果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苦笑一声,不安轻声道:世子,时辰不短了,要不先去御书房? 焦昀这才像是回过神,啊了声,还伸手摸了一把下巴,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太久,幸好没留口水。 刘公公:世子啊,殿下不是食物,至于这么馋吗? 可之后一路上,刘公公知道自己错了,聿世子真的惦记上五皇子这块上好的美味。 咬着就不松口了。 焦昀:刘公公啊,五皇子还真跟外界传言的那样,长得还真好啊。 刘公公:嗯。 焦昀:这怎么就长得这么好呢,五皇子平时可有什么喜好? 刘公公:这奴才着实不知。 焦昀:那欢喜男子还是女子总知道吧? 刘公公:!!!他、不、知、道!他就知道聿世子不怀好意! 焦昀:那你觉得本世子长得如何? 刘公公: 焦昀:你觉得本世子跟五皇子配吗? 刘公公: 等终于到了御书房门口时,刘公公喜极而泣:终于到了! 再被聿世子问下去,他觉得自己能短命十年。 聿世子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惦记的是五殿下!就算五殿下不能说话以后当不成储君,那那也不是你肖想的啊! 焦昀跟着刘公公到御书房时聂柏昶已经进去一会儿,他们候在那里等着皇帝召见。 一盏茶的功夫,御书房的门重新打开,聂柏昶从里面走出来。 走出来的一瞬间,刘公公就感觉原本闲散站在门口的聿世子,突然站直了,背脊也挺了,还一抹那头乱糟糟的红发,嘴角带着笑,眼神亮得惊人,虽然站在一旁,可眼神却是直勾勾盯着走出来的人。 恨不得直接跟着走了。 刘公公真看到聿世子那双眼随着五皇子挪动,最后甚至身子也一转跟的抬步要跟上去时,吓得赶紧拦住,提醒:聿世子! 你、你这也太明显了吧! 焦昀这才像是回过神一般,遗憾收回视线,重新整理一番,跟着刘公公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老皇帝心情不错,毕竟老五这一年他能见到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这次老五突然进宫说是得了一件好玩意儿,稍后送给他。 老皇帝这会儿瞧着聿世子也觉得那头红发没这么扎眼。 见过皇上。焦昀行礼,等老皇帝让起身,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刘公公回到老皇帝身旁,心里之前的不安愈发扩大。 他身为皇上的贴身总管太监,是知道皇上这次喊聿世子是来干嘛的。 想到御花园以及刚刚聿世子盯着五皇子的模样,他张张嘴,到底没敢吭声,许是聿世子胆子也没敢这么大吧? 老皇帝开门见山:世子啊,之前你说的朕都想过了,喜好的确不好改变,既然如此,那朕就不给你指姑娘家了。不知世子可有心仪的男子?朕也可为你做主赐婚。 刘公公心下一跳,猛地抬眼,果然看到聿世子眼睛蹭的就亮了:皇上此话当真? 老皇帝:君无戏言,这是自然。瞧世子这模样,是有心上人了? 焦昀激动的直搓手,却还矜持一番,但还是点了头。 老皇帝没忍住笑了笑,这还不好意思了?塞外长大的性子也这般内敛?哦?那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刘公公吓得差点没翻白眼撅过去:皇上您、您还是别继续问了 这还真的有憨批啊,聿世子啊,那是五皇子!你还真敢啊! 焦昀谷欠语还休满眼星光痴情道:五皇子。 他声音有些低,老皇帝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 焦昀又重复了一遍。 老皇帝意识到什么,一张脸生生从满面笑容到黑下来,以至于他表情幅度太大,让面部肌肉没控制住抽了抽,磨着牙,差点把御案掀了,好在理智还在,磨着牙瞧着垂着眼的人,怒极反笑:世子这是看上老五了?何时的事?朕怎么不知? 说罢,幽幽看了刘公公一眼。 刘公公无声跪下来。他也想说啊,只是还没来得及啊。 焦昀装作没抬头也没看到老皇帝黑了的脸,就刚刚,半个时辰前,臣子对殿下一见钟情了。 老皇帝捂着心口:他想把他拉出去砍了。 可想到老岩王手里的兵权以及对这义子的重视,勉强克制下来,面皮都在抽抽:老五是皇子,并不能当男妻。 焦昀一点都不在意,不不不,哪能让五皇子当男妻,臣子来当,臣子不介意的。 老皇帝这次浑身都抽抽了:不、朕介意! 老皇帝这会儿啥赐婚说媒的心思都没了,直接把焦昀被赶出去了。 焦昀睁着茫然的小眼神望着如丧考妣的刘公公:皇上不是说君无戏言的吗? 刘公公差点没忍住白他一眼:聿世子你可知足吧,要不是看在你义父的面,你今个儿大概差点出不了御书房就被咔咔了。 今个儿这事让刘公公彻底明白一个道理:老岩王戎马一生,可这收的义子是真虎啊。 见面,一见钟情,表明心意,让皇上赐婚,您这可真是一气呵成,一个时辰内搞定。 他估摸着,以后至少一年,皇上都不想给聿世子说媒了。 焦昀后知后觉:公公啊,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刘公公:不是奴才的错,奴才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带您走那条路! 让五皇子被虎口惦记上,他的错! 焦昀晚上回到府里,瞧着又偷摸跑过来的聂柏昶差点没笑疯,哈哈哈,你是没看到老皇帝那脸色,我不用抬眼去瞅都能想象到,这事老皇帝肯定不会往外说。等晚上他无论是去齐皇后还是宁贵妃那,只要这两位提一句,肯定少不了惹怒老皇帝。 虽然现在弄不垮齐宁两家,给他们找点事也不错,让她们总想着往他身边插人。 果然,当晚老皇帝本来翻了宁贵妃的牌子,可去了没一会儿,脸色黑沉离开了,去了一个妃嫔的殿里,这等同于当着整个后宫的面把宁贵妃的脸给打了。 齐皇后喜得赏赐了整个坤宁宫的宫人。 只是接下来几日,皇上不仅没再去宁贵妃那里,也没再去齐皇后那里。 两人愣是不明白到底怎么得罪皇上了,去打探也打探不到。 而另一边,二皇子听说老五竟然主动进了宫不说,还送了皇上一件玉器,皱着眉,老五这认回来一年,这是终于开始动作了? 第89章 上次去五皇子府没见到人,这次既然他身子骨好了,总不能再装病了吧? 于是,二皇子思前想后,给五皇子发了帖子,邀请他去皇家狩猎场狩猎。 想了想,觉得只邀请老五目的太过明显,把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顺便别的王孙贵胄也给邀请了,自然也没放过新晋世子聿良。 焦昀摸着两张除了名字外都一样的邀请帖,嘴角的弧度止都止不住:你说说,这二皇子是什么铁憨憨,老皇帝瞒得这么紧,他非要给你我创造见面的机会,哎呀,这挡都挡不住啊。 他甚至都能想到狩猎场一过,聿世子看上五皇子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老皇帝那黑脸。 二皇子啊,等着承受老皇帝的雷霆之怒吧。 第102章 到了约定狩猎那天, 焦昀和聂柏昶是分开错开时辰去的狩猎场。 焦昀先到,之后聂柏昶再到,目的嘛,自然是所有人都到场之后再演戏比较范围广, 到时候所有人亲眼所见,二皇子估计想堵住旁人的嘴也堵不住。 二皇子虽然发了帖子邀请老五, 但老五帖子是接了, 却没说来不来,他等老大老三等人都来了,笑着环顾一圈, 没看到老五, 脸色沉了沉, 可之前老五也没怎么露面,这次要是不来, 他还能对外说老五不给他这个二哥面子, 是不是看不上他这个二哥? 焦昀来的时候就听到二皇子同众皇子以及世家子弟白莲的一句, 老五这是哎,是不是本王不该这般鲁莽邀请他?老五一向与我们不太热情, 这也是本王想着机会难得, 刚好老五病了,咱们皇兄弟几个好不容易能凑到一起 其余几人哪里不知老二这是在给老五下套,名义上怎么说二皇子也是老五二哥,可当兄长的邀请竟然来也不来,还不递个消息过来, 这就太没人情味儿了。 传到父皇以及百官那里,即使父皇不说什么,那些朝堂上的老学究怕是对老五也没好印象,毕竟大常重孝道,也重尊老爱幼。 可这话几人却不敢就这么接,只随口寻个由头,也许有事耽搁云云。 焦昀就是这时候过来的,把这些话听个全乎,让二皇子再乐呵乐呵,要是聂小柏不来的确他这计谋就得逞,可问题是聂小柏是要来的呀,不紧要来,任务还很重,比较作为另外一位主角,少了他,他可不想唱独角戏。 焦昀只当是没听到刚刚那些话,他一出现,几个皇子不管相熟与否,都上前客套一番,装作关系不错的样子,虽然心里看不上焦昀,可谁让他有一位大权在握的义父呢?这段时间他们也算是看出来了,岩王对这个义子可谓是相当重视了,不仅把自己手下的将士都介绍给对方不说,还时不时送点东西过去,当然,虽然也有二皇子妃一份,单单却是少了二皇子这个女婿。 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私下里没乐翻天,面上却是一副兄友弟恭,却很清楚一件事,老二在老岩王眼里,还还如这位白捡的义子。 除了老岩王这个靠山让诸位皇子对焦昀极为热情外,还有他手上的金山银山,他们这段时日观察下来,对方那珍宝阁,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尤其是推陈出新的首饰珍宝,哪一件拿出来既新鲜又夺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尤其是有当年万庄主呈上来的那件飞龙在天,珍宝阁的人气简直爆棚。 这样背后靠着老岩王有权,手里握着万金,只要把这位拉拢在手,何愁所谋之事不成? 如今瞧这聿世子对老二并不热情,那他们岂不是还有机会? 于是乎,焦昀反倒是很快与众皇子打成一片,皇子都这般,更不要说那些来时就被家人提点过的世家子弟,一副俨然焦昀才是这次狩猎场正主的画面,让二皇子这个东道主反倒是被冷落在一旁。但狩猎场是皇家的,也不是二皇子的,他只是这次狩猎发起者,大皇子等人才不在意,拿要送王妃或者长辈首饰为由,倒是一时间热闹异常。 二皇子磨着牙,可气归气,他这么多年坑了不少老大他们,自然城府还是有的,并未动怒,看就要到说定的时辰,没看到老五,干脆开口:老五还没来,看来是不来了,我们先去狩猎吧。 二皇子这话一落,大皇子他们想了想,纷纷颌首,也觉得老五怕是不来了。 结果,就在这时,他们身边的焦昀突然一声惊喜,大概是太过诧异与喜色,声音没压住,又亮又欢喜,嗯?二皇子也邀请了五皇子吗? 二皇子本来就不悦刚刚这些人都不搭理他,这时瞧见聿世子一双眼极为热情看向他,还以为他给他解围,心情不错,看来果然还是他们是一国的,声音都愉悦不少,聿弟说得不错,本王的确邀请了老五,只是这眼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老五没来,大概是不会来的。 别啊,这不是还差一些时辰,再等等吧。焦昀甚至主动从这些皇孙贵胄堆里走出来,专门走到二皇子身侧,那欢喜劲儿让众人不解,聿世子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后知后觉终于对这个义姐夫熟稔起来了? 这刚刚不还不咸不淡的吗? 二皇子也是一脸懵,可随之余光瞥见其余皇子幽幽看过来带着嫉妒的模样,挺了挺胸膛,心里又惊又喜,还是有姻亲关系好,哼,你们再套近乎又怎么样?本王这勾勾手指,聿世子这小子不还是过来了?他低咳一声,也给面子,既然聿弟这么说了,的确还没到时辰,也许老五等下就来了。 话都这么说了,众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心里却带着疑惑,总觉得聿世子的反应有点怪怪的。 而这个疑问,随着五皇子踩着邀约的时辰点刚好过来时,他们的不解也得到了证实。 他们本来远远瞧见老五的人过来,还没怎么回过神,就感觉身边突然有人嗖的一下像是一只矫健的云豹就蹿了出来,那速度叫一个快叫一个出其不意叫一个让人瞠目结舌。 尤其是蹿过去之后,就看到聿世子像是兴奋雀跃求偶的雄性豹子,先是围绕着五皇子绕了一圈,边转着边说着什么,什么殿下你来了殿下你累不累,这一路上渴不渴腿酸不酸,要不要先烤点东西来吃,兴奋激动热情讨好的模样,就像是面前这位正是他求偶的对象。 众人:不知为何,我们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双眼也像是镶了氪金眼,尤其是想起来这位聿世子,他是个断袖啊,断袖对一个男的这么热情还能是什么? 聿世子他这竟然胆大妄为到看上老五了! 他们突然就想到之前还传闻宁家和齐家要把府上适婚也愿意的给聿世子当男妻,结果皇上见了聿世子之后,就翻脸了,甚至还当众不给宁贵妃面子,也好几日没去过齐皇后宫里。 也就是说皇上这是知道了? 他们再想到老五之前进宫给皇上送玉器,也许,就是那一次刚好遇到了聿世子,结果不知怎么的聿世子就看上老五了? 皇上这段时日这是生气故意瞒着这个消息,也就是说皇上是不喜老五与聿世子掺和在一起的,可偏偏老五愣是两封邀请函,把两人给搅合在一起了。 众人想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一脸同情瞧着还没回过神的二皇子:你说说,老二/二皇子这是咋想的?咋就这么热衷送人头,哦不对,是送姻缘呢? 二皇子后知后觉回过神,一张脸煞白煞白的,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父皇突然不理母妃了,特么特么聿良这个混账,他谁不好看上看上老五了?那是他能惦记的么? 于是,为了弥补的二皇子皱着眉上前,突然就隔开了正在向五皇子献热情的聿世子,皱着眉,不悦道:聿弟,你这是作甚?五弟刚来,你这样缠着他是不是不太妥?等下就要开始了,先让五弟去选马,等下你跟着我,别去打扰五弟。 焦昀乍然被隔开,先是茫然看看二皇子,再看看五皇子,那眼神幽怨的像是被王母给分开的织女牛郎,拖长着嗓音:二皇子,我想跟着五皇子 二皇子了烦躁起来,语气也没这么好:不行! 焦昀梗着脖子,一副为爱努力争取的模样:我就去! 众人兴奋起来: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就要打起来了!他们要不要再煽风点火一下?这就要反目了吗?! 二皇子要是今个儿敢让聿世子跟着老五,回头散了父皇就能恼了他,母妃这么受宠父皇都因为这个几日不搭理,他一旦在父皇心目中留下一道裂痕,这裂痕日后只会更大。 二皇子咬牙:聿弟,你听话!说完凑近压低声音,不让旁人听到,等稍后回去再说,现在先听我的。 结果,他这话刚说完,五皇子因为被他隔开直接抬步就走了,二皇子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就看到被他拦着的聿世子,眼圈就那么一红,望着老五的背影伸着手,情意绵绵,殿下不要走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谁也不能分开也不能阻挡我对你的心!二皇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拆散我和殿下?我的心好痛! 二皇子一张脸白生生的,身体晃了晃,你只是心痛,我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痛! 他本意是想阻止,可结果,这个混账直接大庭广众就这么告白了,这不等他们回到京城,怕是聿世子在狩猎场当众对五皇子表明心意的消息怕是能传遍了。 而造成这个结果的,正是他这位二皇兄。 结果这还不算,他一个没拦住,就看到聿世子挣脱开他,就朝着五皇子追了过去,殿下你别走啊你等等我,哎呀,你怎么能牵马?你身体这么弱怎么能做这种粗活,我来我来!什么?这马鞍怎么这么硬,殿下你等我改日就送给你一副新马鞍,保证坐着舒舒服服的殿下你累不累?这都走了好几步了,你真的不累吗?要不我扶着你吧?殿下你别躲啊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啊,这怎么能是占便宜呢,这都是我情真意切无法克制的爱意啊 众人目瞪口呆:果然不愧是关外来的,这热情劲儿天啊,万一烈郎怕缠郎,老五要真的沦陷了,那老二可真的是媒人了。 他们同情看了二皇子一眼。 二皇子身体晃了晃,他的心腹赶紧不安扶住他,主子您悠着点啊,要不还是赶紧追过去吧,万一万一当场就成了,主子您真的成了罪人了。 毕竟,哪有上赶着给自己兄弟找个男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的呢? 二皇子脑子嗡的一下,望着众人古怪打量的眼神:他、他冤啊! 第103章 结果就在二皇子等众人耽搁的功夫, 发现找不到五皇子和聿世子了。 原本聿世子是缠着五皇子的,五皇子大概觉得他烦,就上了马一甩马鞭就往林子深处去了。五皇子这次只带了一两个属下,这愣是没追上, 可他们没追上,聿世子却追上了。 等二皇子得到禀告都傻了眼:你说什么?聿世子追上五皇子往林子跑了?他怎么能跑这么快? 侍卫被二皇子要吃人的眼神给吓到了:这、这属下不知大概聿世子是关外来的, 本就擅长骑射, 这才 众人对视一眼,一哆嗦:完了,五皇子想跑远一点避开聿世子, 本意是没问题, 可现在的情况是, 这没把该甩掉的甩了,反而把自己人给甩了。这五皇子还是个病弱身子骨不好的书生, 聿世子可是能跟着老岩王打仗的, 就算没身手, 力气上也万一来个霸王硬上弓,要是被聿世子得逞让五皇子对他怎么着了, 到时候岂不是甩都没法甩? 他们倒是不担心聿世子敢对五皇子做什么, 可万一聿世子一咬牙一狠心让五皇子对他做什么,这可就不太好了。 这时间地点甚至机会都给的好好的,说二皇子不是故意的,他们都不信啊。 二皇子一口老血闷在胸口,咬着牙:都愣着干嘛?还不去找人? 就在众人齐刷刷分头去找焦昀和聂柏昶的时候, 两人却是一路甩开旁人往林子里去了,两人都是擅长骑射的,还都有实战经验,焦昀更是当初来往青州府时赶路骑术更是一绝,聂柏昶这些年也练得不错,加上病好之后内力恢复更是不错,两人很快就跑远了。 等确定没人跟上来,焦昀瞧着聂柏昶坐下的马,眸仁微亮,猛地甩了一下马缰,在两马并驱时,突然纵身一跃就朝聂柏昶的马背上掠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聂柏昶吓了一跳,连忙把人一捞,让人稳稳坐在身前的地位,眉头紧锁,这样太危险了,下次不许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焦昀回头侧过身亲了一下,声音被隔绝在喉间,默默低头反亲回去。 等两人腻歪好一会儿才听到隐隐后方有动静传来,焦昀不舍地从早就停下的马背上翻身下来,翻身慢吞吞上马时,才咂舌可惜,这么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亲一下,还怪别有一番滋味的。 聂柏昶一直注意着他这边,瞧见他这神色,瞳仁深了深,只可惜,戏还是也要继续演的。 他们重新各自翻身上马,聂柏昶骑马先一步朝前继续奔去,焦昀慢了几步才追上前。 他们这次没再继续狂奔,而是故意等了等,身后传来大皇子二皇子他们惊喜的声音,在前头,快快,老五你听一听,别跑了,聿世子,你别追了,你这样很让我们为难啊,强扭的瓜的是不甜的 焦昀回头,我没打算强扭瓜啊,是五殿下的马停不下来了,我这是不放心,你们也赶紧帮忙上前来拦着啊。 众人一听,吓了一跳,侍卫更是用吃奶得劲儿死命朝前追去。 结果就在差不多的时候,突然就看到聿世子终于追上五皇子的马,直接就一把把五皇子给捞到了自己的马上,抱得紧紧的,一勒马缰,马突然受制,猛地一抬马缰,喷着响鼻一甩马尾,聿世子与五皇子就这么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双双被甩了下来,不仅如此,五皇子先一步着地,而聿世子则是结结实实压.在五皇子身上,这也就算了,还因为摔下马五皇子脸上的面具断开一部分刚好亲在五皇子唇上。 众人齐齐傻了眼:完了! 聿世子也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爬起来,殿下你没事儿吧?我是想救你来着,可没想到这马完全不争气!聿世子边骂着,边上下其手去检查五皇子有没有受伤。 在外人眼里却成了聿世子这虽然不小心亲到是意外,可这会儿确定不是故意占五皇子便宜? 于是,等不少人匆匆赶到时就看到这一幕,而下一刻,就看到五皇子一个没忍住,一手挡着面具,噗的吐出一口血。 第90章 众人:!!!完犊子,五皇子都气吐血了。 焦昀虽然知道这是他早就和聂柏昶商量好的一场戏,可真的看到聂柏昶吐血还是吓得一激灵,毕竟太逼真了,连他刚刚一个没反应过来都吓了一跳,随即戏精上身,殿下你这是咋了?你别吓我啊。他刚过去,五皇子就晕在了他的怀里。 众人:???这什么情况? 不过很快就看到五皇子的那两个属下牵过来一匹马回来,脸色不太好看,尤其是在看到自家主子晕了,一人上前从聿世子怀里接过主子,另外一个牵着还有些躁动的马回来,指着马屁.股上的一个不太明显的地方,二皇子,这马被动了手脚才让我家爷上了这匹马就停不下来是怎么回事?或者你解释一下马屁.股上的针是谁扎的?这次要不是聿世子,怕是爷就没命了! 众人一愣:刚刚聿世子喊着说是王殿下的马停不下来是真的?他们还以为是聿世子为了找借口故意这么说的? 他们凑近一看,果然看到马屁.股上扎了一根针,怪不得五皇子上了马能跑这么远,他们还以为是因为聿世子一直狂追,说起来也是,五皇子身子骨不好,他们好好的追这么久都气喘吁吁的,更不要说五皇子了。 想到之前凑巧的事,他们忍不住齐刷刷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 因为狩猎一开场就出了这么两场意外,狩猎是不能狩猎了,常三先一步带着五皇子离开回城,常四则是跟着侍卫去查到底怎么回事,众人也纷纷赶紧回去,生怕也被牵连在内。 一个时辰后,御书房内。 老皇帝脸色黑沉地听着下头的禀告,死死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望着跪在下头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以及聿世子,深吸一口气,才猛地一拍御案,你们自己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皇子在二皇子开口前,立刻喊冤:父皇这事真的与儿臣无关,儿臣就是接到二弟的邀请去狩猎,结果谁知会出这种事? 三皇子四皇子也赶紧跟着:儿臣也是。 老皇帝目光凌厉一扫落在二皇子和焦昀身上:你们说呢? 焦昀白着脸一脸担忧恍惚,没吭声,这心神不宁的模样让老皇帝想起禀告,忍不住一僵,聿世子这是在担心老五? 想到这,脸色才勉强好了一些,可再想到对方惦记老五,又没什么好脸色,不过却没问他,而是直接问二皇子:老二,这事你怎么解释?你五弟好好的,他身下的马怎么会被人提前扎了针? 二皇子也一脸懵,他怎么知道?他也还懵着呢?这这儿臣也不知道,儿臣只是 只是什么?老皇帝气得眼前发黑,以前还觉得老二在几个皇子中是最优秀的,结果呢,老五才认回来多久就暴露了?之前他偷摸.摸去看老五,非要盯着老五醒来看看是不是真的病了,这能是什么?这是怕老五装病想跟他争储君? 他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这次他为何偏偏邀请老五和聿世子一起?这是想让老五和聿世子看对眼,彻底绝了老五当储君的可能性? 老五已经不能说话了,他竟然也不放过用这么方法逼老五? 二皇子听出老皇帝声音里的不郁,没再继续争辩,而是红着眼,声音哽咽,都是儿臣的错,儿臣难辞其咎。可五弟如今还昏迷着,还是五弟的安危重要,儿臣这就去守在五弟床前,若是五弟不醒,儿臣也没脸回来见父皇了。等五弟身子骨好了,儿臣必定必定好好查清楚谢罪。父皇,儿臣真的没想到好好一场兄弟聚一场能变成这种局面,都怪儿臣,谁让儿臣不知聿弟竟然、竟然对五弟上了心,要是知道儿臣、儿臣 说着,一声哽咽,竟是哭了出来。 老皇帝听着二皇子那委屈至极哭得惨兮兮的模样,皱着眉疑惑:难道真的冤枉了老二? 老皇帝表情缓和不少,尤其是看着二皇子隐忍抹泪却又忍不住濡慕偷偷瞄他的模样,让他心软下来,老二一向听话恭顺,心思也纯善,也许这次还真的是意外说不定,守着像是什么话?咒你五弟呢?御医去看过了,只是急火攻心才吐了血,已经醒了。只是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给你五弟一个交代。行了,都散了吧,这次聿世子救五皇子有功,赏! 聿世子红着眼摇头,皇上,臣子不想要赏赐,臣子能去看看五殿下吗? 老皇帝嘴角一抽抽:当然不行! 可嘴上声音缓和不少,却也带着不容反驳,老五刚醒,不便打扰,你们也都不许去,让他好好静养。 焦昀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们这次本来也没想着老皇帝会怎么着二皇子,不过老皇帝信二皇子无辜,坊间的百姓可不一定信,这是为了之后揭露那五位妾室的事做铺垫,当然,也是为了给二皇子拉仇恨。 五皇子都出事了,可二皇子还是没被老皇帝怎么着,可见二皇子在老皇帝的心目中,比五皇子重要。 那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心里还能没点什么?还能不给二皇子找点事儿? 第104章 等诸位皇子出了宫就直奔各大茶楼, 目的么,自然是听他们想听的。 他们这一年来一直以为老五能被父皇认回来,对老五是心疼愧疚在意的,毕竟当年白妃可是父皇除了宁贵妃外最宠爱的妃子, 老五在外又吃了这么多的苦,父皇既然肯认回来那就是说明老五或者说当年的白妃在父皇心目中不一样。 若非老五身子骨弱加上说不出话来, 他们早就出手对付老五, 以免日后老五成为他们争夺储君的绊脚石,结果呢,他们显然想错了。 老五被老二这么算计, 甚至气得都吐血了, 说是那针跟老二没关系, 可这次邀约是老二准备的,怎么就这么凑巧? 他们都能明白的道理, 可父皇就因为老二这么一委屈就这么轻拿轻放, 看来, 他们以前真的想错了,老五怕是在父皇心目中, 真的比不上老二重要。 也是, 毕竟老二一向能装,也会卖乖,父皇不就吃这一套? 他们心里不舒坦,就想来听听乐子,毕竟父皇老了看不懂, 外头的人可不傻。 果然,到了茶楼已经热火朝天了,他们穿着常服很低调的坐在一楼角落,甚至没像往日那样找个包厢。 不过坐了一炷香,就听到他们想听的。 喂,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还能是什么,就那几位的事啊,听说二皇子邀请几位皇子去狩猎场,你猜猜怎么着?哈哈,想你也猜不出来,二皇子把几位皇子邀请去以及诸位世家子弟,这也不算,还把聿世子给邀请去了。 既然都邀请了世家子弟,这位新封的聿世子在列也没什么稀奇的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听说那聿世子可是断袖呢,之前皇上要给他赐婚,他愣是直接当场说了,前几日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怎么,这位聿世子别是看上世家子弟中的一位了吧?那这可有热闹瞧了。 哪儿啊,比这还刺激,聿世子他啊瞧上五皇子了。他声音是凑近压低说的,可几位皇子自幼练武,耳力本来就不错,加上离得近,听得一清二楚。 另外一位震惊了,什么?这、这不是闹着玩呢? 骗你作甚?听说五皇子被聿世子缠的没办法,直接就骑马跑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五皇子那匹马被人动了手脚,这一跑,差点出了事,幸亏聿世子是关外来的擅长骑术,反而追过去后就救了五皇子,否则,啧啧这人意味深长砸了一下舌,在同伴难以置信震惊的目光下砸了一口酒水,偷偷瞥了眼四周,压低声音继续道,你是不是也想到什么了?这次五皇子的事,怕是猫腻大了去了。你猜猜会是谁? 这不是明显的事吗?那不是那人赶紧捂着嘴,两人来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可一直以来外界不是一直说那位很是仁慈心善 你还真信啊,就是高门嫡府那些子嗣也勾心斗角的,你信在宫里长大的皇孙贵胄会没点心思?再说,那位对外太干净了,一点瑕疵也没有,以前就觉得不太对劲,甚至一点不好的地方都没有,人无完人,以前就觉得那位挺能装的,如今一瞧,果然,这狐狸尾巴是不是就露出来了?我估摸着啊,这次要不是刚好聿世子追着跑拼死救了五皇子,怕是你想想就五皇子那身子骨,到时候一旦摔下马,就算是不死也残废了。 可五皇子都不能说话,也不能争储君了,二皇子至于吗? 是不能说话,可不是说了么,找御医瞧了,不是天生的,就是后来大概是烧糊涂加上病得久了,既然不是天生的,万一哪天就能开口了不是吗?这人眨眨眼,对方瞪大了眼,一副这么很有道理没想到二皇子竟然是这样的二皇子的表情。 他们这边虽然压低声音,可隔壁也听到了,不多时就凑做一堆,交头接耳发表自己的意见,几乎不到一日,二皇子谋害五皇子反被聿世子搅合的事给传了出去。 最后众人总结出两点:二皇子并非表面那么完美,面上白莲花内里黑心莲,表里不一;聿世子虽然是断袖,但也是个心眼好痴情的断袖,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救五皇子。 大皇子他们听满意挺舒坦了走了,等消息传开二皇子终于得到消息时已经无法控制,他气得砸了府里的不少物件,却百口莫辩,他真的没对老五出手!他都装了这么久的好兄长了,再说,对付老五还不如对付老大老三他们!老三的母后可是皇后,那才是真的竞争对手! 焦昀早就派人去打探了,听着禀告来的消息挥退人之后乐得不行,等晚上聂柏昶又潜到他这里,焦昀上上下下检查一番,身体没问题吧?当时那口血吐得还真挺像的,吓我一跳。 聂柏昶:只是准备好的血袋,不吐这口血,怎么过几天恢复声音?别担心,我没事。不过,我也被吓到了。他幽幽看他一眼,你当时那么突然跳过来,吓到我了 焦昀一瞥他,他那小心思他还能猜不到,故意笑眯眯的,哦?那要不要我帮你叫叫魂?乖柏哥儿,快回魂,昀哥哥在这等着你呢 他自己没说完就乐得不行,弯腰拍着桌子,下一刻却被聂柏昶给捞了过去,眼神灼灼瞧着他,叫魂就不用了,我觉得补偿一下更实际。 焦昀故意逗他,哦?那怎么补偿? 聂柏昶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一声,老是焦昀脸皮厚也忍不住老脸一红,瞪了他一眼,把人推开,站起身,想得美。 聂柏昶耷拉着眼瞅着他,黑黑的瞳仁,凤眼那么半敛着,可怜得像是大狗,让焦昀倒是心软,低咳一声,也不是不可以 聂柏昶双眸一亮,刚想动作,就听到外头有动静传来,焦昀看到他示意,让聂柏昶先躲在屏风后,他等管家到了门口出声,才问道:何事?心里却已经有了底,管家早就被他吩咐过,没有特别重要到必须的情况不能过来打扰,这会儿过来,那除非是义父那边的事。 白日里的事怕是义父已经知道了,焦昀原本以为是岩王府来人让他过去,却没想到管家匆匆道:世子,岩王来了! 焦昀赶紧让聂柏昶多好,就整理一番衣袍匆匆过去了,等到了大堂,果然看到老岩王皱着眉坐在那里,心思不宁,听到动静看过来,目光看过来,等瞧见焦昀惴惴的小眼神,叹息一声: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他虚点了焦昀一下,更头疼了。 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一激灵差点吓到,他白日里在军营并没得到消息,等知道的时候已经这么晚了,直接连家没回过来这边。 焦昀心虚,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义父早晚要知道,可真的看到,还是心虚,义父孩儿这不是,也没想到么,感情这回事来了,挡也挡不住不是? 老岩王虎目瞪他一眼,你还有理了?何时的事? 就、就上次进宫皇上要给我选个男媳妇儿。我那会儿被喊过去,在御花园遇到了殿下,他脸上的面具掉了,我就看到他的模样了,义父你也知道,我平时就瞧着好看的人心生好感,因为我自己这张脸,平时见到别人倒是也没怎么着。可你不知道,殿下长得比我还好,我一眼瞧过去,就、就情不自禁焦昀眼睛亮得惊人,脸上还带着兴奋的微红,那模样,可不就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老岩王认识他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他露出这种神情,像是虔诚的膜拜的,像是要把某件珍贵的东西珍藏在心头,那轻柔而又小心的动作,让老岩王怔愣在那里,他懂这些,他当年还是少年的时候对染儿的娘也是一见钟情,即使后来发妻没了他心头再也放不下任何人,已经这么多年了,他没想到会再次在自己的义子身上看到。 可懂是一回事,他却很清楚,他们之间身份的差别,更不要说,五殿下也没听说是断袖。 你这孩子,你的心意义父懂,可你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更何况,五殿下对你怕是没这个心思。否则,怎么会躲? 焦昀知道老岩王是担心自己,上前一步,义父,我知道,可我想试试,人定胜天。万一呢?若是不试试,怎么知道没可能?孩儿不想日后后悔,所以想试一试,如果成功倒是好,若是不成功孩儿自己承担结果,死也无憾。 说什么死不死的?有义父在,自然会好好护着你。行了,这事义父不会阻止你,可一年,义父只给你一年的时间,要是到时候五殿下依然没这个意思,你就乖乖放手。老岩王怕他到时候越陷越深可就毁了。 焦昀本意就是想先安抚好老岩王,闻言自然是乖乖颌首,只是二皇子那里他是不是对殿下有意见啊? 他说的隐晦,老岩王也皱着眉,他一直觉得自己这女婿无可挑剔,可他这些年都在边关守着,其实对京中的事也只是听说,并未亲眼所见,没想到刚回来没多久就听到这件事,他叹息一声,这事你别插手。可到底也觉得这件事怕是有猫腻,要么真的是二皇子;要么就是有人故意陷害二皇子 因为女婿这层关系,他暂时不愿意怀疑他。 焦昀送走老岩王之后,看着老岩王并未回府里而是朝着二皇子府去,他敛下眼回了房间,看来那五位妾室的事要尽快着手。 第91章 他与老岩王相处这些时日知道老岩王的为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二皇子若是以前没保证过什么,没立什么绝不纳侧妃纳妾的名头还好,毕竟是他们夫妻两的事,若是二皇子妃愿意老岩王也不会说什么。可嘴上说着不纳,却私下里藏了五位妾室,这就是人品问题,到时候真的揭露出来,只会反噬的更厉害。 而接下来几天后,一个消息却突然在整个京城炸开了,五皇子他能说话了。 所有得到消息的人都傻了眼,怎么可能?五皇子不是说都哑了好几年了么?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能说话了?不知为何,众人突然想起几天前狩猎场五皇子被算计差点出事,后来被聿世子救了之后,却惊魂未定吐出一口血,莫非就是这口血受惊吓之后因祸得福能开口了? 第105章 二皇子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撅过去。他发现自从上次狩猎场之后他没有一件事是顺的,先是老五出事算到他头上,他查了好几天什么都没查到不说, 坊间却给他定了罪,他这些年维持的好形象就突然崩塌, 明明以前所有人都在夸他, 现在却觉得他表里不一。 这明明也不是什么大事啊,他是被冤枉的啊。 可他这边还没洗掉身上泼的脏水,而那边老五他竟然因为狩猎场的事因祸得福能说话了? 二皇子只觉得一口气窝在心头, 气得不行。 大皇子他们得到消息反倒是淡定不少, 若是没有狩猎场之后父皇的态度, 他们也许会担心老五能说话之后会不会对他们有威胁,可自从见识过父皇对老五的态度, 表面上是关心, 实际上其实也就这样, 都吐血差点被害,父皇也只是轻拿轻放老二, 加上老五已经没有外家支持, 孤家寡人一个,威胁性甚至不如外家身份低的老四。 几个皇子为了气二皇子,干脆纷纷拿了东西去祝贺,当然也是想亲眼去瞧瞧,老五是不是真的能说话了, 这还真是稀罕事。 当初连御医都说不清到底是何缘由,这次跟着去的还有御医。 等御医检查之后,确定五皇子真的能开口了。 因为能说话的时间间隔短,他们联想到之前吐血的事,等检查完回到宫里,禀告给老皇帝:回禀皇上,臣仔细检查过,五皇子身体没问题,之所以能说话,大概是之前在狩猎场受到惊吓吐出的那一口血。当初听说五皇子之所以不会说话,就是因为病了发热昏迷许久,当时刚好是赶考的时候,大概是醒来知晓自己错过秋闱急火攻心就心理上有障碍这才哑了。如今这又被吓到急火攻心,这一来一往,反而把当年那口憋气给吐出来,这可不就是好了?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是大好事。 老皇帝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自己的皇子不再是残疾能开口倒是让他心情不错,大手一挥:赏! 赏赐源源不断到了五皇子府,为了庆贺,老皇帝甚至专门举行一次宴会,替五皇子庆贺,热热闹闹的。 文武百官也想亲眼瞧瞧能说话的五皇子,以至于这次宴会很给面子的都来了,老岩王以及焦昀这个聿世子自然也在列,他提前到了宫里,跟在老岩王身后,只是等老岩王大步往前虎虎生风走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身后义子落后好几步,他停下来,就瞧焦昀慢吞吞往这边挪。 虽说走着瞧着没什么问题,可老岩王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又一身好功夫,自然瞧出点端倪,你这腰怎么了? 啊?焦昀乍然听到前头传来义父的声音,抬头时眼神里还有点茫然,等意识到义父问了什么,虽说知道义父不可能知道他昨晚上都干了什么,老脸却也一红,好在如今是晚上,天黑倒是瞧不真切,他摸了摸鼻子,低头的瞬间挡住一些不自然的表情,就是这天不是热么,贪凉早上起得猛了,就闪着腰了。 焦昀这话没说假,他的确是早上起得猛了,但不是贪凉,而是使用过度,本来仗着身体不错,一向胡闹,谁知道这次老马失蹄,竟然还是在晚上有宴会的关头。 要怪就怪聂小柏那厮,说什么他能说话要补偿,鬼知道上次他就能开口的时候不是补偿过了? 恨之恨他没能抵挡得住美色,哎,怪他,美色当前,就紧着胡闹了。 这没脸没皮的话焦昀可不敢跟老岩王说,就寻了这么个借口,好在老岩王也没多想,毕竟在他眼里,焦昀如今还是孤家寡人,最近又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哪儿都没去。 你虽然年轻,但也不能房里放这么多冰,这以后老了,当心胳膊腿儿都难受。老岩王揪着这点开始说教,不过步子却明显慢了不少,因为走得慢,以至于本来能提前到御花园的时辰就往后推了推,等他们快到的时候,跟本来就有意来迟的聂柏昶在御花园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碰到了。 老岩王对这位五皇子印象不好不坏,眯着眼,上下看了一圈,落在聂柏昶喉咙上,恭喜。 聂柏昶敛下眼,对老岩王态度极为客气,多谢,岩王请。他声音很低,带着客气却又明显恭敬有余,彬彬有礼的一侧身,广袖随着手臂朝前伸展的动作,很是好看,让老岩王忍不住多看一眼,说起来这几位皇子的气度,反倒是这位在外养大的五皇子略胜一筹,模样应该也好,通身气质矜贵,不像是乡野长大的。 只是想到模样好,就想到身后这没出息惦记五皇子美色的义子,果然一回头,就看到焦昀直勾勾正盯着五皇子瞧。 咳咳。老岩王猛地低咳一声,提醒焦昀注意点,这可还在宫里。 焦昀本来都要走过聂柏昶面前,想偷偷瞪他一眼,结果刚瞥过去,就被抓个现行,他赶紧快走两步。 结果这一走快就忘了自己的老腰,只听咔嚓一声,本来还能维持住正常,就这么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往前扑去,被聂柏昶反射性一捞,给拉进了怀里。 焦昀: 老岩王: 老岩王难以置信看着在聂柏昶怀里的焦昀,没眼看地瞪大眼:没出息啊没出息,至于用摔倒投怀送抱吗?至于么? 焦昀无辜对上老岩王这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义父啊,我要说这是意外你信吗? 老岩王等他一眼,却没开口让聂柏昶放开自家臭小子,而是开了口:你瞧瞧这事闹的,他早上闪了腰,不是有意的,小聿啊,还能走吗?说着也不搭手,你说说你这孩子净劳烦人五殿下说着,伸.出手搀扶住焦昀一边的手,而另一边聂柏昶也搀扶住了,他也没说让聂柏昶放手。 聂柏昶就这么稀里糊涂也跟着一人一边搀扶着往前走。 身后的常三一脸目瞪口呆:不、不是,这是怎么发生的?老岩王您这上阵杀敌以一敌百的,能搀扶不了一个聿世子? 焦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亲义父啊,感情义父这是给他创造相处的机会啊?这连他自己都稀里糊涂的跟五殿下来个近距离接触,辣,姜还是老的辣。 特么他都相信,就算他不是跟聂小柏之前就有什么,这么几次下来,好歹能在五殿下面前混个眼熟。 老岩王淡定斜睨他一眼,也不想想老夫可是过来人。 这点套路没有,当年怎么追得你义母? 焦昀偷摸.摸给他比个拇指。 快到御花园拐弯就能被看到的地方,老岩王松了手,也差不多了,别麻烦人五殿下了。五殿下,能松手了,我们就不耽搁五殿下,这次你是主角,我们不便跟你一起出场。虽说他想给义子多找点机会,却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义子这么上赶着,哎,他突然有种嫁儿子的感觉,超操碎了一颗老父亲的心,可这种感觉让他却莫名觉得很舒心,有种被人依赖的感觉。 焦昀老实松了手,聂柏昶心里虽然依依不舍,可还是松了手,目送两人先离开,视线却落在焦昀的腰上若有所思。 一场宴会倒是宾主尽兴,虽说是庆贺五皇子能说话,但五皇子只除了一开始开口说了两句话,其余的时候都沉默像是个隐形人,反倒是老皇帝心情不错,载歌载舞的。 途中焦昀看到二皇子起身离开,没多久,户部的钱郎中也走了出去。 一般宴会途中这么出去只当是出恭,加上二皇子与钱郎中几乎没什么接触,钱郎中又是一个老学究,是中立派,一向也不怎么跟人接触,瞧见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焦昀提前知道书里的内容,自然知道这位钱郎中正是那五位之一,这次专门去找二皇子,指不定是因为之前的事,怕是在城外当二皇子妾室的女儿担心二皇子,这才想让自家老父亲询问一二。 焦昀垂下眼挡住扬起的嘴角,隔空与对面的聂柏昶对视一眼,后者不动声色端起一杯茶水,要喝的时候突然捂着胸口咳嗽起来,这么一带,他手里杯子里的茶水就有不少溅到右手位置坐着的四皇子。 四皇子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聂柏昶也起身,捏着杯子,声音清冷却也带着歉意,对不住。他因为咳嗽嗓音还有些哑,这边的动静被不少人看过来,四皇子赶紧摆摆手,却因为衣袖上沾上了些茶水,就也匆匆离开打算去偏殿处理一番。 不过一炷香的时候,二皇子先回来,不多时,钱郎中也回来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四皇子却是回来了,一扫之前衣袖上沾到茶水的不郁,反而眉眼低都压着笑意,这让聂柏昶知道怕是成了,他偏头,瞧着他并未处理的衣袖,四哥可还好? 四皇子大度摆手,天热不碍事,回头就干了,倒是五弟没事儿吧?你这身子骨弱,还是要多注意着些。 两人只攀谈几句,很快就各自瞧着歌舞,等宴会结束,四皇子却是匆匆跟着三皇子走了。 晚上焦昀洗漱好躺下,聂柏昶就偷偷过来了,无声无息打开焦昀给他留的门,重新关好后走了过来,边走边脱下衣袍,到了近前,却没上来,而是撩起趴在床榻上焦昀的里衣下摆。 焦昀回头瞪他一眼,嘛呢,今个儿不方便,素着吧。 聂柏昶没忍住轻笑一下,我晓得,替你按一下,没想别的。 焦昀直直瞅他一眼,那不早说?害得他还以为自己多怎么着似的,既然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趴在那里心情不错,三皇子那边怎么样?四皇子生母只是一个宫女,外家的势力也不行,所以自幼是养在齐皇后宫里,自从分派之后,是以三皇子马首是瞻。 这次二皇子与钱郎中接触的事被四皇子知道了,那就相当于被三皇子知道了。 三皇子这么精明的人能不往下查?至于以前查不到没关系,如今就算是查不到,他们也能把消息塞给他,到时候有了三皇子这个马前卒,狗咬狗,那还不是一嘴毛。 当然他们的目的也不是只有这一个,三皇子来闹钱郎中这边,他们把另外四个给聚集了,到时候乱成一锅粥,二皇子暗地里这五个妾室想瞒着,是不可能了。 半个月后,三皇子拿着得来的消息目瞪口呆:哈哈哈好他个老二,他就知道哪有不偷腥的猫,这厮竟然在外养着一房妾室!为了拉拢老岩王他这瞒的够紧的啊,连妾室都偷偷娶,别说闹到老岩王那里,就是父皇那里也够他喝一壶,更不要说一传出去,他这所谓的痴情人设可就崩了,哈哈说不定还要反扑! 不行,他得好好算计算计,怎么把老二的真面具揭露出来! 第106章 三皇子这边一直在寻找机会, 没想到,没多久就让他找到一个能揭露老二的办法。 五皇子能开口说话没多久,就要开始准备八月十五的中秋节,是各家团圆的日子, 离中秋节还有半月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 坊间突然传出一个消息, 说是城外的灵雲寺香火很好,尤其是求子嗣,一求一个准。 这消息还是一个多年不孕的妇人传出来的, 说是她与夫君成婚多年只可惜没有子嗣, 结果上个月刚去求了一次, 猜怎么着,竟然就怀上了。加上妇人说的时候有四邻佐证, 的确是多年未孕, 这消息一出, 没多久就传遍了,不仅灵雲寺周围的镇子, 连京中都有所耳闻。 京中最热闹的茶楼里, 焦昀与聂柏昶坐在包厢里,只打开窗棂的一条缝听着下头的说书人,把灵雲寺求子这件事传得邪乎的很,尤其是最后说书人一句,明个儿就是八月初一, 这要是求上了,半个月后八月十五那就是双喜临门,多添一口人,这要是府里诸位夫人一起去求,那就是多喜临门。 家底厚的哪里又嫌子嗣不丰的,回头就跟自家夫人提了提,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都开始准备着明个儿去灵雲寺瞧瞧,拜一拜,也许就能多添一口人。 焦昀老神在在坐在那里,尤其是瞧见三皇子府的管家也在列,忍不住嘴角扬了扬,对面的聂柏昶瞧他这模样心头痒痒的,干脆从对面坐在他身侧,帮他添着已经空的杯盏。 焦昀抽空瞥他一眼,添水就添水,你坐过来作甚? 聂柏昶的声音又轻又低,可因为声线好听,又离得近,怎么听都有种蛊惑的意味,天凉了,近些好。 焦昀低头瞅了瞅自己能穿少一些还嫌热的衣袍,无奈看他一眼,想占便宜就直说,还天凉,这离天凉至少还有一个多月。 聂柏昶干脆坦然应了:要不我喂你? 焦昀看到三皇子的管家起身兴奋的走了,闻言随口一问:怎么喂啊?等说完回过神一回头对上某人直勾勾的眼,直接抬起手撑在他脸上往外推了推,说正经的,三皇子府的管家走了,怕是三皇子要有所动作,肯定会让钱郎中的那位出嫁女知晓,那边应该没问题了,另外四位妾室怎么着了? 聂柏昶也没想做什么,只是想离他近一些,边把.玩他的手指边轻声道:前几日就安排好,这几天在四位妾室宅邸旁边开始散播灵雲寺的灵验,总会得到消息的。 焦昀想想也是,毕竟他们这些时日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散布这个消息,为的么,自然就是明日初一去上香的时候把五位还不知情的妾室都聚集在一起,当然了,不单单只是五位。 好戏嘛,自然是越热闹越好。 焦昀与聂柏昶喝完茶水之后,他让聂柏昶重新回到空间,他则是单独一人离开了茶楼,之后并没回府,而是直接脚下一拐去了岩王府。 焦昀确定那五位妾室只要得到消息一定会去灵雲寺,二皇子哄骗她们的时候,就是用的日后继承大统之后必定封她们为贵妃,当然,她们五人互相并不知对方的存在,只当自己就是那独一个,即使当不成皇后,当贵妃也是尊贵的。 只是二皇子平日里为了维持住自己的痴情人设,大多数时日就是留在二皇子府陪着二皇子妃,出城也不能让别人知晓,即使出城去会妾室,也是偷偷摸.摸的,那次数自然不多,加上还要分成五次,以至于五位妾室与二皇子一年到头相处的机会也只有那么几次,再加上有时候时机不对,也没能怀上。 第92章 她们着急啊,只要能诞下子嗣,那位置就稳了,毕竟二皇子妃如今可是有两个孩子,一着急,病急乱投医,灵雲寺这个灵验,她们肯定会想办法去。 二皇子为了怕她们互相遇到,虽然都在京城不远的镇子弄了府邸,却平时大门不出几乎见不到,这次可不就凑齐了。 老岩王刚从军营回来就听管家说义子来了,他去大堂的时候就看到焦昀坐在那里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的模样,你这小子,怎么想起来这会儿过来了? 焦昀嬉笑一声,上前帮老岩王拿着佩剑,自然是想义父了,来陪陪义父呗。 老岩王笑看他一眼,嘴.巴跟抹了蜜一样,说吧,到底什么事? 焦昀站在老岩王身后,替他捏着肩膀,声音有点飘却带着赧然,咳,这个么,就是这两天坊间有个传言,我这不听说了就过来了么 老岩王奇怪,什么传言?他平日里大多数都在军营,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传言。 焦昀:就是说城外那个灵雲寺求子嗣很灵验的。 老岩王闻言一愣,随后表情有点奇怪回头,朝着焦昀古怪上下一瞅,最后落在焦昀平坦的小腹上,语重心长:阿聿啊,不是义父说你,就算是你看上了五皇子,可你是个男儿,就算是去求子嗣这玩意儿,你也不能生啊,你求这个作甚? 焦昀愣了好久才明白老岩王话里的深意,他脸爆红,义父!你你你你可别瞎说,我哪儿是为这个?说完还四周看了眼,幸亏聂柏昶在空间里听不到,否则得笑死他,我就是觉得挺灵验的,那别的求姻缘什么的也灵验啊,哪里是求什么子嗣? 老岩王这才明白,那你就说求姻缘么,吓老夫一跳。 焦昀:不,义父你也吓孩儿一跳啊,哪有正常往那里去想的?我这不是一个人去不好意思么,所以义父你明个儿跟我一起去呗? 老岩王看他一眼:不去。老夫一把年纪,跟一群姑娘妇人去求子嗣,不去。 焦昀:所以义父你就又想少了不是?谁说我们父子两个去啊,我们可以邀义姐和义姐夫一起去啊?刚好过段时间就是中秋,义姐已经出嫁肯定那天回不来,但是我们能提前一起过啊,等明晚上回来我定个酒楼一起吃一顿,是不是挺好?也是个相处的机会,你与义姐之所以关系淡就是相处的时间少,父女么,血脉相连,这关系多见见就亲近了。 二皇子妃是唯一能让老岩王破例的,他常年征战不在京中,因为聚少离多,孩子跟他不亲近,可他何尝不想儿孙承欢膝下,闻言,迟疑一番,就忍不住担心:染儿会去吗? 焦昀笑笑,这事就包在孩儿身上,我去一趟二皇子府,义父你就明个儿把时间空出来,我们一大早就去接义姐义姐夫。 等从岩王府出来焦昀就去了二皇子府,他直接踩着点见的二皇子,只说老岩王想义姐了,想明个儿聚聚。 二皇子这段时间本来就被外界传言名声不太妥,正是想寻个机会重新立一立他之前的人设,加上也想讨好老岩王得到他手里的兵权,自然是乐意多跟老岩王相处一番,于是,焦昀两边忽悠,等都同意了,他心满意足回了府。 而另一边,三皇子让人监视着钱郎中的那位出嫁女,正在头疼怎么让二皇子也过去,结果,就得到消息说是二皇子明个儿要带着二皇子妃去灵雲寺,这简直太巧了啊,巧得他都恨不得立刻到了明天! 翌日一大早,焦昀一身便服低调地去了岩王府,接上老岩王之后就架着马车去了二皇子府。 到了那里,二皇子早就准备好马车,因为要出城,怕今个儿人多就没带着两个孩子,只他们夫妇两个,加上老岩王和焦昀四个主子一起出城前往灵雲寺。 一路上,二皇子为了在老岩王面前表现,对二皇子妃嘘寒问暖,让老岩王一直严肃的眉眼也忍不住舒展开。 一旁的焦昀默默瞧着这一幕,虽然对不住义父父女两个,可早日看清楚二皇子的真面目也防止以后被他给害了,落得那么惨的下场。 他望着卖力表演的二皇子,再想到等下他被揭穿时的对比,到时候只会反弹的更加厉害啊亲。 一个时辰后,灵雲寺。 马车停在灵雲寺山下的时候,一下马车就被眼前人山人海的场面给震惊到了,二皇子也愣住了,怎么来这么多人? 焦昀装傻:这大概是今个儿是初一,都来上香吧。 人都已经来了,也不可能回去,二皇子让随从去打听,等随从回来却是一脸喜色,爷,小的打听清楚了,今个儿之所以这么多人,是因为这灵雲寺求子嗣特别灵验,所以今个儿来求子的就多了不少,刚好夫人也能去拜一拜。虽然府里已经有了两位小主子,可若是能怀上第三个,二爷子嗣多一些也是好的。 二皇子闻言一愣,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很不安,可扭头一看,发现自己夫人一脸温婉笑着,显然是想去求一求的,他只能硬着头皮装作欢喜,没想到这次倒是来巧了。 老岩王看了摸了鼻子一下的焦昀,没拆穿他是来求姻缘的事,估摸着不好意思所以没直白跟女婿说,他直接摆摆手,走吧,先上去。 二皇子只能跟着,一起往山上走,走了一半,二皇子心想这里虽然离他在外的五个府邸近,但是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不是?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五位妾室早早就来了,想多拜一拜多点机会,为了虔诚还把帷帽取了,结果就这么一个进去想晚点出来,就刚好等到了第二个,因为都是京中官家嫡女,年纪又相仿,出嫁前在宴会上都是见过的,也相熟,自从各自外嫁之后还是头一次见面,这么一相见就忍不住攀谈几句。 不过因为顾忌二皇子这件事不便提,对外直说夫君是做生意的商贾,头两位妾室来的时候因为心里藏着事倒是没太注意。 只是随着来上香的人多,求子的大殿前又遇到了一位眼熟的,接着是第四位,第五位 等五个没出嫁前都见过几面,却都是远嫁还都是商贾,五位妾室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这特么巧得让她们莫名有种不安,毕竟都是嫡女,虽然她们的父亲都是四五品的官,但怎么也不可能都纷纷下嫁吧?还都嫁到城外? 只是五人聪明的没拆穿,尴尬地站在那里,心里却怒意翻天,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二皇子一行人终于被领着到了求子的大殿前,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殿前的回廊一角站着五个身形姣好的妇人,二皇子本来也只是觉得眼熟,随意瞥了一眼,结果那五位像是有所觉一般,看了过来,等瞧见那五张熟悉的面容,二皇子只觉一道惊天霹雳劈下来:不、不会吧?! 第107章 二皇子吓得腿一软直接变了脸色, 可也只是一瞬间又恢复正常,可即使如此,那五位妾室也清楚瞧见了,她们不傻, 二皇子明显瞧见了她们,虽然她们与二皇子妃认识, 也见过几面, 可只要她们其中任何一个糊弄过去也就是了。 可二皇子看到她们却这般,除非并不是好糊弄的,一个容易, 那若是五个呢? 五位妾室既然当初能甘心不大办甚至不惜对外说下嫁也要跟着二皇子, 缘由有两个, 一个是二皇子容貌在当初只有的四位皇子中是最好的,加上当初二皇子是真的使出看家本领取悦她们, 把她们给糊弄的情根深种, 也愿意隐瞒下来;第二个, 是因为二皇子的身份以及背后的外家,以及宁贵妃, 身为后宫最受宠的宠妃, 加上宁家,最后二皇子能成为储君甚至登上帝位的可能性最大,只要二皇子当成皇上,那她们即使只是个妾室,等入了后宫, 最后能如何就是各凭本事。 可谁知道二皇子看样子,不单单只是对她们其中一个用了这一招,这是直接用了五次? 五位妾室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即使气得很,可如今生米煮成熟饭,她们与二皇子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 这个亏,她们只能忍了。 更何况,日后若是二皇子当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她们拈酸吃醋反而不够大气。 即使再气,只能等事后再让二皇子给她们解释。 五位妾室对视一眼,都盈盈互相施礼笑了笑,显然都确定了也心知肚明,却打算忍下来。 二皇子也不蠢,他面上虽然不显却紧张瞧着,看她们只是看过来又随后转开视线,松了口气,当初选中她们五个下手,除了她们的父亲在朝中处在六部中的五部外,也是她们对外表现出来的聪慧,看来当初倒是没选错人。 这事是他与母妃一起商议选好的人,好在虽然揭露出来,她们倒是聪明的没揭穿。 二皇子妃是在场最熟悉二皇子的人,对他也是最在意的,爷,怎么了? 二皇子刚松口气,闻言心里又是一紧,转头温柔朝二皇子妃笑笑,没事,只是今个儿日头有些大,我们赶紧进去拜一拜回去吧。 二皇子妃却是顺着刚刚二皇子看过去的方向看去,一眼之下诧异,那几位瞧着像是这两年出嫁的她都眼熟,也知道她们都是哪家的,但是闺名却是记不住了。 二皇子赶紧扫了眼,又很快收回视线,是吗?瞧着只是寻常妇人,我瞧着倒是眼生,怕也是来求子的,我们这次来是低调过来的,还是别打扰她们了。 二皇子妃虽然觉得身边人态度奇怪,却也绝对想不到这五位是他的妾室,闻言想想的确是,加上她脸上戴着面纱,也许她们并没认出,是以轻轻颌首。 二皇子松口气,赶紧小心翼翼搀扶着二皇子妃往大殿去。 焦昀把这一幕收入眼底,嘴角不易察觉扬了扬,二皇子这口气松的大概太快了,他既然费这么大功夫把所有人都召集在这里,自然不可能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就算是他想算了,怕是有个人也不会答应。 就在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就要踏上大殿外的台阶时,一道带着笑意的嚷嚷声响起:二哥! 二皇子本来搀扶着二皇子妃的动作一顿,他浑身一激灵,难以置信偏头朝右边看去,就见大殿外的回廊与五位妾室站着相对的那一边,只见一行人朝这边走来,为首的男子一身华服,他身边则是跟着一个夫人,没有戴帷帽,端庄贤淑,身后也跟着几个婢女随从。 二皇子暗叫一声不好,为首的这两位,正是三皇子与三皇子妃。 三皇子一双眼里的笑意几乎挡都挡不住,尤其是嘴.巴咧的简直都能看到牙花子,二哥啊你说说,这真是太巧了,在这里都能遇到二哥,这简直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啊。 二皇子磨着后槽牙,之前心里隐隐的不安在这时得到了证实,尤其是老三边说着还边笑着朝他左上方的位置去看,那里正是那五位妾室。 二皇子深吸一口气,的确挺巧的,老三你这是陪弟妹来求子? 哪儿啊,我这是来捐香油钱的,毕竟今个儿是个好日子,百年难得一遇,怎么着都要好好捐上一番。三皇子瞧着老二那白生生的脸都觉得可怜,他还真的有点不忍心,可谁知道老二还真是瞒得够狠啊,他原本以为只有钱家那一位妾室,这次来就是打算来揭穿他的。 可谁知道等他早早就带着夫人从近路赶过来躲在暗处瞧着,本来是想等那位妾室来了之后怎么也得让他王妃留住之后等来老二揭穿,可谁知道压根不用他出手,这位妾室撞到了另外四位! 他本来就暗中让人尾随着钱家那位妾室,结果一偷听禀告回来,他差点没笑出眼泪,老二真是够狠,一个不够,竟然私下里弄了五个妾室! 这五朵花往这边一站,那可真是俏生生得多招人啊。 这简直天赐良机,甚至老岩王也在这里,他敢发誓,只要自己揭露出来,老岩王能揍死老二! 只是让三皇子没想到的是,他本来想等着那五位闹起来,她们竟然忍了下来,这能行?看来还是得他出场,不仅要出场,还要出的轰动,出的惊天动地,让今个儿来灵雲寺的都知道这件事! 老二这次怕是彻底身败名裂。 三皇子心里头不安,他恍恍惚惚应了下,就扭头去偷偷看那五位妾室,让她们赶紧走人,他隐隐有种预感,老三肯定知道了! 五位妾室对视一眼,她们的事日后再说,现在的确不太妥 只是还没等她们转身,三皇子妃开了口,咦,这不是钱郎中家的千金吗?还有孙家的李家的,你们怎么也来了?既然遇到了,过来一起拜拜吧。自从你们出嫁,我们也许久没见过了。 五位妾室以及二皇子脸色变了变,如果只是三皇子喊她们,她们还能因为男女有别甚至装作不认识三皇子,可三皇子妃她们却是认识的,甚至没出嫁前出席过好几次三皇子妃举办的宴会,她们硬着头皮,心想着也许只是巧合,三皇子妃都开了口,她们不可能当做听不到。 随着五位妾室缓缓过来,一行人堵在了大殿门口,二皇子本来想让他们去别处,结果三皇子妃直接拉着二皇子妃的手喊着二嫂亲亲热热就带着五位妾室去了一旁,却不远不近,刚好声音能被留下来的几人听到。 三皇子妃平时端庄贤淑,这时却是拿帕子掩着唇笑着,很是热情,说起来你们五位出嫁最近的也有一两年了吧?可有好消息了?你们也真是的,说嫁人就嫁人了,甚至也没发帖邀请,突然就外嫁了,可是出什么事了?以前没见到,也不知你们嫁的是哪家的? 五人硬是卡了壳,这让她们怎么说?难道也要继续说是商贾?可一开口肯定露陷,她们尴尬笑笑,就、就寻常人家 三皇子妃装作诧异捂着嘴,天啊,不会吧?你们好歹是四五品家的嫡女,怎么会?不说王孙贵胄,这怎么还嫁到京外了?原本以为你们嫁的远,如今既然能来灵雲寺,想必也是这附近的吧? 三皇子妃压根不给她们装傻的机会,直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五位妾室支支吾吾不说话,就真的是寻常人家她们垂着头,五个又气又羞,甚至怨二皇子竟然这么对她们,当年说好的只娶一个妾室,即使已经有二皇子妃,那她们也是独一份的,可谁知 她们竟然就这么被糊弄了,这会儿被三皇子妃这么问着,却又为了不毁掉日后的荣华富贵只能硬着头皮驴头不对马嘴的应付。 第93章 不远处的老岩王皱着眉看着这一幕,因为女儿遇到了闺中好友在一旁闲聊,他们只能暂时等着,只是他耳力好,本来之前就觉得奇怪,毕竟他虽然不在京中,可朝中那几位大人也是知晓的。 好好的姑娘竟然外嫁还是下嫁?一个还好说,五个都是下嫁,还嫁的都是京外,离得这么近,甚至连消息都没传过来。 不仅如此,他发现自从染儿去了那边,他这女婿浑身都不自在,频频往那边看,额头上都是汗,应付三皇子的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 老岩王觉得古怪,不过他只是觉得不太对劲,却绝对没往妾室上想,毕竟平时二皇子在他面前装的太过。 [ 奇书网 www.qishu99.com] 焦昀却在这时突然开口,义父,怎么那五位夫人频频看二姐夫啊? 老岩王锐利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那五位夫人偷摸.摸往女婿这边看,他皱着眉,也许看错了吧。 二皇子松口气,只是却发现不知何时身边越聚越多的人,因为这次来求子的人多,为了诚.心,都是小夫妇一起来的,加上五位妾室长得都出挑貌美,这么站在一起就像是五朵娇花,另外两位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模样但姿容极好的,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一看,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怎么那五位娇花都朝着那位公子看啊? 难道是这位公子的妻妾? 那这位公子好福气啊 有羡慕嫉妒的,忍不住半真半假开口恭维,这位公子当真好福气啊,竟然能娶到这么如花似玉的五位妻妾,瞧着各个都是知书达理的 你胡说什么?!二皇子本来就绷着一根弦,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就爆发出来,吼了一句。 吼完才发现自家岳父和便宜小舅子以及他那三弟神色古怪看着他,尤其是三皇子皮笑肉不笑来了句,二哥啊,不是就不是了,你这么凶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贼心虚被人戳中痛脚了呢? 三皇子虽然明面上是对二皇子说话,可实际上这怪笑以及得意却像是故意的。 焦昀与老岩王对视一眼,老岩王眼底闪过难以置信,虽然不愿意往那个地方想,可三皇子这话里明显有话,像是故意针对像是在告诉他们什么 焦昀低头,突然道:义父,这边交给你了!说着,突然就朝着那五位妾室走去。 二皇子脸色大变,猛地就要开口,老岩王直接往他后背的几处麻筋上一敲,顿时二皇子整个人像是软脚虾浑身都不舒坦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老岩王也不想如此,压低声音,老夫只是验证一下,如果是假的老夫给你道歉,可如果是真的剩下的话老岩王没说出口,他心里也不好受,甚至希冀只是他们想多了。 焦昀那边却是已经走过去,挡住五位妾室的视线,你们夫君都是哪家的?姓甚名谁? 五位妾室吱唔一声焦昀却是冷下来,眉眼都是冷戾,还不说?!怎么,难道你们是无媒而合?只是别人养在外头的外室? 妾室与外室又是不同的,加上焦昀那话根本没压低,所有人都听到了,频频看过来的眼神,让五位妾室脸色大变,矢口否认:我们不是!我们是正儿八经被娶进来的!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她们却说不出来,只是看向二皇子的方向 焦昀:别看他了,他已经跟我说了,你们是他的妾室? 五人脸色大变,可远远只看到二皇子在被老岩王揍,她们浑身一哆嗦,难道真的已经说了?否则岩王怎么可能敢揍二皇子?她们脸色一白,垂着眼,没吭声,却相当于默认了。 严染儿不善交际,她性子本就温和,因为与老岩王这个父亲自幼聚少离多,所以性子也淡然,她本来一直站在那里没说话,等看到她爹收的义子突然过来说了那么一句还觉得这话不太好听,毕竟开口说姑娘家无媒而和不太妥,可等听到最后却突然明白了什么,她难以置信睁大眼,你们是 五人对视一眼,却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如果宣扬开,这是一个入二皇子妃的好机会,她们齐齐跪下来:妾身见过主母。 严染儿浑身一颤,泪珠子瞬间就砸下来,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被三皇子妃给扶住了。 二皇子这边刚觉得浑身的麻劲儿退去,就听到这么一句,他傻了眼,大吼一声:你们做什么?! 五人干脆硬着头皮低着头没吭声。 所有人都被震惊了,没想到只不过来求个子,竟然还能遇到这种事?感情这五位真的是这位公子的妻妾啊,只不过都是妾室,而那位像是正妻?难道正妻不知道这公子在外养了五个妾室? 他们大常国也没说不让夫君纳妾啊?难道是这正妻善妒? 结果,就在他们狐疑不已的时候,灵雲寺的主持过来了,看到站在一旁的三皇子,赶紧行礼:阿弥陀佛,老衲见过三皇子殿下,听说殿下要给本寺捐一万两?老衲替众位僧人谢殿下。 三皇子笑得合不上嘴,果然一瞥四周,果然看到众人听到主持喊他三皇子都震惊了,赶紧行礼。 三皇子喊住老二的时候就让心腹去找主持,为的么就是点出老二的身份,他笑眯眯扶住主持道:主持不必客气,这本来就是应该的。本来是想陪着夫人来上香求子,没想到竟然遇到我二哥哎,二哥你看看你,你怎么能瞒着二皇嫂做出这种事呢 随着三皇子这么状似无意的一句,所有人一开始是因为三皇子的身份震惊,可随着三皇子这句话,他们仔细想了想,二哥?二皇嫂? 那刚刚那位公子岂不是当今二皇子禹王殿下? 可二皇子不是不是发誓对二皇子妃痴情一片终生不纳妾?只一世一双人? 结果,五位妾室? 想到平时他们家夫人频频用二皇子来说他们,说二皇子多好的男子,长得好家世好还这么专情,可他们呢?他们平时都因为这事觉得不好应付自家夫人,可这会儿他们双眼冒着兴奋的光,打脸了吧?夫人你看,你看你是不是被打脸了! 他还不如他们呢?他们好歹正大光明!二皇子却是表里不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们突然有种翻身当主人的感觉,忍不住偷偷朝变了脸色的二皇子看去,齐齐兴奋又隐忍拖长嗓音咦了声。 让二皇子身体晃了晃,知道他这次彻底身败名裂了。 第108章 二皇子却又不甘心他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名声就这么毁于一旦, 怎么办怎么办? 他心里急得不行,他得想个办法将目前的局势给扭转了,只要只要染儿能原谅他,那这件事就绝对没问题。 他想到这, 顿时双眼就红了,痴痴望着严染儿, 想走过去, 可本来只是被搀扶着的严染儿,看他靠近,猛地往后退了一下。 二皇子眼神里带着恳求:染儿你帮帮我, 求求你, 日后的事等回去我跟你解释, 你帮帮我 严染儿眼泪顺着脸颊掉落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来之前她还满怀期待, 想给两个孩子添个弟弟妹妹, 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一幕, 他骗的她好惨啊,如果他一开始并未提及这些永不纳妾的话, 她也许也不会因为心生期待到如今这般绝望。 二皇子一看不妙, 拿眼神提及两个孩子,他们成婚数年,是最熟悉的人,加上他平时为了假装,相处时日很多, 夫妇两个也极为了解。 果然,等看到这一幕,严染儿眼神迟疑一番,她身在贵胄之家,很清楚二皇子毁了她那两个孩子名声连带的也不会好多少,可、可 她却又不愿意就这么算了,她心口疼得厉害,可孩子 就在严染儿痛苦挣扎的时候,一旁终于从震惊愤怒中回过神的老岩王铁拳紧握就要上前,却赫然被焦昀给按住了,随即,不等老岩王出手,他上前,直接一把拽住二皇子的衣襟,一拳揍了下去,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把我义姐骗的好惨,成婚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义父说的? 说什么这辈子会对我义姐好,这辈子就守着她一个,说什么,别人三妻四妾你不是这种人,你对义姐是一心一意的,这辈子永不纳妾若不是这样,我义父怎么会把义姐嫁给你? 可结果呢?结果你倒是好,娶了五个官家之女,怎么?你若是直接早点就开口就说要纳妾,我们还敬你是条汉子,可偷摸.摸娶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们严家好欺负?还是觉得义父在镇守边关拼死拼活守护边境的时候不在京中,所以他家姑娘你就能随便期满随便欺负是不是? 好啊,灵雲寺这边求子灵验,你把五位妾室都过来求子,怎么着?你这面上说是只要义姐生的孩子,结果呢,五位妾室来求子,你这是打算偷摸养一群啊?怎么,你这是觉得日后两个孩子不保险,想多几个争储是不是? 焦昀之所以自己来自然是打算给二皇子下套,这件事本来是他们这边有理,可这个朝代男子纳妾却偏偏又是天经地义的事,真的闹到皇上那里怕是不会松口和离,甚至一旦老岩王动了手打了二皇子,到时候老皇帝和稀泥,可更难和离。 可他不一样,他只是一个义子,为义姐打抱不平也合情合理,加上他不是真的严家人,加上他刚捐了这么多东西救了这么多将士,老皇帝还真不敢真的对他怎么样。 最后一点,就是要说出求子的事,让他这位傻义姐想清楚,她如今为了孩子如果忍了,那么日后二皇子子嗣一大片,她那两个孩子其实占不到任何便宜不说,甚至很可能因为老岩王离世之后她这个所谓的二皇子妃也不过只是一个摆设。 书中就是如此,因为之前那场仗老岩王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回京之后没几年就没了,之后二皇子彻底暴露本性,这母子三个,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严染儿本来正陷入两难的境地,可随着焦昀的话,像是醍醐灌顶,她白着脸,颤.抖着手望着那个曾经与她朝夕相处的男子,他满嘴谎言背信弃义,这种不仁不义之人,即使她真的这次委曲求全,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她白着脸望着那五位娇媚的妾室,她这会儿稍微清醒一些,认出她们的身份,都是朝中臣子的嫡女,她们甘愿隐瞒那代表二皇子必定许诺了什么,她凄然一笑,突然慢慢站直了身体,推开搀扶着她的人,慢慢拿起帕子把脸上的泪珠子给擦干净。 她虽然柔弱,可到底是将门之女,一旦决定了,那至少这件事她不能让她们严家吃亏,而这件事她要把严家摘得干干净净的。 严染儿阻止焦昀再打下去,走到原本想着被打几下博取同情的二皇子面前,突然撩起裙袍跪了下去,铺陈在地面上的裙摆像是一朵白凌凌的花朵,她本来就穿的素净,这般跪在那里,眉眼带着凄然的泪痕,王爷,如果当年出嫁前你就说清楚想纳妾,妾身绝不阻止你。可你许了妾身一个美梦,却又亲自把这个美梦给敲碎。你撒了一个又一个慌,妾身甚至不知道你当初娶妾身到底是为何,这五位姑娘皆是官家女,妾身也是朝臣之女,是不是只要是对你有用的,你都可以欺骗都可以娶进来? 妾身求的很少,只想安稳度日,想好好过日子,可你野心太大,妾身怕是承受不起既然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欺骗,那妾身也不愿挡了王爷的路。 说罢,转个身,朝着老岩王磕了一个头,求爹爹为女儿做主,女儿想和离,想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老岩王没忍住老泪纵横,好好好,回家回家,这般负情薄意满嘴荒唐言的卑鄙小人不要也罢! 染儿!岳父!二皇子吓得脸色惨白,他本来只想求她帮忙隐瞒,可怎么会到了和离这种程度?她可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老岩王却压根不再理会他,阿聿刚刚拦着他的那一下等这会儿冷静下来他明白过来缘由,也不愿再对二皇子动手,毕竟对方是皇子,真打了想和离就难了,他直接扶起严染儿,虎目一瞪,阻止二皇子过来:先回去!说罢,不等众人回过神,直接就抬步带人离开。 焦昀却没跟着走,而是拦着二皇子,二皇子,你难道不应该先安置好你这五位妾室?怎么,你这次难道不是来让她们求子为你开枝散叶的?说起来,二皇子,你纳妾却并未告知皇上,不知道皇上知道自己突然多了五位儿媳妇儿是什么感觉。他故意把妾室说成儿媳妇儿就是吓唬二皇子,即使是妾室,可不告诉皇上还隐瞒下来,老皇帝会怎么想? 二皇子脸色惨白,他望着焦昀,心里惊涛骇浪,可等对上焦昀暗沉愤怒的双眼,刚刚涌起的那个想法却又没了,这人只是想替义姐打抱不平,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老三! 他被老三给算计了! 三皇子在二皇子瞪过来的时候丝毫不怕,他自己也以为这次是自己算计老二成功了,甚至还有意外收获,本来以为老二只有一位妾室,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下子五位! 看他回去怎么跟父皇交代,更何况刚刚他没听错吧,他这二嫂竟然要和离? 一旦真的和离成功,那老二这是失去了老岩王这条最粗的大腿啊,甚至老二如今名声也毁了这简直是上天给他的大好机会啊! 他是齐皇后的嫡子,可偏偏是三皇子,老二仗着宁家仗着宁贵妃受宠,加上老二以前聪慧得父皇喜爱又有本事加上名声压他一头,可现在倒是好了,老二名声彻底毁了。 而且刚刚聿世子说的不错,官家女,还五位都是,老二这是偷摸打算暗地里把那五位大臣给拉拢过来啊,刚刚还没想到,等回头他就要把这分析出老二为了争储私下里结交臣子的消息散布出去。 父皇虽然喜爱老二,但是谁要是敢打他皇位的主意 三皇子越想甚至忍不住狂笑出声,可他忍住了,也帮着聿世子,二哥,你你太让弟弟失望了。 二皇子:失你XX! 他忍不住想爆粗口,可在这么多百姓面前,他浑身晃了晃,突然对上三皇子怜悯得意的目光,白着脸匆匆带着五位妾室回城。 而另一边,老岩王让人先送严染儿回岩王府,他则是骑着马快马加鞭回城,等消息还没回去的时候,他要先去二皇子府把两个孩子带出来,他是两个孩子的外公,先带出来也不会引起怀疑,若是要争两个孩子,必须先把孩子带出来,日后再看染儿打算怎么办。 等老岩王顺顺利利把两个孩子带出去直接带回岩王府之后,老岩王同时让属下去军营喊了两队将士已经过来,把整个岩王府围得如同铜墙铁壁,除了聿世子,谁也不许放进来,违令者直接赶出去!无论是谁,尤其是二皇子! 第94章 将士还不知缘由,虽然疑惑二皇子不是王爷女婿吗?可这话他们也没问,直接服从命令。 之后,他先安置好两个孩子就去了大堂,严染儿回来直接去了那里,他刚过去,就看到严染儿双眼红肿,显然这一路上没少哭。 严染儿看到老岩王嘴唇哆嗦一下,没忍住又无声流泪。 老岩王站到她面前,把人揽住,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个孩子我已经带到你出嫁前的苑子,也安置好了,只是这件事还不能让两个小的知道,你打算怎么做?你若是要和离,爹绝对支持你,那人不是良人。他从一开始这么伏低做小,可私下里却养了五个妾室,是一开始就算计好。你义弟说的不错,他怕是娶你动机也不纯。 回来这一路上他已经冷静不少,联想到聿良的话,他突然就懂了,二皇子这么算计在染儿面前在他面前这般表现,为的怕是他手里的兵权。 人啊,一旦没有真情,只有冷冰冰的权势,尤其是在皇家这种地方,那等待他女儿的结局会是什么,他很清楚。 严染儿这些年被养在后宅,二皇子演技又太好,加上他府里的确没任何问题,她这才信了,可如今一切摆在面前,她这些年不愿意动的脑子终于转了起来,她垂着眼,听完老岩王的话一直没说话,最后深吸一口气,即使心里痛的厉害,她是真的动了真心,可她却又很清楚,如果二皇子真的日后妻妾成群,她根本没这个本事去争宠,最后的结果不仅是她,甚至连两个孩子也护不住。 既然如此 严染儿闭上眼,两行泪落下,却也是她最后因为那人流得了:爹爹,我想和离。 老岩王彻底松了口气,他这一路上生怕她会改了主意:好好,这事包在爹身上,你放心,爹铁定能把两个孩子给你要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焦昀那边搅乱一池水之后就快马加鞭回来了,他先让老岩王走就是让他带走两个孩子,等他回到岩王府,直接就被管家带去了大堂,义父,等下准备进宫之后,你打算怎么和皇上说了吗?皇上怕是不会同意。 利益面前,老皇帝怕是不会舍得放弃老岩王这门姻亲。 毕竟,严染儿是二皇子妃的时候,老岩王看在女儿的份上可能不会做什么,可他兵权在手,一旦和离,那么老岩王就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很容易失控。 老岩王咬牙:只要能和离让染儿和两个孩子回来,大不了我就交出兵权。 义父,你觉得一旦你没了兵权,你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之后还能护住义姐,护住那两个孩子吗?焦昀抓住重点,提醒道。 老岩王脸色白了白,他只会打仗,这些弯弯绕绕的事他本来就不擅长,可他只知道,他要护住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外孙。 焦昀叹息一声:义父,你若是信孩儿,不如孩儿给你出个主意。 老岩王一愣:义父自然信你,你说。 焦昀:兵权是要交,但不能全交,而且交的时候也要有技巧。老皇帝早就忌惮老岩王,没了姻亲护着,那么老皇帝怕是不能容忍老岩王,所以适当交点兵权出去,反而对老岩王有利,从当初老岩王打了胜仗却封了他为聿世子就能看出老皇帝的忌惮。 焦昀继续道:义父你交兵权,却只交三成,而这三成,还必须是你的心腹手下的精锐部队。 老岩王一怔,这 焦昀:义父,兵权只是一个令牌,可这些你的心腹即使交出去,一旦遇到危险,他们是听你的,还是听旁人的? 老岩王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们都是跟着他十几年甚至二三十年的将士,自然是听他的。 焦昀点点头,既然听你的,那交出去这三成跟没交,不是一个效果?可老皇帝却看到你交出最心腹最厉害的精锐的手下只会觉得你是表忠心,也会放心。而这三成却也不能这么交,需要用二皇子答应和离和两个孩子跟着义姐来换。 老岩王沉思片刻,颌首,可二皇子不一定会同意。 焦昀却是笑了,他会同意的。他说到这,焦昀看了一眼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严染儿,他当着她的面也是想让她清楚知道她目前的境遇,毕竟和离之后,要面对的事情还很多,二皇子娶义姐以及纳妾那五位姑娘都是四五品的朝臣,而且,是六部中五部起着决定作用的朝臣,这意味着什么怕是义父也能想明白,这说明,他是想争储,不惜拿这些东西来换。那同样的,他娶义姐,怕就是为了义父你的支持,以及你手里的兵权。 焦昀说得直白,老岩王咬着牙,虽然想到了,可被焦昀这么理顺,他还是气得慌,可染儿已经这么难受,他只能强压制住,这点我知道。 焦昀道:可如果和离之后让他觉得自己并没损失这份兵权呢? 老岩王以及严染儿也看过去,老岩王不解,这是何意? 焦昀道:如果义父告诉皇帝告诉二皇子,你没有儿子,打算和离之后让义姐的嫡子日后继承你的王位,甚至百年之后把所有兵权都交到他手上呢? 老岩王猛地坐直了,甚至严染儿也诧异看向焦昀,毕竟他如今是世子又是爹的义子,如果他想 老岩王懂了焦昀的意思,他的外孙是二皇子的骨血,是皇家的血脉,如果这么做,等同于告诉老皇帝告诉二皇子,他百年之后是把兵权重新交回皇家血脉手里,二皇子想要他的兵权,而他把兵权交给外孙,二皇子仗着自己是孩子的生父,怕是觉得日后肯定能从孩子手里夺回来,可他只是许了一个噱头,他百年之后,指不定要多少年,到时候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培养教导好外孙。 老皇帝怕是也会放心,而二皇子为了拿到这些兵权,怕是会同意和离,甚至两个孩子也会让带走。 可这样一来,阿聿就什么都没有了。 焦昀像是看出他的想法,义父,我本来就只是一个商贾,又不喜欢这些权势,当初也是因为觉得我们爷俩和脾性,这些身外之物我从未在意过。更何况,我揍了二皇子,他肯定要告我的状,可一旦我把这些身外之物让出去,老皇帝不仅不会惩罚我,甚至还会嘉奖我,而外人也只觉得我仗义。这样一来,二皇子被打也就白打。 而他打了人,却还能被夸,加上即使交出兵权,却那些人只听老岩王的,等于不交,百年之后让外孙继承王位和兵权,那还得好多年。 这就等同于,二皇子挨了打损了名声还被和离,最后还被骂还得不到什么,想想就觉得二皇子是不是有点惨? 第109章 焦昀和老岩王这边商议的时候, 坊间因为灵雲寺的事早就传遍了,加上三皇子有意的推波助澜,甚至把里面的弯弯绕绕都专门找人说给好事者听,几乎瞬间席卷整个京城。 毕竟他们这里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振奋人心惊掉下巴的事了, 本来被奉为情圣的二皇子,他竟然在外藏了五位妾室, 而这五位妾室还是六部中的五位大人的嫡女, 当初低调外嫁的时候,并没传出什么消息,也就没人太过注意。 可谁知道, 好家伙, 二皇子这瞒得够深的啊。 听说了没有?天啊, 简直让人无法相信二皇子竟然是这种人,他可是皇子是王爷啊, 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听说是被二皇子妃当场抓到的! 不是吧?这么刺激的么?那现场岂不是比话本里还要 这是当然了, 只恨我还没娶妻, 否则灵雲寺这次求子这么灵验,我怎么着也得带着夫人去求求, 这即使没揣上, 但是能看到这么一场大戏,这辈子也值了啊,甚至还能传下去,写成家谱,告诉子子辈辈, 他们祖爷爷曾经亲眼见到一场宫廷大戏,堂堂皇子被抓女干现场,五位嫡女为何低调出嫁,为何所嫁都是商贾,且听你们祖爷爷给你们详细道来 你够了啊,你是不是故意占我们便宜呢?自称什么祖爷爷呢? 嘿嘿,这不是太激动了么,我还听说啊,还有一个小道消息,分析了二皇子为何要这么做,你们猜是什么缘由非要瞒着二皇子妃演这所谓的专情夫君? 为何? 因为啊,还不明白吗?老岩王啊,他手里头什么最重要,只要有了那些支持,到时候二皇子那可就是板上钉钉的储君,更何况,还有那五位妾室的爹支持,他们可在外都是好名声,都是从来没站过队,也都没听说跟哪位皇子走得近,皇上因为这个还挺重视他们的,可谁知这背地里早就跟二皇子是一家人了。 二皇子这么藏着掖着,皇上知道吗? 这肯定不知道 那皇上岂不是儿子纳妾却瞒着他这个当皇帝,这是跟他这个父皇离心了啊。 皇宫御书房里,得到消息的老皇帝直接把御案上的所有东西都挥在地上,脸色铁青,吓得御书房立刻跪了一地的人,显然因为老皇帝的动怒,这次怕是会牵扯甚广。 刘公公跪在那里大气不敢出,甚至不敢提跟二皇子有关的一切。 老皇帝深吸好几口气,才把胸口压抑着的愤怒给压下去,可即使如此,龙颜也震怒异常,他一直最喜欢老二,可结果呢,老二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扇了他这个当父皇的一巴掌。 平时里,众人都觉得他这个皇帝与老二父慈子孝,结果倒是好,他这个好儿子暗地里背着他拉拢朝臣,甚至还瞒着他纳妾,怎么,这是想反了不成? 二皇子一回到京城就得到消息说是他两个孩子被老岩王带走了,他暗叫一声坏事,可这时候最要熄灭怒火的却是宫里那位,二皇子顾不上老岩王那里,赶紧进宫去请罪,生怕迟了一些就完了。 二皇子到了御书房前,看着外面跪了一地的人,也立刻咣当一声跪了下来,屈膝就这么到了大殿前,父皇,不孝子给你请罪来了!父皇你就算是打骂儿子甚至砍了儿子都没关系,可千万不要气到你自己,儿子错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为当年说大话说出口怕被别人嘲讽故而即使日后遇到想纳为侧妃的也不敢娶进门,只敢委屈了她们就这么儿子错了,如果再给儿子一次机会,就算是拼着名声不要,儿子也不敢瞒着父皇 二皇子知道自己的人设崩了,他只能破罐子破摔,可勾结朝臣这个罪他却绝对不能认,否则一旦在父皇心目中划了一道口子,就无法再愈合。 尤其是这么多年下来,他很了解老皇帝,他多疑,即使是亲生骨血一旦真的起了疑,也是能除掉的。 二皇子一个头接着一个头的磕,他是下了大力气的,很快额头就磕破了,流了满脸的血,刘公公不安出来时就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赶紧去禀了老皇帝。 老皇帝皱着眉,大概是冷静下来把二皇子的话听了进去,到底没之前那么生气,听刘公公说直接磕破了头,到底这些年父子不是假的,怒骂一声,让他滚进来。 二皇子赶紧屈膝进来,他一进来,脸上因为之前被焦昀揍了几拳肿了起来加上额头上的血瞧着狼狈至极,老皇帝眯眼,你当真只是因为后悔想纳妾了? 二皇子红着眼满眼噙着委屈又愧疚的泪意,父皇,儿子真的是因为这样,一开始儿子是真心对染儿的,可、可大皇兄和三皇弟一直纳妾纳侧妃在儿臣面前秀,儿臣时间久了,就觉得自己当时太过意气用事。可说出去的话也不好自打脸,就一步踏错步步错了。刚开始只偷摸纳了一个,可发现没人知道,胆子就大了,这才 老皇帝自己就后宫三千,对纳妾不在意,也觉得这不是事,他在意的是老二是不是故意勾结的朝臣,他眯眼,可怎么就这么巧是六部的朝臣? 二皇子红着眼,耷拉着头让自己瞧着更加可怜,儿臣平时太忙,也很少见到别的女子,只有百官宴会带着家眷的时候才能见上一二,这这几位妾室长得最好。 老皇帝听到这脸色终于好看一些,摆摆手,让刘公公进来收拾东西,行了,先去整理一番,瞧瞧你现在这什么样子?等下怕是你岳父就要来,还是先想想怎么跟你岳父解释吧。 二皇子压下心头的喜色,看来父皇暂时是信了,他庆幸自己贪恋美色,不愿意委屈自己,选的都是颜色好的。 二皇子下去包扎,等刚包扎好,御书房外传来消息,说是老岩王以及二皇子妃、聿世子进宫来了。 老皇帝深深看了二皇子一眼,摆摆手,刘公公出去,把三人带了进来。 老岩王刚进来,二皇子扮作站在那里,额头上缠着白纱布,肿着脸哭丧着脸瞧着二皇子妃,凄凄惨惨悔恨不已唤了声,染儿 严染儿身体僵了下,却并未去看他,她怕自己会后悔,这人太能装,她甚至不知道成婚几年,他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那就干脆一句话都不要信。 严染儿目不斜视随着老岩王和焦昀跪了下来行礼,等老皇帝让他们起身后,就垂着眼不再言语。 老岩王梗着脖子,脸上带着一看到二皇子再次上涌的怒意,拱着手直接开门见山:皇上,老臣这些年为国效忠从未有过二话,就算是战死沙场也是老臣应该尽得职责,可老臣没想到有朝一日,老臣不是死在敌人手里,而是活活被自己人给气死! 老皇帝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并很快分析出对皇室最有利的局面,那就是,这桩婚事绝对要保住,更何况,他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纳妾而已,只要老二态度摆的低一些,让老岩王再揍一顿消消气,他再惩罚一二,这事也就过了。 可一旦老岩王这门姻亲没了,也就代表着老岩王手里头那些兵权也就与他皇家没任何关系,这比老二这件事可严重多了。 只是老皇帝刚等老岩王说完就要安抚敲打老二一番,老岩王突然直接再次跪了下来:皇上,既然二皇子看不上我家染儿,那老臣就舍下脸皮,求皇上做主和离,老臣带臣女和外孙外孙女回去! 什么?老皇帝一愣,不止是他,二皇子也傻了眼,他虽然知道这事比较严重,可绝没想到他这岳父一上来就来个大招。 岳父,这事万万不可,是小婿错了,是小婿对不起染儿,不该辜负了你的期待,不该让染儿难过,可小婿真的只是一时走错了路,小婿这就遣散那些妾室,日后绝对一心一意对染儿,再无二心。二皇子恳切求着,态度放得足够低,可更低的他却是不会了,好歹他也是皇子。 第95章 老岩王却是看也没看他,看老皇帝明显不愿意让和离,他深吸一口气,抛出第一个杀招,皇上,老臣心意已决。如果二皇子成婚之前并没做出那般保证,甚至光明正大将那几位妾室纳入府中,相信以臣女的气度不至于拈酸吃醋,可二皇子当面一套背地一套。这并不是只是几个妾室的问题,而是人品。 二皇子这般,这是欺负老臣年老愚笨不成?可老臣还真的被糊弄了,既然这个错是老臣犯的,那老臣今个儿就纠正这个错误。 老臣就这么一个闺女,老臣不看重女婿身份,但是有一点,人品必须过得去。可显然,二皇子犯了老臣最大的忌讳,既然如此老臣今个儿就把话放在这,求皇上替老臣做主为两个孩子和离,老臣愿意交出手底下最精锐的严家军那三成兵权。这是虎符,老臣已经带来了,来表明老臣的决心,求皇上做主! 随着这句话,老岩王从怀里掏出一枚虎符的一半,上面写着一个严字,是老岩王当年最初跟着他的那一支,也是老岩王手底下最厉害的三成兵权,他就那么捧着那一半虎符,让御书房陷入一片死寂。 老皇帝原本都到了嘴边的劝解就这么生生被这半个虎符给震得一愣愣的,老岩王为了和离竟然真的愿意交出兵权? 这几十年老岩王手里有三支军队的虎符,这一个也是老皇帝最忌惮的,可如今老岩王就这么交了出来。 在这一刻,老皇帝甚至觉得自从前段时间老岩王得胜归来压.在他头上的阴云重新雨过天晴,他差点没压住嘴角扬起的笑,看来以前是他想多了,老岩王一直忠心耿耿,并没有因为手里握着这么多兵权而起什么歪心思。 可即使明白了老岩王的忠心,他还是想收回这些兵权。 这岩王,你当真不必如此,朕岂非是那般是非不明之人,这事的确是老二做的不妥,你先把虎符收回去,这件事还是先好好商议一番。老皇帝再想收回兵权,却又不能太过直白。 可他没有直接否定,而是说了商议,这代表老皇帝的心已经偏到了一边。 二皇子脸色一白,他与老皇帝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子,顿时就明白父皇这是为了岩王手里的三成兵权真的打算让他和离,可一旦和离,他不再是老岩王的女婿,那他手里的兵权与他没任何关系,而那些收回到老皇帝手里的兵权也跟他没关系,老皇帝也不可能给他。 二皇子心思转了转,也朝着老皇帝跪了下来,父皇,儿臣不想和离,儿臣对染儿是真心的,儿臣是真的欢喜她,先与她共度一生的,是儿臣一时混蛋,儿臣知道错了岳父,女婿知错了,求你再给女婿一个机会吧。 老皇帝面色不郁,可这事还不能太过直白,万一老岩王改主意,他这个当父皇的为了兵权不顾皇子的婚事不好听。 老岩王哼了声,偏过头不理他。 他在等,等二皇子使出他唯一的那个杀手锏。 果然,二皇子看老岩王不理他,又去看严染儿,后者压根不去看他,垂着眼跟着老岩王跪在那里,仿佛说的不是她的事一般。 严染儿知道这事她帮不上忙,却也不想拖后腿,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一句话不说也不看二皇子,等着两方的谈判。 二皇子咬着牙,恨严染儿绝情,不就是纳几个妾室吗?他们这么久的夫妻之情她竟然一点都不顾,他很快想到什么,从另外一方着手,岳父,既然你们这般坚决,可两个孩子到底是我的亲骨血,也是皇家血脉,绝无被带走的道理,如果要和离,那就把两个孩子留在我身边,那我就同意。 老皇帝想想觉得也是,难道要让他的皇孙改姓不成? 二皇子却是知道严染儿对两个孩子的在意,目的是打算以退为进,拿这两个孩子要挟逼严染儿收回和离的打算。 严染儿既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遭,可真的听到还是咬着牙,垂着眼依然不吭声。 老岩王这时嘲讽笑了声,两个孩子留给你,是打算以后娶了新二皇子妃之后让两个孩子跟着受磋磨吗?还是说,二皇子这是在逼老臣?你以后有了新二皇子妃,生下新皇子妃的嫡子嫡女,那这两个孩子算什么?既然如此,还不如跟着老臣回严府。 当然,皇上可以放心,既然是皇家血脉,老臣绝不会让他们改姓,不仅如此,老臣来时也想过了,老臣就这么一个闺女,她的孩子就是我们严家人,加上又是皇家血脉。 老臣把话拍在这里,只要两个孩子跟着染儿和离,那日后小外孙在老臣百年之后能世袭继承老臣的王位,不仅如此,老臣也打算好好培养他,到时候将老臣手里的兵权都交给他。 还望皇上考虑一番,老臣这才是真的为两个孩子考虑打算。 随着老岩王这一番话,整个御书房再次傻了眼,刘公公甚至都没忍住抬头,老岩王这是傻了吧?竟然把这些东西都给了外孙,那聿世子就不反对?可一瞧那聿世子,看到他还是笑眯眯的,甚至连个不高兴的模样都没有。 也是稀罕了,这老岩王不在意权势也就罢了,这聿世子莫非也不在意? 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二皇子震惊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岩王竟然一出手就是这么惊喜,几乎是想过利弊之后,他后悔自己刚刚开了口,只要两个孩子得了这些东西,他可是他们亲爹,这日后 即使严染儿改嫁,可既然不能改姓,那就只能待在严府,到时候也是他的一个依仗啊。 他娶严染儿为的不就是这些兵权吗?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早知道他就早早把这事自己宣扬出去了,甚至说不定还能保住自己的名声说不定。 可刚刚话说了出去,顿时卡了壳,硬着头皮红着脸低头没敢吭声。 老皇帝从震惊中回过神之后,也是一喜,这代表等老岩王百年之后是打算把所有的兵权都还给皇家啊,看来,是他这个皇上小气了,竟然怀疑岩王这个忠心耿耿的异姓王。 只是再一看二皇子,眼底闪过一抹不郁,刚刚老二还一副要孩子的模样,这会儿却是闭口不言,这显然是想要兵权。 可他刚刚不是说自己纳妾并非为了拉帮结派结交臣子,可他这表现可跟说出来的话可不一样啊? 老皇帝脸色黑下来,看来老二的确是别的想法了。 刚刚二皇子刚把老皇帝打消掉的疑虑再次席卷而来,甚至让老皇帝更加忌惮这个皇子,这些年,老二年纪大了,这心也大了啊。 老皇帝冷静下来,老二,你怎么说? 二皇子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怕说错了话,万一父皇真的一锤定音拒绝了,他只能垂着眼,模棱两可,儿臣听父皇的。 他把这个话题抛给老皇帝,可态度却明显是默认了。 老皇帝心头冷笑一声,老二啊老二,可面上却是不显,只是对二皇子的态度冷淡下来,既然如此,朕也觉得岩王分析的不错,的确对两个孩子有好处。二皇子妃,你当真想好了要和离? 严染儿垂着眼,臣女想好了,臣女什么都不求,只求和离能带着两个孩子。 老皇帝揉着眉心,遮住对老二的不满,本来忠心耿耿的岩王,结果这么好的臣子都被老二逼成什么样了?既然如此,那朕就准了。 并当场让二皇子写了和离书,甚至把两个孩子归属也写的一清二楚,包括日后承袭的事。 等一切事宜搞定,一旁的焦昀终于开口,皇上,臣子有错,臣子因为愤怒为义姐打抱不平揍了二皇子,还请皇上惩罚。 老皇帝这才注意到一直没吭声的聿世子,面上缓和不少,老岩王做决定的时候他一声不吭,显然是之前老岩王就跟他说过了,可聿世子竟然丝毫不在意,可见也是个不贪恋权势的。 这与老二一对比,高下立现。 老皇帝把对老二的不满转化为对焦昀的欣赏,这事本就是老二不对,该打,来人啊,二皇子隐瞒朕私自纳妾,欺上瞒下,拖下去打十个板子。聿世子为义姐出头侠肝义胆不畏强权,赏! 一旁本来正偷偷喜着的二皇子听着一长串的赏赐傻了眼,他摸着肿着的脸:??? 不、不是,父皇你是不是搞错了?为什么还打他?甚至还赏了打他的人? 第110章 宁贵妃得到消息赶到御书房的时候二皇子刚被拉出来, 二皇子看到她脸色都变了,母妃救儿臣。 宁贵妃这一路上已经知道二皇子做的事,可她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危机,等靠近知晓是打十个板子才松口气, 可想到十个板子打下来也不妥,虽然不至于性命有碍, 可传出去却失了二皇子的脸面。毕竟只有二皇子犯了错或者做错了事才会被皇上打, 所以即使只有十个板子,却不能打。 宁贵妃还不知道御书房发生的事,以为只是五个妾室的事事发了, 她给了二皇子一个安抚的眼神, 就对着御书房施了一礼, 皇上,臣妾求见, 皇儿身子骨一向弱, 这板子万万是打不得啊。 老皇帝却并未理她:怎么?朕的命令都不听了?打!重重打! 几乎是老皇帝的话落, 侍卫赶紧带着二皇子下去,皇上都说了重重打, 他们看来等下力气要重一些了, 本来是打算放点水,毕竟是皇上最喜爱的二皇子,万一事后皇上后悔就坏了,只是没想到皇上怒意这么大,看来他们还是兢兢业业该重打就重打了。 宁贵妃脸色微白, 她当了这么多年宠妃,还是头一次被皇上这么下面子,甚至压根没理会她不说,还直接更重罚了。 她心神一转,知道这时候不该再开口了,干脆扶着嬷嬷的手就要再软下声音劝上一二,至少不能让父子两个离了心。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御书房的门在这时打开,她眼底掠过喜色,一抬眼,却对上严家父女,宁贵妃皱着眉,刚想看向她那儿媳妇,结果以前对她极为恭敬的二皇子妃,只是淡淡看她一眼,就转开视线,直接跟着老岩王朝外走去。 宁贵妃皱眉,她的规矩呢?看到她这个婆母竟然招呼都不打了? 可这时候知道不是发火的时候,声音也难得没这么高高在上,染儿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有委屈就去跟母妃说,母妃还能不替你做主? 慢了一步的焦昀听到这嗤笑一声,贵妃娘娘这话听起来倒是个公平的,可刚刚拦着要打二皇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做的啊,打十个板子都要拦着,让娘娘给义姐做主岂不是心偏到天上去了?看娘娘这像是压根不生气啊,莫非娘娘你这是早就知道这事了? 宁贵妃面上不郁,一个世子也敢在她面前大呼小叫,只是她没开口,而是看了眼身边的嬷嬷。 嬷嬷懂了,立刻呵斥一声,大胆,你是谁竟敢这么同娘娘说话?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谁给你的胆子? 结果嬷嬷这话刚落下,一道威严的声音中气十足从御书房传来,朕!你这狗奴才才好大的胆子,朕亲封的世子爷,岂是你这狗奴才能随便呵斥的?拉出去打三十个板子,以儆效尤! 皇上!宁贵妃脸色变了,这是陪她进宫的嬷嬷,年纪大了,三十个板子能直接要了她的命! 嬷嬷也吓得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平日里娘娘得宠,从未见皇上说过什么,可这次嬷嬷打了个哆嗦,事情似乎不太对。 焦昀咧嘴笑了笑,意味深长看了眼宁贵妃,尤其是想到就是宁贵妃就是宁家这些人当初算计的丑姑,让她好好一个白妃家破人亡不说还这么惨。 他就等着宁贵妃和宁家的下场。 像是他们这些人,最怕的是什么,那就是帝王的猜忌。 当年宁家不也是用的这一招,让老皇帝觉得白家功高盖主,心生疑心,即使明知道当年的事情可能有问题,可为了稳住自己的位置,还是默认了。 宁家、老皇帝,以及推波助澜的齐家,一个都别想好过。 老皇帝正是震怒的时候,压根没理会宁贵妃,直接让刘公公出来带走那嬷嬷,顺便赶走宁贵妃。 刘公公叹息一声,轻声对宁贵妃道:娘娘,您还是先回吧。他对着宁贵妃轻摇了摇头,无声张嘴说了两个字:和离。 宁贵妃一愣,好半天都没回过神,和离?怎么可能?不就是五个妾室?除非这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这次不该来的,可事情已经这样,后悔也没用,她只能心神不宁等二皇子十个板子打完带二皇子以及没了半条命的嬷嬷回去了。 等回到宫殿挥退所有人,等二皇子解释完一切,宁贵妃浑身一晃,要不是坐在那里怕是也摔了,她难以置信看着趴在那里疼得嗷嗷的却还止不住得意的二皇子。 二皇子虽然挨了打,可想想以后他前岳父的兵权都要他两个孩子手里,也就相当于到他手上了,他得意不已,母妃,虽然这次挨了打,但不亏,儿臣 只是二皇子的话还没说完,宁贵妃一巴掌扇了过来,气得浑身颤.抖:你、你个蠢货!谁让你同意的?本宫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二皇子难以置信摸着脸:???为什么又打他! 焦昀坐在回去的马车里想到宁贵妃知道二皇子在御书房做的一切气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可看着对面面色颓败的老岩王以及眼圈红红的严染儿,却没说别的,严染儿如今就是撑着一口气,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过她既然决定了,过几日应该能恢复过来。 只是这些就只能靠义父来开导。 焦昀没跟着回严府,他等送完两人就回了他自己的府邸,一回到主院内室关上门,就迫不及待进了空间,等看到正坐在那里看书的聂小柏,直接就扑了过去。 聂柏昶把人接住,看来事情很顺利? 不能更顺利了。为了不把聂柏昶牵扯进来,焦昀没敢带他去,而是把他给放在空间了。 之所以这次让三皇子出手,目的就是让宁家恨上齐家,到时候两家狗咬狗,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这么半天没见,就觉得像是好久没见到聂柏昶,他心情好,很快就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等说完,说到二皇子在御书房还不知道老皇帝对他已经有了意见,捂着肚子笑道:二皇子还挺得意的,估摸着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可他也不想想,老皇帝可比他精明多了。不过这件事倒是也看出来二皇子这些年隐藏的这么好,怕背后少不了宁贵妃,没了宁贵妃,杀他个不备,他压根反应不过来。 聂柏昶嗯了声,宁贵妃进宫之后能数年受宠,甚至稳坐贵妃的位置这么多年连齐皇后都忌惮她,她绝不是个简单的人。 第96章 可再精明,有个拖后腿的二皇子,日后孰胜孰负还不好说。更何况,书中即使没有这些事,白帝日后也赢了,只是用的时间久了些,受得罪多了些。 想到书中的那些事,尤其是这次见到宁贵妃想到丑姑,焦昀忍不住摸了摸聂柏昶的脸,眼底涌上怜惜,转移话题,怕等下聂小柏会想起来这些事,这次打了个胜仗,得好好庆祝一下,要不喝一杯? 聂柏昶握着他的手,眼底都是温柔,好,都听你的。 焦昀松口气,更加心生怜惜,只是等翌日醒来,焦昀回忆起胡闹的大半宿,尤其是因为那点子心疼任某人为所谷欠为,他揉了揉眉心:他是不是被套路了?自己洗干净打包送到某人嘴里还觉得自己不够可口? 焦昀磨了磨牙,等晚上回来再算账! 因为出了二皇子这件事,老皇帝昨个儿只顾得生气,今个儿一大早就派人传来消息,喊了几位皇子进宫敲打,聂柏昶一大早就走了。 焦昀收拾一番,吃了早午饭,聂柏昶还没回来,看来老皇帝要到傍晚才会放人了。 焦昀干脆出府去茶楼看戏去了。 二皇子昨个儿在灵雲寺那场大戏,本来就够热闹的,可谁知没想到后续更加让人意料不到,即使过了一天一夜,京中几个热门的茶楼,依然人声鼎沸,津津乐道。 毕竟因为五个妾室说和离就和离了,甚至是一日之内搞定的,这超出他们的想象,有觉得严家小题大做的,可有人却抓到了关键处,这只是五个妾室的问题吗?难道不是二皇子欺骗了二皇子妃,这就是人品问题了啊。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啊。不过皇上怎么会同意和离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昨个儿老岩王带着前二皇子妃进了宫,出来之后没多久,皇上身边的心腹去了军营,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听说皇上的人接管了严家军,所以为何会答应和离,怕是那人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却没敢继续往下说。 可等一转身发现四周围了不少人,很快嘀嘀咕咕的,老岩王为了和离,甚至不惜交出自己最精锐的部队的事就传开了。 老皇帝知道的时候为了撇清自己的事,干脆把二皇子给拉了出来,说是二皇子迫不及待答应的,果然等听说老岩王百年之后会把兵权交代外孙手里时,众人都沸腾了。 他们以为二皇子只是欺骗只是人品有问题,没想到这心够大的啊。 当局者迷,他们可不傻,这显然是二皇子为了想要兵权,这才答应和离的啊,既然这时候能为了这点字兵权和离,那之前为何会娶严家女,这就太明显了 一时间,二皇子几乎成了人人鄙视的对象。 而一部分人却是觉得聿世子仁义,以前他们还以为聿世子给老岩王当义子是别有所图,可如今看来,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了。 因为老皇帝的赏赐以及对焦昀的嘉奖,让人看出老皇帝对聿世子的重视,非但没有因为焦昀失去老岩王手底下的兵权以及权力看轻,反而为了表现,更是买了不少珍宝阁的东西,让焦昀赚了个满钵。 第111章 接下来几天二皇子这件事热度都没减, 等差不多的时候,二皇子与三皇子打了一架的事又传了出来。 起因是因为二皇子本来被皇上打了十个板子在府里养了几日,养得无聊就想出府逛逛,半路上与三皇子狭路相逢。 与二皇子的境遇不同, 三皇子这几日可谓是春风得意。 二皇子在那天被老皇帝打了十个板子后本来听说还挺高兴的,等去了一趟宁贵妃那里之后, 就开始低调起来, 甚至态度摆的也好,只是名声毁了是找补不会来了。 虽说那五位妾室被接入二皇子府,同样的, 因为故意隐瞒与二皇子的婚事, 那五位大人直接被连降两级, 从六部中那五部调走了,去了别的职位, 还都是闲职。 老皇帝嘴上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可隔阂与疑心一旦起了, 想消除可没这么容易,那五位大人隐瞒与老二结姻亲, 甚至私下里拉帮结派, 若非顾忌着若是直接把五人全部贬出京会让老二更加没脸,老皇帝恨不得把人都砍了。 可虽然老皇帝气,却不愿意真的把二皇子给一脚踩得站不起来,毕竟,此消彼长从老皇帝让人查到的消息来看, 老二这件事之所以被揭露出来,竟是与三皇子有关。 原本能低调处理,甚至不必弄得人尽皆知。 老二丢人,丢得是皇家的脸面,丢的是他这个皇帝的脸,别人只会说养不教父之过,连带的,老皇帝虽然没提三皇子这件事,面上的确是生出不满之心。 偏偏三皇子并不知晓这一切,他看到老二从云端直坠云泥,得意的不行,可老二一连几日都埋头在府里不肯出现,他原本找不到机会,这次遇到了,可不是好一番嘲讽? 于是,愤怒的二皇子,可不就是跟三皇子直接打了起来。 结果,二皇子因为受伤未愈,被三皇子反杀了,没打过,又被揍了一顿。 焦昀得到二皇子又挨了揍的消息时,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笑得前俯后仰的,直接躺倒在聂柏昶大腿上,随手翻着手里的话本,张嘴吃了聂柏昶递给他的一颗无核梅子,嘴角弯了弯,二皇子这次倒是聪明了点,看来宁贵妃那天在宫里没少给他指点一二啊。 聂柏昶嗯了声,宁贵妃这是想把三皇子以及齐家拉下水,用老皇帝最讨厌的兄弟阋墙来保住二皇子顺便打消老皇帝的怒火,毕竟,老皇帝最在意的是权势,一个觊觎他的皇位,结果另外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怒气分出去,反而会减缓不少,加上这次三皇子明目张胆又揍了二皇子一次,二皇子能顺便博取一番同情,毕竟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老皇帝这些年对二皇子的宠爱也不是假的。 若是以往三皇子怕是还会顾忌一二,只是这一次太过得意兴奋想看二皇子落难,反而没想明白,老皇帝这么气,二皇子的名声在京中正是臭不可闻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会这时候出门? 不过是打探好三皇子出来的时辰故意为之。 焦昀翻了一页,宁贵妃倒是比二皇子聪明多了,这被打一顿,一箭三雕,看来这齐家和宁家还有的闹腾。再过几日就是中秋宴,之前因为二皇子的事,皇上把办家宴的事交给了齐皇后。 可这个节骨眼,三皇子把二皇子揍了,老皇帝可不觉得齐家这是打算踩着宁家上位,这一边低了另一边就高了,这可不是老皇帝想看到的。 果然,没等多久,宫里就传出来话,皇上让御医给二皇子瞧了,还赏赐了不少补药,并训斥了三皇子几句。 这都在焦昀意料之中,不过这暂时也跟他们没关系了,引子已经抛出去了,就看齐宁两家打算何时引爆了。 想到一件事,焦昀爬起来,认真看着聂柏昶,十五那天你是要进宫参加家宴的吧? 聂柏昶嗯了声,表情明显不想去,可身为五皇子,他不得不去。 焦昀:那行,那我去找义父过节。 聂柏昶张嘴想说什么,可到底没说出来,虽然失望不能与焦昀一起过仲秋节,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除非真的成功了,否则,他不想将他置身于危险的境地。 到了十五那天,聂柏昶换上衣服进了宫,等他一走,焦昀也换上一身锦袍去了严府,到了那里看到老岩王和严染儿母子三人,已经准备妥当,看到焦昀,一起坐马车朝宫里去。 焦昀一路上心情极好,尤其是想到等下在宫里聂小柏看到他时的模样心情就更好了,他也是提前几天才知道义父一家也要进宫过中秋。因为严染儿已经和离,两个孩子又跟了严染儿,可两个孩子到底是皇家血脉,加上老皇帝想补偿老岩王,就私下里找到老岩王,让他中秋的时候也过来,之所以没提前说,是担心传出去流言蜚语又要讨论好几日。 两个孩子还不明白和离意味着什么,自然也是想着更往年一般进宫,老岩王心疼外孙外孙女,也就应了。 老岩王又不想单独留下义子一个,于是干脆提议一起进宫,老皇帝没意见,所以焦昀也进了宫。 焦昀是知道聂柏昶要进宫过中秋,他也想单独跟聂小柏一起过,可现实不允许,那就以这种方式一起过也是可以的,面对面坐着,四舍五入他们就是一起过的。 等老岩王等人到场的时候,皇家的那些人都愣了下,可谁也没敢多嘴说上半个字,甚至没人敢提和离的事,等落座之后,视线落在不远处单独坐着的二皇子,心里头不知怎么笑话他,好好的子女一家四口,愣是被他给搞成了妻离子散,当然,也多了五位妾室。 聂柏昶看到焦昀时也是一愣,等对上的一瞬间,焦昀不动声色朝他深深看了眼,很快就转开视线,可这一眼明显让聂柏昶心头快跳了几下,敛下眼遮住眼底的笑意,借着喝水的动作缓解心头的酥.麻以及越跳越快的心脏。 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这时候有股子冲动,想冲过去将人抱住,想告诉所有人,他们情投意合是想过一世的,他想真正看到众人艳羡以及祝福的目光,只是还不是现在,他得克制住,可迟早有一天,他要告诉所有人。 他要让他站在他身边。 焦昀心里头也乐不颠的,一旁的老岩王瞅见了,莫名更愁了,这孩子咋就这么想不开呢? 焦昀等宴会到一半,大概觉得气氛太过憋闷,毕竟刚发生那种事,三皇子又被训了,齐皇后低调不少,宁贵妃也不敢冒头,这顿饭吃得格外的沉闷,焦昀借口去如厕出去透透气,而他这边刚走没多久,聂柏昶也离席。 除了他,二皇子与三皇子也互相看不过眼,自从之前打了一架,三皇子后来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也就彻底与二皇子撕破了脸,两看两相厌,更何况待在一个大殿里,互相直接从两边走了。 焦昀与聂柏昶在如厕的地方说了一会儿话,也没敢多待,很快就回来了,扫了一圈没看到二皇子和三皇子。 大皇子与四皇子倒是老老实实坐在那里。 焦昀视线不经意扫过大皇子憨厚老实的脸,大概是这宴会过得太过闷,扫过之后刚好大皇子也看了过来,焦昀就看到大皇子朝他笑笑点点头,满脸的忠厚相,因为大皇子相貌偏平,虽然占了一个长子,可惜母妃出身不高,加上他母妃平时低调吃斋念佛的,大皇子在四位皇子中,只比四皇子出彩一些,可跟二皇子三皇子一比,却又不太够看。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实际上大皇子忠厚的面容下,可长了一颗狐狸心。 焦昀也回以一个得体的笑容,很快就低头跟老岩王说了几句,还逗了两个孩子几句,之后就装作没事儿继续喝酒,只可惜,一看到大皇子倒是让他想起来书里后期大皇子最初崭露头角让老皇帝注意到他的那件事。 书中大概是之后几年,那时候白帝地位稳了才开始出手对付二皇子和三皇子,等老皇帝对二皇子和三皇子不满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让老皇帝对两位皇子更加不喜厌弃。 而这件事就是二皇子在一次宫里家宴上,酒醉欺负了大皇子的辛侧妃,可等事发之后没多久,有证据指正是三皇子故意陷害的二皇子。 一下子牵扯进去三位皇子,老皇帝当时气得差点没撅过去,因为证据确凿三皇子即使不认也被老皇帝给重罚了。 虽说二皇子是被陷害的,可到底欺负了大皇子的人,老皇帝连带的也不喜了二皇子,因为大皇子无辜被牵扯进来,反而多看两眼,大概是存了补偿的心思,老皇帝故意开始培养大皇子,可这一培养之下,发现大皇子竟是处事很稳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要是事情到了这里,大概所有人都同情大皇子,可实际上,后来等白帝查到一些事,发现这场桃色,竟然是大皇子一手策划的。 这个辛侧妃从好几年前娶进来就是大皇子埋下的一个棋子,为的就是寻找一个机会,让这个棋子成为一步绝杀。 这个辛侧妃并非她面上身份极为贤良淑德的官家女,实际上是大皇子早些年去外地无意间收的一位瘦马,因为对方姿容不俗加上为了脱离这个身份什么都愿意做,大皇子看中她当时眼里的狠意,就跟她做了一笔交易,他助她脱离这个身份改头换姓,可同样的,她日后帮他完成一件事,事成之后他会送她离开,过自己想做的自由日子。 两人一拍即可,大皇子将她带回之后弄了个假身份,扮作他一位心腹结交小官的嫡女,用了两三年的时间调入京中,虽然官职不高,可大皇子本就低调,加上是个侧妃,报上去之后,齐皇后本来就怕其余的皇子娶的姻亲好对他们有利,娶这么一位低官阶的嫡女自然乐意之至。 辛侧妃娶进大皇子府之后就这么待了几年,直到后来出了这件事,大皇子成功一次踩了两位皇子,并让老皇帝注意到他。 而事后这位辛侧妃就没再出现过,看来是离开京城了。 焦昀又忍不住看了眼大皇子,赶紧又低头喝了一口茶水压压惊:这大皇子瞧着忠厚老实的,可狠起来,连自己都敢绿。 宴会进行到一大半,焦昀算着快结束的时候,三皇子这才回来,只是二皇子依然没影,甚至直到宴会结束也没回来。 焦昀单手撑着头,按理说不应该啊,就在这时,突然刘公公脸色微变匆匆进来,凑到老皇帝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老皇帝当场脸色就黑了,差点把面前的矮几给掀了。 焦昀眯着眼瞧着这一幕,克制住心头压都压不住的难以置信:不、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第112章 老皇帝勃然大怒的这一幕让大殿里的众人都注意到, 毕竟是家宴,人数没这么多,老皇帝又是主位上的,很容易被注意到, 离得近的对视一眼:怕是出事了。 他们环顾一圈,发现只有二皇子禹王没在, 难道又是二皇子出事了? 这次办家宴的是齐皇后, 她也察觉到了,瞥了眼下方这次低调不少的宁贵妃,这才看向脸色黑青的老皇帝, 故意问道:皇上,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老皇帝咬着牙,骂了句混账畜生, 闻言直接起身, 想了想牵扯到女子, 还是看向齐皇后,你、你带几个嬷嬷跟过来。这件事得偷偷处理了。 只是临走前, 忍不住看了眼大皇子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忠厚模样, 揉了揉眉心,这件事只能等稍后再说了,先得把人给稳住,毕竟是家丑,若是传出去, 简直 老皇帝攥紧了拳头,大步就要往外走,可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宫女满身是血脸色大变跑过来,边跑边哭着喊着,到了近前,噗通跪在老皇帝面前,求皇上救救我家侧妃娘娘,我家娘娘是被强迫的啊,娘娘她、她为证清白撞墙自尽,脑袋磕了一个大窟窿,就要没命了,求皇上救救我家娘娘 第97章 老皇帝脸色一变,糟糕。 果然,他立刻扭头去看大皇子,就看到大皇子茫然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认出是他带来的辛侧妃的贴身侍婢,他身体晃了晃,被大皇子妃给扶住:王爷! 大皇子白着脸,雪云,你说到底怎么了?什么为证清白,撞墙自尽,你家主子怎么了? 宫女雪云像是才想起来,赶紧哭跪爬向这边,呜呜呜哭出声,爷,娘娘自尽了,是二皇子是他醉酒强迫了娘娘,娘娘她呜呜呜娘娘说她对不起爷,是她给爷添堵了 大皇子一下子推开大皇子妃,踉踉跄跄就朝着刚刚雪云跑来的方向奔去,挡都没挡住。老皇帝暗叫一声不好,赶紧跟过去,怕这大儿子一时想不开被自己皇弟绿了之后也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追过去?老大要是出什么事,朕饶不了你们!还不赶紧去让御医过来! 说罢,扫了一眼众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目光,知道想隐瞒是瞒不住了,赶紧先匆匆带着皇后过去了。 所有人都被这宫女话里暴露出来的信息给震惊了,啥?二皇子绿了大皇子,醉酒强迫了大皇子最宠爱的辛侧妃?说起来,好像的确一向很低调的辛侧妃这会儿不在这里,这次大皇子只带了王妃和辛侧妃进宫,可这会儿只剩下也傻了眼的大皇子妃,之后也匆匆跟了过去。 焦昀没想到事情竟然真的成了真,本来应该是几年后才发生的事,竟然提前了,看来是因为他们提早将二皇子五个侧妃的事暴露出来,三皇子与二皇子争斗不休,大皇子一咬牙借着这个机会用了辛侧妃这步棋,狠,还是大皇子狠啊。 焦昀与聂柏昶不动声色对视一眼,显然聂柏昶也想到了书里的这段剧情。 焦昀只看了聂柏昶一眼就把视线转开,他忍不住看向三皇子,后者刚从震惊中回过神,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掩饰的兴奋与看好戏的止不住的笑,焦昀猜想要不是因为这里人不少,三皇子都能大笑三声,只是三皇子啊,乐极生悲这句话知道不?等下你怕是就笑不出来了。 一行人过去事发的偏殿时御医刚刚到,正在替辛侧妃止血,大概是因为事发突然,她身上衣衫不整,只在外面罩了一个宽大的衣袍,整个人此刻无声无息躺在那里,苍白着脸,额头上即使上了很多药,还在往外冒血,而她躺着地面不远处就是一个柱子,柱子上还有一大块血迹,往下蔓延,瞧着很可怖。 众人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而一旁老皇帝正气得拿脚在踹二皇子,二皇子还有些不甚清楚,醉醺醺的,踹得疼了就嗷一声,众人压根想不到如今这个瞧着一脸酒色.气的二皇子是半个月前那个人人称颂的储君最佳人选。 众人忍不住偷偷看了眼严染儿,幸亏二皇子妃这和离了,否则面对如今这局面,简直不能更尴尬了,简直丢人丢出天外去了。 喝醉酒怕是假话吧?否则怎么就这么凑巧? 他们偷偷瞄了眼即使昏迷不醒头上一个血窟窿依然没能遮盖住绝色姿容的辛侧妃,二皇子这怕是酒醉之下暴露了本性吧? 他们唯一庆幸的是不是绿了皇帝,否则,老皇帝今个儿怕是要嗜子了。 大皇子此刻恍惚坐在辛侧妃不远处的地上,白着脸望着辛侧妃,眼神无神,瞧着别提多可怜了。 宁贵妃是跟着众人一起来的,这会儿瞧见这一幕,看老皇帝下了死手,白着脸赶紧过去,跪在那里,皇上,这件事还没查清楚,皇儿的为人难道皇上还不相信?这件事怕是有什么误会在里头,皇上,求您,您想想办法让皇儿清醒过来,等问过皇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惩罚也不急啊,万一这真的有误会等后悔可来不及了啊 宁贵妃倒是聪明,先暂时缓下来老皇帝的怒气,至少等下先把人弄醒,若是辛侧妃也活下来,老皇帝不能为了一个侧妃真的把自己亲儿子给打死。 老皇帝本来是怒气上头,闻言也冷静下来,瞧着老二鼻青脸肿的,皱着眉脸色难看,可到底没再下脚,当然也是因为他累了,几脚下来加上动了气,这会儿大口喘着气,被刘公公赶紧扶着坐在一边,黑沉着脸,给朕用冷水泼,把他弄清醒。 刘公公不敢多嘴,赶紧让人把二皇子带到一边去弄醒。 这会儿好在辛侧妃额头上的血止住了,御医也松了口气,皇上,血止住了,虽然失血过多,好在没性命之忧,只要能过了今晚,应该是没大碍了,只是这伤口太深,日后怕是要留疤。 御医偷偷瞄了一眼早就因为这件事傻了眼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的大皇子,忍不住觉得大皇子是真惨,就算是这辛侧妃醒了,怕是也落不了好,皇家丑闻,这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老皇帝气得这会儿脸色都没恢复,摆摆手,让先把人抬去后殿歇着,等人醒了再说,却是把宫女雪云留了下来。 老皇帝死死盯着跪在那里的雪云,说,到底怎么回事? 雪云吓得浑身颤.抖着,却还是哆哆嗦嗦把事情说了出来,事情大概就是辛侧妃这次跟着大皇子和大皇子妃一起进宫,她陪着大皇子喝了两杯酒水,途中觉得胸闷,因为在宫里又是这种日子不想因为这种事说出来给大家添堵,所以就借口如厕去透透气。 雪云就一直跟着辛侧妃,结果等到了外头风一吹,辛侧妃就觉得身体更加不适,甚至有点醉酒,这会儿来了一个宫婢,瞧她这样,提议不如去偏殿歇息一番,雪云和辛侧妃都没多想就跟着去了,等到了地方,让辛侧妃坐着,那宫婢说还是去端些醒酒的汤药过来,她刚好认识御膳房的,只是不能陪着回来,让雪云跟着一起去端。 可等雪云再回来,事情就这样了 等雪云说完,整个大殿死一般的沉寂,这是宫里惯用的手法,显然那宫女不太对劲,像是故意把雪云给支开,可不是说老二醉酒把人给强迫的?这怎么像是有人故意引开辛侧妃身边的人? 难道老二还专门为了欺负辛侧妃大张旗鼓?既然如此,醉成这样再说,老二这名声这么难看,他何必为了一个侧妃如此? 宁贵妃抓住这点,立刻噗通再次跪了下来,皇上,这事怕是不对劲啊,像是有人故意陷害皇儿啊。皇儿最近正在努力反省,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做出这种事?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吗?还望皇上给皇儿做主,如果真的是皇儿做的,臣妾也饶不了他,可要是被陷害的,这臣妾当母妃的,也不能眼睁睁皇儿受这等委屈啊 老皇帝这会儿冷静下来,咬着牙,来人,带雪云去认人,把那个宫女给找出来! 同时让御医过来一趟,辛侧妃怎么样?除了头上的伤,可还有什么问题? 御医本来没敢说,这会儿听到老皇帝询问,跪下来:回禀皇上,这辛侧妃像是被人下了药。 这话一落,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难道这事还有反转? 而另一边去想办法弄醒二皇子的刘公公也过来了,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低声过去轻声道:皇上,二皇子怎么都醒不来,像是也被下了药,这会儿像是也有点不太对劲 老皇帝等人立刻脸色变了,让御医过去瞧瞧。 没一会儿御医带人传来话,说是也被下了药,等灌了药下去二皇子清醒,估计还要一段时间,可两位出事的都被下了药,这事看来真的很不对劲。 不仅如此,带雪云去认人的侍卫统领回来,说是那个宫女失踪了。 老皇帝震怒,查!关闭宫门,找不出到底是谁,谁都不许离宫! 这事闹到现在,开始从源头去查辛侧妃和二皇子被下药的事,辛侧妃喝的酒水是清酒,大皇子妃因为身子骨弱不沾酒水,所以大皇子这一桌只有辛侧妃和大皇子喝了酒,只是喝的酒水不同。而二皇子因为和离,这次是一个人一桌,所以被下药怕是从酒水上下手的。 结果去查分配酒水的宫人,也失踪了。 一个时辰后,统领带来消息,却不怎么好,皇上,御花园的池塘发现几具尸体 老皇帝这次彻底震怒了,众人也傻了眼,这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宫里做出这种事,这简直 还未等老皇帝这口怒气发出去,统领继续道:好在有个刚投进池塘里的,因为刚入水没多久,救了下来这人被审问之后供出了一个他们办完事之后灭了他们口的人,这人已经被抓到了,皇上可要见? 老皇帝赶紧让统领把人带进来。 众人也松口气,至少赶紧抓到幕后人,他们这会儿一点看戏的劲头都没了,生怕被牵扯进来,犯了雷霆之怒。 而随着两个侍卫压着一人进来,三皇子本来正因为二皇子犯事心情不错,可等瞧见被带进来的人,一瞧那脸,很眼熟,像是他身边这次带来的随从之一。 而那随从一被压.在地上,抬头胆颤看了三皇子一眼,突然一下咬碎口中的东西,等统领预感到不对劲赶紧去掰开他的嘴,却已经见血封喉气绝而亡了。 有认出这人的诧异齐齐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 第113章 三皇子一脸茫然望着突然看着他的众人, 怎么都盯着他看?他脸上还能看出花来不成? 大概他一时间脑子压根没往算计下药那里去想,以至于没明白众人的意思,可旁观者清,三皇子这个当局者迷, 齐皇后却不迷,她脸色微变, 侧身去瞧早就变了脸色阴测测盯着老三的老皇帝:皇上!这事绝对是个误会! 三皇子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刚刚他还在看戏,可没想到突然他就成了局中人? 不、不是父皇这事跟我没关啊, 这随从是我的人没错可我没让他下药做出这种事啊只是他话说出口, 对上众人或疑惑或偷瞄过来的神情, 怎么看这都像是死无对证之后的狡辩。 大皇子恍恍惚惚的,突然像是有了精气神, 三弟!你告诉大哥, 这事不是你对不对?对不对?你的随从怎么会是主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同情看着大皇子, 瞧瞧,大皇子到现在还不信呢?这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二皇子如果真的存了心要欺负或者看上辛侧妃, 干嘛还给自己也下药?这说不通。 所以能说通的就是二皇子被人给算计了, 算计他欺负大皇子的辛侧妃,而幕后的人正是三皇子,当然,如果查的人慢一些或者找到最后一个幸存者迟一点人死了,肯定也就揪不出三皇子的这个随从。这随从心也够狠的, 直接就吞毒自尽了,显然这早就准备好的。 当然,也没人怀疑这是二皇子用自己被下药欺负辛侧妃来反算计三皇子,毕竟这事太难看了,传出去就是最后证明二皇子是被陷害的,可欺负自己的皇嫂却是事实,这简直是最近这些年皇家最大的丑闻了,甚至比之前五位妾室还劲爆。 而这时来的几乎都是皇家的家宴,只是亲疏之别,面上也无光,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估摸着就算是皇上想封口也封不住。 不到明日早上,怕是整个京城再次能疯了。 初一的时候一场大戏,本来已经能成为年度最佳,结果这刚十五,这月才过一半呢,来个更胜一筹的,这真的是没有最劲爆只有更劲爆,怕是今年这个八月百姓要吃瓜吃不过来了。 至于大皇子算计他疯了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再说了,这些年谁不知道大皇子对辛侧妃极为宠爱,加上辛侧妃姿容绝色,这男子谁能忍得了自毁名声? 所以,目前来看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三皇子为了算计二皇子,不惜把大皇子的辛侧妃也给算计了进去,若非不小心暴露了,怕是这次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毁了。 三皇子白着脸,我没有!本王没有,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本王?我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父皇你信我,儿臣真的没陷害二哥三皇子吓到了,颠三倒四说着,可没人信他,只觉得他是这会看事情败露故意卖惨。 宁贵妃红着眼,知道老二欺负了大皇子的辛侧妃已经成了定局,可目前能把对老二的影像降到最低的,就是三皇子陷害手足不惜算计两位兄长的事,这足以弥补掩盖住一些这桩丑闻,她跪在那里,红着眼,梨花带雨,皇上,皇儿虽然犯了错,可当初也是真的害怕失去染儿这孩子才隐瞒妾室的事。他虽然贪恋美色,可这些年勤勤恳恳为朝堂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他已经知道错了。之前三皇子在路上一直嘲讽皇儿,他心里难受最后受不了才打了起来,却也没想到真的打,反而被三皇子给揍了一顿。 臣妾想着肯定就是那时候皇儿没忍住跟他动了手被皇上你训斥两句,这才生了心思,可臣妾怎么都没想到三皇子竟然这般狠心,竟然、竟然 就算是他再不满皇儿,可辛侧妃却是无辜的。一个女子还是为人妇的女子这让她以后如何自出?臣妾也身为女子,也心疼她,也无怪乎她会想不开干脆为了不让大皇子被人戳脊梁骨一头想撞死,皇上这事,三皇子办得太过分了他这是毁了他们兄弟三个,还连累了辛侧妃啊。 宁贵妃这一番话直接定死了三皇子的罪,不过人是三皇子的人,动机也有,这想要狡辩也没办法。 大皇子和二皇子不可能自己给自己泼脏水弄出这种事,四皇子一直以三皇子马首是瞻,至于五皇子身子骨弱几乎不怎么出府,更不要说还要在宫里弄出这种事,在宫里没人手根本做不到。 所以怎么看都只剩下三皇子。 齐皇后望着一番情真意切的宁贵妃,气得浑身发抖,可望着脸色黑青的老皇帝,她张嘴到了嘴边的求情却愣是说不出口,她这个当母后的都觉得这事若是成功了,受利最大的就是老三 她白着脸,跪了下去,却没敢说话,多说多错,至少她不能把自己也牵扯进去,否则,谁来救皇儿? 老皇帝坐在那里胸膛急剧地起伏着,如果不是坐着,他怕自己能气得晕过去,本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结果全部被老三这个畜生毁了!他甚至能想到明日坊间是怎么讨论这几位皇子的,这般桃色消息是最持久最能被人津津乐道的 就在这时,大皇子突然倒了下去。 众人慌了,御医赶紧去看,又是一番人仰马翻,皇上,大皇子这是气急急火攻心才已经没大碍,只是一时间怕是醒不来,先需要养着。 第98章 众人怜悯瞧着大皇子,遇到这种事,好好来过个节,结果被白白送了一顶帽子回去,等明日坊间都知道大皇子被二皇子绿了,绿了他们的是自己的三弟亲自设计的,这一场大戏啊,这翻来覆去至少能被讨论到年尾。 若是日后二皇子或者三皇子当了储君,这大皇子要怎么自处? 老皇帝心疼看着这个一直被忽视的老大,也是最老实忠厚的一个,平时不争不抢,却被无辜牵扯进老二老三的争斗中,老皇帝深深看了眼三皇子,突然看向统领:把三皇子送进宗人府,这事,彻底严查!朕定要重办! 齐皇后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而这不是今晚上的高.潮,老皇帝说出这句话,听着三皇子一声哭嚎,突然没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朝后倒了下去。 所有人被这一幕给吓傻了,赶紧冲过去,这一夜皇宫注定是不眠的一夜。 即使老皇帝或者齐皇后想要瞒着,也瞒不住,宫里这么多侍卫,还有宫人都瞧见辛侧妃撞柱子,这么多人加上这事牵扯这么大,想压都压不下去。 老皇帝平日最终脸面,可月初被气一次,这次更是在这么一个日子里,面对皇族的子子孙孙的面丢了这么大一个人,还是他平时最宠爱的两个皇子,结果,兄弟阋墙,丝毫没把他这个父皇看在眼里,在这么一个日子里,给他添堵,生生在所有人面前打了他的脸。 老皇帝一时气血上涌,就这么晕了过去。 好在病情并不怎么重,抬到寝殿就醒了,只是脸色不好看,醒来后就把所有不相干的人都赶走了,宗人府的人来了之后,开始查三皇子以及这次跟来的随从。 焦昀和聂柏昶没想到进宫吃个酒就看了这么一场大戏,只是他与聂柏昶没敢多说话,等让走了之后,聂柏昶身为五皇子要留下来和四皇子一起给老皇帝侍疾,毕竟另外三位皇子都牵扯进去,这会儿一晕一被药倒一个在宗人府。 焦昀虽然不舍,还是跟着老岩王一家回去了,坐在马车里,老岩王脸色并不好看,只是精神头倒是不错,慢慢吐出一口气,今晚上的事他心里也不好受,虽然不喜老二,可也更气老三,为了陷害老二竟然把无辜的辛侧妃牵扯进来,这样的人真的以后能继承皇位吗? 这样心胸狭窄的小人连兄弟都算计陷害,以后真的能真心对待百姓吗? 老岩王坐在那里,今晚上给他的打击不小,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眼光不行,当年他觉得二皇子不错,结果,二皇子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他觉得三皇子是齐皇后所出,齐家又是名门书香之家,他以为这样教出来的三皇子至少懂礼义廉耻,可结果呢? 四皇子又是与三皇子为伍,怕是这性子也早就歪了。 如今竟然只剩下大皇子和五皇子,可五皇子体弱又是在外长大,加上当年白家的事 焦昀看出老岩王的恍然,却没戳破,这事他得让义父自己想清楚,他为人正直,可到底在外行军打仗不在朝中,不知道这些人吃饱了撑的,为了一个皇位为了权势暗地里手上沾的血可谓是血流成河,老岩王眼中看到的简单,甚至此刻被他以为的忠厚老实的大皇子,甚至才是这场戏真正的策划者。 只是最后大皇子也没讨得了好也是了,不过他这一招釜底抽薪,让齐家和宁家彻底在明面上撕破脸,日后两家的储君之争怕是会摆在明面上。 聂柏昶第二天晚上才回来,两个白日加上一夜没睡,他出了宫就偷偷来了焦昀这里,等看到焦昀去洗漱一番就抱住人,闭着眼,眼底带着倦意,让我睡会儿。 焦昀任他抱着,眼底闪过心疼,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本来想亲一亲他,可他这么累又不敢撩拨,闭着眼陪着聂柏昶,没想到这一睡就睡到第二天,醒来是被闹醒的,也就随他,结果再起来就是正午了。 第114章 焦昀猜得不错, 因为十五那天晚上宫里的那件事,整个京中一脸兴奋了半个月都没下去,虽说没敢明面上提及,可整日坊间都热热闹闹的, 吃完饭或者闲暇的时候都去茶楼待上片许,互相交换更隐秘的宫中秘闻。 不仅如此, 三位当事人皇子府外频频有人经过, 都想窥探到一二。 平时难得能听到这些身居高位的秘闻,加上这次传出来的消息又这么劲爆,不仅如此, 虽说二皇子是冤枉的, 是被三皇子算计下了药才欺负了大皇子的侧妃, 可事实却也是欺负了,二皇子醒来当场就吓晕了, 接下来几日都称病在府里再也没出过门。 只有宁家主他的亲舅舅去过一趟二皇子府, 之后二皇子就待在府里不再露面, 想把这件事给揭过去。 三皇子被关在宗人府半月,事情也都查清楚了, 死的那个小厮死之前私下里去三教九流之地去买过催青药, 甚至也与那几位被扔进御花园池塘的宫人有接触,加上小厮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三皇子虽然没直接参与,可人是他带来的, 也是他近身的随从。 三皇子百口莫辩,最后齐皇后出面买通那随从的家人,一口咬定这件事是那随从私下里自己做主,三皇子并不知情。 是随从记得三皇子的恩情想报恩,看二皇子频频与三皇子作对,这才用了这个手段想给三皇子出气。 尽管所有人都清楚这事逻辑上说不通,可那毕竟是三皇子,真的坐实三皇子设计陷害两位皇兄还牵扯进来一位无辜的辛侧妃,那皇家的脸整个都丢尽了。 最后在齐家力保以及齐皇后跪求老皇帝的份上,老皇帝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只是心里对这位皇子,到底彻底厌弃,以教下不严关了三皇子在宗人府反省三个月。 这般说辞却加上这惩罚,众人心里门清,可老皇帝下了令,此时不许再议,否则严惩不贷。 三皇子一口气窝在胸口出不来,可他这次大意,被老二这么算计,最后只能忍下来。 二皇子怕进宫触霉头,也称病不理朝政,在府里修身养性。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老皇帝时常让大皇子进宫,一开始百官只当皇上是怜惜大皇子被两位皇弟给嚯嚯想补偿,可随着大皇子手上开始接管二皇子三皇子正在办的正事,百官愣了许久,突然心里有了计较。 消息传到焦昀耳边,他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吃了,摇摇头,大皇子这一遭被万人嘲笑可偏偏得了老皇帝的心得了实权,等日后他一旦登基为帝,谁还敢笑话当年的事? 这一招可谓是险中求胜,舍下脸面被人在地上踩来搏一个前程,够隐忍够心狠,城府也够深。 能对自己都狠到这程度,更何况对旁人。 聂柏昶嗯了声,大皇子这么多年能沉得住气,这次崭露头角之后,怕是会开始私下里拉拢人支持他。 这么快?书中大皇子至少是做成这件事之后一年才开始出手的。 聂柏昶捏着木箸的手顿了顿:他,怕是等不及了。 焦昀最近这段时间要么在珍宝阁要么跟聂柏昶待在一起,倒是没进宫也没太过关注宫里的情况,可既然聂柏昶这么说,那就是出现了与书中不太一样的大事,是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聂柏昶道:老皇帝自从十五那天吐了一口血再醒来,虽然身体检查没问题,身子骨却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这几天精神头不太对。虽说这消息没传出去,可聂柏昶回宫这一年多以来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宫里有他安插的人,得到的消息也自然比别人多。 除了他,更直观看出老皇帝身体大不如前的也有刘公公以及最近频繁出现在老皇帝身边的大皇子。 大皇子做这一切原本就是想搏一个出路,他已经得罪了二皇子三皇子,除非日后能成事,否则一旦让这两位当了,那么他的存在就是一个污点。 焦昀摸着下巴,他这是急了啊,怕老皇帝万一这个时候真的驾崩了,他刚接触根基不稳,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不过书中老皇帝至少是几年后才驾崩的,当然也是从吐血开始,如今却是早了好几年。 可聂小柏突然告诉他这个,他一愣,想起一种可能性,大皇子他不会是在打我的主意吧? 聂柏昶闻言眼底带了笑意,没说话,替他盛了一碗汤递过去,可意思却明显。 焦昀默默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才无奈笑了,你说他怎么这么想不开?不过目前来说,最稳妥拉拢的还真是我,我虽然是世子,却没有实权,加上义姐的事,我跟二皇子老死不相往来是有仇的加上跟三皇子不熟,所以我是唯一他目前能确定不是这两位皇子的人。可别人大皇子可就不确定了,有二皇子之前私下里偷偷娶的五位妾室拉拢的那五位大人为前提,大皇子这是不敢冒然出手。 聂柏昶接过他的话,嗯,他如今不确定别人只确定你,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最主要的缘由,他缺钱。 无论是日后拉拢别的朝臣或者打点,他都需要银钱。 他不想二皇子有宁家做支撑,也没有三皇子有齐家百年基业的底蕴,他想得到储君之位,除了老皇帝的信任之外,还需要尽快获得大量的银钱做根基来保证他即使从老皇帝手里拿到储君之位能不能坐稳。 一旦老皇帝死了,他就算是被立为新帝,可能不能坐上去,却是个问题。 而焦昀既然能拿出这么多银钱救将士,那他手里头只会更多的银钱。 焦昀听懂了聂柏昶未尽的话里的意思,头疼又好笑摇摇头,你说说他,他不会是想拿你来和我合作,让我支持他吧? 他有钱又不恋权,如今唯一的弱点就是他看上了五皇子,却求而不得。 焦昀突然忍不住笑了,突然有点同情大皇子,这位主儿肯定会拿这点来诱.惑他,估摸着也就是那几句话,等他成了事,日后五皇子还不是任他拿捏,他是皇帝想让他娶谁肯定也能,或者用他这个皇兄能撮合他们的说辞。 只是大皇子啊大皇子,你就没想过,五皇子虽然体弱,可他好歹也是个皇子啊。 等以后想想大皇子帮他们撮合在一起,他们还拿走了他心心念念的皇位,想想就觉得,大皇子这是在为他人做嫁衣啊。 虽说这个他们就是他们了。 聂柏昶还真没说错,不过几天,焦昀这日正在珍宝阁三楼的厢房与聂柏昶下棋,门口传来苗崇俊的声音,大皇子来了,想定制一套首饰,要让他上来吗? 焦昀停下动作,和对面的聂柏昶对视一眼:来了。 焦昀低咳一声,让他上来吧。 等大皇子被苗崇俊带来时,焦昀已经让聂柏昶进了他的空间,收拾妥当棋枰和杯盏,他打开门,装作诧异不已,大皇子你怎么亲自过来了?想定制一套首饰,随便让人来就好了。 大皇子这一个多月来为了演戏,瘦了一大圈,只是一双眼却很亮,精神头很好,望着焦昀,依然是那副敦厚老实的模样,本王也无事,就刚好来看看,加上这首饰送的人特殊,所以想亲自来一趟。 他边说着,眼底闪过一抹愧疚与疼惜。 焦昀装作疑惑,让苗崇俊离开后把大皇子迎进去,大皇子客气,想做什么就说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他迎大皇子坐在矮榻上,亲自给他倒了茶水,迟疑一番,望着大皇子愁眉不展眼底带着疼惜的模样,小心翼翼问道:大皇子你这是? 大皇子抹了一把脸,像是兄弟间闲谈般很自然开口,不知不觉间把两人的关系就拉近了,你不是外人,当时那件事世子也在场,本王就不瞒世子,这套首饰是本王想送给本王侧妃的,她虽然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可那件事让她在府里无法自处,又自杀过好几次,都是王妃劝她开导她,可她在京中呆不下去,本王只能送她走。他是本王最疼惜的侧妃,本来以为会陪着本王走一辈子,可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本王的心好疼,世子应该能懂本王这种感情吧?就像是世子对五弟一样,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求而不得不能厮守。 焦昀:不不,我们不一样。 可嘴上也叹息一声,可怜道:这事本来不好非议,可三皇子做的太过分了。 大皇子眼底闪过恨意:他是本王的皇弟,亲兄弟,可他怎么能为了与老二争斗竟然这么对本王?本王好恨啊 焦昀:大皇子你看开点。 大皇子重新抹了一把脸,等放下手,眼底带着水光,那种痴情又可怜的模样看得焦昀叹为观止,这演技,真的绝了,说哭就哭,可这在他这哭,他要怎么劝?他怕自己会笑出来啊。 大皇子,老三他,怎么能这样?那是本王这辈子唯一欢喜的女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可就这么被他毁了,本王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本王怕怕万一老三日后怕不会留下本王。 焦昀诧异:这、这不可能吧,你们可是亲兄弟 大皇子摇头:可如果他真的把本王当亲兄弟,怎么会这么对本王?本王憋了这么久,不吐不快,本王也就信任你了,这朝中这京中也就世子是个通透的人,也就你不恋权势置身事外,可你也看到了,父皇明知道是老三做的,可为了顾全大局,只是关了三个月,等年前出来,他依然是他的三皇子,可我却失去了最心爱的人甚至日后 焦昀叹息一声:大皇子你这我也不太懂这些啊。 大皇子突然抬起头,世子你帮帮本王吧,至少,不能让老三当储君,无论是谁都行!你放心,本王不会白让你帮忙的?等报了仇,本王会想办法撮合你和五弟,你长得这么好看,五弟肯定会对你上心的,日后你肯定能和五弟白头携手,你肯定能得到心上人,不像本王,只能只能世子,你考虑考虑,本王是真心的,只要能替本王的爱妃报仇,让本王怎么都行,再不行,帮你多见见五弟解一解相思之苦也行啊! 焦昀像是吓到,捂着嘴,眼底带着迟疑不安惊吓却又隐隐透着无法克制的向往,这、这不好吧? 第115章 大皇子听他虽然迟疑着可那放光的双眼可不是这样想的, 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他果然没猜错,聿世子明面上没再往老五身边凑,可这觊觎老五的心思, 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等确认自己来的目的成功一大半,他见好就收, 端起茶杯朝着焦昀举了举, 这事不急,世子可以先考虑着,你放心, 为了表示诚.心, 世子可以等着, 本王会让你看到本王的诚.心的。我们今日先不说这,来说说那套首饰的事?本王想 第99章 接下来大皇子像是真的没再提那件事, 焦昀一边听着, 却显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等听完,接了这个单子让大皇子三日后来拿或者派人送到大皇子府。 大皇子将他的神情看在眼底, 压制住心底的狂喜, 面上真诚道:这是本王想给侧妃的惊喜,也是本王的一片心意,还是本王亲自过来拿吧。他望着面前的草图,一副痴情不悔的模样,看得焦昀嘴角直抽抽, 戏过了啊大皇子,你就不怕走了二皇子的后路?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啊亲。 大皇子走了之后,焦昀把聂柏昶放出来,把大皇子的来意以及目的说了,两人对视一眼,摇摇头,大皇子看来因为老皇帝的身体这是真的着急了啊,怕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有的热闹瞧了。 大皇子三日后果然准时来拿走那套首饰,等给了银钱后也没再提之前的事离开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大皇子每日会准时进宫陪在老皇帝身侧帮他整理朝政,只是一日日这脸上的肉却是清减不少,瞧着也瘦了,精神头也不怎么好,老皇帝一开始没注意,等到了要关宫门的时候大皇子匆匆走了后,老皇帝让刘公公去查大皇子最近都在做什么。 刘公公没过两天就把这段时日大皇子的所作所为都递上去,折子上列着时日和都做了什么。 老皇帝一开始是觉得这些年忽视了这个老大想要补偿,才带在身边,可随着接触,发现老大虽然愚笨了些,却也有着不可多得的优点,那就是忠厚老实,人没外心,若是平日里,老皇帝压根想不到关心老大,也发现不了这个一直不怎么重视的老大的模样,如今一查,却没想到竟是这般。 他皱着眉一条条翻着,表情有些恍惚。 刘公公偷瞥他一眼,这段时日皇上对大皇子的重视他看在眼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知道老皇帝想听什么,缓下嗓音,也叹息一声:皇上,大皇子这些年过得真的挺不容易的。 老皇帝没说话,却也没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刘公公继续道:辛侧妃出了那种事在京里是待不下去了,她又自杀了几次,若非大皇子妃拦着,怕是人也没了。大皇子没往外提及这事,可到底心疼,就忍痛写了休书,放辛侧妃自由。不过大皇子大概怕日后辛侧妃日子过得不好,这段时日除了去了两趟聿世子开的珍宝阁外,就是想办法让管家私下里变卖他这些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些铺子良田。去珍宝阁也是找聿世子专门定制了一套首饰,应该是送给辛侧妃作为离别礼物。没想到,大皇子这些年不显山不露水的,倒是个重情的。 反倒是二皇子这种流于表面,这些年就差别人不知道他对前二皇子妃的真心,可反倒是私下里纳了五个妾室,最后落得和离的下场。 老皇帝面色有些怔忪也带着些许愧疚,老大一直是个本分的。 他愧疚这些年对老大的忽视,明明老大是长子,可因为他不喜他的母妃,所以这些年多有忽视,说起来,他已经有很久没见过他的母妃了,只记得是个温柔的女子,这些年在宫里也很低调,吃斋念佛,很是淡然。 老皇帝叹息一声,准备一些金银首饰,等老大来宫里说辛侧妃的事时,私下里交给他。 刘公公连忙应了,敛下眼底的光,他果然猜对了皇上的心思,只是还没等他去办,就听老皇帝再次唤住他,对了,大皇子的母妃 刘公公人精一般,像是没听出皇上已经忘了章妃的称号,提醒道:说起来章妃这些年深居简出的,却把大皇子教的这般好。 老皇帝颌首,今晚上就去章妃那瞧瞧吧。 他虽然好颜色,可最近无论是去宁贵妃还是齐皇后那里,两人要么小心翼翼赔笑要么就是私下里替两个皇子说好话,他听着腻歪的烦,加上到底宠爱了这么多年,宁贵妃颜色再好,因为老二的事,他这心里也不舒坦,有意想冷着。 刘公公心里诧异面上去不显,这朝堂上怕是要变天了。 接下来三日,不只是后宫连朝堂都得到消息,说是已经没去过章妃那里十来年的老皇帝,突然一连三天都歇在章妃那里,这像是撕开这段时日众人不敢多想的一个猜测的口子,迅速席卷整个朝堂。 第四日早朝结束,有相熟的大臣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声音压得低低的,后宫里的事你们听说了吗?你们说皇上这是 你不要命了?这是宫里,皇上的事是你能非议的? 这不就我们几个么?这章妃这些年深居简出的,甚至都没怎么出过她的宫殿,可这怎么突然的皇上这段时日时常带着大皇子,甚至还委派不少重要的朝事,你说这会不会 几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却没敢补充他未尽的话,皇上怕是因为之前的事,对二皇子和三皇子厌弃了,加上二皇子除了这种事最近没脸进宫,甚至称病连正事都忘了,三皇子更是还关在宗人府,四皇子平时就以三皇子马首是瞻,为了怕这件事也牵扯到他,更是低调的不行,至于五皇子,自从认回来,几乎跟个不存在一样。 如今一看,这在朝的五位皇子,竟然反倒是大皇子突然露尖出挑起来。 几人很快发现身后黑沉着脸的宁尚书和齐阁老,赶紧纷纷推让一番走了。 身后的宁尚书和齐阁老对视一眼,宁尚书等人都走个差不多了,才慢悠悠轻哼一声,宁齐两家自从撕破脸之后,宁尚书也对齐家没什么好脸色,语带嘲讽,看来这次三皇子不遗余力想毁了二殿下也没落得好啊,反而让别人钻了空子,等三皇子放出来,怕是这皇上身边还有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可就说不定了。 虽说宁尚书也气大皇子竟然借着这个事竟然出了头,可面对这件事主谋的外家,宁尚书想到还窝在府里不敢露面的二皇子,咬牙切齿,这个羞.辱,他宁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齐阁老气哼哼:你也别说那些指桑骂槐的话,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怕是你们宁家比谁都清楚!他事发之后就亲自去了一趟宗人府,他那外孙矢口否认这件事绝不是他所为,他就算是平时与老二不对付,可也没这个胆子做出这种事,这事一瞧就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事,他傻了用这种事来毁了老二。 齐阁老一开始是坚信的,必定这些年三皇子养得性子有点歪,可已经锤死的事三皇子没必要还瞒着,除非这事真的不是他做的。 那就是有人故意设计这一切栽赃嫁祸给三皇子。 齐阁老首先想到的就是二皇子,可二皇子当时也喝了下了药的酒,再说这事说出去也是丢人的事 可除了二皇子难道还是大皇子不成?齐阁老觉得不可能,二皇子就算是真的欺负了辛侧妃,日后等事情过了,顶多被人说一句风花雪月,可大皇子可要一辈子顶.着被自己皇弟绿了的事,这事关男子的尊严。 那就是二皇子釜底抽薪为了毁掉三皇子,不惜把自己也给算计进去。 好歹毒的心好狠的手段! 宁尚书这边也觉得这事就是齐家,阴测测与齐阁老对视一眼:就看你们齐家能嚣张多久。 而另一边,忠厚老实又可怜被绿实惨的大皇子在当天进宫后,一进御书房就跪在老皇帝面前,眼睛发红,眼下青黑,显然这几天没睡好,父皇,儿臣想跟您说一件事。 老皇帝垂着眼,他之所以当刘公公等老大说出辛侧妃的事再交出去,是还不放心老大,想看看老大是打算先斩后奏,还是会真的告知他再放辛侧妃离开。 这会儿听到大皇子的话,老皇帝脸色缓和不少,带着慈爱,你这段时日辛苦,跪着作甚?你是朕的皇子,父子情深,平时没外人时不必这么多礼。 大皇子没起来,垂着眼,儿臣有罪,儿臣本来不想再提及这件事,可如今他把辛侧妃最近这段时间的事说了一番,把打算送走辛侧妃的事一并说了,最后,红着眼,父皇,儿臣怕她再待下去想不开,所以就私自做主,明个儿就送她离开,还望父皇答应。 老皇帝心情不错,相较于老二隐瞒他纳妾的事,这事如今的确是这样最合适的,等辛侧妃一走,等个几年这件事淡下去,也就没人记得这桩丑闻,你先起来,父皇如何不答应?这事你做得对,只是委屈了辛侧妃,也委屈了你,这事,朕心里也不好受。你三弟这事做的不地道,让你受委屈了,父皇知道惩罚的轻了,可老三到底是你皇弟,传出去不好听,你委屈些 儿臣不委屈,儿臣知道父皇的难处。他仰起头眼神诚恳,望着老皇帝的目光带着濡慕之情。 以前,这种眼神都是二皇子这么瞧着他,大皇子这些年看在眼里,自然懂老二是怎么讨好老皇帝的,他把火候把握的更是炉火纯青,加上他那张带有欺骗性敦厚老实的脸,老皇帝目光更加柔和,好了,父皇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刘公公,把东西给老大。 等大皇子再离开时,脸上还带着凄凄切切的尊敬,直到出了宫坐在软轿上只剩他一人时,他慢慢抬起头,湿润发红的眼睛里哪里还有半点可怜与悲切,他扬着嘴角打开手里捧着的锦盒,瞧着里面不菲的资产,甚至还有两处庄子,这可比他卖出去的要多上十几倍。 而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也一五一十都禀告到聂柏昶耳边,焦昀听完咂舌,大皇子这些年怕是就在等这个机会,把老皇帝的心思揣摩的一清二楚,二皇子和三皇子这次栽了也不亏。毕竟一个能隐忍十几年在后面死死盯着他们算计了好几年,防不胜防啊。 聂柏昶嗯了声,从身后抱着焦昀,下颌抵在他脖颈上,皇上给了他两处庄子,一处在城外山上还有温泉,你猜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如今的剧情与书中稍微有点出入,不过却不大,唯一的变数就是他与聂小柏,以及他私下里别人以为他在单恋五皇子,大皇子自从上一次说了之后就没提及要怎么撮合咱们,估摸着就是在等这个机会。老皇帝给的庄子,又有温泉,如今二皇子三皇子不露面,四皇子与三皇子又有牵扯,只剩下五皇子,大皇子可不就能借着这个机会邀请五皇子去庄子泡温泉,借口嘛,自然是温泉多泡泡对身体有益? 大皇子当初私自买了自己的产业,就是想套路老皇帝给他庄子和银钱,即使不是给的有温泉的,他也能找到别的庄子的一些东西吃的或者用的与五皇子身体弱牵扯到一起,到时候顺理成章,即使被老皇帝知道也说不出半个错字。 一边二皇子三皇子兄弟阋墙,这边他与五皇子感情甚笃,一对比起来,那两位更是没眼看。 焦昀无声摇头笑了:大皇子套路起自己的父皇,还真是一套又一套,坑不死不罢休啊,而被坑的那位,还愧疚又补偿,心甘情愿的。 第116章 接下来几天, 大皇子依然没什么动静,随着进入十月中旬,天气开始转凉,离三皇子被关入宗人府也过了大半的时间, 老皇帝的气也渐渐消得差不多。 加上随着辛侧妃的离开,坊间关于这件事也渐渐淡却, 更加专注在如今朝堂上的纷争, 因为二皇子出了和离以及宫中那件事一直避府不出,三皇子又关在宗人府,这两个月来老皇帝身体不适, 再看出大皇子实力不错之后, 把一部分权力放给大皇子。 一次两次不显, 随着这样频繁起来,众人心里直敲鼓。 尤其是这几天皇上甚至突然给了大皇子一些产业和银钱, 还时不时会赏赐一些绫罗绸缎加上嘉奖, 这些即使是二皇子最受宠的时候也没享受过的。 终于在齐家和宁家斗的火.热的时候注意到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突然冒出头的大皇子。 焦昀和聂柏昶一直在等着大皇子怎么应对两家, 虽说之前因为那件事两家斗了起来,可两家是老狐狸, 随着大皇子得到的东西越多, 他们也开始逐渐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头。 即使觉得大皇子可能真的不参与到那件事,可大皇子这样下去,对他们不利。 只是两家谁都没出手,怕在这个节骨眼万一败了,那在老皇帝心目中就彻底落于下乘。 加上大皇子母妃不行, 也没外家相助,他们倒是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把大皇子当回事。 大皇子这边却是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聂柏昶虽然平日里称病不上朝也不理朝政,可时不时也要进宫一二,等终于有次进宫在御书房见到大皇子,当着老皇帝的面,大皇子禀告完一切退到一边,耐心听着老皇帝询问老五的身体。 老皇帝对这个儿子还有些愧疚,尤其是过去这么多年都没在身边,身子骨又不好,老二老三又除了这种事,老皇帝倒是对聂柏昶上心不少,身子可好些了? 聂柏昶垂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又轻又淡,虚无缥缈的,有种超脱尘世之外的疏离感:还可,只是这几日惹了风寒,让大夫瞧了,已经无碍,只是身子骨还发虚,还要将养一段时日。 老皇帝嗯了声,还是要注意些,等病好一些,帮帮你大哥,你也不小了,该是帮父皇操心的时候了。他说着轻咳几声,自从两个多月前被老二老三气到,虽说没大碍,可总觉得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即使用汤药吊着,但这精气神没了,总觉得没精神。 聂柏昶也适时掩唇咳了几下,一瞧就是身体发虚,大皇子面露担忧,装作忍不住插嘴:五弟这身体这么久都不好,怕是陈年旧疾,需要好好养着。父皇,之前你送儿臣的那个庄子儿臣前两日去瞧了,刚好有一处温泉。儿臣听说多泡泡温泉对身体好,父皇您也多泡泡,宫里就有一处,听说荒废许久,让刘公公多操点心,还是身子骨重要。 老皇帝面色柔和不少,朝老大笑了笑,这么久相处下来,发现还是老大贴心,老大有心了,朕会安排的。你说得对,多泡泡温泉的确不错,老五啊,你平时也不与其他兄弟相处,但你大哥多关心你,既然提到了,不如改日有时间,你就与你五哥去山上多走走泡泡温泉,等日后朕老了,大常国还是要靠你们。 老皇帝也是一时兴起提议,他没多想,可聂柏昶是知道大皇子这是故意在这个节骨眼提及,甚至都没让老皇帝觉得有异样就让他主动提及了这件事。 若是往日聂柏昶自然不想与大皇子相处,可这次,却是垂着眼应了。 老皇帝心情顿时好了,老五平时太冷,他这个当父皇的一提他就答应了,看来还是听话的,如今也就老大和老五能入眼,其他三个皇子都是逆子,差点没气死他。 两人很快就出了御书房,大皇子温和笑着走在聂柏昶身侧,五弟是要出宫?刚好我也要去一趟户部,刚好跟你一起。 第100章 聂柏昶没拒绝,两人不咸不淡就这么一路说着,聂柏昶戴着面具瞧不出面容,大皇子一直温和憨厚的笑着,频频转头与他交谈,即使聂柏昶不说话他也不觉得如何,像是一个关心兄弟的兄长。 被宫人远远瞧见,只觉得两个皇子关系极好。 怕是不到半日,整个宫中都会传遍大皇子与五皇子交好的消息。 等聂柏昶出了宫与大皇子分别后,大皇子已经敲定好下次去温泉庄子的时间,定在十月底,抽出两日的时间,刚好能多待会儿。 聂柏昶回了府之后就瞧瞧去了焦昀的府里,焦昀一大早就知道他今日要进宫,所以也没去珍宝阁,在府里等着他。 聂柏昶回来时焦昀正在翻着一本话本,说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虽然老套,可能打发时间,除此之外他也没找到别的有趣的主意,只是本来正趴在那里,耳朵听到动静,瞳仁溜溜转了转,拉过一旁的薄毯,突然盖在身上,手指灵便地把头上冠玉给摘了,一头墨发铺陈开在身后,被他拉起的薄毯,从上往下遮挡住。 等聂柏昶进门关门再走到内室,就看到软榻上趴着的人,他刚要走过去,突然就看到原本趴在那里的人转过身,裹着一张毯子,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地朝他眨了眨,因为学过变声,掐着嗓音朝他低低唤了声,这是哪家的官人,长得如此俊俏,不知可婚配? 聂柏昶愣了下,眯着眼,凤眸底有光掠过,眸底的神色也越来越深,他走过去,俯下了身,极为认真道:自然是没,小娘子可是要以身相许? 焦昀遮在薄毯下的嘴角抽了抽:你才小娘子! 他干脆故意逗他,这怕是不妥,你没成婚,可我却已经有了倾慕之人,只可惜落花有雨流水无情,那官人好狠的心说完自己先乐得不行,看你接下来还怎么唱? 结果,就看到面前靠近放大的俊脸挑眉,哦?没想到小娘子这般大胆,头一次见面就已经对我倾慕,既是如此,那我就全了这般心意。 焦昀:聂小柏你脸呢?不是这样的,你难道不觉得应该来一场强取豪夺这样那样最后相爱相杀曲曲折折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还没等焦昀懵逼回神,却已经被直接抱了起来,就听那不要脸的端着一本正经的脸:择日不如撞日,就今个儿吧。 焦昀:??? 等焦昀回过神时,才想起来:不对,这大白天的,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聂柏昶:那就去空间,白天黑天都是一个样。 焦昀:下次他再逗他他就是铁憨憨,这不是自己个儿把肉送到这厮嘴里么? 果然不出半日,不仅仅宫里连坊间也知晓大皇子与五皇子走得近,甚至相谈甚欢,瞧着颇有些交好的打算。 这话越传越邪乎,到了最后成了老皇帝这是有意培养大皇子和五皇子,怕是日后储君的人选说不定也就 等齐宁两家知道的时候气得不行,四皇子知道的时候也脸色不太好看,可三皇子被关着,他也不敢乱出头,可这消息他自己急也不行,干脆想办法进了一趟宗人府,把这些事告诉了三皇子。 三皇子被关了这么久,早就气得心肝肺都疼,一听这个,气得差点把整个牢房给掀翻了,最后四皇子也吓到了,不敢多待赶紧安抚,等三皇子气消了,咬牙切齿,他被关在这里两个月多,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他自己做没做那件事他自己还能不清楚? 他是被人陷害的,这事不是老二就是老大! 以前他压根没往老大身上想,毕竟没谁忍得了自己脑袋瓜子上一团绿,可万一老大就是个王八精呢,愿意头上绿油油呢?再说了,老二这次也损失惨重,反而老大得了脸,瞧着意气风发的,就算不是他,他也忍不了这口气。 三皇子本来想让齐家来帮忙,可想到外祖父那性子,压根不会答应他干不入流的事,如果真的是老大,他在牢里,只能用别的阴招,想了想,望着面前缩着脖子的老四,咬牙,你过来,我告诉你几个人,你去问问老大和老二的近况。 这些年他也不是白忙活,老大老二的府里都有他的眼线。 老四靠过去,越听眼睛越亮,等出了宗人府,不过两天就打听到一些好消息,再次来了宗人府,全部都告诉了三皇子。 三皇子听完表情阴测测的,确定四周没人,才咬牙切齿,你确定老二最近没什么动静? 四皇子颌首:因为之前的事二哥很老实,生怕再有点意外名声更臭,打算这事过去翻了篇他再出现。 三皇子:哼,等他再出来指不定老大已经把咱们辛苦的东西都掌控在手了,都是母后,非要让我忍,可老子忍不了了。老大真的邀请老五去父皇赏赐的庄子泡温泉? 四皇子颌首:是大皇子府里的人偷听到的,坊间都不知晓,听说大皇子是偷偷带他去的,说是五皇子身体不好,还准备了一些药草,打算好好给五皇子补补。 哼,他倒是讨老五欢心,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废物,讨好有用?但是真的让他们搅合在一起,却也不是好事,你听着,这事你可得办好了,若是砸了,以后老大出息了,我当不成储君,你跟我一队的,也讨不了好!三皇子威胁,等看到四皇子颌首,面色才好了些,老大不是偷摸请老五去泡温泉吗?那就想办法把那位惦记老五的世子也给弄过去,弄点东西把他们搅合在一起,到时候把账选在老大头上,说是老大故意带老五过去,目的就是想毁了老五,到时候把十五那天的事也说成老大故意陷害的我和老二! 可这这皇上信吗?四皇子总觉得不安心。 三皇子瞪他一眼:你懂个屁,父皇又不知道老大偷摸带老五去泡温泉,就拿他不怀好意说事,再说,人在他温泉庄子上出事,他逃脱不了!这可是大好的机会给他,要是事成顺便洗脱之前的事,他就能从宗人府出来了。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四皇子游移不定,最后被三皇子骂了一顿,最后还是悄摸.摸去办了。 等焦昀和聂柏昶得到消息时,都无奈了,怪不得大皇子等这么久,原来除了要帮他夺去五皇子的心,顺便这是也打算让三皇子背黑锅啊。 三皇子这个背锅侠,这是一次背的锅比一次黑啊。 他都有点同情三皇子了。 第117章 离大皇子约聂柏昶去温泉庄子还有两日功夫的时候, 焦昀的珍宝阁接了一个定制的单子,一出手就是一万两,定制的东西要求不多,需要主人家亲自口述, 只是主人家身体不便出行,所以需要焦昀亲自上门一趟。 同时递上来的有直接五千两定金, 付了一半, 出手够豪爽也够真诚。 焦昀一瞧这明显财大气粗的架势,三皇子这是生怕自己不去,所以这是下了血本啊。 就是不知道等之后事发之后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惨了, 锅背了, 钱洒了, 最后啥都没落到,哦也不对, 至少能让老皇帝更气, 这也代表着他这个年估摸着是出不来宗人府了。 有钱不赚不是焦昀的作风, 他坦然把五千两接到手里,说当日必定会亲自到场, 说罢就让苗崇俊把人给送走了。 苗崇俊奇怪, 这人怎么没见过?也没报是哪家的,这不会有问题吧? 放心好了,没事儿,我心里有数。焦昀把五千两交给苗崇俊,放到账上, 等月底结账,再买两处产业。他做的生意尤其是一本万利的定制都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东西,不需要银钱,所以焦昀平时没事,赚了钱别的也不甘,就是买地买庄子买铺子,毕竟日后聂小柏当了皇帝,他总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才能压制住那些流言蜚语。 他也想过了,到时候聂小柏一登基,他把国库直接填满,不想让他们在一起行啊,他要把国库都给掏空了,让他们求着他当帝后。 很快就到了大皇子与聂柏昶约定的日子,一大早聂柏昶虽然不舍还是回了五皇子府,从府里出发低调出城,像是压根不知道大皇子的打算,等到了城外才与大皇子汇合,一路上往城外的温泉庄子去。 因为是刚得到的庄子,大皇子故意没设置多少人,目的就是放行让三皇子的计划实施,即使到时候老皇帝觉得他管理不严,可他哪里会想到老三会干这么下作的事呢? 两人带着几个随从上山去温泉,住了进去,打算住上两日。 而另一边,焦昀迟了大半日的功夫,拿捏着给的地址到了山下,等到了山底没有守着的人,他故意装作奇怪绕了一圈,再回来之后才往上走,等他慢悠悠爬到山上时差不多天已经黑了,这时间三皇子倒是拿捏的够准的,等到了山上的庄子前终于有人揽着了,何人? 等焦昀靠近了,守门的人才认出是聿世子,一愣,聿世子你怎么回来此? 焦昀装作也不明所以的样子,有人要定制一套首饰,下了五千两定金让我来这个地址,你们是谁的随从?让你们主人家过来,告诉他我来了。 两个随从愣了下,大皇子平时挺节俭的,之前为了辛侧妃才不惜卖了不少产业请聿世子做了一套首饰,这又要做一套?他们主子又的确与聿世子接触过,他们想了想,一人把焦昀迎进去,一人赶紧去通知大皇子。 大皇子得到消息时愣了下,嗯?聿世子来了?本王没定首饰啊?他带了几个人来? 随从,就聿世子一人,他手里拿着一个单子,上面的地址的确是这个温泉庄子。 大皇子皱着眉头,本王去见聿世子一面。 另一边,焦昀被迎到暂时待客的亭子,等了没多久就看到大皇子带着两个随从匆匆而来,等见到焦昀先是客套一番,随即当着两个随从的面问出自己的疑问,聿世子,听下人说你按照地址来寻,说是本王定了一套首饰?可本王最近挺忙的,加上不瞒你囊中羞涩,这着实不会拿出五千两来再定一套。 焦昀皱着眉,面色带着不悦,把信笺推过去,当时这人给了五千两定金,说是一共一万两,说是他家主人身体不适不便过来,让我走这一趟,写的地址就是你这庄子。大皇子,你这是糊弄我呢?我怎么不知这庄子是你的?以前也没听说过啊? 大皇子赶紧解释,这是父皇刚赏赐过来的,本王也没来过两次,这怕是其中有误会。 焦昀站起身,既然如此,那算了,左右对方还会再找来,若是不来,那这五千两我就不客气了。 大皇子也陪着一起起身,亲自带路,只是走得刚好经过五皇子刚刚来的地方,不期而遇,虽然只是一瞥,焦昀立刻戏精上身,路也不走了,眼睛直勾勾盯着不远处回廊下往远处绕过阁檐的男子,那个不会是五皇子吧?五皇子怎么在这里呢? 大皇子一听他这声音就知道自己故意带他走这边上道了,当着两个随从的面解释道:五弟身体不好,这里有一处温泉对他有益,刚好过来两天休沐,就一起过来了。 焦昀见到人就走不动道了,大皇子啊,你看这天色这么晚了,我走下山是不是不安全啊? 他说完就看到大皇子故意当着人的面露出迟疑,这 焦昀挑眉,这要是出点什么事,怕是义父要生气的。再说了,等我回去,指不定城门这会儿都关了,大皇子你这不厚道啊,难道是要让我露宿野外不成? 最后大皇子在担忧聿世子的安危下,不得不留下聿世子在庄子里住一夜。 既然要留下,那晚膳也是一起用的,等用完膳,自然也就一起泡泡温泉,只是五皇子见到聿世子,一改主意不去泡温泉了。 大皇子最后只能也不去泡了,因为温泉庄子平时没忍住,加上以为就他们两位主子,所以就收拾出一个苑子,别的也来不及,只能在这个苑子里临时弄出一间厢房给聿世子住。 焦昀住进厢房,与聂柏昶的房间隔了一条回廊,他躺下之后熄了灯,不多时,就感觉窗外有影子一晃而过,不多时,有迷烟就吹了进来,他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门无声无息被推开,随后就被人扛起来,几个纵跃就发现重新躺在一个地方,他在黑暗里嘴角弯了弯,三皇子这么算计他们,这波被坑也不亏,活该。 为了达到目的这是彻底想毁了他与聂小柏的名声啊。 他若是猜得不错这里应该是聂小柏的房间,等两人躺下之后,就感觉嘴里被喂了什么东西,他装作吞咽的模样无意识哼了声,等对方同样给身边的聂柏昶喂完后,这才离开,顺便把房门给从外锁了。 焦昀在黑暗里睁开眼,药效即使发作估摸着也得一会儿,他把藏在舌尖下的药丸吐出来,一旁聂柏昶递过去早就准备好的解毒的药递过去,即使没吃也预防着。 焦昀吞完,才结果聂柏昶递过来他们配的药,他们给喂的药估摸着也能猜到,只是三皇子的人弄来的药不放心,干脆他们自己准备了药效差不多的。 等两人吃完,不多时,焦昀就感觉身体不适,身边的人也假装不适,估摸着时辰差不多的时候,焦昀突然像是猛地清醒过来,故意意识不清,这、这是怎么了? 不多时声音低了下去,突然又像是被惊吓到,猛地往后退去,踩在地上,痛苦地跑到门口开始开门,等打不来就开始拍门,门口的人傻了眼,不对啊,这药性这么烈,难道不该是药效上来直接干柴烈火吗?怎么还拍起门了?再说了,那可是聿世子心心念念的五皇子啊,你难道不该是直接就扑上去吗? 这边一吵闹,把离了两条回廊的大皇子吵醒了,他赶紧带着人过来,发现不对劲赶紧开门,结果等光一亮,就看到两个面红耳赤的人,聿世子还好,五皇子直接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这一幕吓傻了所有人,焦昀也见好指着大皇子,你你们下药! 一时间整个温泉山庄都乱成一团,大皇子早就预备着了大夫,理由他也想好了就是怕五皇子身体不适不妥,他虽然敢算计他们,可不敢真的让老五出事。 等折腾到天亮赶紧送回城的时候,老皇帝那边早朝醒来听说了这件事,脸都黑了,等下了早朝回了御书房,瞧着跪在那里谢罪的大皇子,直接气得吹胡子瞪眼:怎么回事?老五好好的怎么吐血了?还有聿世子怎么在庄子里? 而另一边,先斩后奏的齐皇后等事情都这样了才得到四皇子告知的消息,说是她那皇儿为了算计老大,竟然把老五也给算计进去了,可事情已经这样,她只能心慌不安着手准备收拾烂摊子,把之前的事也一并让老大背锅。 第101章 她准备一番,深吸一口,带着四皇子去了御书房。 等到了之后刚好跟老皇帝前后脚,老皇帝听到皇后来了皱眉,结果等人进来,齐皇后立刻跪在地上,皇上,求您给皇儿做主,昨夜的事臣妾已经听四皇儿说了,没想到五皇子竟然被算计的吐血,听说聿世子也在那里,这若非聿世子为了五皇子的名声拼死呼救,怕是等今日一早来看,两人已经成事了。可好端端的聿世子怎么就在五皇子的房里?这、这跟之前皇儿被冤枉设计陷害二皇子欺负了大皇子的侧妃有异曲同工之处啊,之前臣妾还不敢相信可能是大皇子,可这次事发,臣妾越想越不对,也许皇儿真的是冤枉的! 齐皇后这一番话下来,老皇帝的脸色也沉下来,皱着眉看向大皇子,这事到底怎么回事? 大皇子哭丧着脸:父皇,儿臣真的不知,儿臣只是想带五弟去温泉庄子泡泡,可谁知聿世子天快黑的时候突然来了,他说是有人定了一套首饰给他一个地址过来,还负了五千两定金,结果地址写的却是儿臣的这个温泉庄子。 当时天黑了,聿世子回城怕是来不及,本想着留一夜,天一亮就送走,可、可谁知竟然发生了这种事,好在聿世子虽说虽说欢喜五弟,却是个正人君子,为了不真的让五弟有什么,竟是硬撑着药效拍门惊动了儿臣,好在儿臣怕五弟泡温泉会出事随身带着大夫,药效虽然解了。 可下药之人给的这药太过霸道,五弟身子骨本就不好,这就吐了血。父皇,您信儿臣,儿臣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次的事,也多亏了聿世子,否则,这不是让女干人得逞了吗? 四皇子在一旁立刻反驳,父皇,大哥这是在找借口,事情怎么就这么凑巧?刚好五弟去了,聿世子也过去了,怎么早不去晚不去?这显然就是一场有计划的算计,这是打算用聿世子毁了五弟啊,万一五弟真的与聿世子有什么,那岂不是非要娶一个男妻?到时候五弟可就绝了后啊。好歹毒的心思啊,父皇您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怎么就这么凑巧?二哥这样了,三哥也这样,如今轮到五弟,再说了,好端端的,大哥怎么就想起来邀请五弟去泡温泉?这绝对是有计谋! 大皇子红着眼,忠厚老实的脸上都是崩溃着急,父皇,儿臣儿臣真的没有 老皇帝一开始本来也觉得这事情太过凑巧,可等听到四皇子最后那句话,皱着眉渐渐冷静下来,你说老大怎么想起来邀请老五去泡温泉? 四皇子总觉得父皇的声音有点怪,可他急于求成也没多想低着头,对啊,前后脚的事,这太巧了。 老皇帝却是望着四皇子,再看看齐皇后冷笑一声,那朕倒是觉得你们来的也凑巧,谁说老大邀请老五去泡温泉是凑巧?这是朕提议的,与老大压根没关系!再说了,定金五千两,好大的手笔啊。 如今冷静下来,老大如果真的有这么多银钱,何至于之前为了给辛侧妃送一套首饰还有一些贴身过活的银钱卖自己的资产还有别的东西? 四皇子被这话吓了一跳,这、这怎么会? 老皇帝却是沉着脸,朝外怒道:来人,去查聿世子最近珍宝阁的账本,瞧瞧有没有人花了五千两要定制一套首饰。再去看看老四最近都跟什么人接触,有没有大笔银钱支出。 四皇子被老皇帝这几句给吓傻了,不、不是,父皇您不是应该震怒吗?怎么就能这么冷静甚至丝毫没有怀疑老大? 像是看出四皇子的心思,老皇帝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对齐家来说五千两不算什么,可对老大而言,五千两对他而言却是天文数字。看来是他最近太宽容了,所以都觉得他老眼昏花好混弄是不是? 四皇子一脸懵:啥?老大这么穷的吗? 第118章 四皇子傻了眼,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十拿九稳的事,竟然会败在这么匪夷所思的两点上。 第一点就是本来该遇到五皇子这块心上肉迫不及待成就一番好事,结果,聿世子反其道而行, 他不仅没被美色迷花了眼反而他还喊救命?第二点,就是他们以为买一套首饰花个万而八两的不是正常的事吗?他们可是皇子啊, 就算是一个稍微有点银钱的商贾也能拿出来啊? 老大他怎么就能这么穷? 像是刺激他一般, 老皇帝望着四皇子和齐皇后白着的脸,你们怕是还不知道,老大之前为了给辛侧妃定做一套首饰再贴补她一些银钱, 甚至卖了自己的产业和良田, 手头上紧得很, 还是朕看不过眼赏赐了一些银钱和这两处庄子。更何况,老五去温泉庄子并非偶然, 是朕提议的, 而不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凑巧以及老大专门算计。 齐皇后揪着帕子暗叫一声不好, 老四过来告知皇儿的事时太迟,时间又紧急, 她为了保下皇儿只能顺着他把事情都推到老大身上, 可谁知道,这事情竟然会出现这般的反转。 她心里一阵不安,想脱身去找父亲兄长相助,垂着眼,没想到竟是这般, 臣妾一时不察倒是误会了大皇子,皇上,既然这件事与老三的事无关,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皇帝冷笑一声打断了,皇后,你还是先别走,谁说这件事跟老三无关?想去找齐阁老帮忙?老四平日里以老三马首是瞻,这次的事要说与老三无关,他可不信。 敢糊弄到他头上,这是真的当他年纪大了,所以就能随便糊弄了? 刘公公亲自出宫按照老皇帝的吩咐去办差,焦昀早就解了毒清醒,没半点问题,他一早就等在珍宝阁,等刘公公亲自过来的时候,一张脸还白着,手里拿着账本,既然刘公公亲自过来一趟,怕阁楼里的人说不清,还是本世子亲自过去一趟,毕竟,这事把本世子也牵扯在内,本世子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这般算计本世子。 刘公公心里直打突突,平时瞧着聿世子什么都不管的模样,没想到发起火来这般让人畏惧,他没意见,皇上只说带账本回去,既然当事人也要去,他自然不敢拦着。 等焦昀随着刘公公回宫,到了宫门口,刚好偶遇前来的聂柏昶。 刘公公看到五皇子吓了一跳,五殿下您这身子不适,何必来这一趟? 聂柏昶垂着眼,脸上戴着面具瞧不清模样,只是时不时低咳几声,视线从刘公公身上绕到一旁焦昀身上,语气不若平时的冷淡,多了一些温和,既然牵扯到我与世子,来一趟是必要的。这次的事,世子有心了。 焦昀受宠若惊:殿下这说的哪里话,应该的应该的。 刘公公傻了眼,就这么瞧着本来一个惦记一个被惦记的,因为这事突然就缓和了关系?至少瞧着五皇子没这么厌弃聿世子了?都肯给好脸色了。 不过想想也是,平时没怎么着,当初聿世子对五皇子一见钟情的时候他可是见证人,明明聿世子对五皇子这么上心,可真的有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却依然秉持着君子风度。 毕竟若果真的这事成了,聿世子吃了亏,以老岩王护犊子的程度,肯定会逼着五皇子娶了聿世子。 可聿世子放着这机会却没下手,还帮了五皇子,这 刘公公觉得以前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聿世子虽然是商贾出身,可品性却是比那几位皇子都高上不少。 等老皇帝在御书房听到刘公公禀告不仅聿世子来了连老五也来的时候也愣了下,刘公公附耳低声说了几句,把之前宫门口两人的反应说了一通,老皇帝之前只顾着生气倒是忘记聿世子的正人君子之风,如今想想,聿世子不仅不惦记那些权势,也不想要兵权,如今即使对老五这么上心也不趁人之危,可谓是 再瞧瞧这几个没出息的皇子,老皇帝只觉得看一眼就觉得眼疼。 老皇帝让刘公公放两人以及派去查探的人进来,他让行礼的焦昀两人起身,一直沉着的脸缓和一些,你们昨夜受了罪,刘公公,赐座。 焦昀也没客气,与聂柏昶一左一右坐在一侧的椅子上,他们坐着,前方跪了一地的人,两位皇子一个皇后,这么一瞧,觉得格外的心情舒畅。 齐皇后等人可就没这么愉悦了,她这么多年还没这么丢人过,可如今皇上在气头上,她不敢再惹怒老皇帝,只能硬着头皮垂着眼,只希望父亲能尽快得到消息来帮忙说情,否则,真的让皇上查到什么,只怕皇儿这个年都只能在宗人府过了。 老皇帝像是没看到齐皇后忐忑不安的神情,看向一旁的焦昀,聿世子,你来说说你为何昨晚上会出现在温泉山庄? 焦昀从怀里掏出一本账本递过去,刘公公拿过来,把折了的那一页掀开摆到老皇帝面前,皇上明鉴,这是前几日有人定了一套首饰,一万两,定金五千,只是来人说他家主人身体不好,需要我亲自过去一趟询问首饰的样式以及细节。我想着能赚这么多银钱跑一趟也无妨,也就按照那人留下的地址去了。 只是等终于到了山上,当时天都黑了,我没想到竟然这么远还这么高,想着这山上有处庄子以为是那人的倒是没多想,结果等到了地方,却发现这是大皇子的庄子。 大皇子也不知我的来意,等我表明之后大皇子本来想送我下山,只是当时已经晚了,若是我再下山再赶回去,怕是等到了地方城门口也关了,是以就留下来一夜。后来我睡到半夜,就莫名其妙闻到什么就昏睡过去,等我再醒来,就觉得浑身很不对劲,不仅如此 说到这,焦昀偷瞄了一眼身边的人,耳根微红,不自然低咳一声,身边还躺着五殿下,我是商贾,见过这些龌蹉的事,就想到可能是有人故意算计五皇子,我出事没关系,可五皇子清清白白的,身体又不好,万一被药物所伤或者气到就不好了,我凭着药效迷了心智之前,赶紧呼救。好在当时大皇子听到了,也来得很快,察觉到我们的不对,就让大夫帮我们解了毒,只是五殿下.身体不好,当时还吐了一口血。 皇上你一定要把幕后做这一切的人抓到,太可恶了,五殿下这身子骨,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万一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好啊。 他说完,又偷瞄一眼身边的人,一改往日的冷淡,刘公公发现五皇子朝着他这边看了眼,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可点点头,显然也是感激的。 刘公公有种不好的预感,老皇帝心里也咯噔一下,老五这是? 只是目前的情况容不得老皇帝多想,他皱着眉,刘公公,老四最近的情况呢? 刘公公让其余去查的人一一禀告,最后很快把证据摆上来,老皇帝等看完了,直接把手里的账本扔出去,脸色黑沉,老四啊老四,你倒是说说看,前几日,你去钱庄取了一万两,这银钱呢?你突然取这么多银钱作甚?还有,你这几天频频去宗人府作甚?你见老三都说了什么?说啊! 四皇子吓了一跳,跪在那里浑身都在哆嗦,儿臣、儿臣儿臣取了银钱是有用,是为了 老皇帝冷笑一声,为了什么让你拿着你三哥的令牌去钱庄取他的银钱?说啊,要是不说,那这件事朕可就算在你身上了,朕可不留这种残害兄弟的混账,不如朕贬你为庶民怎么样?老皇帝这话压根就是吓唬四皇子,他不可能真的说贬就贬了。 可四皇子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以前好歹有个三皇子在前头挡着,他吓得浑身发抖,脑子乱糟糟的,他不能被贬为庶民,到时候他怕是活不下去的,不要啊父皇,儿臣错了!儿臣真的错了!这都是三哥逼着儿臣去的!儿臣也不想的! 四皇子被吓得嘴一秃噜,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就这么说了出来。 齐皇后吓得呵斥他一句:四皇子,你胡说什么?! 四皇子哭丧着脸,说都说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父皇,儿臣真的没说假话,是三哥早就在大哥府里安插了人,得知大哥要与五弟去温泉山庄,就气因为辛侧妃让他关在宗人府,也想把之前的事都推到大哥身上,就干脆想着把聿世子引过去,想着聿世子万一与五弟成了。到时候能借着这事追究大哥的责任,顺便联想到之前的事,就、就 四皇子没敢继续说下去,齐皇后白着脸就要解释,只是等对上老皇帝阴冷的目光,吓得一哆嗦,浑身一软,有种不祥的感觉,皇儿这次,怕是真的要完了。 老皇帝望着他们一个个的,虚空点了点,讥讽冷笑出声,好啊,可真是好啊,你们一个个的,胆子大了,不拿朕当回事了,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就这么算计朕,可真好啊。既然这么想兄弟相残,那这兄弟也别当了! 皇上!齐皇后吓了一大跳,求你饶了皇儿一次,他、他也是一时意气用事,他知道错了。 老皇帝却没再看她,知道错了?上次朕将那件事瞒了下来,可结果呢?他都在宗人府反省还能算计兄弟,可真是能耐,既然他不稀罕,那刘公公,去宗人府传朕口谕,褫夺三皇子亲王身份,贬为郡王,等三月刑罚期满,再关半年以儆效尤。 齐皇后吓得一张脸都白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对上老皇帝危险的目光,打了个哆嗦,终究没敢说出口,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焦昀一直注意着齐皇后,目光落在她颤.抖不安惶恐的神情,脸上一片莫名,二十多年前,她也是这么眼睁睁看着白家被陷害,甚至还推波助澜一番,她也眼睁睁看着白妃受冤祈求老皇帝为白家求情,可她做了什么?私下里在宁家的基础上又踩了一脚,彻底让整个白家毁于一旦。 当年,她可曾想过有这一天,她也被人这么算计被人这么陷害? 冥冥之中人还是不能做这么多坏事,否则,总会有得到报应的一日。 第119章 三皇子被贬为郡王的消息几乎是还没等焦昀出宫就传遍整个京城, 所有人吃瓜群众都震惊了,毕竟这离三皇子被关进宗人府才过了两个来月,眼瞧着再等一段时间三皇子就能被放出来了,结果呢, 突然不仅被贬为郡王,还再关半年? 这事让人心痒痒的, 想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竟然让皇上这般震怒。 从亲王贬为郡王,甚至还是亲儿子,这可是这么多年来头一遭啊, 结果询问一圈发现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直到过了半日, 才有消息传了出来。 这消息之所以能传开, 也是老皇帝默许的,他无缘无故贬了一个儿子的爵位到底需要一个缘由, 加上还是这般严重, 更是需要一个交代。 第102章 上一次二皇子与辛侧妃的事瞒下来那是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 可如今老五和聿世子的事并没有发生,甚至因为把聿世子牵扯进来, 他得给老岩王一个交代。 之前老岩王送上的兵符在这时就起了效果, 老皇帝对老岩王已经很是信任,上次因为老二五个妾室的事已经寒了老岩王的心,这次怎么着也得给个交代,这个交代就是将聿世子的名声不仅要恢复了,还要让这次聿世子做的事公布于众, 让人知道聿世子虽说惦记不该惦记的人,可人惦记惦之有道是个正人君子。 顺便,老皇帝也有意用大义灭亲让老大老二老四他们看清楚,什么该他们做,什么不该他们做。 随着真相散步出来,整个京城都喧哗了,今年这到底是怎么了,大瓜吃了一个又一个,他们怕吃多了这以后要是无瓜可吃,他们会不习惯的。 三皇子这也是作死啊,之前发生那种事,竟然在宗人府也不老实,这怪不得皇上要生气了。 之前陷害二皇子还不够,这次又陷害大皇子,这是逮着一窝皇子陷害啊,目的是什么?那还用说吗?三皇子这是想当储君啊。 顿时三皇子连带的二皇子又被拉出来鞭了一圈,与这两位相反,聿世子一改前段时间断袖加惦记上五皇子的坏名声变成了临危不乱君子之风大义之士的代表。 甚至有人为了一睹真容跑到珍宝阁守着,导致珍宝阁的业绩呼啦一下就又蹿了一蹿。 焦昀拿着账本瞧着上面的金额,喜上眉梢,大家这热情真是太客气了,要不再开一家分店吧。 几乎是没任何迟疑的,焦昀以讯而不及之势盘下珍宝阁正对着的一家铺子,不过半月就重新开业,几乎垄断了大半个京城的首饰圈。 而随着焦昀事业上顺风顺水,他发现有个奇怪的地方,等一日好不容易把第二间铺子弄上正规,焦昀趴在软榻上边瞧着账本边奇怪嘟囔,我发现最近新铺子有点怪,之前来的大多都是夫人或者待字闺中的姑娘家,这次铺子开了之后,来了不少年轻的公子哥,难道我这是无意中有扩展了别的客户? 聂柏昶在一旁闻言怔了下,没说话,他手里拿着的是焦昀放在空间的一本书籍,因为这段时日看多了,对焦昀说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词汇也能懂其中的意思,只是听完,想到常三常四私下里的禀告,薄唇微抿,手里的书也看不下去了,合上放在一边。 焦昀余光瞥见这一幕,也把手里的账本合上了,累了? 聂柏昶摇摇头,不累。离温泉山庄的事已经过了半月,我是不是应该去一趟珍宝阁了?他们之前的打算就是用温泉山庄焦昀对聂柏昶的帮助让两人的关系缓和,之后日久生情。 焦昀奇怪,才半个月是不是还早? 聂柏昶摇头,不早了。 焦昀想想也是,左右他也想正大光明跟聂柏昶相处,而不是每次去珍宝阁都是用空间把聂柏昶给带过去。 翌日,焦昀去珍宝阁时没像往常一样带着聂柏昶,而是单独去的,等到了珍宝阁之后,果然看到一楼已经来了不少人,有男有女,年轻的男女居多。 以往更多是年轻的小姑娘来得多,毕竟他们铺子做的是首饰的生意,更多是女子偏好一些,玉器反而少,即使有也是差遣府里的管事来,只是这几天多了一些年轻的公子哥,还一水瞧着都挺贵气,像是大家养出来的贵公子。 焦昀认不全这些人,高门嫡府后宅里这么多公子,他能认个十几个人就不错了。 他来了之后和苗崇俊打了个招呼就要去三楼,只是他刚一踏进去,原本还有些喧闹的阁楼里顿时一片沉寂,不知是小姑娘偷瞄过来,连那些公子也纷纷看过来,他的视线在这些人身上扫过,想着估摸着是因着之前温泉山庄的事,只是都过了这半月了,热闹还没下去? 他打算去三楼待一会儿就去对面新铺子,在那里多待一段时间,给新铺子引流一下。 只是还没等他上楼,一个离他有些近的公子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又轻又低,眼角轻飞了眼,带了些意味不明的羞赧,可还是大着胆子问道:世子,我是国子监崔司业的庶三子崔生,想替自己的妹妹买一个发簪,她刚及笄,世子能帮我选一件吗? 焦昀奇怪看他一眼,选就选,干嘛还要介绍一番自己是谁?难道是因为之前的事对他这个当事人好奇? 只是这崔公子的神情怎么瞧着有点不太对劲? 焦昀直盯着崔生瞧,突然心里咯噔一下,有个想法涌上来:这崔小公子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结果,因为焦昀盯着崔生时间长,原本还不抱希望的几位公子立刻就上前来,生怕聿世子真的被这崔家的三公子给勾.搭了去,他们一起来的,凭什么聿世子就没注意到他们? 这崔三公子太鸡贼了,竟然直接就上前套近乎,还拿自己妹妹作伐子,不要脸! 以前他们听说皇上要替聿世子选男妻的时候是真的挺不愿意的,毕竟聿世子心里有人,五皇子那样的人物一旦入了聿世子的心,那估摸着嫁过去也讨不了好。 可结果呢,聿世子竟然临危不乱不说,即使面对美色当前也保持着君子风度,这代表什么? 聿世子不是个饥色的,甚至可以说是很有担当也很可靠。 这样的人若是当真嫁过去,至少日后不会出现随便被勾.搭,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是庶子,家父官位又不高,他们于仕途来说又没把握,以前老岩王没说要把兵权给了外孙,他们这些身份是配不上,可如今聿世子没了兵权,但好歹是个世子,人品又好,又能赚钱,这珍宝阁又开了一家,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他们就动了心思。 既然山不来就他们,他们就来就山,谁能让聿世子高看一眼,那就各凭本事了。 其余公子一看崔生动作,赶紧也围上来就要让焦昀也帮他们选一选,一时间焦昀倒是成了香饽饽,看得一旁的苗崇俊一愣一愣的:卧槽,聿兄这是一下子开了多少朵桃花?还是男桃花? 只是望着这一群公子哥,虽然模样也周正,跟被围困在里头聿兄那张脸一衬托,都被比了下去,这聿兄要是真娶了回去,不知道到底谁占谁便宜啊。 就在焦昀头疼打算把人都给暂时弄走的时候,突然四周又是一静,不知谁倒吸了一口气,惊呼之下喊了一声,五殿下。 一时间,原本围着焦昀的公子哥一愣,五殿下?哪个五殿下?不会是他们以为的五皇子吧? 可怎么可能,五皇子不是说身子骨不好,加上之前聿世子惦记五皇子,他怎么可能主动来珍宝阁? 这可是聿世子的地盘啊? 只是四周的反应太过诡异,他们纷纷偏过头,就看到珍宝阁的门口正站着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形,一身华服,日光整个打在他的身上,因为背对着日光,一时间看不清脸,即使能看到也被面具挡着,可那气度,瞬间就把他们给比成了渣渣。 不知为何,总觉得即使五皇子戴着面具看不到神情,却也像是盯着他们,让他们莫名打了个寒颤。 总有种勾.搭别人夫人被抓女干在床的感觉,可等这股子劲儿过去,摇摇头,这、这怎么回事?可反射性的随着五皇子朝里走,他们莫名往后退了几步。 因为他们的退开,也把里头的焦昀给露出来,焦昀瞧着一步步朝他走的人,莫名心虚,像是聂小柏这一脚脚踩在他的心尖尖上一样。 他望着聂柏昶周身散发出的冷气,虽然别人瞧着是清冷,可他到底认识他这么多年,聂小柏这厮绝对是醋了。 怪不得这厮昨个儿这么奇怪非要提前来珍宝阁,感情这是来正名,宣告主权来了啊。 小气劲儿。 焦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嘴角扬了起来,几乎是顷刻间从之前对几个公子哥疏离的态度,变得热情不已,甚至那一双桃花眼都亮了。 对比太鲜明,让几个公子哥对视一眼,叹息又惆怅,五皇子怎么就突然过来了呢?他们本来想着五皇子是高岭之花,聿世子怎么可能摘得下来? 可、可这世上果然没有个绝对,这高岭之花他有朝一日竟然自己找来了! 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半个月前温泉山庄的那件事,难道五皇子这是也发现了聿世子隐藏在好面皮之下的高贵品质?这是跟他们抢人来了?那、那他们怎么抢得过啊。 第120章 焦昀虽然知道聂柏昶醋了, 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他直勾勾望着五皇子,克制却又大胆,眉眼底都带了笑意, 等回过神时已然匆匆走过去,殿下怎么来了?可是要定做首饰?说到最后两个字, 眼神犹疑瞥了眼, 带着疑惑与不安。 众人听到这,瞬间耳朵也竖了起来,难道是他们想错了?五皇子不是来跟他们抢人, 而是看中哪家的姑娘这是要投其所好送东西? 聂柏昶戴着面具站到焦昀跟前三步外, 他身后跟着常三和常四, 常三刚要回答,聂柏昶抬手阻止。 反而是他自己亲口回答:并非首饰, 而是一枚男子所用的玉冠。 整个珍宝阁的人还是头一次听到五皇子的声音, 没想到竟是这般好听, 以前五皇子说不了话,他们虽说听不到也不好奇, 后来听说五皇子恢复了声音, 他们还想着这辈子怕没机会能听到,可没想到这机会可不就来了? 只是 玉冠?男子所用? 难道五皇子这是 焦昀装作诧异,眼神间露出怅然,殿下这是为何人做定?是自己吗? 聂柏昶摇头:不是,送礼。 咦?那不止要送给何人?毕竟这玉冠虽说都差不多, 可成色却不同,配不同的人也是有讲究的,殿下只有说了是谁,我这才好替殿下选一个合适的玉冠。焦昀一本正经把理由所出来。 却只听四周小声的吁:世子你这借口还能更直白一点吗? 就在众人以为五皇子不会说的时候,就听到五皇子再次开了口:按照聿世子来选即可,这是送给世子之前相助的谢礼。 送给我的?此话当真?众人就瞧见聿世子像是得了天大的宝贝一样激动起来,那没眼看的模样让其余几个本来想吸引聿世子注意的庶子都蔫了下来,完了,这都送上定情信物了,就算五皇子没这意思,可在聿世子心里怕也等同于,他们这是更加没机会了啊。 五皇子啊,不娶何撩!给他们一点机会啊。 聂柏昶被挡在面具下的瞳仁有光晃了一下,给他们机会?他们是嫌自己活得长还是嫌如今的日子太好过了?敢惦记他的人? 焦昀看聂柏昶应了,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以既然要送谢礼这普通的可就没意思了,还是专门定制一个比较好,既然要定制,不如去三楼详谈,直接把人给带去了三楼。 等到了三楼的厢房,等门一关只剩下二人的时候,焦昀直接把聂柏昶给按在门上,嘴角带了笑,拖长了嗓音意味深长取了他脸上的面具,抬着头望着聂柏昶那张清冷俊美的脸,呦,这是哪家的醋缸子翻了,这酸的,从刚刚某些个人一进来我可就闻到了,啧啧 聂柏昶任他的爪子在他脸上为非作歹,也不着急,慢悠悠抬起手,像是要往怀里去摸,既然酸到了,我这里有甜的吃食,可要吃? 焦昀自然没跟他客气,要。 只是等说完,就听到聂柏昶近在咫尺的瞳仁里有异光晃过,随即本来要往怀里探的手一转,直接摁在了他的后颈 等结束之后焦昀后知后觉懵逼脸:他这是又被忽悠了?可白日那啥,聂小柏你学坏了! 更何况,下面人声鼎沸的,这么多人,他怎么就没把持住!恨! 聂柏昶却是心情极好,亲自把人给收拾妥当了,这才心满意足离开了,时间掐得刚刚好。那几个公子哥还没死心,一直等在一楼,等瞧见五皇子终于舍得出来了,他们赶紧偷瞄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五皇子这上一趟三楼,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平易近人的温和劲儿,跟刚来时候的狂风暴雨完全呈两个极端。 他们丈二摸不着头脑瞧着五皇子上马车的身影,难道是看错了?五皇子其实也不是传闻中这么冷? 他们送走了五皇子,原本还想着等聿世子再下来多见一面,结果不多时就有人下来说聿世子要替五皇子亲自做玉冠谢礼,就不下来了,要抓紧做完。 公子哥们:世子啊,你高兴就高兴,你还偷摸.摸高兴,给自己做得东西,至于这么着急吗?你还缺玉冠吗?不就是五皇子送给你的礼物吗?可就算是五皇子送的,那也是你亲手做得,这有区别吗? 只是他们自己在心里吼完,无语凝噎:有区别,至少名头上是五皇子送的,这就甩他们几条街。 几个公子哥亲眼见到聿世子对五皇子这么上心,也打消了念头,其余人本来正跃跃谷欠试,闻言也只能歇下心思,于是,聂柏昶不显山不露水只是来了一趟,顺便吃了一趟甜头还解决了一众情敌,凯旋而归。 焦昀这边生意火爆,可相较而言齐家就没这么好,老皇帝对三皇子的不满因为见不到人直接转移到了齐皇后身上,顺便的连齐阁老也有些不上心。 可相对的,宁家这边虽然二皇子最近为了辟风头没怎么出现,可三皇子这个最强劲的对手被贬为郡王,这以后想要翻盘几乎没什么可能,这代表他与老三斗了这么多年,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把人给碾压了。 可这份高兴并没有维持多久,老皇帝厌弃了三皇子,同样的对他也没好脸色,加上这些时日只有大皇子陪在一侧,老皇帝对大皇子愈发重视,甚至把不少之前二皇子和三皇子管的东西都交给大皇子,等宁家这边回过神的时候,大皇子竟然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甚至被老皇帝频频称赞。 这个危机让宁家愈发不安,于是,为了不想再弄出一个劲敌的二皇子,时隔三个月之后,从二皇子府露了面,甚至开始上朝。 只是隔了这么久,老皇帝再见到他,只是表情淡淡的,之前转交给大皇子并未重新还给他,而是重新分派给他新的事,可这些事瞧起来不错,却并不历练人,反倒是跟浑水摸鱼一样。 二皇子的心情终于沉到谷底,而这些随着年关临近老皇帝把这次后宫年关事宜交给齐皇后和章妃达到鼎盛。 往年这些事都是齐皇后和宁贵妃来办的,这代表着老皇帝对宁贵妃的重视。 可这些年都不显山不露水的章妃,竟然突然就因为大皇子的得宠重新出现在后宫宫妃的面前,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宁贵妃得到消息的当晚,直接砸了寝殿,二皇子过来时宫人刚把一片狼藉给收拾干净,整个寝殿空荡荡的,还没有新的补上来,他望着不远处宁贵妃有些憔悴的面容,心里七上八下的,母、母妃。 第103章 不过几个月不见,他发现自己的母妃竟是露出了些老态,母妃年纪已经不小,这些年因为保.养得宜,本来瞧着只有三十出头,可这才多久没见,母妃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眼底细看之下也有了细纹。 二皇子懂是为何,这段时日,老皇帝并不常来后宫,即使去了,也是去章妃那里,或者给齐皇后面子去上几次,甚至都没怎么来宁贵妃这里。 宁贵妃心里气却又不敢在这个关头惹事,只能忍下来,这晚上没睡好,气色就差了。 二皇子内疚不已,垂着眼撩起衣袍:母妃,都是儿臣的错,如果那时候儿臣小心一些,也不会如今连累母妃,儿臣无能。 宁贵妃砸了东西气已经消了一半,望着二皇子这模样,朝他招招手,等二皇子走近,才露出一个沉沉的笑,母妃难道还会怕了一个章妃不成?这事不怪你,是老三陷害你。不过宁贵妃想到什么,攥紧了手,眼底闪过一抹狠毒,本宫倒是小瞧了老大,他这些年这是扮拙扮得还真不错,还以为是个无能的,还有那章妃,这些年吃斋念佛还以为是个老实的,结果这一对母子早就藏着祸心! 她当年能除掉一个白妃,能除掉白家,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章家,她有的是办法折腾他们。 宁贵妃朝二皇子抬抬手,低声嘱咐几句,等二皇子离开后,她长出一口气,死死盯着一处,等宫人再进来时,她突然转了一个笑脸,让人把寝殿的东西补齐。 宫里的消息时不时传到聂柏昶这边,他来焦昀这里是会一并告知,宁贵妃从那天起开始伏低做小,时不时亲自煲点汤水去御书房,被拒了一次两次也不恼,规规矩矩回去了,也没闹,等一连来了几次之后,老皇帝听着外头宁贵妃失望落寞的嗓音,也有些不忍,说起来这事老二虽然之前瞒着他娶妾室,后来那件事却是被老三连累。 老皇帝本来是因为齐家刚被他发了难,怕宁家趁机起来,这才故意压一压,也不是真的厌弃宁贵妃,也就让宁贵妃进来了。 可这一入御书房,却是一两个时辰没出来。 之后一连几日,老皇帝重新频频去了宁贵妃的寝殿,二皇子倒是没再进宫老老实实开始办老皇帝吩咐下来的事情,他到底之前装了这么多年也是有实力的,倒是让老皇帝得知时面色缓和不少,加上最近被宁贵妃侍奉补了不少汤水,面色红润不少,瞧着像是又年轻不少,精神头也不错。 焦昀得知的时候诧异挑眉,看向一旁没说话的聂柏昶: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可能性吧? 聂柏昶把信笺折起来烧了,等回来时,像是老皇帝这个人与他没半点关系,十之八、九。 焦昀也想起来前些时日在御书房见到老皇帝的模样,因为之前吐血之后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瞧着老了不少,可这突然又身体好了起来,还是宁贵妃之后,这怎么瞧都像是书中几年后大皇子开始崛起后宁贵妃给老皇帝用的药。 虽然瞧着没问题,可是药三分毒,加上宁贵妃为了达到目的以大补为目的,提前透支了老皇帝的身体,如今瞧着越好,那老皇帝等倒下的那一刻身体就有多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隔壁古耽《我在皇宫养胖帝兽》开文啦,感兴趣的可以去康康哒~么么啾~ 第121章 焦昀咂舌, 他没想到宁贵妃这么心狠,从宁贵妃进宫已经这么多年,除了今年出了事之外,往年老皇帝对宁贵妃都是圣宠不衰, 甚至连齐皇后都要退让三分。 如今宁贵妃为了出头,不惜拿老皇帝的身体做赌注, 这造成的结果宁贵妃既然敢用这药应该是懂这么做的后果。 可即使去查, 这药也没大事,就是补药,找不出半点错, 对年轻人或者而立十年的男子而言, 的确是大补对身体不错, 可这放在如今老皇帝身上,那就不是补药而是毒药。 但是即使真的出了事, 老皇帝又没有中毒, 只是自己身体虚不受补, 御医压根不敢提,难道要说宁贵妃给皇上补补身体不对?别说现在还没出事, 真的出了事, 老皇帝已经不行,若是那时候二皇子已经得势,他们更加不敢多言。 宁贵妃就是抱着这个打算,老皇帝眼瞧着如今越来越重视大皇子,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让老大越过她皇儿去。 她想趁着大皇子还没成气候之前, 或者说是趁着老皇帝没倒下之前出手将储君之位给定下来,一旦老皇帝真的自己倒下来,到时候大皇子是最近风头最盛在老皇帝心目中也是那时候最亲近的,难保老皇帝不会下圣旨让大皇子继位。 焦昀本来想跟聂柏昶念叨几句宁贵妃,可随即想起老皇帝是聂小柏的生父,当然这个生父不仅不称职,也跟宁贵妃一般心狠手辣。当年的事,他就不信老皇帝不清楚白家那事有猫腻,可为了打压白家,为了那句功高盖主,就捏着一个错一个陷害不放,竟是真的毁了整个白家。 甚至当年白妃能这么容易出宫,焦昀猜想老皇帝估摸着也是知道的,只是白妃没死,可当初却毁了容,伤成那副模样,老皇帝估计是也后悔了,可这些后悔在权衡之下只是让他将砍了白将军改成流放,而白妃的离宫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得白妃若是活下来,可这张脸他着实看不下去,所以干脆放行,觉得白妃在外是活不下去的。 焦昀心里不好受,尤其是丑姑活着时那些日子他是清楚的,后来照顾她们母子的猎户死了之后为了养活聂小柏,丑姑不得不浣洗做些辛苦的活计来维持家用,从一个贵女皇妃到如此的境地,若非憋着一口气想让聂小柏活下去,怕是很难忍下来。 聂小柏后来知晓一切,心里怎么能不恨?宁家有错,齐家为虎作伥,可追根溯源的老皇帝,也死不足惜。 想通之后,焦昀怕聂柏昶听到刚刚的话会想多,转移话题,过两天就是腊八,这是我们重逢之后第一个腊八节,你想想怎么过没有?白天我得去义父那里一趟,哎,要是咱们能一起过就好了。不过这也只是焦昀的希冀罢了,他们如今虽说有了温泉山庄意外的交情关系好了不少,可在外人看来还只是陌生人,所以肯定是没办法也没交情一起过腊八节。 聂柏昶闻言却是笑笑,谁说没有?等那天你只需带着岩王去珍膳坊即可。 焦昀挑眉,怎么?你这是打算提前去拜见一番未来义公爹? 聂柏昶看过去,确定不是未来老丈人? 焦昀瞪他一眼,滚犊子。 腊八那天焦昀一大早就提着东西去了岩王府,他到的时候老岩王正在前院教外孙小常荣扎马步。 老岩王戎马一生,既然以后小常荣要继承他的衣钵,那自小这武功就要开始练起来。 焦昀到的时候是老管家带过来的,带来之后老管家就先一步离开了,焦昀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就看到小常荣扎够了马步,就被老岩王放在专门给他弄的梅花桩旁,因为是初学,还是小孩,所以梅花桩弄得很低,却也不容易,小常荣被训练不少日子,倒是一板一眼挺有气势,看得焦昀忍不住眼热。 老岩王从焦昀过来就看到了,只是练武这种事要一气呵成,他等瞧见小常荣自己练,这才过来,拿过帕子擦着脸,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这不是今个儿腊八,闲着也是闲着,过来陪陪义父。我在珍膳坊定了位置,晚上一起带着义姐和两个孩子去那里。焦昀早就把说辞说好了,不过怕老岩王提前安排,所以一大早就过来说一番,当然也是真的想多陪陪老岩王,今个儿一早聂柏昶就进宫了,白日里是不回来的,他待在府里也无聊。 费那功夫作甚?在府里吃些就好。老岩王节俭惯了,觉得去那些酒楼膳房的不划算,又贵又不好吃。 焦昀嬉笑一声,义父你不想去可孩儿想去啊,再说了,还有两个小家伙也肯定想去,晚上还能一起去看灯,晚上有灯会。他说着,瞥了眼早听到要出门脚下梅花桩停下来的小常荣。 小常荣今年也不过六岁,正是好玩的年纪,此刻睁着大眼溜溜瞅着自家外公,生怕外公不去,他都憋在府里好久了,一听要出去放风,欢喜又忐忑。 老岩王顺着焦昀的视线看去,就忍不住疼惜两个孩子,装模作样摸着胡子,行吧,你说得对,不过就这一次啊,回头要勤加练习,以后你是家里的顶梁柱,要保护娘亲和姐姐的。 小常荣喜不自禁,到底年纪小,从梅花桩跳下来,到了焦昀近前,保证:外公你放心吧,小荣都懂,以后小荣保护娘保护姐姐。 老岩王把他抱起来,焦昀也没忍住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脸袋,故意逗他,呀,那只保护娘保护姐姐,不保护外公保护小舅啊? 小常荣急了,保护的保护的。生怕小舅生气不带他去吃好吃好玩的了。 焦昀没忍住额头蹭了一下小家伙,捏着他的小脸蛋逗弄,哈哈哈,还真信啊。 老岩王无奈,你怎么连个小孩都欺负,来,抱着你大外甥,既然来了,也多学点本事,义父教你几招? 焦昀傻了眼:不、不了吧?练武?他当年刚开始认识梁大的时候还挺感兴趣的,可后来操练几次就觉得他压根不是练武的料,倒是聂小柏坚持下来了,他虽说跟着练了些时日身手不错,可如今他这幅身体可是一点基础都没有,真的跟着义父这样练练,他这小身板还真坚持不住。 老岩王却是担心,如今你在京中,虽然有人跟着,难保不会有需要自保的一天,义父教你几招必杀的,关键时刻能自救就行,不用内功或者有根基的。 焦昀无奈,却也只能应了下来。 所以等天终于要擦黑到时辰去珍膳坊的时候,焦昀生生被老岩王训练了一个白日,老岩王想的很好,可他没想到这义子根基竟然能差到这种地步,要不是四肢协调性不错,他都觉得自己多少年没遇到这么的兵。 焦昀在严染儿过来喊人的时候,简直像是看到救星,赶紧催促着出府去珍膳坊。 而他们一家下马车的时候,刚要走进去,一辆马车也停在一旁,马车旁的两人有点眼熟,老岩王多看一眼,他记性不错,若是记得不错,这两个像是那位五皇子的随从,难道这马车里 像是印证他的猜测,帷幕撩起,下来的正是戴着面具的五皇子。 虽然看不清面容,可这面具老岩王可是眼熟得紧,加上那两个随从,他停了下来,偏头看过去。 聂柏昶是让人在岩王府外守着掐着时辰刚好过来的,等站定,朝老岩王点点头:岩王,很巧。 虽说言简意赅,老岩王对这位五皇子不太熟,可自家义子惦记人五皇子,加上之前的事,让老岩王不像是以前一样对五皇子以为的那般觉得是个心机深的,毕竟这么久都没瞧见这位五皇子做什么不妥的事,他面色缓和不少,颌首,是真巧。 等视线落在五皇子只一人带着两个随从,五皇子单独来的? 聂柏昶垂着眼,虽然声音依然清冷,但莫名给人的感觉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府里一向清净,这次难得过节,带两个随从来吃顿好的。 老岩王诧异,可随即想起来五皇子在京中没有根基,又是刚认回来的,以前只是一个穷书生,还因为发烧烧坏了嗓子,怕是即使有银钱也是治病了,这可不就手头紧?他再想想自家那没出息的义子,果然余光一瞥,就看到自家义子不知何时就站在他一旁,正傻乐直勾勾盯着五皇子瞧呢,他能怎么办,只能既然五皇子是一人来的,这么凑巧遇到了,不如与我们一起? 聂柏昶迟疑一番,会不会太过打扰?只是视线却是睨了焦昀一眼。 焦昀心想:打扰?心里美着吧。 不过焦昀痴迷人五皇子的人设不能崩,热情的生怕他不答应:不打扰不打扰。说完,才心虚摸了摸鼻子,咳了声,义父你说哈? 老岩王无奈自家这没出息的义子,不打扰,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他好歹是先皇封的异姓王,说起来按理说五皇子应该喊他一声皇叔的,只是他并非常家人,五皇子刚来也不熟稔,估摸着也不怕喊这些有攀关系的嫌疑,所以一直只是喊岩王。 这倒是让老岩王对他印象更好。 于是,一番客套下来,聂柏昶自然是同意了一起用膳。 一行人也不挡在门口开始往里走,老岩王一行人在前,焦昀在后,聂柏昶他们跟在后头,只是聂柏昶本来没注意,等上楼上包厢的时候,瞧着前方焦昀姿势不太对的腿,眯了眯眼。 焦昀这一路过来也没觉得怎么着,可等上楼梯的时候才感觉这被老岩王训练招式这么久,这两条腿都像是不是他的,他一开始注意力都在维持正常,等到了楼梯口拐弯往上继续抬步的时候,像是又预感一般,向下瞥了眼,就对上慢了两三个台阶的聂柏昶,视线从他后腰随即往下落在他的大腿上。 焦昀瞪他一眼:看啥?没见过? 聂柏昶:是没见过。要帮忙吗? 焦昀狐疑:确定不是占便宜? 聂柏昶一脸无辜:我像这种人吗? 等聂柏昶上前两步,用掌心托着他的后腰带着他上台阶,焦昀觉得这样省力不少,有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而聂柏昶身后的常三常四一个没盯着,发现自家主子就又当着他们的面秀恩爱,爷啊,这下头还有两只呢,这不是虐狗么? 第122章 老岩王虽然是真心请五皇子一起来用膳的, 但是想到过往朝臣对五皇子的评价,觉得五皇子是个高冷而又不合群的,可这顿饭吃下来,反倒是与五皇子相谈甚欢。 甚至有一些关于朝堂上的见解以及兵法对方都有些许涉及, 这让老岩王眼睛放光,一来二去就与五皇子多喝几杯, 越是喝下去, 越是觉得自己以前对五皇子有偏见。 当年白家的事发生的时候这位五皇子可还没出生,他不应该一开始就因为当年白家谋反牵扯到五皇子。之前老岩王对聂柏昶的态度就有所转变,这一顿饭下来, 更是感慨不已, 怪不得阿聿会瞧上五皇子, 阿聿是个好孩子,五皇子也是个好的。 老岩王感慨不已, 他发现自己眼光真的不行, 他觉得好的最后却证明实则是包藏祸心, 他以为却反倒是个能谈得来的。 焦昀坐在一旁听着两人推杯换盏推心置腹,一个有意顺着, 一个听着顺耳, 不和谐才怪,他对老岩王这些时日也了解,自然发现老岩王对聂柏昶眼底的赞赏。 他也了解老岩王此刻的心里路程,当年白家出事的时候他并未在京,甚至平时也大多数时间在边关, 他一辈子耿直做人,当年白家的事是老皇帝一锤子定下来的,老岩王忠君,自然信老皇帝,站在他的角度觉得白家既然谋反,那是不对的,以至于书中因为没有他这个意外,加上二皇子有意挑拨,这才有了后面一直针对五皇子。 第104章 不过这次他提前把二皇子的事暴露出来,老岩王本就不是那种迂腐的,觉得自己看错了人,就立刻改正过来,自然也就不会再与聂柏昶交恶。 焦昀心情不错,他没喝酒,他酒量不醒,怕自己万一喝多了说漏了嘴到时候可就不好了。 一顿饭吃到最后,倒是老岩王有六七分醉意,聂柏昶倒是还好,焦昀看吃的差不多,也没让他们动,让掌柜的来结账,只是等掌柜亲自上来打开门赔笑时,因为门开着,是以外头突然响起来的喧哗声也就愈发清晰。 焦昀奇怪,这外头吵什么呢?我怎么瞧着像是打架? 掌柜的也白了脸,想着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出事了,他陪着笑,这小的刚刚上来时还没出事,这一时间也不知道,这就下去问问,王爷和世子你们先喝好,小的这就让他们静下来。说完,也不结账了,赶紧先去处理这些事。 焦昀倒是没在意,喝醉酒拌几句嘴倒是无所谓,只是这喧闹声却越来越响,隐隐还夹杂着几道低呼和气急败坏的声音,就在常三要去关门时,一道沉沉的声音不甚清楚传来,可即使隔了几年没听过,焦昀还是第一时间听出了这人的声音,他不动声色与聂柏昶对视一眼,后者已经戴上面具瞧不出神色,只是却也抬手让常三去瞧瞧。 聂柏昶这在外人看来像是管闲事的动作让焦昀明白过来,他没听错,真的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京城 焦昀看常三已经出去,有点坐不住,心里也隐隐带着一丝不安和希冀,干脆也坐不住,以好奇为由匆匆出去了,老岩王倒是没怀疑,他这会儿吃醉了酒脑子转的不如以往快,严染儿和两个孩子常年在后宅,对这些也不了解。 聂柏昶怕他吃亏,留下常四守在这里,他也走了出去。 焦昀从厢房出来,绕了半圈就探头往下看,喧闹声是从一楼传来的,等他看过去时已经打了好长一段时间,十几个护卫与一个身穿短袍劲装的男子打斗在一起。 男子即使被十几个人围攻也没落下乘,等焦昀真的瞧清楚男子的面容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惊涛骇浪,竟然真的是梁大。 梁大不应该是在昌阳县吗?怎么跑到京城来了? 只是这些得等稍后在想,他一个分神就看到之前本来梁大占上风的局势,突然随着坐在一旁看着打斗的一个面相女干诈的年轻男子摆摆手,有人突然控制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上前来,梁大余光瞥见这一幕,手下动作一慢,就被人重重拿棍子敲在后脊背上,他踉跄一下,再另外一棍子打下来时用手臂一挡,那棍子直接断成两截。 年轻男子抹了一把嘴,咧着嘴嘲讽笑了笑,打,你继续打,你打小爷的人一下,你这美娇娘就要受一下,看看最后你这小娘子会不会先没了命。 果然,对方这话让本来打算反抗的梁大动作一顿,又硬生生承下一击 年轻男子终于满意了,刚要说继续打,掌柜的赶紧匆匆跑过来陪着笑,宁小少爷别啊,都是自己人别打起来,给小的一个面子放他们一马吗?这过节的,小的给 啪!年轻男子一巴掌扇在掌柜的脸上,你算什么狗东西竟然在小爷面前说话?滚开!别扰了小爷的雅兴! 说着,又要踹掌柜一脚,只是这一脚却是踹了个空。 年轻男子气得抬头怒看过去,哪个狗东西竟然敢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再对上一头张扬的红发时戛然而止,这整个京城有这么一头红发的除了那个聿世子外还真没别人,年轻男子立刻敛了敛怒火,面上不尴不尬的,是世子你啊,这是怎么了?这掌柜碍事,我教训奴才呢,怎么,吵到世子了? 焦昀压根不认识面前这人是哪根葱,压了压眼皮,没说话。 掌柜本来还以为自己又要被踹一脚,被救下来对聿世子感激不已,看聿世子沉着脸只是瞧着面前的这位爷,想到什么,赶紧压低声音,提醒:世子,这是宁尚书家的小公子。 焦昀面无表情继续看着年轻男子,这整个京城还真就一位宁尚书,一个尚书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尚书上头有个宁贵妃,而这宁尚书正是如今宁家的当家,宁贵妃的嫡兄。 怪不得这么跋扈,原来是有个好爹有个好姑姑啊。 焦昀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这才慢悠悠开口,原来是尚书家的公子啊,只是本世子倒是好奇,这两人怎么得罪你了,十几个人打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尚书公子纵仆行凶,这好说不好听啊。 宁留宝不满看了焦昀一眼,聿世子这是什么意思?嘲笑他无故打人?他脸色不好看,可别人他能随便骂随便得罪,这位如今正风头正盛,他还真不敢小看,世子这话说的,小爷打他自然是因为他得罪了小爷,怎么,世子你这不开铺子转当管家了? 这种闲事也要管,还真是狗拿耗子。 焦昀,管家倒是不想当,不过么,本世子是个好人,尤其是见到这种欺凌弱者的事就喜欢惩强扶弱,再说了,得罪人也有个得罪法,看是什么事了,你,过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手一指,点着的正是梁大。 梁大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对于这个突然出来的世子也带着警惕,这些时日在京中,见到不少高门嫡府里的龌蹉事,是以对他们都没什么好印象,可他不傻,这几年走南闯北倒是能看出来,显然这个世子身份比宁留宝这狗贼身份高,他想了想,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看了眼一旁被捂着嘴控制住的夫人,深吸一口气,只能暂时信一次这世子。 草民与这位宁小公子并无仇怨,只是几日前在陶府前为了护人得罪了他,未曾想他记恨在心。今晚草民与夫人前来珍膳坊买些吃食带回,结果遇到这宁小公子,他故意找茬,草民二人经过的时候,他非说草民夫人偷了他的银袋子,要送去见官,还要动手动脚,草民不依,他就让这些随从打草民,还一并控制了草民的夫人威胁草民。梁大这些年跟着陶大人学的文绉绉的,很快就把事情来龙去脉选了重要的讲了一遍。 焦昀听完气得不行,他与梁大认识这么多年,自然是信他的人品,更何况,他刚刚虽然只是看了一眼,梁大的夫人虽然发髻凌乱,被捂着嘴,显然正是李西倩。 他虽然不知道两人这几年发生了什么成了事,可如今既然遇到梁大,这事他自然不可能不管。 焦昀沉着脸看向宁留宝,宁小公子还真是好大的气焰,这京城是你家的?还是说刑部或者大理寺没人了?让你一个既无功名在身又无职位的就这么定了旁人的罪? 焦昀嘲讽的话让宁留宝变了脸色,他一开始还打算给这个聿世子几分面子,可这劳什子世子给脸不要脸,他是府里最小的少爷,哪里受过这等气,显然这世子这是打算找茬帮这两个穷鬼了? 聿良,你什么意思?本少爷说她偷了,她就是偷了,怎么着? 是吗?那本世子说她没偷,她就是没偷。焦昀余光瞥见已经下来的常三,常三,搜身。宁小公子你不是说你银袋子偷了?那我倒要看看能不能在你自己身上找到。 你敢!你敢对本少爷动手试试?宁留宝黑了脸,直接站起身。 试试就试试?你当本世子怕你不成?什么东西,宁家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从根子上都坏了。 常三虽然不知道聿世子好端端的管这对夫妻的事作甚,可爷带他们来的时候就说过,对聿世子的话跟他说的一样,几乎没迟疑,直接上前,只是他刚上前,刚刚缠着梁大的十几个随从涌上来,却被焦昀一脚踹开为首的一个,都给本世子滚蛋!你家这所谓的宁小少爷本世子都敢踹,更何况你们?敢惹到本世子面前,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焦昀说话的空挡,常三已经直接把宁留宝压趴在地上控制住,上下其手开始去检查他身上有没有银袋子。 虽说这事莽撞,却是最简单粗暴能证明那位小娘子清白的办法,毕竟等出了这珍膳坊,这宁小公子把银袋子一扔,这小娘子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宁留宝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尖叫出声:滚蛋!你们都傻了?就这么看着本少爷这么被欺负? 十几个人对视一眼,他们也怕啊?这聿世子显然是硬茬啊。 宁留宝嘶吼出声,本少爷的小姑姑可是当朝贵妃!他算个屁!不过是一个老岩王收养的义子,不过是一个下等的商贾,什么东西!给本少爷揍!别说只是他,就是老岩王在这里,本少爷照揍不误!敢搜他的身,回头让他爹弄不死这个聿良! 十几个人抖了抖,想了想,他们是宁家的奴才,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被打被骂,可这时候不护着少爷,回头连命都没了,刚要上前,就看到一人已经走到聿世子近前,脸上戴着个面具,明明瞧不见面容,却是莫名让他们打了个寒颤。 甚至还没等他们动手,突然就看到上方楼梯口传来一道威严震慑的声音:本王倒是不知,宁家如今好大的气焰!不过是一个小儿,竟敢这般气焰嚣张敢打本王的义子!本王在这都照揍不误,那本王就在这看看,你怎么揍? 十几个人抖了下,抬头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等对上老岩王那双虎目,这整个京城地界说谁不认识老岩王那才是假话,他们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老、老岩王怎么也在?这下子闹大了。 与此同时,常三已经将宁留宝怀里藏的银袋子给扯了出来,直接拍在他脸旁,世子,银袋子找到了,这位宁小公子的确是冤枉人。 第123章 焦昀径直走到宁留宝面前, 居高临下瞧着他趴在那里努力挣扎着,而他带来的那十几个随从在老岩王的威压下压根就不敢上前,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如今这情况, 小公子这是真的捅了大篓子了。 焦昀提起银袋子,嗤笑一声, 不是说你的银袋子丢了?不是冤枉人家小娘子偷你的银袋子?这是什么?好端端的你的银袋子怎么就在你自己怀里揣着? 宁留宝从听到老岩王的声音就心里突突一下, 可这个脸已经丢在这里,他努力挣扎着,依然狡辩着, 本少爷有两个银袋子, 这只是其中一个!还有一个被那两个贼人给偷了!聿良, 你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本少爷,还有岩王, 你好歹是个异姓王, 竟然就这么纵子行凶欺负我, 我冤!我不认! 焦昀哼笑一声,是吗?本来想着你要是老老实实承认冤枉了人, 给这位公子和夫人道了歉, 这事也就算了,可既然你依然贼喊捉贼,那这事还真不能就这么善了,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真的当宁家这是要当家翻身当主人要反了皇室啊。我们把证据明明白白给你找出来了, 你还说我们冤枉你,这可不就是仗着宁家的权势欺负到皇家头上了? 宁留宝嘲讽笑了笑,皇家?你算哪门子皇家?不过是一个下等低贱的商贾,若非老岩王收你为义子,你连给本少爷提鞋也不配!就算是老岩王,他不过是异姓王,以前还算是我表哥的岳父,既然两家和离了,算哪门子皇家? 焦昀就等着他这几句话,看了眼一旁的聂柏昶,五殿下,听到没?人家可是当着你的面嘲讽我和义父,等会儿到了宫里,殿下可要给我们作证啊,这些话可一句都不能省了。说罢,而又不等宁留宝怔愣在那里的表情,直接让常三把嘴堵了,即使如此,宁留宝也在努力扭着头往后去看,就看到之前挡在焦昀身前的那个身形颀长的男子慢慢转头,居高临下睥睨瞧着他,脸上的面具莫名让他打了个哆嗦。 那十几个随从也打了个哆嗦:什、什么?这是五皇子?他们刚刚差点跟五皇子动了手? 十几个人惨无人色,而趁着这些人怔愣的关头,梁大赶紧跑过去,一个手刀把控制着李西倩的随从给弄晕,把李西倩从歹人手里给救了出来,心疼地帮她把散落的头发给拘在耳后,温声询问可有伤到。 等确定李西倩没事,梁大才松口气,这才看向不远处的几人,神色里都是难以置信,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好巧不巧遇到了京中这段时日很出名的几位。 他虽然听到了,可一开始压根没往那位聿世子身上想,毕竟京中很多世子,可既然是这位能帮这么多将士捐这么多东西的聿世子,光是人品就足够他敬佩信任的。 只是他一向不善言辞,此刻只能环着夫人不知要说什么做什么。 焦昀让人把宁留宝绑起来之后,让那十几个随从自己把自己绑了,他们对视一眼,瞧着连自家小少爷都说绑就绑了,只能硬着头皮互相帮忙绑了。 半个时辰后,以老岩王、五皇子、聿世子为首的一行人浩浩汤汤去了宫门口,因为聂柏昶手里有进宫的令牌,直接放行就这么进了宫,只是那十几个随从是被直接扔到了刑部,而得知事情之后,刑部的邱大人饭也不吃了,换上官服就拼命往宫里来了,一路上急得谷欠哭无泪,这宁家的小少爷这是嫌宁家最近的名声不够臭是不是? 什么人不好得罪,竟然得罪到那几个刺头身上,老岩王那是敢直接让自家女儿跟二皇子和离的人,聿世子那可是敢直接揍皇子的。 老皇帝今晚上得到消息的时候都愣了,你说什么?老五、老岩王、聿世子带着两个平民百姓压着宁尚书的小公子进宫了? 刘公公额头上都是汗,回禀皇上,是这样的,如今正在御书房,说是宁小公子骂了聿世子,还骂了老岩王纵子行凶,还牵扯到了五皇子,这 老皇帝脸都黑了,他甚至都不知道宁小公子是谁,可老五身体不好,老岩王那更是他大常国的老臣,立下这么多汗马功劳,要给小子竟然敢辱骂朝臣?好大的胆子!走!去御书房! 章妃闻言也温声上前,皇上,可要臣妾陪你一起去? 老皇帝摇摇头,因为这段时间一直陪着宁贵妃,今晚上是腊八,他想着来了章妃这里,这幸亏没去宁贵妃那里,否则,还不气死? 老皇帝到御书房的时候,就看到外头守了好几个,还压着跪了一个,不远处被挡着一对男女,因为禁.卫统领已经检查过没带利器,却也等着老皇帝吩咐后才会放行。 梁大和李西倩一头蒙,跪在那里没吭声,他们到现在头都还在晕着,怎么也想不清楚,怎么突然就进宫要见到皇上了?那他们是不是能趁着这个机会帮陶家说说话?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可又怕多嘴之后反而连累了这次帮了他们的聿世子等人。 老皇帝让三人压着宁留宝进来,等坐在首位,才皱着眉瞧着跪在那里的年轻人,怎么回事?这大过节的,怎么都闹到朕这里了? 老岩王阻止焦昀开口,反而是直接拱手:皇上,老臣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竟然被一个小儿骂纵子行凶,老臣一辈子行得正站得直,可到老了一个小辈就敢这么不敬,甚至连皇上亲封的世子在这小儿眼里也不过是一个下等的商贾能随意嘲讽,老臣不服!他头一偏,梗着脖子,整个人都像是一只濒临暴怒的豹子,即使老了,可威压还在。 第105章 老皇帝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听完甚至更气了,他亲封的世子,一个甚至没功名的小子就敢这么说?这是没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啊。 大胆!老皇帝气得拿起手里的砚台就朝着宁留宝砸了过去,宁留宝反射性就要躲,等躲到一半才想起来这是皇帝,跪在那里哆嗦索索的,却更把老皇帝气坏了,好、好,可真好! 刘公公赶紧上前安抚,皇上息怒,还是先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才好替五殿下替岩王世子做主啊。 老皇帝看向三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焦昀看了眼老岩王,看他颌首,这才开口,皇上,今晚上因为是腊八节,臣与义父想着干脆带着义姐和两个皇孙去外头吃,这就去了珍膳坊。等到了那里,刚好遇到孤家寡人来吃的五皇子,于是就邀请五皇子一起。结果快吃完的时候,就发现楼下有吵闹声和打斗声。 因为带着女眷,所以臣就不放心,毕竟五皇子身子骨不好,怕万一也误伤了五皇子就不好了,等臣下去的时候,就发现宁公子带的十几个随从在打一个小老百姓,结果这还不算,竟然还挟持了这人的夫人威胁这人,让他任这些人打。 皇上也知道,臣一向看不得这个,就去询问怎么回事?结果,宁少爷就说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臣也不能就这么让他打啊,就询问那人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听完臣就气到了。 竟然是因为之前这人与宁公子有一些旧怨,于是宁公子就心胸狭窄刚好遇到他们两个单独行动,在这人夫人经过的时候说她偷了自己的银袋子,这不是冤枉人吗?明显就是故意的,这夫人瞧着穿的不错,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再说了,当时宁少爷可是带了十几个打手。 臣一听就有问题,就想着要是误会就说开算了,结果这位宁公子好大的威风,就让那些人跟臣动手。五皇子看不过去要帮臣,结果这些人甚至差点连五皇子都打了。臣义父看不下去就出头了,让五皇子的随从干脆直接搜身看看到底有没有银袋子,结果倒是好,银袋子都从宁公子身上搜出来了,臣想着只要他跟着两位道个歉这事也算了。 结果!宁公子不认,还骂了臣与义父之前的话,还说臣不过是个下等低贱的商贾,可臣虽然是个商贾,自认为为国为民做了不少事,这不是寒臣的心吗?这还不算,他还骂臣的义父,说义父不过是个异姓王,义父和二皇子做不成姻亲关系,什么都不是,臣气得不行,就直接带着人直接过来了! 臣就是想让皇上评评理,臣是皇上亲封的世子,是不是即使皇上封的世子,在宁公子眼里也不过是个下等人?若是如此,那臣认了,臣这就回边关去,这辈子都不来京了。 老皇帝气得脸都青了,他封的世子被这个混账随意辱骂,那不就是骂他? 好啊,可真好! 刘公公吓得也不敢替宁家人说话了,这宁少爷这次怕是 宁留宝白着脸,知道自己这次完了,他努力唔唔唔想替自己说两句,想反驳几句,可发现对方说的好像都是真的,只是他的人当初也不知道那是五皇子,也不知道五皇子在那里啊。 老皇帝阴沉着脸,既然原告一方说了,也不能不让被告说,他让刘公公把他嘴.巴上的布给拉出来,结果就听到宁留宝一声哭嚎求饶,然后翻来覆去说自己其实真的丢了银袋子,他一向带两个银袋子的,最后重点说自己压根不知道那是五皇子,也不知道五皇子在那里。 结果等他说完,发现御书房里的气氛更低迷了,焦昀幽幽补刀:哦?原来不是五皇子就能随便打啊,原来臣与义父在你眼里,真的能随意辱骂随意打哦,好歹臣是世子,不知道宁公子是什么爵位?哦对了,说起来宁少爷当时听说臣要帮忙,还说了句什么,他可是宁家的小少爷,他可是有一位当贵妃的姑姑,我们这些个算什么?原来贵妃都能比义父威风啊。 老皇帝磨着牙,沉沉笑了声,笑得宁留宝更是面上惨无人色,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声急声,皇上,臣妾想见一见您。 不止如此,也有宁尚书的声音传来。 老皇帝怒极反笑,今晚上,可真是热闹了啊。 宁尚书这一路上急得不行,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混账竟然会惹出这么大的事,可偏偏这是自己的种,也是他最宠着的,只能舍下老脸进宫,看看能不能大事化小。 等宁贵妃和宁尚书进来,宁尚书直接上去就踹了宁留宝一脚,你这畜生,你怎么能这么以下犯上?一个小辈怎么能这么跟长辈说话?还不跟岩王道歉? 宁留宝这会儿也吓得不轻,什么威风也不敢耍了,屈膝就要朝着老岩王道歉。 老岩王往旁边一让,老臣这个纵子行凶的可不敢受这礼,怕宁少爷这礼太大,老臣受不起。 宁尚书压着宁留宝愣是磕了好几个头,他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对策,把这次的事往别处压,至少先把这三位爷给摘出去,皇上,微臣知道自己教子无方,微臣愿意回头好好教训。只是这事说大也大说小其实也小,只是逆子年轻气盛,之前几日跟这次的另外两个事主产生了点误会,这次才动了歪脑筋想着教训他们一下,微臣愿意带着逆子亲自给两位苦主道歉,还望皇上给逆子一个机会,这次主要是逆子年轻,当时在很多人面前那位梁公子揍了他手底下的两个随从,这才导致如今这种情况。 焦昀脸色不郁,宁尚书倒是老油条,知道避重就轻。 宁贵妃也在一旁红着眼,皇上,臣妾兄长老来得子就得了留宝这一个乖孩子,这次是意气用事,皇上就给他一个改错的机会吧。 老皇帝被宁贵妃娇.声一哭,脸色勉强好了一些,这才想起来外头跪着的那对苦主,皱着眉看了眼刘公公。 刘公公了然,这是想问问前几日这事是不是对方真的打了人,如果真的如此,那这事还真的能缓一缓。 梁大和李西倩进来时头也没敢抬,跪在那里行了礼。 老皇帝这才问道:你们是何人,几日前为何与宁家的起了争执?你们可当真打了宁家的仆役? 宁留宝一开始听到老皇帝缓下声刚松口气,没想到皇上突然就让这两人进来了,还问了缘由,宁留宝突然想起这件事的起因,脸色一变,浑身都开始打着摆子。 梁大皱着眉,咬咬牙,都这个关头了,他就照实说,回禀皇上,草民是昌阳县人,在那里开了个镖局,这次进京,是受人所托护送一位夫人进京。只是几日前,草民护着那位夫人进京到了陶府外时,恰好遇到一桩不平之事,草民看不下去,就与这位宁少爷的下人起了争执,后草民的确打了他的两位下人,只是因为当时这两个下人按照这位宁少爷的吩咐要欺负陶府三房的嫡姑娘,说些有的没的话,草民看不过眼,这才动了手。 老皇帝一愣,陶府?哪个陶府? 宁尚书来的路上已经询问了府里的下人到底怎么回事,那些人支支吾吾就说了几日前这桩子事,说是这两个苦主当时打了少爷的下人,宁尚书想着把事情转到这里来,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些事,尤其是听到陶府两个字,他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梁大却是已经开了口,是陶侯爷的府上,三房是陶侯爷的亲弟弟,只是十来年前陶三爷已经没了,留下孤儿寡母,日子倒是过的还可以,只是陶姑娘不知怎么被宁少爷看上,托人去陶府说媒被拒之后,这位宁公子竟然去陶府外堵人,非要让陶姑娘给他当妾室。当时刚好我们在场,这宁少爷太过跋扈,说陶姑娘的话有些难听,草民虽然是个平头百姓,却也知道两家婚约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然没有跑到人姑娘面前让人给他当妾室的。再说,三房虽然没了当家,可好歹陶姑娘也是三房的嫡女,怎么就能草民一时气不过才揍了上前想拉要走的陶姑娘的两个宁家下人 老皇帝本来压下去的气蹭的一下就起来了,而另一边,宁尚书难以置信看向宁留宝,等对上宁留宝心虚的目光,一张脸彻底白下来。 第124章 宁尚书因为太过震惊一时间压根想不到下一步的对策, 他在朝堂上浸润多年,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被自己的儿子坑的这么惨,可即使如此, 他也很清楚,这事情一旦真的落实, 自己这逆子怕是讨不了好, 他也更怕在这个节骨眼让皇上更厌弃了宁家。 他没忍住先发制人一巴掌拍了过去,逆子!逆子!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你之前说欢喜陶家姑娘, 父亲不是正式让人去说亲?只是人姑娘看不上你, 你也不能因为生气求而不得胡言乱语?当时说媒求亲的时候可是说的是平妻, 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妾室?你是不是故意气陶姑娘的? 宁留宝被宁尚书打得一脸懵,他爹从来没这么打过他!可对上宁尚书那发红像是暴怒的野兽一般的模样, 他吓得一哆嗦张着嘴竟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爹好可怕好可怕 姑姑, 救我宁留宝忍不住越过宁尚书朝一旁白着脸也没说话的宁贵妃开口求救。 宁贵妃从梁大开口提及陶家她也清楚自己不该来这一趟的,就算她在意宁留宝, 可也是在不影响到她这个贵妃的前提下, 她如今和皇儿也是自身难保,好不容易用别的方法重新得宠,若是这次被毁了,她怕是再无出头之路。 焦昀没想到这事情还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陶侯爷他没见过, 可陶家的事他刚来京城的时候让人打听过,毕竟陶家是他后爹也就是陶许棠的本家,陶许棠是陶家长房的嫡次子,如今的陶家长房当家正是这位陶侯爷,只是陶家已经好几代人,到了如今陶侯爷这一代,虽然继承了侯爷的爵位,却并没有得到什么实权,只是在一个不显眼的闲职上混日子。 因为陶家太过低调,焦昀来了之后发现陶家没什么麻烦,也就没太注意,可谁知道竟然背地里还发生了这种事?不过他没听说也能理解,虽然陶姑娘是受害人,可这事事关一个姑娘家的名声,怕是陶家只能认栽隐瞒了下来,只是当时事发时刚好遇到了梁大,梁大是个耿直的,自然也就看不上这种欺负姑娘的事也就出了手。 也就因为这个得罪了宁留宝 只是此刻焦昀除了这个,垂在身侧的手却忍不住攥紧,胸腔的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着,梁大说他是护着一位夫人进京的,还是送去的陶家,梁大又不认识别的陶家人,而能让他不惜这么远亲自护送到京城的,除非、除非 他只有死命压下心头忍不住升起的希冀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这件事还搞清楚。 焦昀深吸一口气看向宁尚书,既然已经得罪了,那也没什么不好怼的,宁尚书这话可真有意思,因为求而不得就能胡言乱语,那这世上还要律法作甚?更何况,宁少爷不懂名声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的重要性?再说了,他是谁?他是你宁尚书的老来子,宝贝着呢,还有一个当贵妃的姑姑,他这么大张旗鼓跑到一个侯爷的府上就这么说要让人嫡姑娘给他当妾室,结果呢,这消息愣是没传出来,堂堂一个侯府竟然都不敢跟你争论个一二,这代表什么?宁小少爷你好大的威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皇亲国戚,我们这些个,也不过是异姓的 焦昀这话让原本怒意稍微缓了一些的老皇帝慢慢眯起眼,他一开始专注点的确只是在宁留宝竟然这么大胆,可如今被聿世子一分析,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就这么销声匿迹不说,甚至这宁留宝还敢报复当时帮助陶家的恩人,这谁给他的底气? 他的视线落在宁尚书和宁贵妃身上,宁家,好一个宁家啊。 老皇帝这人也自私,他这辈子最在意的其实只是他自己,以及他自己坐下的这个皇位,当年为了怕白家功高盖主,他能不惜一切代价毁了白家,后来为了制衡齐家和宁家,他时不时抬举宁家来防止齐皇后后面的齐家也跟白家一样会太过,结果,这些年,因为对宁贵妃的宠爱对二皇子的宠信,反倒是,让他们不知不觉生出了野心啊。 老皇帝慢慢笑了声,不怒了,反而就这么盯着宁尚书和宁贵妃慢悠悠笑着,却笑得两人头皮发麻。 结果这时候刚觉得有点底气的宁留宝嚷嚷道:皇上,聿世子冤枉人,我才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我就是 你就是什么啊?老皇帝突然朝宁留宝笑笑,一副慈爱的模样。 宁留宝被老皇帝这么一笑,一直提着的心也松了下来,看来皇上果然是偏向他们宁家的,这是没信聿世子这狗杂种的话啊,他忍不住得意起来,也朝着老皇帝乖巧笑了笑,只是他长得不好,加上跋扈面相就刻薄,这么一笑更像是谄媚故意讨巧,皇上,您是二表哥的父皇,说起来我们才更亲近一些,聿世子这就是在高歪状,他存了祸心! 宁贵妃不傻,几乎是没眼看了,宁尚书更是脸色发白:你闭嘴!别说了,越说怕是皇上越怒。 老皇帝冷笑一声,宁卿家啊,看来这些年朕的确是太过仁慈了,这才让你们这心也大了啊。 就这么一句,把宁尚书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宁贵妃更是跪了下来,完了,她好不容易让老皇帝对宁家没这么忌惮,结果这一次全被宁留宝给毁了。 老皇帝不再看他们,直接对刘公公吩咐:把人先拉出去打上二十个板子再带去刑部,让人去查,若情况属实,严惩不贷。纵仆行凶,作威作福,辱骂王爷,毁人清誉,这一桩桩一件件,让刑部的严查严办,毕竟宁家可是宁贵妃的娘家,这一个不好,让底下的百姓说朕顾忌着姻亲关系不公事公办,岂不是让人背后戳朕的脊梁骨?到时候朕这皇帝可当得不称职啊。 这话可就大了,让宁尚书到了嘴边的求饶一个字都没敢再说出来。 等宁留宝被侍卫捂着嘴拉出去打时他都没回过神,他不过是欺负了个两个草民,怎么就成了这种情况? 外头不多时就传来宁留宝一声痛苦,随即估摸着被捂住嘴没再听到动静,可御书房里的人都不敢说上一句话,生怕下一刻就会成为下一个。 老皇帝慢悠悠看向宁尚书,宁卿家啊,这些年你也劳苦功高辛苦了,这事毕竟牵扯到宁府,你眼瞧着也快过年了,这个月你就好好待在府里修养修养,等这事情查清楚了再说吧。 宁尚书脸色惨白,这意思太明显,他这是被皇上暂时停职了。 宁贵妃也变了脸,她看了一眼宁尚书,后者朝她无声摇摇头,老皇帝如今在气头上,谁劝都会更让老皇帝发怒。 宁尚书只能认了,很是顺从地领了旨谢恩,宁贵妃也没多留,很快离开去想办法了,好在她没被降罪,只能另做打算了。 老皇帝已经没心情应付焦昀和老岩王,又劝慰两句之后,就让他们先出宫。 焦昀达到目的也没多留,宁尚书估摸着还想着能很快找到办法,可他大概不知道,他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把柄被推到老皇帝的面前,别说三皇子那边,就是大皇子也绝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这些年宁家背地里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很快应该就会摆到老皇帝面前。 第106章 宁家这个年,怕是别想好过了。 焦昀出了御书房,被冷风一吹,只觉得脑子清醒不少,可心底压着的激动却是怎么都消不下去。 聂柏昶被老皇帝单独留了下来,如今只有他和老岩王以及梁大夫妇,焦昀走在老岩王身后往宫外走,梁大和李西倩到现在都还晕着,他们望着前头的两人,怎么也想不到今晚上不仅遇到了传言中的老将军还有聿世子,甚至还见了皇上。 他们想说些感谢的话,可瞧着不远处引路送他们出宫的太监,这些话又慢慢吞了回去,怕多说多错给他们添麻烦。 焦昀也没说话,他这会儿脑子乱糟糟的,既紧张又忍不住激动希冀,他想问梁大,他送入京的夫人到底是谁,是不是婉娘,是不是他娘可这些他却不能问出口,甚至因为有外人在,他只能克制住不能问。 可这些却像是一只小手慢慢把他的心攥在一起,又疼又麻,却又带着思念,他上次最后见到娘已经是一年多前了,那时候他甚至没跟娘相认。 如果真的是娘的话,娘怎么突然来京了?老陶呢?老陶来没来?也不对,老陶是县令,是不能随便离开的,那就不可能来了,那那 焦昀就这么一路沉默到了宫门口,望着眼前的宫门还有些恍惚,就这么已经出来了,他得想个办法打探一下梁大他们住在何处,看看能不能去拜访一下,可他是世子,主动说出来又容易引人怀疑,就在他们终于走了出来,突然,他像是有预感一样,突然抬眼朝着一处看去,就看到宫门口不远处听着的一处软轿压了下来,大概一直往这边瞧的人瞧见了他们出来。 一个婢女扶着一个面容柔美的妇人走了出来,妇人望着他们这边,眼睛微微一亮,带着不安与担忧,匆匆朝这边走了过来。 焦昀望着那妇人的一瞬间,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红了眼,他死死抠着手心才克制住情绪,他就瞧着妇人匆匆朝着他这边而来,到了最后,越过他,走到了梁大夫妇跟前,怎么好好的突然被弄进宫了?有没有事?伤到没有?倩姐儿有没有吓到? 焦昀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默默抬起手挡了一下脸,才镇定下来,只是不敢回头,怕忍不住会上前抱住妇人,喊一声娘。 第125章 梁大夫妇没想到夫人会亲自过来, 李西倩上前搀扶住她,夫人你怎么过来了?这么晚你一个人在京中又不熟悉,这万一出点什么事,回头我们怎么跟大人交代? 婉娘摇头, 我没事儿,倒是你们, 这是怎么了?她得到消息安排好小常云就带人匆匆过来了, 当时过来禀告的下人并未说清楚,只说是梁大夫妇被带进宫里了。 梁大也上前来,简单解释一番, 并未详细说, 毕竟这里是外面, 不好说太直白,夫人不必担心, 这次是跟宁家那小公子起了争执, 多亏了岩王和聿世子, 否则怕是这次真的难办了,不过如今已经都解决了。 婉娘松口气, 可等听到岩王和聿世子, 她顺着梁大的视线朝他们站着的身后望去,就看到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以及一个 婉娘望着焦昀愣了下,她怔怔望着焦昀那头红发,一开始离得远,加上这会儿是黑夜, 她只匆匆看到梁大夫妇并未太过注意,如今靠近了些,宫灯照下来,她看清楚了焦昀那一头红发,她张着嘴,眼底突然微微发亮,你是你 焦昀心里咯噔一下,额头上一脑门的汗,后背都汗湿了,难道娘认出他了?可怎么可能?毕竟这是在宫门口并不是说话坦白的地方,好在下一刻婉娘忍不住温柔笑了出来,带着笑意的眉眼愈发柔和,原来是公子啊,你忘了是不是?我们曾经在昌阳县见过一面,在一家绸缎庄,你还夸了我家小儿,硬塞给了他一对小孩戴的金镯子,后来我追出去就没再见到公子,没想到竟是在京中遇到了。 婉娘之所以还记得,除了对方这头很稀罕的红发外,就是对方突然塞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后来他们寻了很久,没寻到才放弃。 焦昀轻吐出一口气,装作仔细想了想,才忍不住笑了,原来是夫人啊,你家小公子可好?当时本来是偶然从边关经过昌阳县,贵公子年纪虽小,却长得极好,也投了眼缘,就顺手送了,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给小公子把.玩即可。 婉娘:公子客气,这次劳烦公子又救了自家人,改天定要亲自上门道谢才好,等只是等说完才想起来这位是聿世子,怕他们身份太低,就顿了下来,刚要转口。 焦昀没想到还能有跟婉娘进一步接触的机会,他哪里会不愿意,相逢就是缘,没想到昌阳县一别,竟然能与夫人在京中重逢,梁兄又跟我们一起打了一场,惩恶扬善一番,是要好好找个地方好好再吃一顿,只是今日晚了,那就改天好了。他担心主动与婉娘太过热情不妥,毕竟对方是后宅妇人,他把重点转到梁大身上,梁兄,不知你们住在何处?改日再约? 梁大是个耿直的,就算是焦昀不提,改日,他也要登门拜访致谢,这次要不是岩王和世子怕是他们在宁留宝那里讨不了好,自然是没意见,世子这次救了我们,理应我们请世子和王爷才对。 一个想致谢一个想结交,相谈甚欢,很快就敲定时间,焦昀没再太过与婉娘交谈,等他们一行人离开,焦昀才低下头,遮住了眼底的失落,可随后又忍不住嘴角弯了起来,至少这已经比他预期的要好得多,当初在昌阳县最后一别的时候,他是抱着赴死的心态走的,没想到当时给的金镯子倒是成了这次能靠近娘的机会,他与老岩王上了马车后,连老岩王都发现他心情极好。 你与那夫人很熟稔?老岩王了解这孩子,他显然对那夫人很是关注。 焦昀摸了摸鼻子,也不熟,就是义父也知道,我看到好看的走不动道,这夫人家的小公子长得特别好,我就没忍住送了金镯子,后来觉得自己当时的举动有点鲁莽,这次刚好又这么凑巧,遇到故人,就 你啊,那几个人身份不明,还是尽量少过甚交往,点到即止即可。今晚上的事让老岩王表情愈发凝重,他没想到这些年没回京,京城里这些世家子弟竟然成了这幅模样,他很担心日后大常国的未来。 焦昀知道义父没别的意思,毕竟从老岩王这边看来梁大他们突然出现在京城,还与陶家有些牵扯,生怕他被人利用了,可焦昀却是知道梁大的为人才出手,闻言笑着凑过去,义父的意思孩儿懂的,不过义父改天也可以见见那夫人家的小公子,估摸着现在得有三岁了,粉雕玉琢的,特别好看,我就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娃娃。毕竟跟他长得这么像,夸他小弟就当是夸他自己了。 老岩王被焦昀逗乐了,好了,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不过这段时间皮紧一点,宁家吃了这个大亏,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焦昀自然连连应是安抚老岩王,只是心里却是很清楚,宁家出了这么一个事,就像是一个口子,齐家能不趁机踩上一把?即使没有齐家,还有一个大皇子,他废了这么多功夫,甚至让自己头上戴了绿帽就是想拔个头筹,宁家和齐家毁了,对他才是最大的好处。 怕是不用他们出手,大皇子这些年估摸着就等着这一天,宁家暗地里不少脏事,大皇子憋着劲儿就等着送上去,这次宁留宝就是一个机会。 焦昀回到府里一直等了很久聂柏昶才回来,他先回了一趟五皇子府,这才偷偷回到焦昀这里。 聂柏昶一回来就看到焦昀坐在软榻上,正对着窗棂,窗棂大开,从他坐着的位置,能看到头顶上的月光,只是今个儿是腊八,月亮只是一个月牙,可焦昀兴致很好,坐在那里捧着一杯热茶,眼睛微微弯着,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又继续仰着头瞧着夜空。 聂柏昶能明显感觉到他心情很好,他也没问,回去床榻上拿了一条被子,展开直接从身后裹住焦昀。 焦昀也没拒绝,而是掀开一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聂柏昶也坐过来,等聂柏昶也坐在他身侧,他把另一边让他裹着。之前还不觉得冷,可等聂柏昶靠过来,焦昀觉得自己浑身冷冰冰的,身边的人明显刚从外面回来没多久,却也热乎乎的,难道这就是有内功与没内功的区别? 焦昀也没跟他客气,把聂柏昶的手臂抬起来一条,主动窝在他怀里,这才觉得今晚上一切都很完美,如果能见到老陶,就更完美了。 聂柏昶像是猜到什么,一开始去御书房之前他并不知道梁师傅与宁留宝的恩怨是从什么开始的,可后来听到陶家时,也想到陶大人的本家,其中梁大又提到了护送一位夫人来京,加上如今焦昀的反应,他的心软成一片,指腹摸了摸他微微发凉的脸,不冷吗?也不怕冻病了。 不冷,就是挺高兴的,我刚刚见到娘了,娘瞧着挺精神的,比我一年前那会儿瞧着好多了,看来娘已经缓过来了。你不知道娘还记得我,我那会儿打算进京之前去过一趟,还给小弟留了一对镯子,本来想着是最后送的礼物,可结果也凑巧了,娘说要谢我,到时候由梁大那边跟我一起吃顿饭,到时候你也去,不过你不能见娘,但是你能在我空间里,也就算一起见了。焦昀今晚上忍不住话有点多,却声音又轻又缓,他不敢这时候让婉娘见到聂柏昶,他无所谓,因为他身形容貌都变了,可聂柏昶即使如今与过去身形有些微差别,可他到底还是他。 婉娘把聂小柏从六七岁养到十七岁,怕是见到聂小柏的第一眼即使他戴着面具也能认出来,他既担心却又想带着聂小柏一起去,只有如此,他们才算是一家团聚了。 今晚上见到婉娘,让焦昀忍不住想到过去无数个年,那时候只有他们三人相依为命,他以为今年要错过了,没想到娘来了,他们还能一起过,还有小弟也能一起,只是老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等这些事情解决了,他们就回去一趟,聂小柏你不知道,小弟长得可像我了,你到时候看到肯定很喜欢小弟就像是他的翻版,他想着也是也因为这样,娘才有了寄托,才能这么久终于走出来。 焦昀一直说着,聂柏昶静静听着,知道焦昀终于倦了,闭着眼睡着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他忍不住侧过头静静瞧着他的眉眼,没忍住侧过头轻轻亲在他的眼睑上,眉眼底都是心疼的温柔,睡吧,很快就结束了,到时候他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以后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接下来几日坊间对于宁留宝被抓宁尚书被闲赋在家的事八卦不已,结果这还只是开始,随着刑部着手去查,甚至还没等刑部出手,一大堆证据过往宁留宝犯下的事,包括宁家怎么为了息事宁人打点上下竟然都突然出现,刑部的邱大人傻了眼,他拿着这些证据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甚至不知道谁这么好心帮他省事了。 可等他仔细一桩桩一件件去查,竟然都是真的,甚至还牵扯到不少命案。 而随着邱大人心惊胆战的时候,一个塞满各种证据以及口供的卷宗到了他手里,而等邱大人不经意翻开一看,等看清楚上头竟是关于白家的时候,吓得差点没摔在地上,脸色惨白,这、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这到底是谁塞过来的? 很显然这些时日送到他手里的东西目的就是先要宁家出事,可偏偏这些东西竟然都是真的。 邱大人望着手里这些烫手山芋,最后咬咬牙,别的他都查清楚了,至于白家这个,他着实不敢插手去查,毕竟,当年是老皇帝亲自定的罪,他只能护着这些东西,匆匆进了宫。 第126章 老皇帝再次吐血晕倒的消息传到世子府时, 焦昀正猫在主院里,他揣着个手炉在看话本,离过年没几天了,这天也越来越冷, 他就懒得动弹,珍宝阁也步上正规, 因为之前他亲自压着宁小少爷进宫, 宁小少爷反而被老皇帝给关在刑部的事传出去,他更是名声大噪,自然也没人有这个胆子敢去珍宝阁找事。 焦昀虽然闲着, 却也在等齐家和大皇子的后招, 毕竟宁家这么好被弄垮的机会, 这两位绝对不会闲着。 只是他没想到齐家这么狠,一上来就直接上大招。 焦昀捏着手里聂柏昶进宫前让常三送过来的信笺, 等看完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他们之前没猜错, 齐家和大皇子都出手了, 大皇子出手倒是一般,他把这几年暗地里收集的关于宁家的那些拿不出手见不得光的事都送到了邱大人面前, 这些虽然不是大事, 却也不是小事,甚至有的还牵扯到了人命,邱大人去查也能查到一些端倪。 邱大人查了,确定之后,自然会上报上去。 大皇子这些年自然不会只偷偷弄到了宁家的脏事, 自然还有别家的,只是他目前不打算撕破脸,根基又不稳,自然是暂时求稳,他目的很简单,先慢慢借着齐家的手把宁家给弄垮了。 他也了解老皇帝,宁家垮了之后,老皇帝为了求个稳,自然会抬另外一个世家来制衡齐家。 只是他的确把那些推波助澜将宁家给踩一脚的证据递了上去,可没想到齐家能这么狠,直接来了一个猛锤,想彻底将宁家齐根给拔了。 齐家把当年宁家陷害白家谋反的事给递到了邱大人面前,甚至还有当年一些宁家买通作假陷害的一些证人的供词,不仅如此,还有一些画押,笔迹书信往来,甚至还有一些压根不能抬到表面上说的隐晦的暗事。 一桩桩一件件,完全把齐家给摘了出来,完全都是宁家如何因为忌惮白妃忌惮白家,怕白家日后会超过宁家,所以宁家怎么设计,怎么陷害,怎么让白家被陷害谋反,甚至连当初白家的人有那些是宁家安排过去的细作都详细一条条摆在那上头。 当然,能有这个能耐悄无声息做出这种事,甚至直接递上去还把当初明明推波助澜的齐家给摘的一干二净,丝毫没牵扯上一分一毫,这要不是齐家弄上去的,焦昀是不信的。 可老皇帝不知道啊,他当年为了那句功高盖主,为了怕白家真的会有朝一日谋反,当时虽然有些怀疑,可他愣是说服自己忽略了那些怀疑,等证据摆到他面前,他根本没听白家人的供词甚至解释,很快定了罪。 这些年他一直安慰自己,他没错,白家是真的起了异心,可即使他面上如此,午夜梦回,他依然能梦到白妃,那个柔情似水如同解语花一般的女子,她站在那里一袭梨花白的宫袍,突然一把火烧起来,将她的面容烧得面目全非,他像是亲眼看到一般,无数次生生吓醒。 所以等邱大人战战兢兢拿着那些证据找来,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怎么回事,想询问一番老皇帝的时候,可邱大人没想到,老皇帝等看完那些东西,久久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没说话,突然,歪头就吐出一口血,就这么晕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皇宫大乱,邱大人心惊胆战,在刘公公喊御医的时候,意识到什么,赶紧把那些证据又重新塞到怀里保护好,他有种预感,这些东西怕是真的,如果是的话,看皇上这样,怕是醒来还能为白家翻案,即使希望渺茫,可当年白老将军一家对他有提携之恩,当年他没能力,如今至少这些得留住了。 第107章 老皇帝突然晕倒,消息传出去,几位皇子除了还被关着的三皇子都进了宫,宁贵妃一直心神不宁的,尤其是邱大人这么进宫,让她极为不安,可等瞧瞧派人去邱大人那里打探消息,这人就像是一个锯嘴葫芦,什么都不肯说。 老皇帝是在当天晚上醒的,只是朝夕间像是又老了好几岁,上一次他醒来虽然也虚弱却性命无忧,这次因为之前宁贵妃为了复宠给他服用了一些药,平时没什么,可到了这种情况,他身体的生机就像是撕开一个口子,源源不断往外溢开,他半睁着眼,一双混沌的眼珠死死扫过跪了一地的人,他搀扶着刘公公的手臂,往上努力弓着身体,他抖着嘴唇,吩咐:让让岩、岩王进、进宫 说完这句话,老皇帝一口气没喘上来,又差点昏厥,只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众人傻了眼,皇上这时候找老岩王作甚,难道是事关老岩王?这才把父皇气成这样? 宁贵妃其实一开始有那么一刻想到是不是他们宁家,可她兄长已经被暂时闲赋在家,宁留宝又被关在刑部,就算对方真的这些年胡闹了些,老皇帝这般薄情自私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别人的性命把自己给气出个好歹? 她想了想,暂时安下心思,难道是老岩王想谋反被皇上提前知道了?只有觊觎他的皇位皇上才会这么动怒吧? 果然,老皇帝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众人心思各异,只能由禁.卫统领亲自带着人出宫去请老岩王进宫。 焦昀虽然知道早就知道并非是义父的原因,可还是担心事出有变,他在聂柏昶提前递出来的消息一出来,就先禁.卫统领一步去了老岩王府,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稍微说了一二,义父,你可有信任的人?能不能提前做个准备?这天怕是要变了。 嗯?老岩王不明所以,你这孩子好好的说什么呢? 焦昀想了想,附耳压低声音,义父,等下禁.卫统领要带义父进宫,怕是态度不会好,皇上突然吐血晕倒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刚刚五皇子给孩儿传来消息,说是皇上醒了一次,让人带你进宫,他们估摸着都误会了。不过我却是知道些一二,之前因为宁留宝的事,我让人有意无意注意着刑部,邱大人这几日收到两份东西,一份是宁家这些年的一些暗事,但这些不足以让皇上气成这样,重点是另外一份,是关于白家当年的那场谋反案。有证据指名,是宁家当年为了夺权,陷害的白家。 什么?老岩王难以置信瞪圆了虎目,你此话当真? 焦昀还没开口,外头突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很快到了近前,开始敲门,王爷,宫里统领来了,说是要带您进宫一趟。 老岩王望着焦昀,眼底几息瞬变,他到底当了这么多年的将军,焦昀未完的话里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如果当年白家的事真的是宁家所为,那就是满门的事,宁家怕是会为了活命趁着皇上病重拼死一搏,挟天子以令诸侯。 焦昀之所以决定告诉老岩王,也是因为他了解老岩王,在天下苍生面前,在大义面前,老岩王绝不会含糊,果然,他沉默许久,义父懂你的意思了。他很快在一旁匆匆写了一封信,并低声在焦昀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随后从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焦昀,这东西你拿着,把这封信交给我说给你的那个人,他会听你的吩咐,若是义父进了宫真的出不来,一切靠你了。 可 义父信你。老岩王拍了拍焦昀的肩膀,把东西往他手里一塞,拉开门,就看到外头禁.卫统领带着不少人,他面无表情上前,走吧。 老岩王就这么单枪匹马进了宫,禁.卫统领也松了口气,态度也客气不少,想着是不是自己误会了皇上的意思,而随着老岩王到了宫里,宁贵妃的心再次安了下来。 御医几乎是用尽所有的看家本事,终于在后半夜把老皇帝给弄醒了,老皇帝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环顾四周跪了一圈的人,等看到老岩王,他勉强抬起手指着老岩王,五皇子,大皇子,以及最末尾的邱大人,留、留下其余出、出去 众人不解,尤其是宁贵妃莫名心里咯噔一下,她忍不住去看齐皇后,后者跪在那里双眼发红,给老皇帝磕了个头,什么都没说,直接带了宫妃离开。 宁贵妃心里不祥的预感更浓,齐皇后怎么会怎么轻易就走了?皇上为什么要留下老大老五?难道是知道自己活不成了,要立储留遗诏? 她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诶敢说,低着头跟着退了出去。 随着殿门关上,老皇帝指着邱大人,说一句要喘上很久,告、告诉岩王你们查查 他说着像是要出不了气,刘公公赶紧在一旁替他顺气儿。 邱大人早从老皇帝吐血的时候就吓白了脸,这会儿跪了这么久也不觉得腿疼,他庆幸自己护下了这些东西,看到皇上指着他,赶紧跪着过来,闻言,赶紧应了,想了想,把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第127章 随着邱大人拿出那些事关白家当年受冤的证据, 聂柏昶即使早就知道,看到那些东西重新一遍遍看过去,瞧着那些当年宁家人是怎么因为白家人挡了他们往上爬的路,不许用白家这么多条人命这么多人的血来给他们铺路。 他的脸很白, 只是垂着眼看不清情绪,一旁的老皇帝喘着粗气, 望着背对着他颀长的身形因为看那些东西微微弓着, 这模样让老皇帝看得愈发内疚不已,他此刻眼前有些花,仿佛又看到那个面容柔美的女子, 他抬起手虚空抓了抓, 却抓了个空, 又晕了过去。 聂柏昶并没回头去看,他怕自己看到老皇帝, 再看到这些会忍不住露出恨意。 老皇帝如今看到这些东西有多内疚, 当年他就有多狠心, 他当年难道真的没怀疑过那些东西的真实性吗?可他即使怀疑了,只因为危机到他的皇位, 因为忌惮白家, 他就真的放任他们毁了白家。 可这些年,随着年纪大了,老皇帝瞧着这些不成器的皇子,以及虎视耽耽的宁家与齐家,所以这才慌了, 这才把当年的自私都归咎于识人不清?反而把自己给摘了出来? 当年白家的事,宁家、齐家,还有老皇帝,每一个都有罪。 大皇子虽然一心想要弄垮老二和老三,老三已经被贬成郡王,他趁着这次宁留宝的事,想给宁家使点坏,衬着宁家乱了阵脚的时候,他能再从老皇帝手底下讨点便宜,可没想到事情超出他的预期,齐家为了落井下石将宁家直接给踩死,竟然把白家当年的事又翻了出来。 大皇子一边看着,一边心里直打鼓,这老二还没彻底怎么着,怎么老五反倒是要起来了?不过想想老五如今没有根基,也刚回来没多久,这还不如他,他私下里这些年在京中至少还拉拢不少臣子,想到这,他又稳了稳心神,等再抬头时,眼圈已经红了,五弟,没想到当年竟然是这样,这些年,苦了你了 聂柏昶垂着眼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一旁老岩王把所有的东西都接了过去,等彻底看完,那边老皇帝闻了闻提神醒脑的东西,勉强长出一口气又醒了,等病歪歪躺在那里,都、都看清楚了 老岩王上前,单膝下跪,皇上,这些都是真的吗?可如果要查,势必会牵扯很多,还牵扯到很多老臣 老皇帝咬牙,查!查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竟是一个令牌,上面四个字,如朕亲临。 老岩王望着这令牌,接了过来,而随着老岩王接过来,老皇帝精神头也不好了,需要用药吊着命,却不肯再晕过去,摆摆手让老岩王等人退下去,却是朝聂柏昶摆摆手。 聂柏昶在大皇子多看了两眼的视线下朝龙榻走去,到了近前,坐在地上的蒲团上,垂着眼,看老皇帝伸着手,颤.抖着朝他伸过去,他面无表情看着,最后还是上前握住了。 老皇帝眼圈泛红,嘴唇哆嗦着想问什么,说出的话,却含糊不清,刘公公靠近,等听清楚几个字眼,诧异不已,却还是代替老皇帝开口,五殿下,皇上想问问白妃这些年的事 刘公公其实挺意外的,毕竟白家的事甚至当年白妃出事的时候离如今已经过去差不多二十来年,即使知道当年白妃是诈尸,这看皇上当时见到五皇子以及见到五皇子拿着的信物时的镇定模样,刘公公其实已经猜到大概,当年怕是皇上知道白妃诈尸离开,只是因为白妃当时因为大火面目全非,皇上震惊之下只能放她走。 可这重点,怕就是面目全非,毕竟之前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突然成了那般吓人模样,皇上当时把人救回来估摸着是见到了当时那惨样,毕竟之后几日都夜夜做噩梦,后来就听闻白妃病故,皇上也没说什么,只说厚葬,之后就免了白将军的死罪,发配了。 后来见到五皇子,验血证明身份之后,老皇帝没提过白妃,众人因为当年的事也不敢提,于是,白妃这个名字即使在五皇子回来这么久都没提及过。 聂柏昶听完更沉默了,老皇帝握着他更紧了紧,甚至想往他的方向努力。 聂柏昶垂着眼,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娘她这些年过得其实并不太好,她大火毁了容,加上要躲藏,所以只能去那些村子里,当年带着她走的是个护卫,有点拳脚功夫,刚开始时候护卫能打猎倒是还好,可后来护卫为了让娘和刚出世没几岁的我过点好日子,就进了深山想打点好物,只可惜被猛兽给袭击,等爬回村子的时候已经没了气。 我们是外来户,在村子里不受待见,加上娘又是这么个模样,别的活计都不能做,只能做些给富户浣洗衣物的活计,她这么一做就是好几年,可即使如此,我们饥一顿饱一顿,过得真的不太好。 可即使如此,有娘陪在身边,我那时候觉得日子也没什么,只是苦一些,娘还会教我识字,我觉得这些日子已经很好了。更何况,后来认识了那人,他偷偷给他加餐,时不时给他送点吃食,那时候的日子,大概是他觉得最好也最无忧无虑满心欢喜的日子了。 随着聂柏昶没什么情绪的嗓音娓娓道来,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这些事情却让老皇帝的情绪更加起伏,甚至连刘公公也忍不住动容,他甚至根本无法想象当年那个大家闺秀的矜贵女子徒手在冰冷的河水里四季帮人浣洗衣物的模样。 刘公公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老皇帝,果然看到他眼底的愧疚,可他看得明白,当年皇上好颜色,白妃那般姿容即使留在宫里,怕是也讨不了好,只是如今人没了,加上齐家和宁家作死,皇上这才觉得人好了,可真的白妃留在宫里,怕是被吃得更是骨头都不剩。 后、后来呢老皇帝更是攥紧了手。 聂柏昶慢慢吐出一口气,按照当年的说辞缓缓说出口,后来我七岁的时候,娘为了让我多吃一口饭,大冬天替人浣洗衣物的时候饿极了一头扎进了河里,等再救回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后来我就被一家人收养了。后面他没细说,老皇帝估计也不想听,人没死,那他也就觉得没什么,可人死了,他反而念着了,还真是够嘲讽的。 果然,老皇帝松开他的手,捂着胸口,刘公公怕他再撅过去,帮他顺着气,很快老皇帝让聂柏昶先出去。 等聂柏昶出去,他站在殿门口许久,望着身后紧闭的殿门,他站了许久都没动弹,至少一人并未离开,朝他走来,他抬眼,就看到大皇子朝他走来,先是安慰他一番,就开始拐弯抹角打探老皇帝问了什么,聂柏昶也没瞒着他,只是细节并未说,随后就借口先去偏殿歇息。 因为老皇帝没让他们走,所以这些皇子都是留在偏殿,暂时谁都不许离开。 大皇子望着他的背影,等确定没人了,皱着眉眼神沉沉的,回头看了眼殿门,心里却不得劲儿,父皇万一要是觉得对老五愧疚最后反而把皇位传给老五可怎么办?如今一切筹码都在老岩王手里,父皇万一真的没了,那老岩王估摸着能成为辅君,以聿世子对老五的上心程度,到时候 只是现在不能慌,一切还没成定局,大不了到时候就拿老五当了皇帝怕是会纳妃来刺激聿世子,若是聿世子真的这么在意老五,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老五离他越来越远,到时候他再从中作梗,说服若是他当了皇帝,就让老五娶他,只是目前也不知道宁家这次能不能被一举给彻底弄垮。 接下来几日,老岩王拿着老皇帝如朕亲临的令牌,开始着手查当年白家的事,等宁贵妃以及宁家知道的时候已经慢了一拍,整个宁家直接被老岩王带着的将士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宁贵妃和二皇子则是直接被困在了宫里,二皇子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是听说老皇帝病了来侍疾,却直接被控制住了,去哪儿都有人看守,虽然还没到囚禁的地步,可等当年白家的事真的证实是被宁家给陷害的,那他们宁家彻底完了,他这个二皇子即使能洗白没参与进去,可宁家垮了,他什么都不是,加上那些臭名声,他怕是比老三还惨。 想到老三,二皇子就恨得不行,这件事怎么看都是齐家干的好事,把自己家摘得这么干净,凭什么只有他们宁家这么惨? 等宁贵妃好不容易见到二皇子,等对上二皇子胡子拉碴恨得不行的面容,咬着牙,让嬷嬷在外守着,等只有她与二皇子的时候,直接开门见山:我们宁家这次怕是危险了 二皇子咬牙,我去拖齐家下水,当年他们明明也参与了,现在装什么跟他们无关?他们很清楚齐家的目的,虽说三皇子成了郡王,可只要宁家出事,那齐家就是整个朝堂第一世家,到时候有的是机会铺路,重新扶持三皇子,甚至万一这一次老皇帝没挺过去,三皇子虽然是郡王却也是老皇帝血脉,到时候谁能笑到最后还真说不定。 宁贵妃,若是宁家没出事的时候还行,现在齐家明显早有准备,就算是你去了,也找不到证据,所以我们宁家如今只有一条路能走。 二皇子望着自己母妃沉沉的目光,母妃? 宁贵妃眼底闪过狠色,逼宫。宁家这么多年,不可能一条退路都不留,只要能把皇儿送出去,联系到私兵,加上他们宁家藏在三军里的心腹将士,到时候干脆反了,那白家的事是不是宁家做的也就无所谓了。 第128章 接下来两日依然相安无事, 老岩王随着越是往下查下去一颗心越凉,这些年他因为相信皇上,相信当年若是皇上没有证据怎么可能会定下白家的罪?因为如此,加上当年事发的时候他在边关镇守并未清楚面对当年京中的情况, 以至于他真的信了白家当年谋了反,也因为这样, 他对白妃所出的五皇子, 一直以为五皇子这次认祖归宗回来是带着某些目的的。 第108章 如今望着这些,他头一次对他所忠的皇上产生了怀疑,只是拿着这些证据就能轻而易举查到的事情, 甚至已经过了二十来年, 如果当年皇上真的立刻去查, 真的会查不到吗? 意识到什么,老岩王再次进宫例行每日进宫禀告的时候, 瞧着五皇子, 眸色软和不少, 带着长辈瞧着晚辈的联系,不过也没说什么, 只是拍了拍聂柏昶的肩膀就进了内殿。 大皇子不动声色看了眼, 唇抿了抿,老岩王这怕是进展不错查清楚了上头的东西,这是因为对白家的事对老五产生了怜惜之情? 这可不太妙,他虽然有把握用老五继位后后宫的事说服世子跟他站在一起,可老岩王那边, 他真的会因为自己的义子舍弃如今天平已经偏过去的老五而选他? 这时间最难琢磨的,可就是情这个字,无论是怜惜之情愧疚之情,只要牵扯进去,局势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可在急,这个节骨眼,他也不敢做什么。 老岩王进了内殿把事情禀告到老皇帝那里,老皇帝比前几日精神头好了点,但是身体依然很弱,瞧着像是随时都会再次晕过去,加上这段时日情绪大起大落,苍老了十岁不止,他原本与老岩王相差不大,可如今瞧着,像是比老岩王老了一二十岁,有种已经进入暮年的感觉。 皇上,这是今日查到的,这上头写的,几乎已经证实大半,怕是后头的话老岩王没说完,可话里的意思却很清楚明白。 老皇帝身后垫着枕头,喘着气,颤.抖的手捏着那些画押的罪状,瞧着那些他信任的老臣当年怎么与宁家合谋陷害白家,陷害他当初最忌惮的白家,可如今看来,白家即使真的手握重兵,却从未有过异心,甚至那个柔美温顺的白妃对他也是真心的,可这一切都被他亲手毁了,就因为自己心里头的猜忌。 咳咳、咳咳老皇帝再次剧烈咳嗽起来,刘公公赶紧上前帮他捶着背,好不容易等老皇帝终于缓和下来,就突然听到外头有急切的脚步声、喧哗声,等到了近前,禁.卫统领在外头扑通跪地,盔甲的声音甚至也能清楚传过来,禁.卫统领的声音带着不安,皇、皇上出事了,二皇子不见了! 老皇帝本来已经止住的咳嗽声再次剧烈起来,猩红着眼死死盯着外头,使劲儿用手摆着,让禁.卫统领进来。 老岩王预感到不好,明明这些皇子都困在偏殿让专门的人守着,怎么好好的会不见了?竟是还是在宫里不见的,这意味着什么老岩王很清楚,那就是宫里有人帮着二皇子跑了,甚至这么无声无息的,那宫里头至少有不少内应。 果然,等禁.卫统领进来,将二皇子失踪前的情况说完,如老岩王所料,二皇子在宫里有内应,甚至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就这么突然失踪了,这让老皇帝气得再也没忍住再次吐了一口血,逆子逆子这还没怎么着呢,他竟然就跑了,宫里竟然还有内应,谁帮老二跑的?是不是如果老二想刺杀他这个皇帝也易如反掌?老二在宫里弄这么多自己的人作甚?这意思简直太明显了! 老皇帝拼着最后一口气,让禁.卫统领立刻去查二皇子的下落全城通缉,把整个皇宫都排查清楚,以及把宁贵妃给带来,特别看守。 宁贵妃过来的时候浑身都是狼狈的,哭着过来哀求,皇上,皇儿他肯定不是有意的,他怎么能抛下臣妾就跑了,臣妾是他的母妃啊,他怎么能跑了?臣妾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逆子呜呜呜,皇上,臣妾没脸见你,臣妾也不想活了说着,真的要去撞头,被嬷嬷赶紧给拉住了,哀求着老皇帝,皇上,娘娘自从被关起来,除了每日过来陪着皇后娘娘给您侍疾,并未再见过二皇子啊,二皇子这事娘娘真的不知道啊皇上! 老皇帝望着宁贵妃梨花带雨的脸,大概宁贵妃哭得太惨,老皇帝还从未见过宁贵妃这般伤心失望的模样,苍老浑浊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咬着牙,闹、闹什么闹?朕朕没说完,又气短晕了过去。 因为并没确定牵扯到宁贵妃,甚至当年宁家的事暂时没证据说宁贵妃也参与了,加上老皇帝昏迷前除了让控制住宁贵妃并未说别的,宁贵妃就这么被囚在老皇帝身边并未受到任何惩罚,禁.卫统领也顾不上宁贵妃了,他得在宫里加派人手开始排查到底是谁放走了二皇子,甚至还要联系各部在宫里宫外搜查二皇子的下落。 不仅如此,宁家人那边也得加重人手开始守着,这让整个朝堂内外都人人自危乱成一团。 可二皇子就这么不见了,甚至关了城门不放任何人出行也没能抓到,而随着日子推进,终于到了除夕这天,老皇帝还病在龙榻上压根起不来,齐皇后望着这样的老皇帝,这年估摸着也办不起来了,直接就简办,加上这么多皇子皇孙皇孙女都被困在宫里,倒是省了让人进宫。 虽说不能大办,可到底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团圆饭,齐皇后让人置办了一大桌,因为顾忌着老皇帝的身体,所以干脆摆在了老皇帝的殿内,齐皇后亲自带着人替老皇帝穿上龙袍装扮一番,瞧着精神不少,大概是因为终于有点喜气,老皇帝觉得自己这会儿咳嗽的也没这么厉害,甚至精神头竟是不错。 他被齐皇后搀扶着面前站起身,一旁的刘公公赶紧扶着另外一边,这才让老皇帝站稳了,老皇帝偏头看了眼红了眼担忧瞧着他的齐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背,皇后,朕这些年亏待了你啊。 没想到宁家人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反而最后是齐皇后这个发妻陪在他身边。 齐皇后眼圈更红了,心里喜得不行,面上端庄贤淑,臣妾只想皇上您好好的 老皇帝也觉得这段时日躺在龙榻上,就齐皇后最尽心,除此之外,就是宁贵妃,可想到二皇子,老皇帝又是一番憋气,他不再去想,被搀扶着往大殿去。 等走出寝殿就看到在一旁哭红了眼的宁贵妃和一众妃子,宁贵妃早就哭肿了眼,梨花带雨,一身素色不如往日的艳丽,反而更有一番风情,想到这几天宁贵妃的尽心尽力,尤其是听到动静,宁贵妃抬头也没敢过来,就那么小心翼翼哭哄着眼哑着嗓子唤了声,皇上 老皇帝还在气二皇子,可此刻瞧着宁贵妃这模样,加上老岩王禀告上来的消息并没查到宁贵妃参与其中,他到底软了心,朝宁贵妃抬抬手,于是宁贵妃立刻欣喜不已上前,接替刘公公的位置,红着眼靠近着紧紧抱着老皇帝,一副生怕再被放开的模样,这种被在意的感觉让老皇帝心理得到极大的安慰。 齐皇后在一旁虽然端庄笑着,嘴角的笑容却是凝结了,她敛下眼遮住嘲讽,就看宁贵妃还能得意多久,二皇子跑了,等宁家的罪定下来,宁家全部被处死,宁贵妃怕是只能走当年白妃的老路。 老皇帝带着两位爱妃以及后面跟着一众妃子到了大殿,几个皇子公主以及他们的子嗣都已经落座,看到老皇帝齐齐起身,老皇帝瞧着这一圈人,被两位爱妃搀扶着,坐在了首位上,而齐皇后和宁贵妃则是在一侧,若是往日两人会坐在下方一些的位置,可如今老皇帝身体不适,所以齐皇后安排位置的时候,是直接让她们与老皇帝坐在一起,生怕老皇帝坐不稳。 老皇帝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没讲究,除夕宴就这么开始了。 席间齐皇后和宁贵妃像是较着劲对老皇帝好,给老皇帝夹菜,老皇帝如今老态龙钟的模样被这么两位娇滴滴的宫妃争抢,心理上得到最大的满足,本来觉得自己吃不下咽,却还是吃了不少,只是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意外突生。 禁.卫统领急匆匆进宫脸色都变了,皇、皇上不好了!城门外有将士反了,带着五千将士逼宫要杀进皇城! 什么?老皇帝手里的银筷子直接掉在地上,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如今这身体压根不给力。 禁.卫统领得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脸都白了,皇上不必担心,岩王已经带着人过去了,应该能抵抗住。 只可惜禁.卫统领这话刚说完,突然外头又传来一阵厮杀声,这次禁.卫统领脸色都变了,一个侍卫匆匆进来,单膝跪地,大、大人不好了!二皇子带着三千私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冲出来已经包围住了整个养心殿! 什么?这次整个大殿内的所有人都傻了眼,难以置信站起身看着那个侍卫,结果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尖叫声,众人反射性看去,就看到不知何时,坐在老皇帝身侧的宁贵妃手里拿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横在老皇帝的脖颈上,另外一只手则是拽着老皇帝就站在首位上,居高临下瞧着下头的众人,而刚刚的尖叫声就是从齐皇后嘴里发出来的。 她离得最近,可她坐在老皇帝另外一处,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更何况,她也不敢上前。 皇上皇上您怎么样?宁贵妃,你这是作甚?齐皇后反应过来再次尖利喊出声,想上前又不敢,可退后也不敢,老皇帝就在这里,她要是这时候放了老皇帝就这么跑了,怕是若是皇上解了危险对她会很不喜。 所有人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老皇帝脸色也不好看,可等他发现的时候发现自己吓得发不出声音,不仅如此,不知为何,他的手脚更是动弹不得,比之前还严重,他想到刚刚被齐皇后和宁贵妃争抢着喂过来的吃食,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宁贵妃一扫之前伏低做小的模样,环顾一圈嗤笑一声,最后落在齐皇后身上,本宫想做什么?皇后你会不知道?难道不是你们齐家做的好事把我们宁家把本宫逼到这种地步的?不过可惜了,你怕是要失望了,就算是当年白家的事是我们宁家做的又怎么样?难道你们齐家就没推波助澜,当初要不是你们齐家落井下石,白家也不会死的这么快也不会那些陷害这么容易就被我们得逞。 如今你倒是好了,想把你们齐家摘干净把我们宁家给踩在脚下,是啊,你计策是不错,可你也不想想,你们齐家这二十来年一直与宁家作对,我们会不留后手?说起来,如今能这么顺利,还得要多谢皇上啊。 宁贵妃边笑着边吃吃笑了起来,低头扫了一眼老皇帝这张老脸,厌恶的表情呈现在保.养得宜的脸上,嗤笑不已,皇上啊,你是不是很好奇臣妾为何要谢你?这当然要谢你了,若非皇上您当年把白家几乎整个灭门,白家手里掌握的一个秘密怎么会被臣妾知道?皇上你怕是不知道,先皇为了怕有朝一日,你保不住这大常国,所以将一份皇宫的密道图交给了忠心耿耿的白家,想着若是有朝一日一旦皇上你出了事,由白家带人冒险进宫无论如何要护住皇上您的性命。 只可惜啊,百年的忠心都换不来皇上您的信任,你听信了我们两家的谗言,觉得白家功高盖主起了疑心,所以我们两家设下的陷害若非皇上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就成功了?您几乎屠了白家满门,可惜啊,最后因为白妃的事您流放了白将军,不过可惜啊,最后他还是死了。 其中还有一些事您怕是不知道,毕竟白家这么大的家业,又经历了先皇,手里头肯定有些秘密,于是啊,当初在牢里我们宁家就替换了几个人,私自压.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整日折磨逼供,不过那几个白家人可真是忠心啊,怎么都不说,不过当我们把他们的妻儿是怎么惨死的,是怎么死的没有尊严,是怎么死无全尸是怎么死了曝尸荒野被秃鹰啃噬,而身为他们所忠的君主又对他们做了什么的时候,终于还是有人带着恨意说出了密道图的事。 所以皇上你看,这二十来年我们也没闲着,养了这么多私兵,如今皇儿就带着人从密道过来了,这不就用上了?皇上你还在等人救你?可远水可解不了近火啊,您说是不是? 宁贵妃尖细的笑声让整个大殿的人动也不敢动,压根没想到宁家竟然会铤而走险直接反了。 齐皇后在一旁白着脸,这时候还想着为齐家洗白,皇上你不要信她的话,她这是污蔑,是诋毁我们齐家,当年的事我们并没有参与啊! 只是她这句话压根没能说完,宁贵妃既然连皇上都敢挟持,这次要么成王要么败寇,她直接抬起手手起刀落,刺入近在咫尺没躲远的齐皇后,再迅速拔起来,顿时齐皇后的血溅了最近的老皇帝一头一脸一身,他惶恐地睁大着眼浑身都在颤.抖,死亡离得这么近,他嘴里恍恍惚惚只能喊着,别过来别过来 宁贵妃杀了人像是没事儿一样,重新把匕首横在老皇帝的脖子上,瞧着本来还打算偷偷让人从后方突击的禁.卫统领,本宫要是活不成,那就拉着皇上跟本宫一起下地狱,临死有皇上这个真龙天子当垫背的也不错对不对?有本事就看看你们的动作快还是本宫的刀快? 所有人都不敢动弹了,就这么僵直着脸看着宁贵妃站在那里,一旁齐皇后躺在那里血不断蔓延却没人敢上前。 老皇帝早就吓傻了。 而就在这时因为没想到宫里会有这么多私兵,养心殿外本来就没多少侍卫,很快就被二皇子带来的三千私兵给突围,直接杀了进来。 二皇子一扫之前的颓败,意气风发穿着一身盔甲,瞧着大殿上鹌鹑似的众人,再瞧着上首自己的母妃,大笑出声,哈哈哈,你们也有今日啊,父皇,皇儿早就想说,您年纪大了,这个位置早该易主了啊。 二皇子太过得意,加上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上首的老皇帝和宁贵妃身上,以至于没人发现在二皇子带兵闯进来乱的那一瞬间的功夫,大殿里少了一个人。 第129章 二皇子大摇大摆就这么踏了进来, 而几乎是在二皇子进来之后,禁.卫统领他们被二皇子带来的人给控制住了,他们也不想束手就擒,可皇上的命还捏在宁贵妃手里, 他们还真怕万一反抗起来,若是宁贵妃直接把皇上割了喉, 那他们可就是千古罪人。 二皇子瞧着大殿里的人, 就这么直接走到首位上,居高临下环顾他们,你们不是笑话本王吗?继续啊, 本王就就算是名声毁了又怎么样?可你们这些个平时比谁名声都好的怎么着?不还是要对本王俯首称臣?哦也不对, 再等一会儿, 本王可就要自称朕了,哈哈哈, 朕才是真龙天子! 逆子逆子咳咳咳老皇帝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 怒极捂着胸口加上被气得太狠拼命咳嗽起来, 尤其是听到二皇子竟然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想抢他的位置。 父皇啊,你瞧瞧你, 你这身子骨本来就不太行了, 还是注意着点的好,你可千万这会儿不能死啊二皇子说完话锋一转,毕竟,你就算是要气死,也得先把禅位诏书给写了, 虽然这位置朕已经坐定了,可你也不想别人看咱们皇室的笑话对不对?还是乖乖写了吧,否则,父皇,朕真怕母后一个手抖,你这小命可就没了啊。 第109章 你、你老皇帝终于急火攻心,没忍住吐出一口血,血喷出来,溅在前方的台阶上,让下方低着头都没敢吭声的诸位皇子皇孙宫妃们吓得脸色惨白。 呦,父皇您还真气吐血了啊,别介啊,你可得留着一口气,可别晕了啊,要不然,你这这会儿驾崩了,朕这不就名不正言不顺了对不对?二皇子哈哈哈嘲讽笑出声,看老皇帝气得指着他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也没再跟他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笔,让身边的一个侍卫拿出砚台开始磨墨,等差不多了,把笔塞进老皇帝的手里。 老皇帝就要扔,二皇子笑着把手里的佩剑直接一下子在他左手臂上割了一下,顿时血溢出来,疼得老皇帝痛呼出声,畜生!畜生! 二皇子嗤笑,畜生?可好父皇您瞧瞧您自己,这么多皇子哪个肯这时候出头帮你说句话?这代表什么?你这皇帝这父皇当得可不行啊,毕竟,当年您连这么忠心耿耿的白家说灭了就灭了,你觉得他们还会对你有几分真心几分父子之情?这可都是你自找的,毕竟,疑人者必被疑,你若不是皇帝,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谁还愿意搭理你是不是? 老皇帝抖着嘴唇,气得不行,可因为身上的疼痛就算是晕也晕不了,他听完二皇子的话,反射性看向下头,就瞧着他最近最为信任提拔的大皇子这时候低着头鹌鹑似的,一句话都不说,更不要说别的宫妃,他捂着胸口大声的喘着气。 快点,等你写完朕还要去一趟御书房拿玉玺来盖上!要不然,朕先在你身上多戳几个洞?父皇放心,皇儿这可备着药呢,肯定能让你痛得生不如死想晕也晕不到,说罢,不知道他拿了什么粉末,直接倒在手里直接盖在老皇帝的伤口上,顿时疼得老皇帝嘶声尖叫痛苦,显然疼到极致,吓得下头的人更加不敢动弹。 大皇子知道这时候他应该出头说上两句,可他太怕了,老二疯了,他不仅反了,甚至连父皇都敢伤,这样的疯子他不敢,他这时候更不要说想什么皇位了,他只想活着,他太害怕了 老二好可怕,老二是真的想杀了他们。 大概是太疼了,老皇帝浑身血呼哗啦的,又是血水又是冷汗的,狼狈不堪,他望着猩红着眼像是下一刻就要把他戳成筛子的老二,他再白着脸看向横着匕首在他脖子上的宁贵妃,朕朕哪里对不起你你这般害朕 宁贵妃娇笑一声,只是她年纪到底摆在那里,这么一笑,加上身上沾着的血,瞧着像是毒妇,哪里还有半点往日的柔情与温顺,宁贵妃笑着凑上前捏了捏老皇帝干枯的面皮,皇上啊,您怎么还没看清呢,要不是为了权势,谁愿意侍奉你这老东西?你也不瞧瞧,你除了是皇帝之外有什么可值得人惦记的?对我好?皇上啊,你要是真的对我好,怎么当年就那么欢喜那个白妃,甚至一颗心分成那么多,给这个妃那个妃的,你问问这些女人,哪个对你是真心的,不过是想获得圣宠,得到她们想要的东西罢了哦也不对,除了一个白妃,毕竟也只有那个蠢女人当年进宫才是真的因为欢喜你,只可惜啊,她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你这个枕边人灭了她白家满门,让她兄长惨死外头,让白家的子嗣后代一个不留当然,要不是皇上你把我们宁家逼到这个地步,臣妾还不会走这一步,可谁让你竟然又开始对那个章妃好,一个下贱的宫人爬上来的,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 老皇帝听得脸更加惨白,他此刻又悔又恨,可他又怕极了,他想活,他的皇位谁也不能抢谁也不能 宁贵妃看出他的害怕,面无表情把面前的膳桌上的东西都扫在地上,把禅位诏书摆上去,皇上,您还是听话点,否则,臣妾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对不对? 老皇帝抖着手浑身颤.抖着,可为了活下去,还是慢慢写了 宁贵妃和二皇子望着老皇帝的笔迹,等签完兴奋不已,让人迅速押着刘公公去拿玉玺。 在这会儿的功夫,所有人都不敢动弹,这里本就离御书房很近,很快玉玺就拿了过来,老皇帝看着递到他手里的玉玺,被二皇子焦急催促着,只能颤.抖着手捧着玉玺,低着头,慢慢抬起来要往下落。 大概胜利已经近在咫尺,首位上的宁贵妃二皇子等人,就这么居高临下站着盯着虚弱跪坐在龙椅下方空地的老皇帝拿着玉玺盖下去,他们死死盯着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四周的情况,大概是想着大殿所有人都被他们的私兵给控制了,根本没有任何给老皇帝翻身的机会。 只是就在宁贵妃和二皇子死死盯着那玉玺落下的瞬间,两根羽箭不知从何处乍然间从角落射出来,几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刺入了站在那里垂着眼看着老皇帝的宁贵妃和二皇子的脖颈,箭羽直接刺穿了两人的脖颈,血瞬间被封在喉咙间,血从嘴角蔓延开,他们大概是太过难以置信,压根就没反应过来,一瞬间太疼了,宁贵妃手里横在老皇帝脖颈上的匕首压根拿不住。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纷纷看向箭羽射来的方向,就看到大殿离门口很近的上方的房梁上,此刻站着一个人,面无表情站在那里,手里早就又搭上羽箭,甚至没有任何迟疑,又射了出去。 这次依然是再次贯穿了宁贵妃和二皇子的脖颈 这一次终于二皇子带来的私兵反应过来,可还没等他们动作,咣当一声宫殿的门就被踹开了,而门外竟是不知何时无声无息躺了一地的尸体,而站在门口的,却是带着将士面沉如水的老岩王。 二皇子直挺挺往后摔去,刚好摔坐在龙椅上,他睁大着眼,却是说不出话来,而他身边则是同样早就因为重伤倒坐在那里的宁贵妃,怎么可能老岩王明明被调虎离山去了城外与谋反的将士抵抗,他怎么会来得及赶回来? 可这些此刻都比不上那恍若鬼魅般竟是从梁上跳下来的男子,所有人都傻了眼,瞧着体弱多病的五皇子,就这么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不算,还重新搭弓上箭,一步步朝着台上还没气绝的二皇子和宁贵妃走去,边走边朝着他们身上继续射箭。 二十多年前,你们宁家陷害白家几乎损了满门,我娘怀着我逃走,我们谨小慎微活着,可你们依然不肯放过,四年前,宁家知道我可能还没死,查出几个人,每一个都没打算放过,打算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你们派了宁雄前去蔺州府刺杀进京来赶考的我,可你们千不该万不敢不该杀了他,你们宁家欠了白家的命,在他身上刺了那么多箭羽,喉咙被刺穿的感觉不好受吧?可你们知道宁羽当初在他身上刺了多少箭?不过没关系,他早就死了,也是我亲手结果的,如今,也是你们这些正主该血债血偿的时候了。随着他一步步往前走,那些羽箭一个不落都分别射在两人身上。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震惊了,傻了眼难以置信看着浑身冷冰冰没有一丝人情味的五皇子,被他身上的杀意与寒意给吓得不自觉的打摆子。 如果二皇子是让他们心生恐惧,那五皇子就是让他们骨子里发了寒,不自觉的害怕。 尤其是此刻几乎被射出刺猬的二皇子和宁贵妃。 两人早就说不出话来,就坐在他们妄想了一辈子的龙椅上,被五皇子就这么一箭箭解决了。 宫殿里二皇子带来的人在看到外头的私兵被杀了之后早就跪在地上伏法,被老岩王的人无声无息给控制住了。 而随着二皇子和宁贵妃没了气息,老皇帝也早就吓傻了眼,不明白老五怎么好好的突然这么吓人了,可不可否认,老五救了他 聂柏昶终于站到近前,瞧着死不瞑目的二皇子和宁贵妃,这才视线淡漠地落在老皇帝身上。 老皇帝被他这么一看,浑身一激灵,加上之前伤得过重,直接就这么撅了过去。 老岩王一看情况不对,带人踏进来,让人带走那些还活着的私兵,最后才看向刘公公,还不宣御医让人瞧瞧皇上的情况? 刘公公:哦对对对,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老岩王环顾一圈,看了四周的这些人一眼,他还要去搜查余孽,最后离开前深深看了眼五皇子,心里直打鼓,他怎么听五皇子这意思是为了宁家为了斩草除根杀了某个人五皇子这才为她报仇的? 而且当时他明显感觉到五皇子似乎对他口中的那人有很深的感情? 那阿聿可怎么办?这要是跟活人争还好,要是跟死人争,这一点机会都没啊。 老岩王发现早就更愁了,可再愁也得先把宫里的事给善了了,幸亏阿聿这次提醒及时,否则,怕是今晚上这皇位真的要易主了。 他因为提前知道,加上早些时日就让义子拿着他的令牌带兵守在外头,所以那些谋反的将士一出面之后传过来造成二皇子的错觉就已经被聿良带着的人给团灭控制住,让那些将士给反水了。 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几千人还真不够看,只是因为强在反的突然,不过一旦被提前知晓,也就没什么威胁力。 接下来情况很快稳下来,焦昀等宫里的危机一接触,马不停蹄就进了宫,终于在离午夜子时还有一炷香的时候赶到了养心殿,他身上还穿着盔甲,他大步推开其中一处偏殿,听义父说五皇子杀了二皇子和宁贵妃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偏殿里,因为五皇子之前的罗刹凶狠模样即使外面没人守着也没人敢乱闯。 焦昀进去之后,把门一关,就直接朝着昏暗的偏殿里一隅的影子走去,到了近前,直接一下子跳过去,把聂柏昶直接给扑倒了,这么多天没见聂小柏,可想死他了。 聂柏昶很快回过神,等意识到近在咫尺的人是谁,反客为主死死亲了回去。 而另一边,老岩王确定皇帝还吊着一口气,把余孽清除干净出了皇帝寝殿,就下面人禀告说是世子跑去五皇子待着的偏殿了,老岩王想到之前五皇子那狠劲儿以及心里还藏着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他担心自己傻义子吃亏,赶紧匆匆过去了,到了地方因为耳朵灵便就听到里头有动静传来,吓一跳,别是打起来了吧? 赶紧一脚把门给踹开,结果,因为视线极好,就看到不远处抱在一起啃得难分难舍的两人。 老岩王傻在那里,动作比脑子转得快,脑袋还没想清楚,手已经嗖的一下把门又关上了:???他大概眼花了吧?这人上了年纪就容易看花眼,否则,他怎么瞧见阿聿竟然压着五皇子亲? 第130章 只是等老岩王再定睛一看, 门还是那个门,也就是说,那孩子受刺激疯了,这是来强的? 老岩王吓得一脚又把门给踹开了:孩子啊, 你可别做傻事啊!五皇子可不是你以为的五皇子,那心狠着呢, 之前那身手绝对不是他打得过的啊。 只是等打开门, 发现五皇子和义子正分别坐在那里中间隔了两三个位置,听到门再次打开,义子朝他露出一个笑, 义父, 你来了? 聂柏昶虽然被突然打扰心情微妙, 可面对未来老丈人,他还是客气点点头:岩王。仔细看的话, 还能发现放在一侧的手忍不住蜷缩起来, 显然是紧张了。 老岩王眨巴一下眼:???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 也是, 要是义子真的压着五皇子亲了,这会儿估摸着也是一具尸体了, 可想来想去总觉得, 他虽然上了年纪,可不能真的就眼花成这样了?还是说今晚上受刺激太大产生的错觉? 哦,你们继续。说罢,默默又把门给关上了。 焦昀可不敢继续待在一起,刚刚被吓了一跳, 没想到平时这么小心万一这个节骨眼被人看到就不好了,他偷偷凑近点,幸亏没来晚,这个年算是一起跨过去了,等我先去找义父,回头再陪你。更何况,今晚上怕是大家都不用睡了,毕竟发生了这种事,二皇子和宁贵妃解决了,可齐家还没搞定,这还不算,还有一个大皇子等着。 聂柏昶舍不得他,可临门一脚,也不想让焦昀冒险,闻言,还是应了。 焦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没事儿人一样走了出去,追上还一脸懵的老岩王,义父你怎么过来了?皇上醒了? 哦没有,你怎么出来了?老岩王还有些恍惚,刚刚到底是真的还是错觉?是错觉的呢还是真的? 我就是过来听说五皇子不太好就过来瞧瞧,义父怎么了吗?焦昀大概太过坦然,让老岩王也没继续往下想,可他觉着自己还真没老眼昏花到那种程度,看来这两个是有事瞒着他啊?可现在这情况也不容他继续往下想,就算是想通了,也没办法这时候处理,也得等目前这情况解决之后。 只是继续走之前,深深看了焦昀一眼,没事儿,就是这些时日没睡好,大概是今晚上有点眼花,上了年纪吧,这就容易产生错觉。 焦昀心虚摸了摸鼻子,可义父不问,他只能继续装傻。 老岩王和焦昀到了养心殿,那里已经跪了很多御医以及宫妃还有大皇子和四皇子等人。 三皇子还在宗人府暂时是过不来,不过因为老皇帝情况不太好,已经让人去宗人府带人了,御医那边心惊胆战的,看老岩王过来,把情况低声说了,皇上怕就是天亮之前的事了。 老皇帝之前的身体本就不好,加上如今被吓唬一番,又被二皇子刺了这么多下流了这么多血,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大皇子焦急不已,他自然也刚刚听到御医的话了,这会儿老皇帝还没醒来,可看目前这情况,老五登基的可能性更大,可他不甘心,若是能再多给他一点时间就好了,可惜老二怎么就这时候反了? 他如今根基不稳,聿世子心向着五皇子,他之前原本想着到时候能挑拨离间拿老五登基后后宫的事来说事,可如今父皇命在旦夕,他并不能保证几句话就能说服老岩王,再说这个节骨眼说,传到父皇耳朵里,他也讨不了好。 可就这么让老五继承皇位,他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老岩王走到近前,看着还昏迷着的老皇帝,不确定老皇帝何时会醒,他沉吟片许,让文武百官都进宫。若是到时候老皇帝醒了,需要说谁来继承皇位,需要文武百官亲眼见证。 出了这么大的事,文武百官早就匆匆赶了过来,这时候就候在宫门口,之前是因为宫里乱了他们进不来也不被放行,如今有了老岩王的话,他们很快被一众侍卫带着有序的带到宫殿。 结果等进来之前,就看到老岩王站在殿门口,面无表情看着他们,文武百官低着头,对老岩王敬畏不已,听说今晚上要不是老岩王、聿世子以及五皇子,怕是这会儿已经被二皇子宁贵妃得逞、皇上已经遇害了,果然还是皇上说得对,老岩王忠心啊。 第110章 只是没想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五皇子竟然这么厉害,还能沉得住气,为了报白家的仇这么久一直隐忍不发,这样有勇有谋的五皇子,倒是让他们高看不少。 加上他们这些人里头当年陷害白家与宁家有接触的早就被提溜出来,如今过来的朝臣都是没站队的,如果今晚上真的让宁家人得逞,他们这些人也讨不了好,怕是一旦二皇子登基,首先就会拿他们这些人开刀。 老岩王沉吟片许,也没瞒着他们,皇上这次受惊,加上被二皇子刺伤,御医已经瞧过,怕是过不了今晚。本王让你们提前过来,你们心里有个准备。 众人诧异不已,难以置信,这 老岩王深深看他们一眼,进去之后,谁也不许多言,静等皇上醒来,这大概是皇上最后一次醒来,事关日后江山社稷,你们自己不要先乱了分寸。 众人连连应是,如今皇上出事,老岩王几乎掌控了皇城内外的兵权,谁敢得罪?就算是岩王如今拥兵反了自己当皇帝,他们这些人也只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拿捏。 老岩王这才满意了,带着一众人无声无息进了大殿,跪在外头,隔了一道屏风。 老皇帝再醒来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是下半夜,他长出一口气,可这口气接下来就觉得憋闷不已,觉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血里捞出来的,他回顾这一生,发现自己做错了很多事,可即使错了,他也不会认唯独白家这件事,他错了,他是真错了。 老皇帝眼前已经发昏看不真切,他伸.出手,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他的手到处探着,而几乎是在他醒来的一瞬间,御医没敢惊呼就禀告了屏风后的老岩王。 老岩王让人撤了屏风,顿时一眼就能瞧见下方跪了一地的人。 老皇帝终于能发出一点声音,老、老五啊 聂柏昶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只是他站在门口并没进来,他从始至终都没原谅过这个人。 听着这一声,所有人都心里一惊,不过也早有准备,白家如果是冤枉的,这个节骨眼皇上必然内疚,那五皇子可就 聂柏昶在众人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到龙榻前。 他垂下眼,坐在了龙榻边上,沉默片许,还是握住了老皇帝四处乱抓的手,声音没任何起伏,父皇。 老皇帝听到熟悉的声音,老眼昏花,却唯独攥着他的手攥得紧紧的,父、父皇是不是不行了? 所有人都没说话,聂柏昶也没出声。 可这沉默就相当于默认。 老皇帝又剧烈咳嗽起来,刘公公赶紧上前帮他拍着,皇上您仔细着些,身体要紧啊。 老皇帝平复好心情,却是死死拽着聂柏昶的手不松开,他另一只手则是在龙榻另一边胡乱摸着,刘公公顿时就懂了,赶紧把之前从二皇子那里抢回来的玉玺放在老皇帝那只手里。 老皇帝努力抬着就要塞到聂柏昶手里,就在这个节骨眼,突然只听大皇子一声哭喊,父皇,你怎么样了?儿臣看到你这模样好心痛啊说着,竟是屈膝上前,跪到了龙榻前,握住了老皇帝的衣袖。 众人都被大皇子的骚操作给惊呆了,不、不是,憨厚老实的大皇子呢?这明显是要抢玉玺啊。 皇上这个节骨眼瞧着已经说不出话来,可之前看来明显是要把玉玺给老五的,可大皇子这过去了,万一被大皇子给抢了,到时候到底算谁的? 刘公公也没想到大皇子会突然过来,傻了眼。 大皇子知道只有这么一个机会,皇上都说不了话了,只要他在父皇咽气的时候抢过来玉玺,或者共同拿到,那他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老皇帝大概没想到自己这大儿子这时候会跑过来,还拽着他的手,他压根就没力气推开,只是瞪眼了浑浊的眼,使劲儿想把衣袖给收回来,可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就这么瞧着。 所有人都傻了眼,却也不敢动手,毕竟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五皇子,这万一真的老皇帝一个手不稳把玉玺塞到大皇子手里头,他们可不敢这时候得罪未来的君主。 可他们不敢,有人却敢。 就在这个争执的节骨眼,突然就看到一道身影嗖的一下蹿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抬起脚朝着大皇子的手背就是一脚,直接把大皇子给踹的往前一扑,脑瓜子砸在了龙榻的边缘上。 疼得众人也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焦昀踹的太过突兀,加上这一觉丝毫没留余地,大皇子脑瓜子直接撞得嗡嗡的,没他拽着老皇帝的衣袖阻止,加上头一低,众人看得真真的,就看到老皇帝猛地抬起手,把玉玺就这么塞到了五皇子的手里,然后头一歪,就这么断了气。 等大皇子终于从嗡嗡中抬起手,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大皇子:??? 刘公公望着没了气息的老皇帝,噗通跪在地上,皇上驾崩了! 众人也赶紧跪地哭嚎,之后却不知谁带了个头,开始给新帝磕头,这可是未来掌控他们生杀大权的新帝,老皇帝虽厉害,却也已经是过去式了。 随着众朝臣跪地喊万岁,大皇子再不甘心,也慢慢跪了下来,只是咬着牙,气得不行。 聂柏昶站起身,居高临下看了大皇子一眼,说起来这个节骨眼父皇驾崩,朕不该提及这件事,可朕也不想父皇临走之前却带着欺瞒,被人糊弄。当然,本来想着这件事不至于让兄弟阋墙,可既然大皇兄耍了心机,那朕为了日后的社稷安稳不再出现另外一个二皇子,那就只能大义灭亲了。来人,带人进来。 随着这一声,众人奇怪的回头,就看到一个女子从殿外走来,身上很是素净,到了近前,跪地行礼,抬起头时,露出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而随着大皇子倒吸一口气难以置信的喊出是你的同时,众人想起来这不是辛侧妃?大皇子之前在一次宴会上被三皇子陷害被二皇子欺负了的差点撞墙死了,后来远走他乡的辛侧妃吗? 可辛侧妃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结果,下一刻就听到新上任的皇上开口道:是你说,还是朕来说? 辛侧妃又磕了一个头,还是臣妾来说吧。于是,接下来,随着辛侧妃缓缓开口,众人的神情只能用一个懵逼来形容,其间大皇子数次想要阻止都被早就准备好的侍卫给压着跪在那里。 众人听完也没能明白,当初的事竟然是大皇子一手策划为了陷害三皇子再给二皇子盖上不好的名声?可怎么竟然会有这种人为了陷害自己的兄弟不惜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可等听到辛侧妃原来竟然是扬州瘦马,是几年前才被带回来专门为了这一天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眼,仔细想想,好像就是那些事之后,大皇子才被老皇帝重视起来的 有人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瞎还是他们瞎啊,他们竟然真的觉得从皇家里出来的会憨厚老实?这特么比另外两位可有心计多了。 这样一来刚刚大皇子突然来那么一手也就能明白了,不是憨厚人突然聪明了,而是从始至终,大皇子就不傻啊,这是拿他们当傻子呢。 大皇子愤怒低吼,她说谎!都是他!是他买通了这贱人!他们是一伙的! 辛侧妃冷冷看着他,当初说好的,我帮你,你还我自由。可结果呢,我是走了,可你同时也派了杀手来追杀我,若非五殿下派人救了我一命,我这时候怕就剩下一堆白骨了,既然你不仁先毁了承诺,那也就不要怪我揭了你的老底。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些卷宗,五殿下,这些都是他这些年暗地里做的事拉拢的朝臣,都在这里。 当然这些并不是辛侧妃找到的,而是聂柏昶私下里找到,由辛侧妃来呈上来,比聂柏昶直接揭发更好一些,否则,面上虽然能处理了大皇子,到底后来想起来在这个节骨眼揭发皇兄不妥。 聂柏昶并未接过来,而是由老岩王拿过来一看,瞪着虎目,一桩桩一件件念出来,并揪出两个勾结的朝臣,随后把这些东西给其余的朝臣传看,之后直接由老岩王这个当长辈的首先跪地劝新皇大义灭亲。 众人一看这情况,明白过来,怕是这是新帝给他们的下马威,加上这也是表忠心的时候,赶紧跪求严惩大皇子。 聂柏昶顺势而为,他可不想留这么一个隐患在身边,大皇子陷害皇弟在前,欺瞒先帝在后,暗害枕边人,欺上瞒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从今日起,褫夺亲王封号,贬为庶民,杀人未遂勾结残害忠良,发配酷寒之地二十年,永世不得回京。 随着这第一道口谕,很快大皇子直接被捂着嘴押了出去,丝毫没给他反驳的机会。 众人心里直打突突,随着大皇子没了影子,他们突然有种预感,新帝怕是手段不必当年的老皇帝少,只会更加雷厉风行,他们畏惧不已,却又恭敬跪地,生怕被殃及池鱼。 结果,第二道圣旨以及证据很快就到了,依然是由老岩王拿出来的,是关于齐家当年在宁家陷害白家推波助澜的证据,包括这些年齐家做的一些坏事,一桩桩一件件极为清楚,犯了人命的齐家人直接被关押随后砍了,其余则是根据罪刑发配,至于没参与其中的,并未惩罚,但因为是齐家人,贬出京城,不得回京,子嗣三代内不许入朝为官,三皇子更是参与其中,但念在其母被宁贵妃所杀,一日内痛失双亲,给了一块封地,即日起同四皇子一起送往封地,不得召唤不得归京。 众人哗然,可想想新帝没直接杀了这么几位已经是仁慈了,毕竟,如果是三皇子或者大皇子当了皇帝,第一件事怕是就是要杀了五皇子。 第三道圣旨也很快下来,为白家平反,不仅如此,宣布白家还剩一个子嗣生还,如今在边关为将士,召唤归京,封为大将军,把当年白家的府邸以及承袭的荣誉归还。 众人今晚上受到的刺激太大,以至于久久没回过神,可回头一想,如果五皇子背后若是没人,当年又怎么能逃得了宁贵妃他们的追杀?又怎么能有这么一身武功能安然进京到现在都安然无恙夺得皇位? 那不仅老岩王,背后的那位白家人也功不可没。 于是,在新年头一天,大常国换了一位皇帝,三日后新帝登基,改国号为雲常。 第131章 聂柏昶登基那天焦昀是陪着老岩王一起瞧着他登上皇位的, 直到听到耳边三呼万岁,焦昀才意识到,他们是真的成功了,他成功把聂小柏送到了皇位上, 白家得以平反,以后再也没人敢伤害到娘伤害到老陶他们了。 焦昀是高兴的, 只是扭头不经意对上义父若有所思的目光, 莫名心虚不易,咳,义父啊, 怎么了? 老岩王这几日因为忙着新帝登基以及被找出来有问题牵扯到内的朝臣的更替问题, 忙的脚不沾地, 也就这会儿见到了这小子,刚刚这小子瞧着上首新帝的模样不一样他懂, 毕竟他这义子对新帝一见钟情的事早就传遍京城了, 可刚刚新帝坐在龙椅上时, 面对文武百官往下看时,却是看得身边这臭小子。 再联想到除夕那晚他看到的情景, 心里已经有了底, 看来这臭小子不知何时早就跟新帝有什么啊,这就瞒着他一个呢? 老岩王虚空点了点他,还没说什么,几个朝臣就过来了,老岩王知道这时候不是问话的时候, 等下再好好逼供,焦昀趁着这功夫赶紧闪人了,他这几天没怎么见到聂小柏,好不容易登基跟着来见到一面,这不就多看几眼,没想到还被义父给瞅见了。 虽然遥遥看这一眼不解馋却也没办法,谁让如今聂小柏成了皇帝,他虽然是世子,却无官无职进宫也没有理由,所以这几天他都是还住在自己府里,聂小柏有心出宫也不容易,两人这一说起来都分开好久了。 之前老皇帝重病就已经分开好多时日,加上这几天,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老岩王被几个朝臣拉着一个不注意自己那义子就跑了,他头疼却也没办法,只是等听到几个朝臣偷摸的提议,面色沉了下来,你们想提议选秀纳妃? 几个朝臣连忙颌首,虽然刚出了这种事,可皇上刚登基,这后宫还空着,虽然这时候选秀纳妃不太妥,可为了江山社稷相信也没人敢说什么,岩王啊,您看呢?几个朝臣也是硬着头皮来提议的,一开始他们不想来,可挡不住如今更新换代,正是把握机会的时候,这么多位置空下来,刚更替上去,尤其是皇上如今连个通房都没有,就算是把府里的嫡女塞过去都能得脸。 以后这指不定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可想到老岩王那义子对皇上的心思,他们来时虽然心虚,可皇上可是皇帝,总不能娶一个男的吧?这怎么可能,除非天上下红雨,所以,老岩王就算是再对那义子上心,也不能昧着良心让皇上娶个男的吧?这不是要断了皇家香火么? 但是他们又畏惧老岩王如今的权势,毕竟如今整个雲常的兵权可都在老岩王手里头,简直说句权力比新帝还大也不为过。 老岩王沉默下来,只是脸色依然不好看,道理他都懂,可想到那臭小子,如果皇上没有跟那臭小子怎么着也就罢了,可既然郎有情郎有意的,这些朝臣来插一脚算什么?不过他也有心考验一下新帝,如果新帝真的只是跟那臭小子玩玩,他也早点让他断了心思,他义子就算只是一个世子,也不能跟一群女人争男人。 于是,就在几个朝臣心惊胆战的时候,老岩王终于开了口:既然都这么说了,本王没意见,隔日不如撞日,那就现在去御书房问问皇上的意思。 原本还以为要一番苦口婆心劝慰老岩王的几个朝臣:???这么容易的吗? 聂柏昶穿着龙袍刚到御书房,想着去换了衣服去找焦昀,就听到外头刘公公禀告说是岩王带着几个朝臣来了。 对于未来老丈人聂柏昶没丝毫迟疑让刘公公放人进来。 等几个朝臣随着老岩王进来,聂柏昶坐在那里,眉眼温和:可是岩王可是有事启奏? 老岩王看了聂柏昶一眼,越看越不高兴,他好好的义子怎么就看上皇上了呢?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新帝这脸,是长得真好,他拱了拱手,把头一扭,老臣无事启奏,是这几位有事禀告。 几个朝臣谷欠哭无泪,岩王说好的一起来的呢?可这会儿已经踏出一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启禀皇上,是这样的,微臣几人想询问一下,先帝葬入皇陵之后,是不是该考虑选秀纳妃之事了?毕竟后位悬空太久也不妥,加上刚发生这么大的事,诸事不顺,皇上若是能大婚,倒是大喜事一桩。 选秀纳妃啊?聂柏昶拖长声音缓缓开了口,却是听得几人心里紧张不已,而聂柏昶却是明白老丈人为何不爽了,这几日虽然老岩王没说那晚的事,可偷摸的时候能发现老岩王时不时打量他,显然是看出些端倪,只是没说出口,这次带着几人过来,何尝没有试探的意思。 第111章 聂柏昶也不怕试探,既然已经决定了,他是一定要跟焦昀正大光明在一起的。 只是怎么在一起却是有说头,如果是他主动开口,这些朝臣怕是第一个不同意,甚至还会针对焦昀,所以,他不仅要正大光明把人娶进来,还要让这些朝臣求着他娶。 于是,聂柏昶长叹一声,几人心里一咯噔,皇上这是不同意? 皇上啊,您好好考虑一下,毕竟这是大事。 聂柏昶又是一声长叹,诸位爱卿的好心朕何尝不懂?但是,有件事其实之前朕就想说,只是这几日忙着登基的事倒是没来得及说出来,其实选秀就算了,纳妃的话,其实朕也想过,只是后来想想朕如今这情况,还是别耽误旁的姑娘了。 几人一怔,皇上?这皇上什么意思?什么叫别耽误别的姑娘?皇上这是咋了?难道皇上其实是断袖? 聂柏昶又是皱着眉叹息,几位也不是旁人,朕也不瞒着你们了,毕竟这事也瞒不了太久。当初宁家以及宁贵妃知道朕的存在后就派人来刺杀他们怀疑的人,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这在宁贵妃死的时候,相信你们也听到了。 几人茫然颌首:这宁家好狠的心。他们这的确是知道,可这跟皇上不纳妃有何关系? 聂柏昶继续开口:当初的事你们听到,自然也猜到当时有人护着朕才让朕逃过一劫,当时情况危急,宁家派了两批杀手,当时朕命悬一线,那人以命相护才让朕逃过一劫,可其余人都丧命了,朕虽然逃过了,却也受了伤,当时喉咙对外说是发热,其实就是因为伤到的后遗症。可其实当时喉咙不是伤得最重的,是另外一个位置 几人:???是哪儿? 聂柏昶幽幽看他们一眼,看得他们心里茫茫然的,皇、皇上您别这么瞧着我们,瞧得我们心里慌慌的。 皇上说的这么隐晦,联想到之前说不能纳妃别耽误旁的姑娘,这既然又不是断袖的原因,那难道是伤到的位置 几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别真的是他们以为的那样吗? 他们谨慎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开口:皇上让御医瞧过了么?真的没办法了? 聂柏昶继续幽幽看着他们,那眼神看得几人缩了缩脖子,觉得皇上有点惨,爱卿啊,你们是想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吗?再说,都跟宫刑差不多了,还能变出来不成? 几人彻底傻了眼:卧槽皇上您这么惨怎么这时候才说,这、这也 可对上新帝又慢慢沉下来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跪地:皇上放心,微臣绝不会泄露半句! 聂柏昶这才慢慢露出一个笑,爱卿的忠心朕懂,不过这也不是大事,只是没有子嗣而已,别的臣子若是想提议纳妃,还望几位爱卿费费心思,给找个借口,哎,朕这情况也就不好祸害人姑娘,所以就想着朕这辈子好好为百姓做些事,当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这辈子后宫都虚设算了,至于后位,也空着吧,谁让朕命不好,被宁家人害成这样。 几人哪敢再说别的,赶紧应和:宁家人真是狼子野心太过可恨。这皇上岂不是注定命中无子了么? 几人是心惊胆战还带点小高兴的来,结果一个个都是愁眉不展的离开的,老岩王临走前若有所思看了眼聂柏昶,后者朝他无辜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笑得人畜无害,却看得老岩王打了个哆嗦。 等老岩王出去,几人赶紧围上来,压低声音,岩王啊,这、这咋就这样了呢?皇上这没了子嗣,这以后岂不是皇位要拱手让人? 老岩王深深看他们一眼,却是突然露出一个笑容,让几人脸上的紧张一僵,后脊背莫名发凉,就听老岩王说:这也没什么啊,不就是没子嗣,以后从皇氏宗祠里选一个有皇家血脉的不就行了?说着,又朝他们笑笑,走人了。 几人望着老岩王意气风发的背影,心里咯噔一下,对视一眼:老岩王这别说打了皇位的注意了吧? 皇上都这样了,老岩王手里头可是有整个大常国的兵权啊。 天啊,皇上怎么就当着老岩王的面把这个消息给说了出来呢?这不会刚换个皇帝改天又要换吧? 几人就这么不安的心头敲着小鼓走了,而另一边焦昀知道义父早晚得找自己,干脆知道等下义父会回来就直接去了岩王府,等到了那里,老管家给上了茶水,他愁眉不展边喝边等着,想着等下要怎么跟义父解释他和聂小柏的关系。 老岩王回来的很快,只是表情怪怪的。 看到焦昀倒是也没生气,就直接走了进来,焦昀赶紧站起身,把老岩王让在首位上,还亲自给倒了茶水,他则是捧着一杯,小心翼翼坐在一旁,颇有些犯了错要被家长揍的模样。 义父啊焦昀看老岩王一直不出声,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结果,他刚开口,老岩王深深看他一眼,刚刚几个朝臣跟着本王去御书房见了一趟皇上,提议让皇上纳妃充盈后宫,你猜皇上怎么说的? 焦昀更心虚了,低头猛喝茶,聂小柏不会是直接说了吧? 就听老岩王继续幽幽开口:皇上说他当年被宁家人追杀伤了子孙根,以后跟个太监无疑,为了不祸害别的姑娘以后打算孤独终老了。 噗!焦昀一个没忍住到了嘴里的茶水呛了出来,赶紧放在一旁,老岩王老神在在还好心给他递了帕子。 焦昀赶紧擦了擦衣襟,一张脸不知是呛的还是怎么着涨得红通,好他个聂小柏,他可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 老岩王等他平静下来才叹息一声,阿聿啊,你老实告诉义父,你跟皇上到底怎么回事? 焦昀想了想,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其实他口中的那个救他的就是我,只是当时我以为他死了,他以为我死了,所以我才想着进京替他报仇的。想到自己其实当时是瞒了义父,耳根都红了,义父对不起当时骗了你。 老岩王其实一直都没懂,毕竟有人能舍得这么多家业几乎是倾家荡产帮这么多将士,如今想想就懂了,也没在意,说什么对不起的,你救了这么多将士是真的,又不是假的,谁说目的有点不单纯,但你给义父当义子是不是真心的? 焦昀赶紧抬头,这个自然是真的,义父是我见过最英勇最佩服最铁血的将士了。 老岩王点了点他,又这么夸自家人的么?行了,我知道了,不过他能为你做到这种程度,义父也放心了。他当时去御书房是存了试探的心思,可没想到新帝这是直接连条后路都没给自己留,算是直接断了他日后有子嗣的路,既然这臭小子对新帝这么上心,新帝又非臭小子不娶的架势,他这个当义父的,帮一把也无可厚非。 焦昀看老岩王不像是生气,义父您不气孩儿了吧? 老岩王瞅他一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几天罚你不许见新帝,老老实实呆在府里陪一陪老夫,等何时行了再说,新帝那边你应该有门道去说。 焦昀张嘴,啊?可望着老岩王不能反对的表情,想想也就应了,不、不就是几天不见么,之前也好些时日没见。 于是,焦昀让常三递了信儿进宫,聂柏昶得到消息,一改往日着急的态度,反而心情极好,他摩.挲着信笺,心里有种预感,他这老丈人怕是要动手了。 果然,那边先帝刚葬入皇陵第二天,坊间突然传出一个消息,说是有高人占卦,新帝命中无子,怕是因为常氏作孽太多,妨碍了龙脉,也无辜牵连到了这位新帝。 这话一出,整个朝堂以及京城都乱了,传得沸沸扬扬越来越邪乎。 就在朝臣不明所以的时候,几个心知肚明的老臣却是明白什么,完了完了,老岩王真的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瞧瞧这话说的,新帝命中无子,除了他们,还有谁能知道?这一看就是老岩王传出来的啊,还有什么作孽太多,无辜牵连到新帝,提到常氏,既然是常氏作孽太多,这什么意思,这新帝又无子,这是要换国姓啊,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换人了? 几个朝臣虽然着急,可也不敢泄露半分,毕竟,新帝这刚登基根基不稳,万一万一惹恼了岩王直接反了可怎么办? 结果这才是第一步,没两日,又一个消息传来,老岩王病重,还病得不轻,眼瞧着就要不行了。 众人:???岩王啊,您老前些时日还带着这么多将士杀进皇宫护驾生龙活虎呢,您这就病了? 几个朝臣更要哭:来了来了,岩王这就开始了! 而另一边焦昀却是吓出个好歹,义父病了?还快不行了?他咋不知道?他昨个儿还见到义父打拳呢? 他赶紧跑去前院去找老岩王,结果刚到正院,就看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摆着几道菜,老岩王坐在那里边喝着小酒吃着肘子,边指挥着梅花桩上的外孙练武,看到焦昀过来,边啄了一口小酒又夹了一筷子肘子肉,边招手让他过来一起,肘子就酒,越喝越有。 焦昀:???义父啊,谁说的病得要不行了呢? 第132章 焦昀摸不清义父要干嘛, 干脆坐了过去,头疼不已,义父,你这好好的怎么传出来病重?是谁说什么了?他已经跟义父交代了聂柏昶是自己人, 他也不用担心聂小柏会觉得他手里的兵权太大,义父这会儿闹出这个消息他想不通。 老岩王没打算跟焦昀说实话, 毕竟这事有些儿戏, 可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也是真的把这小子当成亲儿子来看,尤其是当初若非他凭一己之力救了这么多将士救了他, 当时那场仗即使能打赢却也很难, 更何况, 后来无论是面对兵权还是各种利益,对方丝毫没动作任何念头。 可这孩子不求, 他却想给他留个安稳。 他年纪不小了, 也走不了太长远, 若是之前新帝没在那几个老臣面前表明态度,他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既然新帝如今对这臭小子是真心实意想娶的, 他也愿意全了这两个孩子。 可成全是一回事,他也得给阿聿准备一条退路,毕竟,新帝这会儿刚登基觉得情意更重,可日后难免他会动歪心思, 所以,他得用一些东西,让新帝这辈子都得敬着义子,就是以后后悔了动了别的心思,而只能遵从如今的承诺,没有任何退路。 当然,他也有私心,他这辈子只生了染儿一个孩子,她所遇非人,他眼瞎没看清二皇子的真面目让她如今和离在府,即使他现在权势滔天,可一旦过个几年十几年他没了,这娘三个怕是要被人啃的骨头都不剩,他也看出来了,能护着她们的,也只有他这义子。 想通之后老岩王朝着焦昀笑笑,让他过来陪他喝一杯,别担心,没啥大事,就是如今所有的兵权都在义父手里,这不是怕他们有别的心思,义父啊,决定把一部分兵权交出去,卖个好,也给你谋个一官半职的,省得以后你被人看轻了。 义父,你不必如此,皇上也不会怀疑你的。他自然相信聂小柏的为人,有这些兵权没这些其实都一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聂小柏不是老皇帝,他分得清谁真的对他好对他有歪心思。 老岩王决定的事却是十头牛拉不回来,当初不是你跟义父说的,交出去一部分又不是全部,放心好了,义父心里有底,来,陪义父喝两杯,过几天你陪义父去一趟金銮殿,之后义父就不拘着你,有了个职位你也方便进宫见皇上不是?既然像你说的,皇上不惦记老夫手里头这些东西,那给皇上不给皇上也没区别。 焦昀也忍不住有点意动,他只是一个没实权的世子,虽说聂小柏肯定会想办法给他个职位能随时进宫,可的确名不正言不顺,交出去一部分也能安了满朝文武的心,只是,义父直接交出去就是了,装病作甚? 焦昀想不通,也是他压根没往那处想,毕竟他怎么也没想到义父一出手就玩的这么大。 焦昀又老老实实在府里待了几日,外头因为老岩王病重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整个朝堂却是分成两派,一派是暗自有点小心思相信老岩王真的病重的,这不皇上都派了好几个御医过去,这还不是真的?虽然老岩王这病重的意外,不过老岩王年事已高又常年打仗说不定这身体是真的不行了,可皇上本来就根基不稳,如今老岩王若是出事,那他手里头的兵权总不能交给一个小儿吧? 至于聿世子这边这一派压根就没想,毕竟在他们眼里,聿世子再好那也不是亲儿子没血缘关系的。 而另外一派,就是以那几个朝臣为首知道一些实情的,他们觉得老岩王定然是不怀好意,想趁着这个机会威胁逼迫皇上一些事,还专门传出皇上命中无子,难道老岩王这是惦记上储君之位,想让自己的外孙当储君?说起来那小外孙是二皇子的骨血,二皇子虽然死了,可依然改不了是皇家血脉的事实。 后面那一派捶胸顿足,老岩王好深的心机,怪不得当初老岩王这么帮皇上,这是憋着大招就等着时机呢,偏偏皇上怎么就这么傻,竟然当着老岩王的面说出那么致命的弱点,没有子嗣,这绝对是皇上最重要的把柄了,可恨、可叹,他们却又无可奈何。 随着事情愈演愈烈,几个猜到真相的朝臣瞧着那一堆还不明真相暗自想着老岩王兵权高兴不已的朝臣,蠢啊,到现在还没明白这是老岩王的女干计呢,他们站在那里,直勾勾盯着那些人,无数次的摇头叹息,可这是皇上的秘密,他们不敢说。 那些朝臣被这么时不时盯着,也觉得毛毛的,这是咋了? 结果还没等他们想到什么,听说老岩王已经快不行了,甚至都传岩王府要准备后事了,这让整个朝堂都不安,这还没过十五呢,怎么就没熬过正月呢? 正月十四那天一大早早朝的时候,众朝臣禀告完诸事,就要下朝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声禀告,说是聿世子进宫了,抬着已经快不行的老岩王要面见圣上。 众朝臣:???不、不是,老岩王这个节骨眼还敢乱动啊,他都不怕 后面的话他们是想都不敢乱想。 众朝臣不敢说话,站成两排就低着头,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上首的皇上,只听皇上声音镇定听不出起伏,宣岩王和聿世子觐见。 随着这一声,报唱声起,不多时,就见几个小太监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用白布盖着虚弱的老岩王,时不时低咳一声,一副下一刻就要断气的模样,吓得众朝臣心惊胆战的,就怕老岩王一个咳嗽没过来,就去了。 聿世子则是站在一旁跟着,到了大殿正中,小太监把担架放下,就退了下去。 第112章 众朝臣眼观眼鼻观鼻,都想不通这个节骨眼老岩王不在府里好好养病,怎么好好的跑到金銮殿上了? 这是嫌自己病得不够重?还是说 一些朝臣心里莫名咯噔一下,尤其是想起那几个大臣这几日时不时幽怨看过来一副看他们是傻子的目光,难道这里头有他们不知道的内情? 聂柏昶的视线在焦昀出现在金銮殿上的那一刻就忍不住落在他身上再也没有移开,这些时日为了能顺利达成所愿,他只能忍着没去见他,如今终于见到人,那股子思念就再也压制不住。 焦昀从站在那里就觉得头顶上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没抬头也知道是谁,脸有些热,却镇定自若没表现出来,他这次是陪着义父过来的,他得替义父好好撑住这个场子。 聂柏昶遗憾把视线收回来,这才落在老岩王身上,岩王,不知来见朕可是有事要禀奏? 老岩王又是低咳几声,勉强要撑着坐起身,焦昀赶紧过去,单膝蹲着撑住老岩王。 老岩王咳嗽完长叹一口气,皇上啊,老臣的确有事要禀告,老臣这病怕是脱不了太久,时日无多了所以,老臣想在死之前,把手里头这些兵权好好处置一番。 众朝臣一怔,没敢开口。 几个知道实情已经脑补出一大长戏的朝臣脸色却已经微微变了:来了来了! 哦?岩王目前还是先治病要紧,这些事,暂时不重要。聂柏昶慢慢开口,依然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老岩王却是摇摇头,又咳嗽一声,皇上啊,老臣这段时日虽然病着,但是听外头说皇上命中无子?这事可是真的? 几个朝臣:啊啊啊啊他们就知道!老岩王他就是在打子嗣的主意! 众朝臣也是一脸懵,卧槽,岩王你这是想干嘛?竟然敢当着皇上的面直接问他是不是绝后了?这皇上能回答你?哪个皇上敢回答是怕自己皇位做得不够稳是不是? 结果让他们傻眼的事,一个敢问,一个还真的敢回答。 就听上头皇上的声音依然没什么起伏:虽说不知岩王从哪里知道的,但朕的确命中无子,以前也有人替朕算过。 众人傻了眼:皇上诶,您知不知道您说了什么? 他们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看着老岩王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笑,看来这是实情了,皇上啊,老臣这次的目的也就直说了,老臣这命不久矣,手里也没别的,就是掌控着整个朝堂的兵权,等老臣没了,这兵权也是要分配,老臣想着,不如就把兵权一分为二,一半交给皇上,一半交给老臣这义子。 众朝臣:???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难道是他们想多了,老岩王竟然要把一半兵权给皇上?可另外一本竟然给义子,不给外孙了? 焦昀也是一愣,这不对啊,义父不是说一部分兵权换个职位就行吗? 可这个节骨眼他也不好拆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听。 结果还没等众人有别的动静,老岩王继续道:当然,老臣交出一半兵权给皇上有个小小的条件。 众朝臣了然的模样:果然这世上没白吃的午膳。 聂柏昶差点没止住扬起的嘴角,哦?不知岩王有什么小小的条件? 老岩王气沉丹田,一鼓作气说了出来,老臣的条件也不大,就是老臣前两日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给义子算了一卦,说是他有福缘,日后能成为皇家人,结果就这么凑巧,皇上也被算命说是命中无子。老臣想着这怕就是天命难违了,既然皇上日后没有子嗣,而老臣的义子又年岁刚好,不如把老臣的义子过继给先帝,皇上干脆立臣这义子为太子,毕竟,老臣这义子可是天命的皇家人。 这次不仅众朝臣傻了眼,焦昀也愣住了,不、不是,义父啊,说好的给个职位呢?可您老人家没说这职位是太子啊?那他这跟聂小柏算什么情况? 众朝臣一脸懵,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老岩王疯了,他这是不是病疯了? 只有几个早就知道内情的老臣呜呜呜差点没忍住哽咽出声: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们躲过了二皇子大皇子三皇子,迎来了新帝,却没躲过老岩王的狼子野心啊,这明着是用兵权逼皇上立聿世子为太子,实则是想替他外孙铺路啊。 聿世子不在意兵权不在意权力,当初从二皇子和离的时候就知道了,可如果让皇上立老岩王外孙为太子,这个节骨眼那是二皇子的血脉,加上宁家的事以及外孙这年纪这么小撑不住,这是想着等先送聿世子上位,之后再让聿世子把太子之位让给外孙,到时候岂不是一举两得,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岩王你竟然是这样老女干巨猾的异姓王! 这时候不仅那几个老臣,之前不明所以的朝臣也回过味来,让聿世子当太子?世上会有这么好的事?老岩王这是看自己命不久矣,这是在给外孙铺路?可如今怎么办?皇上都说了自己命中无子,偏偏老岩王还弄出什么聿世子日后能成为皇家人?这可怎么办? 这要是撕破脸,万一老岩王拿着这么多兵权直接反了这不就又乱了么? 众朝臣急得嗷嗷的,上首的聂柏昶在沉默之后,却是缓缓开口,问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哦?岩王说只要朕答应了你这条件,你就送上一半兵权给朕,另外一半兵权给聿世子? 老岩王听出这厮话里的迫不得已,哼了哼,自然。 众朝臣急啊,皇上你不会真的屈服于岩王的威逼利诱了吧?这可不能开这个头啊,就算是过继,那也不算是正经皇家人啊。 却只听新帝继续问道:如此甚好。刚刚岩王说你给聿世子算了一卦,他有福缘,注定日后要成为皇家人?可朕觉得,不一定非要成为太子,朕这里还有一个办法成让聿世子成为皇家人。 众朝臣:诶?皇上还有别的办法? 老岩王忍不住抬眼,瞧了眼少女干巨猾的新帝,哦?皇上说的是? 众人也急得不行,只听皇上开了口:既然是皇家人,朕倒是觉得让聿世子直接成为朕的皇后,入了宫把聿世子写在皇氏族谱中,也算是皇家人。 众朝臣先是一懵,啥?皇后?聿世子可是男的啊 可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几个大臣,他们是知道皇上的内情的,皇上注定没有子嗣,老岩王这是在逼皇上,还皇家人,可不当太子,那如果立了聿世子为男后,那也是皇家人啊,老岩王这一半兵权肯定要给皇上了,至于另外一半,聿世子拿了兵权,他成了皇后,那皇后是皇上的人,那另外一半岂不是也是皇上的? 妙啊,皇上这岂不是只需要娶了聿世子就等同于拿到了老岩王手里所有的兵权?天啊,皇上就是皇上。 几个朝臣对视一眼,生怕老岩王回过神反对,赶紧迫不及待跪地,三呼万岁,之后直接朝着焦昀就是一拜,吾等觉得此言甚好,吾等恳求世子爷当男后,按照卦中所言,成为皇家人! 其余的朝臣一脸懵,疯了吧?这特么都疯了吧?可等对上几个朝臣挤眉弄眼,慢了好几拍终于回过神意识到什么,恍然大悟之后,噗通齐刷刷都朝着焦昀跪了下来,吾等恳求世子爷当男后,遵从卦象,毕竟天命不可违啊,世子您与皇上这是天命的缘分啊! 焦昀: 老子信了你们天命的缘分! 等焦昀恍恍惚惚接了封后圣旨陪着老岩王出宫,甚至还能看到众朝臣一副得了大便宜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让他嫁进皇室好绝了老岩王念头的模样,这到底谁疯了? 第133章 焦昀陪着老岩王坐马车回去的途中就想问, 可演戏演到底,他只能忍到回到主院只有他和义父两个人的时候才无奈道:义父,说好的只谋个一官半职?你怎么把所有兵权都让出去了?这一路他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义父这是在帮他和聂小柏, 可如果只是当男后他是不介意的,毕竟他也想跟聂小柏正大光明在一起, 接受众人的祝福。 可这如果是用义父全部的兵权来换, 他却不想。 这是义父一辈子堂堂正正换来的东西,他怎么能拿走? 老岩王已经坐起身,哪里还有在金銮殿上的半点病态, 中气十足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却是答非所问, 之前交出严家军给先帝的时候,你可还记得你跟义父说过什么? 焦昀自然是记得的, 严家军这些年都只听命于义父, 即使兵符交出去, 也无非只是一个兵符,严家军依然是只听义父的。当初为了让老皇帝信服, 他们交出一部分兵权, 换来义姐能够成功和离,可如今这情况不一样,这是全部。 老岩王却是爽朗笑了,他果然没看错人,这小子还真是不在意这些东西, 既然他们那些将士都听义父的,你还怕什么?义父既然这么做自然有义父的道理,义父交给新帝的一半,其中包括这一部分严家军,说是一半,其实分成四份真正交出去的也只有四分之一,另外四分之三都是严家军,依然只听命于义父。至于给你的另外一半,是真正的一半兵权,义父只问你一句,你会背叛义父吗?会惦记这些东西吗? 焦昀没有任何迟疑摇头,不会,孩儿并不在意这些,孩儿这辈子其实求的很少,只希望与亲人好好安稳过一辈子。他求得只是这么简单。 老岩王希望的又何尝不是这些,对外是全部交了出去,可严家军依然在义父手里头,你拿着那一半不必担心,也是义父怕日后有朝一日新帝有了别的心思弃了你,你先别跟义父说什么你们年少时的情意。义父见惯了这些,即使真的如你说的这般,你手里头拿着一半的兵权义父心里也安稳,更何况,义父年岁大了,也是义父自私想让你护住染儿娘三,尤其是两个小的,他们虽然是皇家血脉,却也是二皇子的遗孤,即使和离了,可二皇子是逆贼,他是他们的生父,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改不了。 义父很清楚,如果把兵权交到他们手里,他们这年纪根本护不住,交给被人义父不放心,所以啊,阿聿你年纪还轻,义父信你,也信你能护住他们,而这些兵权在你手里,你的位置才能坐得稳,那些人才不敢打你的主意。 你懂义父的意思吗?只有你好了,坐稳那个位置,日后义父百年之后,你们几个才会安然无恙,义父也能含笑九泉。 焦昀眼眶有些湿,义父,你一定会活很久的,别说这种话,就算没有这些,义姐他们我也会护住的。 老岩王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好好,义父信你还不成?再说,义父就算交出去只要严家军还听义父的,义父就还是当仁不让的异姓王,他们也只能敬着畏着义父。 焦昀在书房和老岩王说了很多,甚至将日后严染儿和两个小的后路都安排的一清二楚,甚至还包括不久之后的封后大典,以那些朝臣的心思,为了早日安下心让老岩王在大婚之日交出兵权,怕是会迫不及待恨不得第二天就举行,不过既然是封后也要准备,最快也要三月后。 等谈完之后老岩王长出一口气,解决了心头的大事,他此刻别提多悠哉,他老了,其实早晚也要交出兵权,他身体也不如以前,早就应该有后辈来接管,他还想多陪陪染儿,教导两个孩子,这日子以前是想也没想过的。 行了,义父也不留你吃饭了,如今事情了了,义父也不拘着你了,回你的府邸吧,陪义父说了这么久的话,怕是那位早就等不急了。老岩王摸着胡子,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新帝平时在他面前表现的一副超脱世俗什么都不理会的模样,等大婚之后,还不是要喊他一声义父,没想到啊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给皇帝当老丈人哈哈哈。 焦昀耳根一红,低咳一声,无奈:义父 老岩王背着手优哉游哉,摆着手赶人,去吧去吧,老夫也该去后院瞧瞧,染儿她们知道指不定这会儿怎么震惊呢,哈哈哈,好好的义弟要给人当男后,哎,世风日下啊。 焦昀被老岩王调侃的直到回到聿府脸上的热意都没退下去,等到了后院,果然一踏进去就明显感觉到有人在,他装作不知的模样,心里哼哼两声,跟义父一起合伙蒙着他,能耐了啊聂小柏。 焦昀推门进去,把门关上,绕过屏风,就对上一双灼目的凤眼,正直勾勾盯着他,从上一次分别,他们已经好些时日没见,除了不久前在金銮殿上那遥遥看了一眼,压根抵不住心头的思念,只是想到这家伙能耐了,竟然瞒了他这么大的事,淡定地走过去,在软榻上矮桌另一边落座,诶,这不是皇上么,看书呢?怎么看个书还跑到微臣这里来看了? 聂柏昶从焦昀进来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瞧着模样就是生气了,却是忍不住笑了,也乐意配合,自然是皇后这里的书,比较好、看。最后两个字他语调略微加重一些,尤其是盯着焦昀瞧,意思也很明显,说的并不是书。 焦昀白他一眼,谁是你皇后? 聂柏昶探过身,隔着矮桌凑近了些直勾勾盯着他,那你想当谁的皇后? 焦昀桃花眼底闪过一抹怪异的笑,听说皇上把国号定为雲常?不知道这个雲是什么意思,常又是什么意思啊? 聂柏昶捏住他懒洋洋撑在矮桌上的手指,握在掌心一寸寸把.玩,承认的特别痛快,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焦昀心情好了一大半,故意道:咦,不是吧?皇上你这不应该啊,难道皇上你这是甘于一人之下? 聂柏昶极为淡定颌首:如果皇后想,朕不介意。 焦昀瞬间眼睛冒着精光,还有这等好事?只是面上不显,眯着眼非要听这厮亲口承认,也就是说,你今晚在他的手指往下点了点。 聂柏昶已经把他的手握在心头,可。 焦昀这会儿彻底不计较之前的事了,玉冠一扔,这可是你说的! 聂柏昶却是这会儿矜持了,这白日里的要不还是先吃点东西? 焦昀已经被迷了眼,吃啥啊?少吃一顿饿不着,他眯着眼怪笑一声,凑过去,先吃~皇上。 只是等翌日焦昀茫然睁开眼,望了望身边一大早就不得已回宫上早朝去了某人,咬牙切齿: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混账聂小柏! 聿世子要当皇后的消息不到半日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整个京城都沸腾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不、不是,虽然他们平时挺喜欢看热闹,尤其是之前聿世子惦记五皇子的事,可惦记是一回事,这真的娶了尤其是五皇子如今还成了皇上,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啊? 第113章 难道那些朝臣们还不拦着? 结果,等散了朝偷摸守在宫门口,就看到所有朝臣眉飞色舞的,满面红光,都在讨论着封后大婚的日子定在哪一天,那个在说好歹是大婚,至少得半年吧?另外一个说,你想啥嗯?半年?要我说,最好明个儿就大婚,哎呀,这赶紧进了宫大婚心里头也放心了,这万一聿世子再反悔可怎么办? 就是就是,你也不想想,好不容易求聿世子答应了,万一聿世子反悔,天啊,这想都不敢想! 对对对,要说赶紧去找这是去算日子的,选个最近的必须赶紧定下来! 就是,皇上和聿世子多配啊,这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想想就觉得真好啊 四周支愣着耳朵偷听着的百姓:???到底是他们耳朵不好使了?还是这些大臣们脑子不好用了? 可就在这些大臣们激动不已说着天命所归絮絮叨叨的洗脑下,众人觉得其实也不错啊,聿世子多好啊,那可是救了这么多将士的,长得又好,还是老岩王义子,之前还救了皇上,听说这次皇上也是心甘情愿点头的,难道是之前温泉山庄的事让皇上还是五皇子的时候就多聿世子 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缘分啊。 不过有人高兴却有人愁,陶府祖宅主院,老夫人把焦婉娘一大早就喊到房里,她长叹一声,虽然也觉得这要求过分了点,可她这也是为了陶家为了孩子好,婉娘啊,你是个好孩子,祖母也知道这不合理,只是小常云这孩子的名讳刚好与新帝封的国号撞了,这万一被心思不正的告到皇上耳边,给陶家给这孩子给你们闹个不敬的罪名,这你跟孩子还有许棠这孩子都讨不了好啊。 当年为了辟祸,让老大家的嫡次子出了京去县里一去这么多年,她这个老婆子活不了多久了,心里最内疚的就是这个孙子,后来孙子要娶一个和离的女子,信中说得很是坚定,因为内疚,加上的确娶一个身份低的对那孩子有好处,他们也是心甘情愿认同的。 不用说后来她身体不好,这孙媳妇儿特意代替孙子从外地赶过来,还带来了曾孙,她更是欢喜的不行,尤其是还帮陶家老三的姑娘解决了一个麻烦,她更是感激不尽,所以这几日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说,可最后咬咬牙,还是开了口。 焦婉娘垂着眼,她知道老夫人是真的为他们着想,可如果是别的,只是换个名字她也就换了,可小常云的名字她却不想换,眼圈有些红,祖母,你的意思孙媳妇儿都懂,可国号是雲常,小常云不仅顺序不一样字也不尽相同,加上他的名字是纪念两个哥哥,所以要不就算了,孙媳妇儿等过些时日就带着孩子回昌阳县,皇上不会知道的。 更何况,她听说聿世子要当皇后了,聿世子她见过,之前还帮了他们,不像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 老夫人叹息,不是老婆子迂腐,可这常是国姓,到底 焦婉娘唯一坚持固执,她没开口,没再继续顶撞,无声表达自己的意思。 老夫人望着她这模样,她前头那孩子的事她也知晓一二,到底是当娘的,她揉了揉眉心,罢了罢了,你既然坚持那就算了,你也别多想,只是陶家一年不如一年,也是怕到时候护不住孩子,只是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多待些时日,如今宁家也没了,等过些时日局势稳了,让你公公想办法把二孙子从那里调回来,你们也能多陪陪我这老婆子。 焦婉娘感激起身,谢祖母,孙媳妇儿让您为难了。 老夫人摆摆手,罢了,你先回吧,以后尽量先少提及孩子的名讳,先喊小名吧 焦婉娘轻声应了,只是就在焦婉娘就要告辞先回的时候,外头突然有嬷嬷急匆匆进来,到了房内,脸色微变,老夫人不好了,宫里来人,说是要要二少夫人进宫一趟,说是皇上要见二少夫人。 老夫人猛地站起身,只是之前身体就不太好,晃了一下,赶紧让嬷嬷给扶住了,急忙问道:可知道是为何?怎么让她进宫?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孩子的名讳。 嬷嬷也不知道,这、这奴婢也不太清楚。 老夫人咬牙,去把老身进宫的衣服拿来,老身陪她一起进宫。 嬷嬷却是摇头,老夫人,宫里人说,只许二少夫人一人进宫。 焦婉娘脸上倒是瞧不出情绪,她朝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既然宫里只让孙媳妇儿一人进宫,那孙媳妇儿去去就回,您身体不好,还是先歇着,不会有事的。 可老夫人这些年谨小慎微担心惯了,还是不放心。 焦婉娘难得强硬一番,不等老夫人回答,就提着裙摆匆匆出了主院,进了宫。 只是真的被引着去御书房的途中,她攥着手,心里依然没底,难道真的是因为孩子的名讳?可不过是一个名字,她想到那两个孩子,眼圈忍不住有些红,即使那是皇上,她也想争一争,两个孩子已经没了,她不想连这点念想都被剥夺了。 焦婉娘恍惚间竟是已经到了御书房外,让她意外的是不管是领路的小太监还是外头守着的刘公公,对她态度极为恭敬,看到她,客气帮她打开御书房的门,陶二少夫人,请吧,皇上和世子爷已经在等着您。 焦婉娘一听世子,首先想到的是聿世子,那个有一头红发却让她每次见到都忍不住心软安心的世子,她深吸一口气,抬步踏进了御书房。 她没敢抬头,等走了进去,刚想行礼,却只听上方传来一声有些耳熟却又像是隔了很久的声音,划破好几年的岁月,乍然出现在耳边,婉姨,不必多礼。 焦婉娘的身体几乎是顷刻间僵在当场,她忘记了行礼,忘记了所有,猛地抬起头,等对上御案后那张熟悉又因为穿了龙袍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时,焦婉娘以为自己在做梦,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第134章 焦婉娘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 还是一场这几年来日思夜想的美梦,她竟然时隔四年见到了那孩子,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即使不是亲生的, 可早就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四年多前,当通知他们去蔺州府领两人的尸体时, 她压根不相信, 明明那两个孩子那么乖那么好,明明是要去赶考的,可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遇害了呢? 她后来那一两年都是恍恍惚惚的, 若非当时怀了孩子, 她怕是根本撑不下去。 即使隔了这么久她已经放下了, 可午夜梦回想到那两个孩子陪着她度.过的朝朝暮暮,她还是会忍不住醒来湿了枕头, 可这些老陶看在眼里不说破, 她也只装作不知。 可如今站在她眼前的, 是真人还是她因为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想,她甚至都不敢想象, 可如果是美梦, 那能不能让她也见一见昀哥儿? 焦昀望着婉娘眼角流下的泪,也没忍住红了眼,他在婉娘死死盯着聂柏昶后想到什么激动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他身上,期待而又克制的视线最终慢慢变得失落而又伤心, 终究没忍住,把头上的红发给拿了下来,露出里面真正的一头墨发,从与聂柏昶相认之后,他白日里都只是戴的假的,如今望着婉娘,即使早就做好准备想摊开说,可还是没忍住与婉娘一般泪流满面。 婉娘望着焦昀突如而来摘下的红发,望着那张明明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却偏偏被那双泪眼盯着,熟悉而又一种难以克制的希冀蜂拥而至,让婉娘终于没忍住软了脚跪坐在那里,望着焦昀,张着嘴流着泪就那么睨着她,她想开口唤上一声,却又怕只是她想多了,只是假的 只是她做梦之下不切实际的希冀。 焦昀望着婉娘,慢慢跪了下来,时隔一年多,从回来之后去昌阳县的想见不得相认,到如今终于能痛痛快快地喊出声:娘我是昀哥儿啊 聂柏昶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与两人一般跪在那里,婉娘在焦昀喊出那一声时,终于没忍住放声哭了出来,三人抱头痛哭,婉娘此刻早就忘了两人的身份,以为这是一场梦,她不想梦醒,放肆哭着,手锤着两个孩子的后背,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啊!娘这些年好想你们啊,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多在娘的梦里出现几次昀哥儿啊,你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娘平时给你烧得纸钱不够,他们虐待你了,给你换了个壳子 焦昀本来也无声哭得不行,闻言差点没笑哭出来,任婉娘锤着,可即使以为是梦里,婉娘也只是锤了两下,就心疼地停了手,哭得又伤心又难过,却只听焦昀握着婉娘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娘,这不是梦,儿子还活着呢,你摸.摸,热的,聂小柏也活着,我们都活着,这不是做梦 婉娘不信,她觉得这梦太真实了,可随着掌心下温热带着脖颈脉搏的跳动,婉娘渐渐傻了眼,哭声渐渐停了,只是一双眼红通通的,睁得有点大,她终于从激动中冷静一些,尤其是视线从焦昀的身上落在穿着龙袍的聂柏昶身上,终于脑子清醒了些,你、你们真的没死?不是骗娘? 焦昀连连颌首,怕地上凉,干脆抚着婉娘起身,将恍恍惚惚的婉娘给搀到椅子上,才蹲在那里,仰着头望着婉娘,聂柏昶也跟了过来,同样蹲在一旁,那模样像是年轻时候在她膝旁乖巧的两个孩子,娘,我和聂小柏真的没死,只是那时候情况有点特殊,我们被人追杀,怕连累了娘和老陶,干脆就借机假死。我们不是有意要瞒着你们,吓唬你们,只是当时聂小柏以为我死了,他被人救了之后也伤的不轻,大悲大痛之下只能选择假死的方式,否则那些人不会放过你们,而我当时被害死烧了,只是被偶遇的一个道人给救了,他救了我之后,因为我当时身体损坏严重,所以带我走了之后因为不知我的身份,就留我在身边救治,这一救就是三年,等我醒来变成如今这样回去,才听说那些事,我也以为聂小柏死了,就想去进京给他报仇,所以当时是抱着赴死的决心,所以只匆匆回去见了你和小弟一面,就离开了,娘对不起这些年让你伤心了 这是焦昀和聂柏昶想好的说辞,毕竟空间换了一具身体的事太过匪夷所思,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半真半假告知了婉娘。 婉娘怔在那里好久都没回过神,她想起来当时第一次见到聿世子时的模样,如今想想哪有因为有缘就送那么贵重的东西?如今听着这,眼泪又流了下来。 焦昀接下来开始把聂小柏的身世以及丑姑还有白家、宁家、齐家,以及他那时候以为聂小柏死了,所以跑去了关外,刚好救了老岩王当了他的义子,如何回到京城,偶然间与聂小柏相遇,才知道他还活着,之后他们是如何与老皇帝与宁家斗智斗勇,最后宁家谋反,聂小柏如何成了新帝,最后如何给白家平反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因为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情太多,焦昀这一说就说了一个时辰,等他终于说完改国号登基之后,婉娘终于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傻了眼到如今听了这么久终于冷静下来茫然看着两人。 也许是太过震惊,婉娘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她等焦昀说完,脑子终于慢慢把这一个时辰内吸收的东西全部消化掉,因为一开始焦昀怕她不信自己是昀哥儿,还把当初他怎么挖到外公从关外带来埋着的油辣子还有方子等东西都说了出来,这些甚至连聂柏昶都不知道,毕竟那时候丑姑还在,聂小柏还没来他们家,只有他们母子两个才知道。 再到最后说到宁家做的那些恶事,甚至逼宫挟持先帝和先皇后,婉娘震惊地张着嘴,最后终于理出来一条线,可等理出来,更加觉得她怎么觉得这就像是戏文一样? 她摸着焦昀近在咫尺的脸,眼圈又红了,当时这孩子被火烧的时候多疼啊,她怕戳痛昀哥儿的伤心事,没敢再提及那些过往,只是柏哥儿啊,你怎么一眨眼就成了皇上呢?昀哥儿竟然也成了世子 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只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等抹了抹眼,终于听着两个孩子轻声说着这些年的过往,等终于她一颗心冷静下来,终于接受两个孩子真的没死真的回到她身边的事,望着两个孩子,越看越觉得这颗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只是望着望着,很快又慢慢提了起来,不对啊,我记得聿世子不是要当皇后要嫁给皇上?昀哥儿你是聿世子对吧?柏哥儿是皇上吧?那你们 焦昀本来正松口气娘终于认他们了,结果听到这,咯噔一下,遭了,光顾着说那些事,忘了他们如今的关系了,这个有点不太好解释啊。 婉娘本来还觉得虽然下了圣旨,外头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她当时也是信的,可如果是这两个孩子,那应该是传言吧?结果,就看到两个孩子站在自己跟前,低着头,一副心虚的模样,她茫然望着,望着望着就眼睛越睁越大:???!!! 婉娘再走出皇宫的时候,天都黑了,若非留在宫里不太妥,也不会这么早把她放出来,聂柏昶不便出宫,焦昀却是丝毫没有任何压力,直接跟着婉娘出来了,到了宫门口,早就得到消息的梁大和李西倩早就等在宫外很久,本来正急得不行,好不容易把人等出来,松口气,只是迎过去,就看到夫人似乎情绪不太多,瞧着有点恍恍惚惚的,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焦昀也想搀扶着婉娘,可如今与婉娘还没对外公布身份,不便太靠近,以免给婉娘带来不好的影响,再说,他有机缘换了一张脸的事婉娘能感觉到他就是昀哥儿能信,别人不能啊,就梁大都不能信。 所以他们想了另外一个办法,就说与婉娘投缘,由他认了婉娘当干娘,这样对外也有个交代,也能给婉娘撑腰。 焦昀一直把婉娘送到轿子里,本来还想一直送回陶府,可到底不合礼仪,只能看了眼一旁的刘公公,记得好好照顾干娘,一定送回府里,不能有任何岔子。 刘公公手里捏着圣旨,这一路上从宫里出来也是一脸懵逼,他到现在都记得皇上和聿世子与这位陶家的二少夫人密谈许久,因为御书房隔音,他们也听不到什么,只是等出来,皇上就给了他两道圣旨,让他去陶家公布。 自然他也提前知道了圣旨的内容,其中一道是赐封的圣旨,说是有人给聿世子算命,说他命中需有一母大婚之日亲自将他送入宫中,聿世子与陶家二少夫人有母子缘分,所以聿世子认陶家二少夫人陶焦氏为干娘。 刘公公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这也就算了,这才是其中一封,第二封更加匪夷所思。 第二道是调任并加封的圣旨,说是陶家大房嫡次子品性高洁,为官清廉,这些年在昌阳县勤勤恳恳,特调任回京,任命三品户部侍郎一职,并加封陶焦氏为三品诰命夫人。 第114章 刘公公算是明白了,那个陶县令能从七品直接三品,这特么肯定是因为陶焦氏的关系吧?要不是为了给这位聿世子新任的干娘有个名头封为诰命所以陶家这是凭借这位干娘鸡犬升天了? 婉娘坐在轿子里时,这一路终于把自家昀哥儿真的要嫁给柏哥儿的消息给消化了,她幽幽看了一眼轿子外,站得直直却明显心虚的焦昀,孩子大了啊都不用父母之命自己都给自己找好媳妇儿了。 找个男媳妇儿就算了,他还把自己当成男媳妇儿嫁出去了。 婉娘捂着心口: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尤其是想到当初柏哥儿以为昀哥儿死了,生生哑了这么多年,也心疼孩子,摆摆手,明个儿过来陶家吃饭。 焦昀听出这话里的潜台词,眼睛一亮,脆生应了:是,孩儿遵命!娘这是同意他和聂小柏的事了啊! 刘公公、梁大、李西倩:???谁能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吗?他们头一次见到给人当便宜儿子当的这么喜庆这么痛快这么迫不及待的。 不只是他们,整个陶府接到圣旨都傻了,尤其是老夫人:???皇上不仅没有因为曾孙的名讳撞了国号怪罪,还反而把未来皇后给他们家孙媳妇儿当了义子?这怎么听着像是还没睡醒他们这是在做美梦呢? 第135章 不单单只是陶府, 整个京城得知消息的时候都傻了,是他们听错了吗?确定不是聿世子看上陶家的子嗣收个当义子,而是跑去给人当便宜儿子?他们怎么不知道聿世子还有这种癖好,特别欢喜给人当儿子呢? 之前是老岩王, 也就算了,可如今这个陶焦氏, 他们听都没听说啊。 结果, 顺着一打听,更傻了眼:啥?陶焦氏的夫君是陶家大房的嫡次子,是个七品县令, 这也不够看啊?什么?突然皇上下旨就把七品县令给连升好几品直接去了户部当了三品户部侍郎, 调令已经快马加鞭送去昌阳县了? 虽然新帝登基之后因为宁家齐家同谋的那些朝臣下狱的下狱被贬的被贬空出不少职位, 往上升的不少,可也没有一下子直接升了好几品, 甚至还直接从外官成了京官。 难道是皇上要扶持陶家?毕竟陶家虽然最近这些年没落了, 可好歹陶家大房如今当家人可是个侯爷, 就算是没什么实权,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侯爷。 于是, 一堆人思前想后, 最后自己给皇上的这两道圣旨找到了合理解释。 你们别瞎想了,要我说,我都看的真真儿的,皇上这么做,都是为了让大婚的事宜能更合理更天造地设 怎么说? 你们还看不清楚啊, 聿世子听说是孤儿,虽然他认了老岩王当义父,可老岩王府里如今也没个夫人,自然无法好好操办这场大婚事宜,再说了,如今新帝刚登基,根基还不稳,聿世子是板上钉钉的皇后,他手里有什么?可是有一半的兵权,但是只靠着他单单一个人能吃得下这么多兵权?那些老将能服他?所以得有人给他撑着,那么陶家却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们想想啊,陶家这些年宁家和齐家这么能作,但是陶家几乎低调的像是没存在感,虽然不上不下,可也保住了爵位,再说人好歹是个侯府,这说明什么,人家有远见,再说了,那个陶家大房的嫡次子,说是县令,但是早些年就送出去,磨练这么多年,听说把那个昌阳县治理的夜不闭户,这种也是个人才啊。 如今聿世子认了他夫人当干娘,这等于把未来皇后和陶家联系到一起,陶家激动感激之下能不支持未来皇后?更何况,聿世子对皇上的心思大家还不清楚?那是死心塌地的不行,聿世子根基稳了,那就是皇上根基稳了,这可是双赢。 既给聿世子找到了靠山,虽然乍然一看陶家不行,可好歹陶家人多,再朝为官的不论大小,人数不少啊,求的就是一个稳啊,聿世子有权陶家有人,这长久来看,绝对稳稳的,即使没有所谓的命定姻缘,日后也没人敢惹聿世子,动摇他皇后的位置。 有人回过味来,皇上这是在给聿世子铺路啊,可皇上就不担心万一未来皇后心大了,直接把他掀翻翻身当主人? 不过这些话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说出来可是大逆不道要砍脑袋的。 焦昀听到这些禀告上来的消息时笑得乐不可支,歪倒在聂柏昶身上,你看,他们自己都脑补好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过,你一开始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让老陶回来帮我?义父虽然给了他兵权,可他从未上过战场也没训练过将士,那些人还真没说错,至少不少老将真不一定服他。 再说,他也不是领兵打仗的料,虽说他们听义父的,义父如今身板硬朗倒是没什么,可还有一个人不太好搞定啊。 所以焦昀虽然当个笑话来听完,就想到那个已经快马加鞭往这边来的两人,怕是不日就会到达京城。 焦昀想到他那舅舅,倒是不太担心,毕竟焦秀生忠心为的是护住白家唯一的子嗣再替白将军报仇为白家平反,如今这三样都实现了,焦秀生与聂柏昶只是君臣,所以新帝娶谁,对他而言倒是不太重要。 可另外一个就不一样了白煊,白家如今唯一还存活的子嗣。 他是聂小柏的表兄,血脉相连,他还真可能会直接到聂小柏面前让他取消这场婚事。 聂柏昶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将老陶给喊回来,并将陶家与焦昀牵扯在一起,未尝没有这个心思,不过最主要的也是想一家团聚,给焦婉娘撑腰,一个诰命夫人,加上陶许棠日后平步青云,那这整个京城没人敢看不起婉娘,敢对她这个陶夫人说半个不敬的字。 聂柏昶:你放心,我有安排,表兄那里,他会同意的。就算是不同意,他也会让他同意的。 焦昀倒是不担心,宁家和齐家他们都过去了,还能过不去自己的亲人?又不是仇人,管天管地还能管到自己的表弟婚事上? 焦昀愁的是另外一件事,娘说明个儿让我们去陶家吃饭,你说舅舅的事,何时跟她说? 白日里见到婉娘的时候没敢说焦秀生的事,毕竟他们两个还活着已经够刺激婉娘,若是知道当初她的胞兄为了护住白家唯一的血脉不惜假死,这些年生而不见,怕是婉娘受到的刺激更大。 聂柏昶:明日寻个机会说吧,算着时间,后天他们两个也差不多到京城了。 焦昀想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不过对婉娘来说,焦秀生活着应该算是意外的惊喜吧? 翌日焦昀和聂柏昶出现在陶家,几乎引起整个陶家全体出动,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陶家突然受到重视竟然是因为一个本来想求稳妥娶回的二儿媳,陶侯爷和陶大夫人跪地接见时还晕陶陶的,觉得这么好的事怎么稀里糊涂就撞到他们头上了呢? 尤其是昨日消息一出,他们陶家的门槛差点被前来递帖子要拜访的人给踩坏了。 陶侯爷很清楚皇上和未来皇后过来主要是给老二家的面子,由陶老夫人带着一众人见驾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陶侯爷、陶夫人和焦婉娘招待二人。 聂柏昶因为身份问题倒是一直没怎么开口,全程都是焦昀询问陶侯爷一些事宜,最后等用过膳食之后,焦昀借口想去陶家花园逛逛,陶侯爷明白意思,立刻让婉娘一起去。 焦昀和婉娘一起去了陶府的花园,这次过来,跟了两个心腹,不远不近的,隔绝了其余人,等确定只有他们两人时,焦昀才硬着头皮开了口,娘,孩儿有话跟你说。 婉娘经过这一晚已经消化掉昀哥儿两个还活着的消息,至于他们的身份她也接受了,无论他们如今是谁,可都只是她的孩子,闻言,以为他还在意他和柏哥儿的婚事,娘不是迂腐的人,你既然决定和柏哥儿在一起,那娘就祝福你们。比起这个,你们能活着已经是上苍给娘的恩赐了。 焦昀鼻子有点酸,若非不合礼仪,他只是义子,真想搂着娘撒娇,毕竟在娘面前,他无论多大都还是个宝宝,咳,那娘你想不想要另外一个恩赐? 嗯?婉娘眉眼柔和,自从知道两个孩子活着,她觉得自己精神气都好了不少,眉眼都带了笑,你还想给娘什么惊喜?突然给娘这么大的封赐,娘这一晚上都不够解释的了。不过她没说实话,谁问都只是说与聿世子有缘分,就认了她当干娘。 焦昀摸了摸鼻子,莫名心虚,娘你昨个儿也听到了,孩儿提及过,白家如今还有一个存活的,他是白将军唯一的子嗣,也是柏哥儿的亲表兄。 婉娘嗯了声,听出焦昀话里有深意,看过去,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的吗? 焦昀更心虚了,不是他不太妥,是当年白将军身边有个护卫,当初白将军出事的时候,就是拜托他将唯一的子嗣给护好带走,日后寻机会找到白妃的儿子也就是柏哥儿为白家报仇平反。这个护卫,其实娘你也认识。 婉娘奇怪:娘认识?娘怎么会认识这么大的官?当年的事,那都多少年了,得二十来年了。 她那时候还不到二十。 焦昀望着婉娘疑惑的双目,一鼓作气说了出来,他如今已经改名换姓,但是当年的真名唤作焦秀生。 直到听到最后三个字,婉娘一开始还是疑惑的,可等最后终于意识到什么,这个已经离她很远很远的名字重新出现在耳边,像是隔了半生一般的远,婉娘其实已经记不清兄长的模样,她不大的时候兄长就被迫去了军营,那时候她是舍不得的,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等兄长战死的消息传来时,她甚至已经记不得自己当时有多难过。 可随着后来爹的死,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她身上,钱家一家像是吸血鬼一样,她为了养活孩子养活她自己学会了隐忍学会了低头,到最后她愤然挣扎出一条路,再到后来日子过得好了,她与两个孩子相依为命,再到最后遇到老陶,最后再经历过两个孩子的罹难,到了如今,焦秀生这个名字,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第136章 婉娘过了许久, 才哑着嗓子轻声开口,他一直都活着? 焦昀张张嘴,望着婉娘的模样心里不忍,可这些话还是要说, 如今宁家已经落败,他们没有任何威胁, 即使他不说, 焦秀生也会来找他娘,所以他宁愿他先来说,让娘有个准备, 娘, 他当年受主所托, 也怕连累我们,这才没回来过, 干脆假死。 婉娘许久, 抬起手抹了一下眼, 娘知道了,活着是好事。只是看着只是多余的话, 她却不知怎么说。 爹因为兄长的死耿耿于怀, 觉得愧疚,如果不是被迫去军营也许就不会死了,后来爹很快就没了,何尝没有一部分是因为兄长的死,后来发生这么多的事, 她最难的时候兄长不在,她甚至没敢问兄长到底知不知道这些年她发生的事,她不敢问,也觉得已经没了必要。 他有他需要忠心守护的人,他达成所愿,她也重新找回两个孩子,她已经很感激了,只是对于兄长,隔得太久,她从最初的惊讶之后,除了心里有些酸涩之外,已经分不出更多的感情。 焦昀确定婉娘真的没有太过悲痛难过,才轻轻松了口气,娘,孩儿以后会一直陪着你的。 婉娘眨下眼底到底难掩的苦涩,拍了拍他的肩膀,娘知道,你舅舅这些年也不容易,他这是回来了?否则这臭小子也不会突然提及这件事。 焦昀颌首,明日回来,要不到时候在珍膳坊娘跟舅舅见一面? 婉娘想了想,应了,行。这么多年了,她也想看看她这兄长如今如何了,过去的事,也没必要抓着追究了,她理解他的不得已,可过了这么多年,她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她能明白他的苦,但是终究经历岁月打磨,兄妹之情到底淡了不少。 焦昀确定婉娘已经看开,并未因为焦秀生的事影响到心情,干脆跟着婉娘去看他那只见过两面的弟弟,稀罕得不行。 小常云已经记不得焦昀,但他那头红发一看到就伸着小手让焦昀抱抱,眼睛亮亮的,加上模样与焦昀长得像,更是让他心生怜惜之情,直到在陶府待得太久不得不离开,焦昀才依依不舍和小常云挥着小手走了。 小常云看陪他玩了这么久的大哥哥突然就要走了,哇的一下哭了出来,丝毫要跟着。 焦昀也稀罕小常云,婉娘一看这模样,也有意让哥俩好好培养感情,干脆就让一向照顾小常云的嬷嬷一起跟着焦昀回了世子府,等明日一早她去世子府接孩子,再一起去用膳。 焦昀就带着小常云走了。 大概是兄弟两个真的有缘,也玩得到一起去,唯一觉得被冷落到的,大概就是聂柏昶,自从跟着回来,他发现自己完全被焦昀忘到角落去了,更是让人准备了很多小孩玩的东西送过来,一样一样陪着小常云玩,等好不容易熬到睡觉,小常云扒着焦昀不撒手要跟着一起睡。 焦昀一想那也没什么问题啊,等挥退所有人,沐浴之后抱着自家弟弟就进了寝殿,等绕过屏风看到坐在软榻上看书的人,一愣:咦,你怎么从宫里出来了? 聂柏昶嘴角抽了抽:他能说他一直都在这里吗?他压根就没进宫。 焦昀后知后觉终于想起来他把这位主儿给忘了低头瞅瞅小常云,再瞅瞅一旁似笑非笑的人,焦昀脚下一转,咦,云宝啊,哥哥想起来客房那边的床还挺大的,要不哥哥陪你去那里睡吧。 小常云觉得只要跟着哥哥睡,哪里都好的,点着小脑袋,特别听话。 焦昀心都软了,脚下生风,嗖嗖的不见了。 聂柏昶:他这是有了弟弟就把老公扔一边去了? 翌日,焦昀睡到日山三竿才起来,想到后半夜被某个偷跑进来的人折腾了一顿,狠狠磨了磨牙,给他等着,一看天色快到他娘过来的时候了,赶紧起来洗漱,去嬷嬷那里小常云也刚醒闹着找他。 婉娘来的时候,一大一小刚收拾好,和她一起先去了珍膳坊。 只是快到约定的时辰也没看到聂柏昶和焦秀生出现,却是等来了匆匆不安过来的刘公公。 刘公公看到焦昀松了口气,世子爷,皇上让奴才过来告诉您一声,您先陪着陶二少夫人先用着膳食,皇上被白将军堵在御书房,这一时半会儿怕是来不了。 焦昀皱眉,白将军?那焦先生也来了? 刘公公没敢瞒着,来了,都在呢。 焦昀心里有了底,估摸着聂小柏那表兄因为他娶个男后的事发怒了,想着聂小柏既然说了能搞定,也不愿让婉娘多想,就打算让刘公公先走,他们先吃着。 第115章 结果,一旁婉娘抱着小常云突然开口,那白将军为何堵着皇上不让他出宫? 刘公公一愣,啊了声,他偷瞄一眼焦昀,这位可是未来皇后的干娘,刘公公没胆子忽视,可这事他也不知道要不要说啊。 婉娘皱着眉,看他作甚?让你说就说。 刘公公看焦昀,结果就看到这位陶二少夫人直接瞪了世子一眼,后者摸了摸鼻子就不敢吭声了,他心里震惊不已,面上却不显,特别有眼力劲儿也不敢得罪直接说了出来,就、就是白将军觉得皇上不能娶一个男子,想让皇上收回封后的圣旨。 婉娘顿时眼睛都瞪大了,果然是这样,她黑着脸,她儿子娶谁管他什么事?她这个当娘都还没说什么! 等婉娘抱着小常云带着焦昀到了御书房外时,御书房的门还紧闭着,里头听不到声响,可这么久都没出来,怕是谁也无法说服谁。 婉娘直接把小常云放下来,蹲下.身,云宝在这里等着娘,娘和你哥哥进去一下就出来,要乖乖的,不许乱跑知道吗? 小常云看看自家娘亲又看看哥哥,乖巧应了。 婉娘这才带着焦昀直接打开了御书房的门,直接进去了。 刘公公:!!! 可想了想刚刚世子爷都不敢多说一个字,他默默蹲下.身,决定守好世子爷的这位弟弟,这可是个祖宗,得护好了。 御书房内,聂柏昶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冷淡地看着白煊跪在那里沉着脸给他讲道理摆事实,你将人收入宫里,臣绝不会说半个字,可你不能因为一个男子直接把整个后宫都取消了,这哪朝哪代也没有的事,皇上,臣托大,你喊臣一声表兄,那臣今日就替姑母问你一句,如果姑母还在,她会同意你为了一个男子不顾江山社稷不顾自己的香火,娶一个男子? 聂柏昶:朕已经决定,无论谁说都改不了朕的决定。 白煊头疼不已,皇上!你以后会后悔的,臣不能眼瞧着你做错事而不劝,你 嘭的一声御书房的门给推开,跪在那里打算死谏的白煊和不得已跟着跪着一直没开口的焦秀生听到这一声扭头,就看到逆着光站在御书房门口的夫人,刚想开口,那夫人直接抬步走了进来,而她身后跟着的正是他们口中争论的正主,白煊想说什么,只听咣当一声,御书房的门再次关上了。 随着门关上,婉娘的面容也出现在两人面前。 焦秀生一直没开口说话,于情于理这事他觉得自己管不了,可将军是皇上的表兄要管,他只能当个隐形人,他私心也觉得皇上这么做的确有违常理,日后会后悔。 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婉娘,他愣愣望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子,傻了眼,可随即,一股激动的情绪涌上来,是婉娘吗? 焦婉娘站在那里,望着不远处怔怔望着她的中年男子,她其实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兄长的模样,可如今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过往尘封的记忆像是撕开一个口子,她终于记起来,这人的确是她的兄长,可面容却又改变的太大,唯一相同的就是这双眼,他们兄妹两个眼睛长得很像,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当年哥哥走的时候,蹲在那里望着她带着不舍,说他以后会回来的,给她带很多好吃的,带她去看花灯,可这一走就是二三十年。 她以为哥哥没了,后来爹也没了,可过了这么多年,却又告诉她,她的哥哥还活着,他甚至一直知道她的情况,只是为了他的不得已为了忠于他的主子,为了护住主子的血脉,所以,他做了什么? 婉娘看着焦秀生,看他又要张嘴,面无表情朝他走去,我喊你一声兄长,是因为爹即使临走的时候最惦记的也是你,他一直在内疚,如果不是你被拉了壮丁不得不离开去参了军,你就不会死,他死的时候都不能瞑目。可结果呢,你没死,甚至爹没了的时候你也没露过面,是,你忠于你的主子,你有你的难处,你有你不得已的苦衷。我承认你是个好属下,是个有大作为的人,可我和爹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爹养了你,死了都一直惦记着你,可你甚至没回来拜祭过他一次;我是你的妹妹,可这些年你从未来见过我一次,甚至没透露过一二,如今你功成名就,你护了你主子的血脉活下来,你达成所愿,成就一身。 怎么,这时候你来管我管我儿子?你见过他吗?养过他一天吗?还有你,柏哥儿说得好听喊你一声表兄,可从他七岁养他到十七岁,这期间你们出现过吗?也是,柏哥儿出世的时候你才几岁?你怕是靠着我这哥哥养着才活了下来,结果呢,你一没养过他,二为了他所谓的安危也没暴露过自己的存在。 等孩子我养大了,成材了,就要去京城赶考,你们出现了,告诉他身世,把那些所谓的血海深仇一股脑压.在他身上。 行,那的确是他的仇,他毕竟也是一份子,他报了仇,平了反。结果呢,你们一个个这时候喘过气了,开始逼他了,你们养过他吗?你们在他吃不上饭差点饿死的时候帮过一把吗?都说养恩大于生恩,他就算只是喊我一声婉姨,那我也是他娘。我这个当娘的都没说什么,娶个男的怎么了? 他高兴娶,就是娶一头猪只要他想,我都不拦着,你们算什么?一个所谓的表兄,还越过我这个当娘的来阻碍我孩子的婚事,也太不要脸了。再说了,就算不说这个,你一个臣子,让你所忠的皇帝听你的,咋的?你想反啊?这就是你所谓的忠君?一个不忠,一个不孝,你们这对主仆还真是一对!一对狼心狗肺的,要不是柏哥儿冒险进京,跟那些虎狼斗,你们能成功? 这时候给他不痛快了,瞧把你们得意的,这时候知道拿白家来压他,你别忘了,给白家平反的是他,不是你!他才是白家的恩人,白家的功臣! 婉娘一鼓作气把白煊和焦秀生一起骂了,明明平时温婉的妇人,这时候却愣是被气得口若悬河,这大概就是为母则刚,看不得自己两个崽子被欺负。 柏哥儿没直接让人把白煊赶出去,是可怜他,是觉得当年白家太惨,他是唯一的骨血,结果他还得寸进尺上了。 白煊一张脸白得吓人,也黑的吓人,另一旁的焦秀生则是完全忘记了反应,被骂傻了。 好久,才嗫喏一声,婉娘兄长对不起你,对不起爹。 婉娘白他一眼,那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启程收拾妥当了去昌阳县跪在爹面前让他原谅你?大婚之前就别赶回来了,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主动回去,你还有良心吗? 焦秀生被骂得一张脸涨得通红,可想了想,他这些年把小家往后放的太久,竟是竟是他恍然站起身,望着聂柏昶,皇上又看了看白煊,最后咬咬牙,皇上,下官想请几个月假,回去祭拜。 聂柏昶也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面上一直没什么情绪,朕准了。 焦秀生最后看了婉娘一眼,朝她愧疚点点头,就先一步出了御书房。 等门一关,白煊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你、你这妇人 妇人什么?焦秀生从你几岁开始养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焦家为了你们白家也算是仁至义尽,怎么这就翻脸不认人?我这个焦家人转眼就成了这个妇人,你还要不要良心?我兄长不养焦家人没有尽到兄长尽到为人子的责任就养你了,转眼你就这样对他的家人?你说啊,我什么?说起来我还是你长辈,你就这么指着长辈?这时候你怎么不提你仗着表兄的身份仗着这点字恩情威逼自己的表弟?自己都不敬长辈,你还好意思拿捏自己表兄的范儿?婉娘一番话气场全开,把白煊怼的好半天都说不出来话来。 可望着面前这位几乎将他一手养大的焦先生的胞妹,他到底说不出半个狠字。 最后只能张着嘴,低下头,焦夫人。 婉娘终于满意了,让到一旁,让开让他走,下次想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如今是什么身份再进宫面圣,君不君,臣不臣的,先想好是要当臣子还是当表兄的,前者就该有当臣子的俯首,当表兄就先卸了这身盔甲。世子为了帮你们白家平反,帮皇上谋位置,出生入死的,还让老岩王站到他这边,当个皇后怎么了?怎么就不能当了?要不是老岩王要不是世子,你们能这么容易?白家能这么简单就平反了?有奶就是娘,翻脸不认人,这就是你们白家作风?这是想走宁家老路? 白煊被婉娘怼的面红耳赤,可愣是找不到半个能反驳的话,他也是一时冲动,一想到皇上竟然娶了一个男的断了后,想想就觉得怒火攻心就过来了,可这会儿冷静下来,想到世子在这次的事里的功绩,想到刚刚表弟的话,最后更觉得羞愧赧然,他特么这都是干了什么事? 最后只能道了歉,灰溜溜走了。 焦昀直到白煊也走人了,才眨眨眼,望着婉娘还气呼呼的模样,突然抬起手把自己的鼻子拱起来,娘,你看这个小猪仔秀不秀气,柏哥儿娶得高兴不?他这话是故意逗婉娘刚刚说的就算是高兴娶娶一头猪她也不拦着。 婉娘本来因为这两个气得不行,看到这噗嗤笑了,拍了他一下,你这孩子这什么样子?丑死了。 焦昀干脆又用两只手在耳边忽闪忽闪,那这样呢?瞧孩儿这两个招风耳多有福气,是不是啊柏哥儿? 聂柏昶被他看得这一眼也忍不住眼底带了笑意,摇摇头。 婉娘看他更没个样子,脸上的怒意彻底散了,无奈笑出声,熊孩子,就算真的是猪崽子,也是娘生的猪仔,行了,走吃饭去。骂的她都饿了。 第137章 完结 虽然有白煊和焦秀生这两个意外, 最后倒是没影响焦昀他们这顿饭,本来的相认倒是变成了一家四口的团圆饭,要是老陶也在就好了。 而他们口中陶许棠还不知道京中发生的事,昌阳县离得远, 他只听说宁家齐家落败,换了皇帝, 新帝是那个刚认回来没多久的五皇子, 他本来挺着急婉娘和小常云,可想想没消息过来那就是好消息,他也信陶家能护得了母子两个。 只是等来等去, 却都没等到两人回来, 按理说之前就说祖母的身体好了, 怎么一直都没回来? 他不能随便离开昌阳县,正想着不行让人去京里看看, 可还没等派人去, 却等来了传旨的人。 陶许棠知道传旨的人给他道喜也没缓过神, 他低头看看圣旨,再看看传旨的大太监, 本官这不是在做梦吧? 大太监笑眯眯恭敬道喜, 陶大人这哪里是做梦,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您还不知道吧?不仅是您,您夫人也被封为三品诰命夫人,新任命的县令很快就到, 陶大人您这边可以准备准备进京了,这还有不短的路程。咱家来的时候皇上可嘱咐了,一定要让陶大人赶上皇上和皇后的大婚呢。 这里离京城有一个多月的路程,还要处理县衙的事,满打满算这时候开始准备到京城也差不多要两个月,他赶来这里用了不断时日,这回去,估摸着没几天就要到大婚的日子了。 陶许棠恍惚地让人安排大太监休息,他直到回去,等众人恭喜他,他把自己关在书房,看了好几遍都没能明白,婉娘这去一趟京城,咋还认了一个世子当干儿子呢? 这也就算了,这位世子还是未来皇后? 那他这算来算去,岂不是算是皇上的老丈人?以后的国丈? 陶许棠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啪啪啪的,不敢想不敢想,这肯定是做梦。 可直到好几天确定是真实的,陶许棠才慌了神,生怕是不是哪里出了事,担心婉娘母子两个,赶紧完成交接等任务,一路风驰电掣赶路,再离大婚还有几日的时候,赶到了京城。 婉娘早一步得到消息就等在城门口,看到熟悉的小厮,上前,小厮认出婉娘,把马车停了下来,老爷,是夫人,还有小少爷 陶许棠立刻掀开帷幕,赶紧让他们停下来,就迫不及待跳下车,走到好几个月没见到的夫人,忍不住眼睛直勾勾瞧着,可在外又不敢做什么,只能巴巴瞧着。 婉娘被他看得脸红红的,干脆抱过身后焦昀怀里的小常云塞到他怀里。 陶许棠也许久没见儿子,颠了颠,等小常云哈哈哈笑了几声,陶许棠这才想起什么,好奇看向刚刚抱着他老儿子的焦昀,这位是? 焦昀已经把头发弄回来,不是红发这么张扬,此刻朝陶许棠笑笑,痛快喊了声,干爹。 陶许棠一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笑起来让他想起来他那徒弟,只是等慢半拍回过神,诶?!你、你是世子?就是婉娘刚认的那个义子? 焦昀颌首,对。 婉娘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宫进宫,皇上给你调回来,你得去谢恩。顺便吓一吓。 陶许棠也不是多话的,加上有世子在,因为不了解只能笑着都应,只是等真的进了宫,朝御书房去的时候,这心里却没底。 趁着领头的太监不注意,压低声音,婉娘啊,这新帝会不会不好说话?他听说新帝还是五皇子的时候听冷淡的,说是不太好相处。 婉娘看他一眼,放心,不会,没有比皇上更好说话的了。 陶许棠默默看了眼身后几步的世子,想问自己这夫人到底是怎么认识世子的,结果还是没问出来,当着人的面这怎么问? 他心里没底,就这么一路恍惚到了御书房。 刘公公看到他们一行人,早就习惯这位陶二少夫人进宫,连忙打开门,多看一眼陶许棠,想必这个就是那个陶大人,没想到瞧着这么年轻。 陶许棠进了御书房,一进来就直接跪了下来,臣陶许棠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等喊完发现旁边自家夫人噗嗤笑了,他才发现夫人竟然没跪,这可是皇上啊。 结果,皇上不仅没怪罪,还亲自下来把他扶了起来,不必多礼。 陶许棠一哆嗦,面上勉强维持着镇定,他觉得自己今个儿有点不正常,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路赶路旅途劳累,他发现新帝的声音有点耳熟,而随着他偷摸打着胆子飞快看了眼,却是傻了眼,完了,他不仅耳朵有问题眼睛也有问题了,皇上不仅声音听起来耳熟,连模样也眼熟。 等焦昀和婉娘没忍住瞧着他这呆样大笑出声,陶许棠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他难以置信望着新帝:!!!不是吧?真的是柏哥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陶许棠一直恍惚到真正大婚那天才觉得自己有点真实感,尤其是一大早他夫人拉着他在世子府准备着。 第116章 因为要嫁进宫里为后,焦昀是在世子府被接进宫里。 而老岩王、婉娘、陶许棠就算是他的家人,亲自送他进宫。 婉娘没和陶许棠说实话,毕竟换脸太过匪夷所思,可即使她不说,陶许棠瞧着婉娘对焦昀的态度也猜到一二,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何会身形模样都不一样,可瞧着婉娘像是精神气都回来,他也乐意糊涂一下。 焦昀大婚这天穿的是喜袍,是跟聂柏昶穿的一样的新郎服,唯一的区别就是绣的龙凤之别,到底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皇后,不好在焦昀的大婚服上绣龙,只能绣凤。 聂柏昶是直接亲自骑了马来接世子府接人的,沿途几乎万人空巷,所有人都想一睹皇上圣颜,毕竟这怕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结果只要是见到圣颜的都忍不住恍惚夸一句天人之姿,可想到皇后那张脸,有面上虽然不敢说心里其实觉得娶个男后不妥的,这时候也忍不住感慨两人竟然莫名的相配。 焦昀本来不紧张,可随着吉时越来越近,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直到焦昀与聂柏昶一起牵着喜团走出世子府,他们一起翻身上了两匹骏马,焦昀低头望着门口红了眼的婉娘,连老岩王和陶许棠也莫名有点伤感,小常云更是嚎啕大哭,被陶许棠抱过去哄了好久。 焦昀最后和聂柏昶一起朝他们挥了挥手,骑着马朝着皇宫而去。 两人并排而行,恍惚间仿佛世间只剩他们两人,焦昀仿佛又回到当年年少时,他忍不住偏头朝着聂柏昶看去,眼底带了笑。 聂柏昶像是感知到什么,也偏过头,相顾一笑,眼底恍惚间只剩下彼此,至此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第138章 番外 大婚几年后的某一天, 小常云已经六七岁,长得愈发精致,最喜欢缠着焦昀这个兄长。 焦昀也是个闲不住的,加上如今朝中局势稳了, 他这几天时不时带着小常云跑出城外狩猎场狩猎,偶尔还会给反而忙起来的聂柏昶带回来一两只烤好的食物。 这天焦昀和小常云等人回来, 却是稀罕的带回来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关在临时弄的木笼子里, 睁着眼趴在那里,两只小耳朵尖尖的,特别好看, 小常云爱不释手, 闹着要养着, 焦昀对这个弟弟一向疼爱,直接抱着笼子给他送回了陶府。 焦昀陪着婉娘他们用了一顿饭才回宫。 而焦昀走了之后, 小常云大概是觉得爱不释手, 一直蹲在笼子前瞧着小狐狸, 喂着小狐狸边吃东西边想伸手摸一摸它白绒绒的毛,尤其是两只尖耳朵, 让小常云越瞧越欢喜, 临到睡觉之前也不瞌睡蹲在那里,絮絮叨叨跟小狐狸说话。 嬷嬷来哄也没用,最后还是婉娘出马搂着依依不舍的小常云,边指着趴在那里的小狐狸,云宝你看这天已经晚了, 小狐狸也要睡觉的啊,等明天再来看好不好? 小常云一直望着小狐狸的毛耳朵,可我还没摸到耳朵,摸起来肯定很软。只是小狐狸好凶的,嬷嬷不让他把手伸进去,怕他被咬了。 婉娘也怕自己这熊崽子直接上手,边教导边哄道,不一定非要伸手进去摸啊,你想想有人揪着你的耳朵你会不会不舒服? 小常云乖巧颌首,还捂着自己的小耳朵,不想。 婉娘:这就对了,所以云宝乖乖的,不要去摸了。 小常云不舍,可瞧着好软 婉娘想了想,其实不一定云宝非要摸啊,娘亲可以给云宝也弄一双这样的毛耳朵怎么样?用兔毛织成的也是一样的,毛茸茸的戴着,云宝肯定特别喜欢。 小常云歪头想想,真的一模一样吗? 婉娘,自然,娘亲还能哄你不成? 小常云想想看,忍不住红着脸捂着头顶,顿时高兴起来,那、那哥哥也能有一对吗? 婉娘倒是没想到这时候小常云还记得自己哥哥,自然应了,没问题,给你和哥哥一人织一对。云宝现在就跟着嬷嬷乖乖去睡,等明天一醒来就有了。 真的吗?小常云激动不已,听话的不行,催促着嬷嬷赶紧带他去睡觉,醒来就能有毛茸茸了。 嬷嬷眼底带着笑意抱着小少爷去了,还是夫人有办法。 婉娘让人去找了兔毛,想着天冷了,倒是能给小常云弄了保暖,至于昀哥儿的,却是忍不住笑了,怕是那孩子压根不会戴,可既然答应了,想了想还是一起给用兔毛织成了,左右这会儿也不晚,老爷还在书房,她闲着也是闲着。 翌日一大早,小常云还惦记着自己的毛耳朵,天一亮就醒了,果然就看到狐狸尖耳朵,赶紧让嬷嬷给他戴上,照着铜镜美的不行,等洗漱好就这么戴着非要让娘亲送他进宫给哥哥看。 婉娘想想也就应了。 而另一边宫里,聂柏昶一大早就去上早朝去了,焦昀赖床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起的,趴在那里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间感觉脸边毛茸茸的,他睁开眼,就看到床榻边小常云站在那里笑嘻嘻拿着什么东西努力举着小手往他脑袋上戴。 焦昀清醒一些,却也懒洋洋地趴在那里,云宝你干嘛呢? 等看清楚,才发现小常云脑袋上戴着狐狸耳朵,衬得呆萌萌的,他伸.出手捏了捏他的小脸,明白肯定是这小子让娘给他织的。 至于往他头上戴的,他抬起手摸了摸,果然。 看小常云得逞之后歪着头跟他凑一起,嘿嘿嘿,哥哥我们都有了尖耳朵,娘说哥俩就要一样的,一看就是亲兄弟。 焦昀故意逗他,也学着他歪着头,撑着头,是吗?那是哥哥好看还是云宝好看啊? 他这么一笑,一张昳丽的脸愈发好看,小常云看得眼睛亮晶晶的,哥哥比小狐狸还好看,拼命点着小脑袋,俨然颜粉,哥哥好看的。 结果,随着这一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另外一道,是很好看。 焦昀一怔,抬眼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聂柏昶不知何时回来的,倚着殿门瞧着他,视线从他身上挪到脸上,最后落在他头顶上戴着的毛茸茸,眯着眼,若有所思。 焦昀愣是被这一眼看得打了个哆嗦,这厮又在打什么主意? 晚上他沐浴之后回来刚想趟床榻上,等焦昀看到上头摆着的一套衣服就明白白日里聂小柏那眼神是何意了。 他磨着牙望着那套华服,唯一不同的是,一旁规规矩矩摆着颜色配套的狐狸耳朵和尾巴,以及狐狸爪爪。 华服多正经,这些玩意儿多不正经。 焦昀: 这厮平时到底都学了点什么?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